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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离婚后，那份漂亮优雅就只对外了,对他，好像只有严厉的要求,和失望的眼神。 他记得有一次联考，那次数学试卷很难，满分一百,他考了九十七。 这个分数是七校联考的第一, 第一不稀奇，他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只是那次，数学成绩第二名是八十，分差很大。 他将成绩拿回家，暗暗将第二名的分数说了。 他实在太久没见到他妈妈对他笑了，他想得到一次夸奖。 原以为会夸他的。 可是他妈妈看着成绩，漂亮的眉皱起，质问他：“为什么不是满分？” 后来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做，他妈妈都不会满意，他没拿满分，他妈妈会问他为什么没拿满分，他拿了满分，他妈妈会问他有多少个人拿了满分。 终于有一次，就他一个人拿了满分，他妈妈也只是说：“让你看的《博弈论》看完了吗？吴教授明天会过来教你。” 无论多努力，都得不到一句认可和一个笑容。 他慢慢，好像也就习惯了，但心底总归还是期待着点什么的，因此当他看到同桌因为打球伤到了脚，而得到了自己爸妈近乎宠溺的关心时，他心里，也萌生了想生病的想法。 他故意弄伤了自己的手，但……他妈妈比他爸，要聪明太多了。 当他妈妈知道他是故意的时候，他妈妈说：“周乘正，你太吓人了。” “这么小年纪，就会算计人了。” 那个眼神，他记了很久。 连他自己妈妈，都会觉得他可怕，陈清词却说，我喜欢你。 他不懂，怎么会呢？ 是了，他一直都不太懂陈清词。 陈清词有时候很好懂，比如他吃到好吃的，心情会好，跟他牵手，跟他接吻，会忍不住地开心，但有时候，又很不好懂。 虽然不懂，但下意识地，回握住了陈清词的手。 陈清词感觉到他的手指，贴在了自己手背上，不由走近，然后抱住了他。 “周乘正，我没有怕你，我只是，有点没习惯，但我不会怕你的，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知道的。” 周乘正可能会对别人不好，但……对他一直很好。 教他滑板，天冷了给他外套，大晚上陪他吃大排档，在公司零食里偷偷加了他喜欢的布丁，他不想恋爱进度太快也顺着他的意思来。 周乘正要接管知北集团，雷霆手段，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对谁都温善，他一早就知道的。 “我想晚上，一起吃饭。”陈清词道。 周乘正手指微动，但没有第一时间回抱住陈清词。 “不会觉得，我算计爷爷，很可怕吗？” “爷爷……应该也不笨。” “不介意我拿了你星星吗？” “我知道，你拿走星星，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周乘正怔了怔。 他想到当初为了得到点关心，故意弄伤自己手，他当时，也没有恶意的。 他回抱住了陈清词。 “什么时候知道我拿了星星的。” “就有次你不是把文件放在卧室了吗，我帮你过去拿，当时找文件的时候，打开了你床头的抽屉，就看到了。” 圣诞节在商场外面，写了心愿的那颗星星，被周乘正用一个半掌大的，四方的透明玻璃瓶装起来了。 他当时看到星星，微愣了下，然后犹豫了下，偷偷打开看了。 是他写了心愿的那个。 他当时其实挺震惊的，看着自己许愿的星星，呆愣了好一会，又是觉得被周乘正看到了他心愿的内容怪不好意思的，又是觉得周乘正怎么把他星星给带回来了。 但最后，又默默盖紧了玻璃瓶，默默关上了抽屉。 感觉周乘正知道了，应该也会很不好意思。 就装作没看到吧。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都说。”周乘正道。 陈清词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你回知北，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想瞒你，想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你说。”周乘正鼻尖和薄唇轻碰着陈清词的头发，似吻似嗅。 他觉得陈清词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他就是想当面看看……陈清词听到消息后，开心的样子。 这时周乘正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周乘正轻皱了下眉，谁这个时候打电话进来。 陈清词松开他，示意他快去接电话。 周乘正接了，是荣特助打进来的。 荣特助也不想打的，他刚才可是看着自己老板跟陈清词气氛很不好地进了办公室，他知道现在打肯定不好的。 但……三个高层挤在他这边，表示要进去见周乘正。 要不是有他拦住，这三个人就直接进去了！ 周乘正听了荣特助的话，很轻地“啧”了下，然后道：“找个会议室，让他们去会议室等我。” 荣特助：“好！” 挂了电话后，陈清词忍不住笑了下。 周乘正抿唇：“笑什么。” 陈清词笑道：“你工作的时候，真的是蛮凶的，那你……忙你的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好。”周乘正说着，又环住他，低声，“亲一下。” 陈清词轻轻抓着周乘正的西装，仰头，跟他接吻。 没有亲很久，也没有很索取，相对来说很温柔的一个吻。 亲完，周乘正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道：“晚上，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陈清词：“嗯。” 周乘正：“下了班，我把车子停在上次那边，你跟我一起。” 陈清词知道，他说的是上次是去温泉酒店那次，周乘正把车停在公司附近，他做贼一样地坐上车。 陈清词：“嗯。” 陈清词出了周乘正的办公室，他出去的时候，那三个高层已经被荣特助安排到会议室去了，荣特助特意安排了一个比较远的会议室。他知道自己老板在被迫谈一种名为地下恋爱的恋爱，因为恋爱对象似乎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 被这一通事情耽搁，陈清词悲催地加了半个小时班，到了六点半，他溜出公司，拐到隔壁马路上，然后动作迅速地上了车。 今天不是周乘正开车了，是周乘正的司机。 本来定了今天去餐厅吃，但因为下午的事情，陈清词不太想去餐厅吃了，他更想在家吃。 在家会更放松。 于是司机开车回了周乘正的住宅。 一到家，林姨已经做好了晚餐。 陈清词把凳子拉近，挨着周乘正吃的。 两人没立即去说下午的事情，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了些其他日常的事情， 吃完饭，两人久违地、默契地下楼散步。 散步的时候，周乘正将陈清词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 “想问周佳白说的那件事吗？”周乘正问道。 陈清词看了下他：“你想说吗？不想说，也没关系。” 虽然他有些好奇，但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是周乘正不想回忆不想说的事情，那他也不想勉强周乘正说。 “不是什么大事。”周乘正语气不太在意地道。 周佳白说的那件事，是在他差不多刚到C市的头半年。 当时，他已经尽力去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可还是没有得到他妈妈的一句认可，一个笑容。 因此他偶尔，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见见他爸。 一边因为知道他爸对不起妈妈，而心生恨意，一边又还是想得到一些温暖。 他妈妈跟周家断了联系，但他要想联系上，并不难，他爸的电话，他爷爷的电话，甚至是家里管家的联系方式，他都记得很清楚。 但还是没有联系。 虽然他努力了那么久，也没有得到自己妈妈的一个笑，但还是……不想做让自己妈妈难过的事情。 后来，是他妈妈主动带他去见了他爸。 知道要见到爸爸的时候，其实是很期待的。 车子停在了他曾经熟悉的A市市区，他坐在副驾上，他妈妈坐在驾驶位上，然后隔着一条马路，他看到了他爸。 抱着一个小男孩，在用脸蹭对方，逗对方笑。 他很清楚记得他妈妈说的话。 “你爸结婚了，你知道吗？上个月刚办的婚礼，看到那个男孩了吗，那是你弟弟，呵，七岁了，你四岁的时候，你这个弟弟就出生了。” “现在知道你爸为什么不喜欢回家了吗？知道你爸车上多出来的玩偶是谁的了吗？知道拍下的那根玉项链，给谁了吗？” “我还以为他大半年没见到你，今天会单独陪陪你，没想到，带了小儿子出来。” “周乘正，你不是想见你爸吗？去啊。” 那天是约定好了，他跟他爸见面的日子。 为什么就这一天，在他面前装一下都不愿意。 他当时不想下车，但他妈妈那双保养的年轻，做了漂亮美甲的手，帮他开了门。 他看着他爸爸，牵着那个男孩，喊了他。 于是他下了车。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周佳白。 周佳白说的从商场带他出来，也是那次，那天晚上，他们在商场的餐厅吃饭，吃到一半他爸爸出去接了个电话，出去的时候叮嘱他照顾好周佳白。 他不想照顾。 他凭什么照顾周佳白。 因此周佳白从餐厅跑出去，去了旁边的小游乐场玩的时候，他也没管。 他坐在餐厅，看着人来人往的商场，然后起身，进了旁边的一家衣服店，店里也卖饰品，他觉得有个手链好看，于是买了。 刚买完，商场上面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接着整个商场陷入一片漆黑。 周围开始出现慌乱的声音，那个年代的手机，还没现在这么好，不是所有人的手机都有照明，大人们陆陆续续拿着手机，要么用照明，要么用微弱的屏幕光亮，慌张地想赶紧出去。 四周变得有些混乱，但好在这不是一个大型商场，也不是什么节假日，人倒不是特别多。 他凭借着别人零星的光亮，看到了扶梯，他往扶梯走过去，然后在混乱的黑暗中，看到了在哭的周佳白。 他不懂周佳白哭什么，虽然比他小，但也七岁了，不就是周围漆黑吗？有什么好哭的。 还被人撞倒了。 真烦。 他定定看着周佳白，拿着手链袋子的手用力攥紧了下。 他讨厌周佳白。 今天一天，他爸一直在逗周佳白笑，还让他让着点周佳白。 但最后，他还是走了过去，一把拉起了哭哭啼啼的周佳白。 也没有安慰他，就拉着周佳白，在混乱的人群中，慢慢下楼，慢慢出了商场。 在快要到商场门口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外面的光亮了，他一秒都不想多牵地放开了周佳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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