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槐青顿了顿,片刻之后,才用仿佛忍耐什么不快的语气道:“那次你不知道是我。” “不是那天,”晏暄的声音小下去,“是夏天,你送我回家的时候。” 洋城的夏天那么漫长,路槐青却立刻就明白了晏暄说的是哪一天。 是他看见任渝带晏暄从火锅店出来的那天。 当时晏暄喝醉了,要下车的时候解不开安全带,他倾身过去帮忙,晏暄抬头的时候,碰上他的嘴唇,然后就下车吐了。 “记得挺清楚。”路槐青说。 晏暄没作声,路槐青还要再说什么,而晏暄察觉到摩天轮的转速趋缓,马上就要停下了。 他怕待会儿舱门打开被外面的人看到他跟路槐青现在这个过于暧昧的姿势,很着急地想要从路槐青身上下来。 男人并没拦他,只是用一只手掌扶着他的侧腰,确认他站稳才放开。 摩天轮停下之后两个人走出来,像从一次宇宙旅行回归到了现实世界,晏暄还有些恍惚,觉得方才在舱内看到的夜景,和路槐青给他的那个亲吻,都不像真的。 谁也没有说这个吻代表什么,跟被晏暄认定为初吻的那天一样,他们默契地不再提及这件事。 但好像还是有些不同。 温星和那个男孩子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看起来正在交换联系方式。 她看见晏暄和路槐青,向他们招了招手,跟男孩子说了再见之后,就朝两个人跑过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温星端详着晏暄,“这嘴怎么了,咱们晚上点的菜太辣了?没觉得啊。” 晏暄悄悄瞥了一眼路槐青,发现他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之后,又马上把头转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避而不答道:“不是要去坐船吗,走吧。” 温星“哦”了声,又对路槐青道:“路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晏暄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阻拦。 今天风平浪静,观光船在江面上缓慢地行驶,一岸是刚才看过的电视塔,另一岸是灯火辉煌的大都会风光。 等船开到江心,温星便拉着晏暄去给船头甲板上给她拍照,按快门的间隙里,晏暄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桌边的路槐青。 男人身后的景色很衬他,远隔一江地价几十万的夜景,同他一样清冷端贵。 怎么想象得到这样的人会来喜欢他。 温星注意到了他视线的方向,却没有点破,只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 她知道晏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不是那种会有意吊着别人的人,迟迟不答应路槐青,应该是真的没想清楚。 晏暄把头转回来的时候,温星神色如常地指挥他:“等待会儿有风的时候你给我抓拍一个头发被吹起来的侧脸,要左脸啊,我左脸比右脸好看。” “知道了,你转过去,我给你找角度。”晏暄说。 他正按快门,忽然一滴水落在了他脸颊的位置。 晏暄没注意,倒是取景框里的温星先反应过来了:“不是吧,天气预报怎么骗人呢,不是说今天不下雨吗。” 洋城的天气预报的确不太准确,尤其是在降雨这方面时常出错,晏暄原本出门都会带伞,但这段时间因为路槐青和任渝丑闻的事情心烦意乱,心也没那么细了。 温星提醒晏暄:“你要不去问问路总带没带伞,跟他借一下?他出门应该开车吧,一般车上会放把伞的。” 从甲板下楼回到船舱里的时候,晏暄走在路槐青旁边,叫了声路总,又问他有没有雨伞借给自己和温星。 “一会儿我送你们。”路槐青说。 下楼的台阶很高,晏暄险些踩空,路槐青伸手抓住了他的肘弯,把他往上带了一下。 “谢谢路总。”晏暄说。 路槐青松手松得没有那么快,晏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人手落下去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背。 楼梯不算宽,刚够两个人并肩走,空间狭小,晏暄可以闻到路槐青身上温热好闻的气息。 同样的味道,方才在摩天轮里被亲吻的时候,他也从对方的领口里闻到过。 晏暄的手指蜷了蜷,他突然觉得楼梯真的有些太窄了,连手脚都没办法大幅度地摆动。 路槐青的车放在塔下的停车场,他今天开的不是那台跑车,而是晏暄没见过的一辆越野。 车子的空间很大,晏暄本来要跟温星一起坐后排,路槐青却说:“你坐前面给我指路。” 听起来是个非常充分的理由,虽然晏暄清楚温星住的那家酒店路槐青一定知道怎么走。 温星问路槐青住在哪里,路槐青说了个别墅区的名字,温星拿出地图查了一下:“这样应该先送晏暄,回程的时候正好经过我住的酒店,然后再到路总家。” “先送你。”路槐青说。 温星一愣,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说,也行。 晏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路槐青毕竟是个单身男人,这样安排大概是怕最后他一个人送温星,让她不自在。 这些事情路槐青向来可以考虑得很周到的。 车开在路上,温星有些感慨,对晏暄说:“总感觉昨天咱们还在学校里念书呢,现在你都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你记不记得毕业的时候我还跟你说,要是你工作之后不顺心,有人欺负你,我就飞过去帮你打他。” 晏暄“哦”了声:“现在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了,你跟我说谁欺负你。”温星道。 晏暄说:“钱欺负我,你给我打钱吧。”
第49章 情难自已 路槐青从鼻子里不明显地笑了一声。 温星撇了撇嘴,对晏暄说:“你烦不烦。” 雨下得越来越大,将窗外的霓虹灯光在玻璃上冲刷成模糊的色块,车很隔音,几乎听不到雨滴落下的声音,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 路槐青开车很稳,没有打滑,晏暄的余光里是他冷白的手背与分明的骨节。 衬在纯黑色的皮质方向盘上,有种天生的矜贵好看。 路槐青将车一直开到温星酒店的落客门廊,等到里面的服务生撑伞来接才开锁让她下车。 温星朝车内挥了挥胳膊,大声跟晏暄和路槐青说了拜拜。 她离开之后,车厢内顿时安静下来。 路槐青开了转向灯,打方向盘调头。 越野车的前照灯在雨幕中切割出两道明亮的光线,雨落得又急又快,在前挡风玻璃上形成被雨刷一次次掀开的雨幕。 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定高度的积水,晏暄能感觉到车轮碾开水流的阻力。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晏暄看路槐青连导航也没开就朝他家的方向行驶过去,忍不住很轻地问:“不是要我指路吗。” 路槐青侧眸,目光在男孩子的唇上停了几秒。 那里仍旧泛着偏艳丽的红色,即便是在昏暗的车厢里,也还是分明得好像宝石的光泽。 看得出那时候他吻得多用力,多情难自已。 路槐青收回目光,淡淡出声:“你想让我说什么。” 晏暄噎了一下。 路槐青的指腹轻轻点了一下方向盘:“明明心里都清楚,怎么还来问我。” 晏暄抿了抿嘴唇,正不知该如何回应,车子突然停下了。 他因为惯性向前倾了一下,有些茫然地转头望向路槐青。 路槐青皱了下眉,熄火重新启动,还是开不了。 “是不是抛锚了?”晏暄问。 路槐青说应该是,将下巴朝晏暄面前的抽屉抬了抬:“里面有伞,帮我拿出来。” 晏暄听话地打开,递伞给路槐青的时候,两个人指尖有短暂的相触。 路槐青推门下车,撑开那把黑色的折叠伞,去后备箱里取报警闪光灯。 晏暄觉得他单手操作不方便,也跟着下了车,跑到路槐青旁边,仰起脸说:“路总,伞我来打吧。” 路槐青听到他的声音怔了一下,开口之前先将伞朝晏暄的方向斜了过来,然后说:“你上去,下面危险。” 晏暄坚持道:“你两个手搬会比较快。” 路槐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伞给了他。 给个子比自己高的人打伞是很吃力的,晏暄得把胳膊抬得非常高才行,况且雨势又大,为了不让自己和路槐青被淋湿,晏暄下意识地跟对方贴得特别近。 路槐青放好警示灯,灯光在漆黑的雨夜里闪烁,他拿出手机,一边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叫拖车,一边走到车身前面去开引擎盖。 晏暄跟在他后面,听他用镇定自若的语气跟保险公司描述目前车子的位置。 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安全感的类型。 路槐青说了几句之后,偏过脸看他,低声问了句:“还打得住么?” 晏暄觉得路槐青把自己想得太柔弱,便又把伞举得更高了些:“我好歹也是差不多一米八的大男人。” 路槐青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些想笑,他跟保险公司打完电话之后轻描淡写地问:“差不多一米八?差多少?” “就差一公分半。”晏暄说。 他斤斤计较的样子让路槐青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上下打量晏暄,故意说:“我怎么觉得不止差这么多。” 晏暄急了:“真的只有一公分半,不信你跟我比比。” 他一时间也忘了这是在大雨瓢泼的马路上,路槐青那台车还抛锚了,并不是一个适合证明自己身高的好时机。 晏暄要把伞递给路槐青,却在松手的瞬间险些被风吹跑,他转身去抓,在握住伞柄的那一瞬间,面前就有一辆车呼啸而来。 他懵了一下,而路槐青上前一步,握着他的腰把他拽了回去。 经历了仿佛慢放镜头一样的一秒钟,晏暄贴进了路槐青怀里。 两个人的衣服都淋湿了,晏暄微潮的脸颊抵上了路槐青的领口。 对方有两颗扣子没系,暖热的体温毫无遮蔽地传递给了他。 “怎么这么冒失。”路槐青低下头说。 被男人的呼吸拂过额前,晏暄脸一下子红了。 他不敢跟路槐青对视,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会让人想起某种没有攻击性的小动物。 路槐青看着晏暄,忽然将他的手连同伞柄一起握住了。 晏暄的手一紧,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路槐青含住了嘴唇。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该推开的,他明明还没想清楚,却无法抗拒一样,一晚上同对方接了两次吻。 雨水落在合成纤维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晏暄全身上下的感官好像在这一瞬间都失灵,只知道路槐青在追逐他的舌尖。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才放开他。 “我家在这附近。”路槐青用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他说。 男人说话间还有刚接过吻的温热气息,晏暄的呼吸不够平稳,一时间没有给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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