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南出了门后不知道去哪儿,又来到附近的公园,走到除夕那晚捡到小猫的那个位置,在旁边的公椅上坐下。 他垂头看着手中被撕成碎片的画,试图将碎片重新拼好,但无果,泪水便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他知道父母对于画画已经产生了应激,听不得也见不得所有与画有关的事,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在父母面前拿出画笔,偷着躲着画画,可哪怕他藏得再好,也还是被发现了。总有藏不住的一天,他早该知道这个道理的。 可他还是接受不了南梨把这幅画撕了,高中画了那么多幅画,高三时被南梨一张一张亲手删掉时他都没有这么崩溃。因为那些画是在完全压抑的情感下画出来的,画里看不到一点希望,反而还有许多绝望的情感,但这张不一样,这张画和当初送应晨的那张夕阳图一样,带着希望,带着应晨所说的也是江寄南想要达到的“海阔天空”。 毁了哪张都行,唯独这张不可以,哪怕是重新再画一次,意义都不一样了。 江寄南在公园坐了许久,眼眶都哭得略微红肿了。南梨他们始终不见江寄南回来,心里逐渐焦急,但南梨担心自己一开口又因为情绪激动说错话,便叫江寅给江寄南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刻,二人都松了口气。 “小南,你现在在哪儿?我和你妈妈都很担心你。”江寅问。 “在公园,我没事。”江寄南道。 江寅又想告知江寄南回家,江寄南却先一步说到:“爸,你们把我房间里的画画工具都收拾出来扔了吧,我知道你们不想看到那些东西,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看到了。” 江寅微怔,画笔也是他当年视如珍宝的东西,哪怕他现在再也提不起笔,他也做不到自己亲手处理掉它。 “你自己的东西,还是你自己处理吧。”江寅又道。 江寄南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回到:“好,那我回去扔。” 挂了电话后,江寄南抬头叹了口气,江寅做不到,他又怎么做得到呢?他对画笔的珍视也丝毫不输江寅啊。 回到家后,南梨和江寅还在客厅坐着,江寄南没说什么,略过他们直接进了房间,他将桌上的作画工具都收拾好,用一个袋子装着,又在书桌上站了好一会儿,才提着袋子出了房间。 “我会把它们都扔掉,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跟着去。”江寄南说完,出了家门。 南梨看了一眼后没其他动静了,看来并不想跟着一起去,江寅思考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江寄南在垃圾桶前站了许久,始终舍不得将手上的东西扔进去,他把它们整理得很好,他希望能有人把它们捡了去,无论是拿去卖钱还是做什么,只要不是毁掉就好。 就在他好不容易做好了思想准备时,江寅却突然走过来拦住了他,他略微惊讶地看向江寅。 “它们没错,你也没错。”江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实在喜欢,还是留着吧,只是,别再让你妈妈看见了。” 江寄南的眉眼闪动了一下,问:“爸,你不反对我画画吗?” 江寅垂了垂眸,道:“这东西我也碰过,喜欢上了是戒不掉的,反对有什么用?” “小南,我已经拿不起画笔了,我不希望你也跟我一样,空有梦想,却没能力实现。”江寅说,“接着画吧,既然选择了画笔,就认真待它。” 江寄南听完感动不已,他一直以为爸爸和妈妈一样,不希望自己学画,不支持自己,结果是他低估了画笔在爸爸心里的位置,这或许就是师哥说的,画画不仅是爸爸的梦想,更是他的生命。 “爸,那就让我替你继续完成这个梦想吧。”江寄南说。 江寅没想到江寄南会这么说,内心感慨万千,伸手拍了拍江寄南的肩,道了声“好”。当年他也是名扬四海的国画家,有多少人想买他的画都买不到,他还说过,自己画画是因为热爱,不是为了赚钱。可后来的一场车祸让这一切都毁于一旦,那次车祸他的头部和右手都受到重创,虽然性命保住了,但右臂截肢了,他也从此与自己的梦想失之交臂。 当初手术醒来后看见自己缺失的右臂,江寅觉得天都塌了,想着一死了之,却又被南梨拦下,后来或许是害怕触景生情,南梨便把家里所有的画都卖了,江寅也没拦着。只有江寄南回到家后看到所有画都不见了,才去质问了南梨,南梨却只说了一句“以后家里不会再有一幅画,你也不要再学画画了”。 当时的江寄南听了这番话哭得心碎不已,一遍又一遍问江寅和南梨为什么这么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夕阳渐渐落山,江寄南最后还是悄悄把工具都带回去了,江寅支开了南梨,他也趁机把它们带回自己房间藏好了。 ---- 江叔叔和南梨阿姨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一家人都不容易/叹气/
第20章 生日快乐 江寄南是在应晨生日那天晚上给对方发的消息,把对方约了出来。 二人还是约在那个公园见面,这次应晨没把车停在公园的地下停车场了,而是在公园外面找了个车位。 “小南”听到了应晨的声音,江寄南转过身向对方看去。 应晨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同色系的深黑宽领内衫,深灰色的紧身长裤勾勒出笔直的双腿,把应晨的身材优势衬托得淋漓尽致。 江寄南看愣了眼,目光直直地落在应晨身上,甚至对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都没反应过来。 “小南?”应晨又唤了一声。 “啊?”江寄南这才慢慢缓过神来,鬼使神差地对应晨说了句,“师哥,你长得真好看。” 后者微愣,低笑了一声,道:“你更好看。” 应晨倒也不是在和江寄南进行什么商业互吹模式,而是站在客观事实上发自内心地评价。江寄南确实好看,五官端正而清秀,皮肤白皙而细腻,尤其是那双深邃柔和的眼眸,多看一眼就能让人轻易沦陷。 江寄南以前很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好看,因为他从前总被人调侃长得像女孩子,还有人以此笑话和孤立他,但自从除夕那晚听了应晨说的那些话后,他便想通了,不再纠结于此。 但师哥突然这么说还是让他有点心乱,脸上蔓延了一丝绯色,他自身察觉不对,便低下头不去和应晨对视。 应晨见状轻轻挑眉一笑:“夸你呢,你害羞什么?” “我……没有。”江寄南垂着目光否认道。 应晨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喜欢得不行,喜欢到想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爱抚,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这么做,心下叹了口气,不再挑逗对方,转而问道:“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你打算怎么做?” 江寄南这才想起正事,抬头看向应晨,说:“师哥,我们去一趟市中心,可以吗?” 应晨不知道江寄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他也不说,便答应了对方,稀里糊涂地和他一起前往了市中心。 市中心要热闹得多,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应晨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后,就被江寄南拉着走进人群中。 应晨不知道江寄南要带自己去哪儿,只是任由对方拉着自己不断地前行,虽然行驶在人群中很拥挤,但他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江寄南把应晨带到了乐队演出的地点,应晨看见前方搭得像模像样的演出台,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略带惊讶地转头看向江寄南,得到了一个以笑容为形式回应。 大概是因为这个乐队并不出名,所以观众也不是特别多,但乐队的实力还是不错的,现场氛围也很热闹欢乐。 “师哥,你想上去试试吗?”中场休息时江寄南如此问到。 应晨挑了挑眉,江寄南能想到带他来看一场乐队演出已经很令他意外了,还能让他参与乐队的表演? 江寄南看应晨的表情猜到对方大概是感兴趣的,于是又说:“师哥,你等我一下。”说完便向演出台后方跑去,应晨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应晨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江寄南终于回来了,脸上洋溢着笑容,看来是成了。 “花钱了?”应晨正了正辞色,严肃地问道。 江寄南摇了摇头,应晨又问了条件是什么。 “嗯……我答应了给老师们免费画一幅宣传海报。” 这也可以?应晨有点怀疑,虽说江寄南的画技不错,但好歹也是一个乐队,不至于请不起画师画海报吧? 事实上,画师当然是请得起的,但像南寄这样名声极大的画师多少还是不太好请的,更何况人家愿意免费给你画宣传海报。 还没等应晨接着询问,他就被江寄南推着往前走:“师哥,快去吧,老师们在等你。” 应晨叹了口气,说:“那我去了,你可要好好看我表演,记得给我拍照哦。” “嗯!”江寄南点了点头。 应晨扬了扬嘴角,向后台走去。上台前,他还是有点紧张的,这种当着上千人表演的情况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种学校文艺演出和这种社会性娱乐演出的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但真正开始演出的时候,他又镇静下来了,打架子鼓时依旧是那么游刃有余,依旧耀眼。江寄南在台下看着,觉得在舞台上的师哥比任何时刻都更要吸引人,好像无论如何,目光都会第一时间关注到并停留在他身上。 应晨与乐队合作完一首歌之后就下来了,毕竟这是人家的演出,他只是上来玩玩,但也确实是很久没有进行过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演出了,在演出时他脑中闪过了许多中学时的画面,还挺怀念。 见应晨向自己走了过来,江寄南带着淡淡的笑容叫了对方一声。 应晨笑了笑,问:“好听吗?我的表现怎么样?” “特别好!”江寄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有做专业鼓手的潜力。” 应晨被这一番彩虹屁吹得忍俊不禁,摇了摇头,对江寄南道:“小南,谢谢你,我今天特别高兴,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不知为何,江寄南听了这话,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说道:“师哥,你告诉过我,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的生日并不是什么不详的日子,它是阿姨生下你之后升往天堂的日子,对你对她而言,都是一个新生的日子,是值得期待与纪念的日子。” “以后的每一个生日,你都要开心地度过,这样阿姨在天堂也才会开心。” 江寄南的眼神很真挚,应晨恍了恍神,以前都是他开导江寄南,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开导的一天,但他真的觉得很高兴,因为江寄南在乎他,因为使他困扰了多年的心结在今天终于解开了。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该往前走,连应觉都放下了,他又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呢?以前每年的生日都有许多朋友跟他说“生日快乐”,他这个寿星却总是愁眉苦脸,后来朋友们渐渐都不说这件事了,应晨本以为解脱了,结果依然痛苦,而放下才是真正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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