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显然是没有想到,手不自觉松开了。 肖鹤栖眼角上扬,略过二人,对陈呈说道:“走吧,带你去见见导演。” 步嘉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离开的背影,看他游刃有余又不矜不伐地带着另一个人,多少以为能习惯,他以为。 顾凌见他有些愣神,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声:“走吧,要开场了。” 电影开场,步嘉延和顾凌并肩坐在第一排,肖鹤栖带着陈呈,落座在后排的中央。 这是步嘉延从观影者的角度第一次看《暗橘》,与拍摄时看片段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两个主角从相遇,相知,别离到重逢,都没有穿插太多的欢笑,更多的是试探,情不自禁地靠近,不舍,以及命运的捉弄;但整部电影直到结尾,也没有过分压抑的感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填满心口,让人渴望倾诉,又让人无法宣之于口。 「人生最遗憾的,不是爱而不得,是爱而不知。」 无论经历什么,好在最后,这句我爱你,总算是传达到了彼此。 “沈满”和“季晓洲”。 在扣人心弦的配乐中对望,拉下帷幕。 步嘉延和顾凌皆有些动情,两人情不自禁地相视而笑。只是顾凌的眼里还留有“沈满”的剪影,步嘉延看见的却是实实在在自己的“季晓洲”。他对肖鹤栖便是从前爱而不知,如今爱而不得。 这一幕,正坐身后的肖鹤栖看得格外清楚。但相机是看不出那么多复杂的情愫的,能留下的只有一张足以引爆热搜的神图。 电影结束,问答环节却还在继续。步嘉延上台,灯光亮起,他波澜不惊地看着中间空荡荡的两个位置,肖鹤栖和陈呈已经提前离席。他今天赏脸来是为了将陈呈介绍给《暗橘》的导演,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久留。 步嘉延难免想起,自己被通知去《暗橘》试镜的那一天,肖鹤栖只是顺路将他带去了现场。他的紧张,他的激动,他一切情绪都无法传达。 在外面的场合,肖鹤栖从未对他表现出相似的特别的亲昵。 说来也可笑,他们之前从来都不是正常的情人关系,可他不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无比渴望得到他的回应。 点映会结束,步嘉延和顾凌又被媒体拖了好一会儿才放行,吴亮一直等在电梯口,好不容易见着人,连忙上前:“怎么这么晚呀?我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顾凌探了个脑袋,笑道:“不好意思亮哥,今天高兴,是我拉着嘉延哥又多说了一会儿。” 吴亮自然不好指责顾凌,只笑道:“后头路演宣传还有的是时间呢。” “说的是,那今天就到这儿了。” 顾凌见好就收,和步嘉延道了个别,便见自家经纪人也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步嘉延扭头随吴亮找车,见他步履匆匆地有些不同寻常,正要开口问,就已到了车旁。 自动车门“嘀—”地一声打开,步嘉延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肖鹤栖正坐在车上。 “你怎么?” 还没来得及问,吴亮便从背后微微推了他一把,步嘉延识相地片刻不敢耽误,连忙上了车。看吴亮的眼色,肖鹤栖已经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 没等步嘉延开口,肖鹤栖关掉iPad,语气不善:“怎么这么久?问答五十分钟前就该结束了。” “和顾凌拖堂了,肖总莫怪。”步嘉延打了个哈欠,看似不经意地问:“对了,肖总怎么上我们这车来了?” “这是公司的车。” 在步嘉延听来,肖总是在说:公司的车就是我的车,我爱上哪个车就上哪个。 “肖总不是和陈呈一车来的吗?我见你们俩早走了,以为你还坐那个车回去。”步嘉延的语气听起来怪得很,颇有些讽刺的意味,直叫人不舒服。 “你在台上问答,倒是还有余力留意到我走没走。” 步嘉延一愣,脱口道:“你们就坐在正中间,缺了两个人,一眼都能瞧见,有什么稀奇?” 肖鹤栖“嗯”了一声,又问:“你亲眼看见我和陈呈是一起走的?” 步嘉延有些讶然哑口,他确实不是亲眼所见,只是推断,但究竟是不是真的一起走,又有什么要紧? 总之,是走了呗。 肖鹤栖看他正襟危坐,直瞪瞪地看着前方,一脸窘相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方才的不悦霎时减轻了些,露出微微的笑意,却又快速地收敛。 肖鹤栖不再逗他,坦然道:“我和陈呈不同路,让他先回去了。” 这回,换步嘉延不死心地反问:“那请问肖总和我们仨哪个住得同路?” 肖鹤栖静了静。 空气似乎凝固了三秒,步嘉延遂听身边的人,面不改色地说了一个字:“你。” 步嘉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条件反射地侧过头,却见肖鹤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扇形桃花眼,瞳孔黑漆明亮,每每看着,都觉得情深似海,让人一下便陷了进去。 “你什么意思?”步嘉延固执地说道:“你忘了?我不住临水了。” 吴亮在副驾驶张大了嘴巴,他这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
第3章 肖总身边又不缺人 临水是步嘉延和肖鹤栖原先一起住的地方,二十九幢十七层,是肖鹤栖送给步嘉延的生日礼物。 当初步嘉延收到时,没有惊喜,有的只是惶恐。他怕自己拿的越多,就越难以抽身。于是拒绝在房产证上写自己的名字,作为表达对肖鹤栖的感谢,带着一些行李搬了进去,并且为肖鹤栖置办了生活用品。 很奇怪,明明是予取予求的关系,明明肖鹤栖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下一个,私下却意外地很吃这一套。 专属的浴巾,专属的拖鞋,还有专属的牙刷杯。 那天晚上,肖鹤栖拉着步嘉延在浴室里做了很长时间。 虽然肖鹤栖并没有过多的表现,但步嘉延多少能看得出来他挺高兴,不然也不会一连住了一个月,直到他第三次穿错内裤,才让步嘉延有些微辞:“你难道不用回自己的家吗?” 步嘉延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说了错话。 怎么也不该嫌自己的提款机来的太勤快,况且这房子还是人家的。 果然,肖鹤栖一声不吭地就摔门走了,足足一周没联系。 后来步嘉延给他整理了一个单独的衣柜,等他再来时,把这空衣柜挂得满满当当,气才算消了。 步嘉延走的时候,那房间里也只剩下那个衣柜还装着东西。 分手后,步嘉延回过一次临水,是为了拿照片和纪念品。他拖着一个空的行李箱,像从前无数次出差后回家的模样,开了密码锁,关门,换上拖鞋。 屋内和他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 他放下箱子,习惯地走到冰箱前,刚要开门便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应该是将冰箱清空了。他有些郁郁地转身,却见肖鹤栖穿着家居服,拿着咖啡杯从卧室走出来,看着他的神情也是有些错愣。 步嘉延没有开口,肖鹤栖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冰水递给了他。 步嘉延瞥见,那冰箱是满的。 他搞不懂,肖鹤栖明明在听他说要搬出去后就不再来了,现在又为什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地住在这儿,他莫名地看向卧室,突然有些怕从里面走出另一个人来。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肖鹤栖说。 步嘉延强装镇定地打开了水瓶,喝了一口,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肖鹤栖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 步嘉延在肖鹤栖的注视下走进了卧室,除了床上有些凌乱的被子,似乎一切都保持了原样,包括床头的合照。 步嘉延没有多思考,便将合照放进打包袋里,另外又拿了些不值钱的礼物和纪念品,本来还觉得拖行李箱过来有点小题大做,可真收拾起来,又发现根本不够装。 他看着满箱子的杂物,突然发现和肖鹤栖的这八年,除了那张非正常关系的协议,以及没完没了的花边新闻,原来就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最起码在这间屋子里,是这样。 肖鹤栖靠在门边,沉默地看着他。 直到步嘉延合上行李箱,当真准备离开时,肖鹤栖才堪堪开口。 “延延。” 步嘉延一怔。 “你拿了我们的合照。” 步嘉延倔强地讽刺道:“反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吧。” 肖鹤栖压低了声音,终于问出口:“如果这张合照在你心里也有一点位置,为什么要走?” 步嘉延安静下来,反问道:“为什么不走?” 他转过身,眼睛有些发涩地质问肖鹤栖:“肖鹤栖,我为什么不走?” 步嘉延的质问其实是渴望一个答案,如果他能再多挽留一声,哪怕是谎言,可能步嘉延便舍不得走了。都忍了这么久,日子怎么就不能稀里糊涂地接着过呢? 可肖鹤栖却觉得,他是在质问这过去的八年。 为什么将他困在临水,不让他走。 肖鹤栖的沉默,让步嘉延的离开在那一刻成了不得不做。 想到这儿,肖鹤栖的眉梢又平添了几分愠色:“我说的是,你在观山的家。” 除了临水,步嘉延又给自己在观山买了一套房子,用自己的积蓄和贷款。 步嘉延仓促移开视线,回想起那不愉快的分手的不仅仅是肖鹤栖一个人。步嘉延不想再继续争执,半晌才闷声说道:“今天不回观山,我住亮哥家。” 观山距离临水只有两三公里的路程,不过吴亮家就离得远了。 吴亮竖起耳朵听着,差点没背过气。 肖鹤栖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口:“好,那就先送你们。” 司机绕了好一圈,终于将吴亮和步嘉延送回家。吴亮手忙脚乱地跟着下了车,拿上东西,目送肖鹤栖后,才上了自家的电梯。他偷瞧着身边的步嘉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八年,哪有这么容易就结束。 & 步嘉延洗完澡走出浴室,见吴亮在客厅,开着电脑似乎还在工作,他拿了一罐啤酒递给吴亮,说道:“亮哥,今晚真是不好意思。” 吴亮一头雾水,笑问:“不好意思什么?” 步嘉延故意吓道:“你怕不怕肖总吃你的醋,借机报复你?” 吴亮听罢,还真有一瞬毛骨悚然。 步嘉延打开啤酒,灌了一口,故作淡然地说道:“开玩笑的,他不会。” 不知是不会吃醋,还是不会借机报复。 步嘉延陪着吴亮办了会公,听着他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无声的夜里渐渐烦躁,他忍不住问:“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住观山不住临水?” 吴亮的键盘声戛然而止,他天天都和步嘉延在一起,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住在观山还是临水,但是住在观山和搬出临水是两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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