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后南门看看我父亲。”时浅然打断她。 惜春顿时不再说话,袁叔跟她说过。 公子的父亲是为了给公子赚药钱去工地打工,却落进了几十米深的孔桩,泥浆比例失衡,人就那样落进去再没爬上来。 尸骨无存。 念夏也知道,于是二人都没在说话。 时浅然只带了念夏一人,二人前脚刚离开魏宅,老袁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四爷,公子带着念夏出门了。” 魏熠睁开眼,“去哪儿?” 老袁沉默道,“后南门,说是去看父亲……” 时浅然父亲尸骨无存,当初他拿着魏熠的钱给自己父亲在后南门买了块儿墓地,可时浅然却没有自己父亲的任何遗物,那块儿墓碑下空空荡荡连衣冠冢都算不上。 魏熠眸色一沉,他记得,时浅然买了两块儿墓地。 一个是他父亲,还有一个只刻着一个羽字。 应当就是那位“羽哥哥”了。 可他却查不到有关这个“羽哥哥”的任何资料。 魏熠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叫人远远跟着,不要打扰他。” 虽然时浅然露过一面,也没人敢跟魏熠作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 老袁立即吩咐下去,顿时就有两个保镖悄悄跟上了时浅然二人。 “公子,前面有卖纸钱的。”念夏从小长在这里,对前北门这一片儿非常熟悉,哪条巷子里有几扇大门他都清楚的很。 时浅然自从坐上车就没再开过口,他空茫的靠着车窗听着念夏的声音,只偶尔给出回应。 像微风拂过树梢,时有时无。 念夏的声音絮絮叨叨什么都能聊,时浅然听着,心中混乱的情绪全都来不及冒头。 “公子,那条巷子里的门钉肉饼特别好吃!” 念夏的声音陡然惊喜,时浅然抬眸望去,只看到了排的老长的队伍。 他看着念夏那馋样儿,不由觉得好笑。 “回来带你去吃。” “真的?!” “嗯。” “公子你真好!” 时浅然看着念夏嘴角就不由勾起,心中那即将涌现的伤感也稍稍被压下。 可当距离墓地越近,时浅然便越沉默,就连念夏都不再说话。 “公子,我们到了。”司机将车停下。 “念夏,在外面等我。”时浅然说完便缓缓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念夏乖乖应声,不敢这时候皮嘴。 因为他发现,公子眼眶红了……
第24章 墓地 后南门这边,到处都是拆迁工地。 原本脏乱臭的小镇被尘土盖住,好似垃圾就地掩埋,只剩土地还记得曾经的腐败不堪。 墓园没有要拆的意思,却也没有好好经营的心思,杂草于脚腕滑过留下一阵刺痒,时浅然提着纸钱沉默着往里走去。 路上许多漆黑墓碑都被尘土染成了灰白色,放眼望去,像是天与地都交织在混沌中。 少年身形单薄,完美的融入进了这片死寂。 有风撩起额前的发丝,时浅然来到了父亲的墓碑前蹲下。 他掏出手帕将两块墓碑仔细擦干净,才开始烧纸上香。 时浅然蹲在墓碑前,目光空空,思想仿佛随着烟灰一圈一圈爬上天空然后消散于天地。 像是一场消弭殆尽的末雪…… 陈芸骂他是个丧门星,说他克父克母克全家,今生必定不得好死! 时浅然只想笑,觉得她多此一举。 这样的诅咒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浪费。 毕竟他不论怎样死去,都算不上得其所哉。 他克死了羽哥哥,又克死了父亲,最后连自己也逃不了。 丧门星,确实该死。 可他的命是羽哥哥和父亲拿命换来的,他没资格死。 他得活着。 哪怕是油锅火海,他也要活着。 “啪嗒!” 一滴雨滴落在鼻尖上,冰凉的触感唤回了时浅然的思绪。 他抬眼,发现灰皑皑的沉云开始掉起眼泪,他抬手感受雨滴的重量,面上出现了一丝苍白无力的浅笑。 “羽哥哥,我是不是太着急了?”他低头看着墓碑上工整的羽字,声音比风还轻,“他已经给的够多了……” 魏熠说他贪心。 时浅然从不否认,他确实贪心…… 他以前只想活着,可现在却想要更多。 “啪嗒啪嗒…” 雨点猛然密集起来,时浅然闻到了雨水混合泥土的气息。 他掏出一朵鲜艳的山茶花放在了羽哥哥的墓碑前。 “山茶花落了,你找到家了吗?” 雨滴落在墓碑上,像是泪水浅浅滑落。 时浅然低头,“我不能跟你回家了……” 他缓缓起身,声音低哑涩酸,“我得去找他……”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时浅然晃了晃向前载去,慌乱间他伸手护住了面部。 什么都没有的时浅然,只剩这张脸了。 “小心!” “公子!” 一道沉厚的声音与念夏的声音同时传来,时浅然慌神间被人抓住了胳膊。 眩晕过去后,念夏跑到跟前将他扶住。 “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犯病了?你的药呢?” 念夏着急的在他口袋乱摸,被时浅然抓住手,“我没事,就是起猛了。” 听到没事,念夏才松了口气。 时浅然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径直对上了一双金丝镜框后的双眼。 宁静,淡然,像是见惯了生死的超脱。 时浅然指尖一顿,立即道谢,“谢谢您。” 男人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个并不算好看的微笑,“不客气。” “公子,雨大了,我们快回去吧。” 念夏对着男人鞠了两躬以表感谢,然后连忙扶着时浅然往外走去。 在拐角处,时浅然回头看了眼,那人站在一座墓碑前,背影无边萧条,雨水打湿了他的双肩,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 又是一个被抛下的人…… 时浅然收回视线,坐上了车。 雨水来的急,时浅然难免淋湿,急的念夏死死捏着他的药。 时浅然觉得,但凡他咳一下,这药下一秒就要塞进他嘴里。 他好笑的安抚,“别紧张,只淋湿了一点点,不碍事的。” 念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府医说公子不能淋雨……” 时浅然无奈,“我没那么脆弱。”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就是那样脆弱。 车子开了没多久,他就开始发病了。 念夏第一时间就喂他吃了药,但仍然躲不过雨后发烧。 他靠着车窗,呼吸极弱,面颊苍白如纸。身体像是被拽着往死海沉去,一面被浮力推阻向上,一面被无数双手拽着下沉。 意识在被肉体折磨。 迷迷糊糊间他想:果然,还是要听医生的话才对…… “司机!快些快些!” 念夏急的直催,司机也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两位跟在后面的保镖第一时间发现不对,顾不得被发现立即上前询问。 “怎么了?” “公子发病了!” ………… 老袁收到消息时,魏熠已经出了洛城。 “四爷,公子不小心淋了雨又发病了。” 魏熠猛的睁眼,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 时浅然身边有人,药物也是随身携带,不可能出大事,但他仍然愤怒。 “不小心淋了雨?” 魏熠声线冰冷森寒充满了压迫,“两个保镖加一个念夏,你告诉我,怎么个不小心?” 司机一句话不敢说,老袁都有些发怵,只觉一股凉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公子进墓园没让人跟着,保镖在门口也没进去打扰,后来突然下雨,念夏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人……” 老袁话音刚落,电话再次响起。 他看向来电显示,又是保镖打来的。 老袁面色一变,这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电话给我。”魏熠命令。 老袁将电话递给他,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再是什么噩耗,不然他也保不住念夏。 魏熠接通,面容沉冷的等着汇报,可电话那边却久久没有声音。 时浅然身上滚烫指尖冰凉,身子发颤额角还冒着细汗。他虚弱的捏着电话,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觉得很冷,刺骨的冷。 他想喊先生,想先生能抱抱他。 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不可能,魏熠只怕早已经出了洛城…… 但他还是想试试,可他刚准备开口,就听魏熠语调发狠,“都死了吗?说话!” 时浅然被吼的一愣,旋即委屈与难过瞬间将他掩盖。 “啪嗒!” 他直接挂断电话,闭眼靠回了车窗上。 念夏也听到了那声怒喝,看着时浅然额角的细汗和发颤的身体,不由担心的唤了一声,“公子……” 时浅然力气耗尽,疼痛侵蚀着他的神智,因为呼吸艰难而快速起伏的胸膛此时更加发闷。 天空更加暗沉,时浅然眼角发红缓缓陷入昏睡。 混蛋魏熠…… 魏熠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中倏的一紧。 是时浅然…… 只有他才有胆子敢挂他电话。 “啪嗒啪嗒…” 车窗外雨滴声突然响起,魏熠看过去,竟是洛城的云追上了他……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空气中都是叫人胸口发闷的湿冷。 时浅然既然还能打电话,那就没事,也死不了。 魏熠扔下电话闭眼假寐,可脑海中却全是时浅然生病时的模样。 苍白,破碎,叫人越发烦躁。 “轰!” 一道惊雷响起,惨白的闪电划过车窗照亮了魏熠的侧脸。 魏熠猛地转头看向天空,雷云映照眼底翻滚怒吼,那气势恨不得将天地劈个对穿。 时浅然怕雷…… 魏熠握紧双拳,低声暗骂一句。 “掉头,回去!”
第25章 太放肆了 “轰隆!” 又一声惊雷响彻在魏宅上空。 刺眼的闪电一瞬间照亮了府邸百年的漆黑。 时浅然缩在床上,双手无意识的死死抓着被子。 紧咬的下唇发白流血,府医给他喂药,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公子,公子您别咬了……” 念夏急的在一边团团转,惜春试图去掰时浅然的下巴但无济于事。 府医叹息一声,“找人按住他,我来施针……” 魏熠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被三个保镖死死摁住挣扎的时浅然。 少年面色苍白,撕裂般的痛苦叫他难耐,小兽般呻吟着断断续续的挣扎。 “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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