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觉得像是身体感官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下意识抱紧了傅檐川的脖子,把脑袋靠过去,视线越过了傅檐川的肩膀,刚好能看到傅檐川背后的水面,因为水里面的晃动也跟着微微起伏。 “檐哥——” 祁奚猛然掐住了傅檐川的肩膀,片刻后完全失去了力气,傅檐川把他往水下轻轻拽了拽,他滑下去,下意识又用脚去圈住傅檐川,然后看到了傅檐川的表情,像是在笑他。 “不许笑!” 他手脚都不敢放,于是脑袋抡起来向傅檐川的脸砸过去,没有多少力,傅檐川还是被砸得鼻子一痛。 等他把脑门挪开,傅檐川看着他要笑不笑地说:“以后不许拿脑袋撞我。” “嗯。” 祁奚意识到了自己在水下的动作,又碰到了傅檐川,他立即把脚放下来乖乖地点头,“我不游了,我要上去。” 傅檐川直盯着他什么也没说,在水里整理好了他的泳裤,把他带到了上岸的梯子处。 祁奚刚抓到了扶手,出入口突然响起了声音。 “傅先生,你不能进去!” 傅跃江丝毫不在意,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傅檐川找不痛快就成了他最痛快的事。 他推开挡着门的工作人员,搂着他新换的新进走了进去。 祁奚听到有人进来,连忙地缩回了水里,转头就看到一个和傅檐川差不多高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穿了一条花短裤,搂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透着一股轻浮又混蛋的流氓气质。 “傅总,这么巧!” 傅跃江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了池边,视线盯向了缩到了傅檐川身后的祁奚,大喇喇地笑起来,“原来不近□□的傅总也没那么圣洁嘛!原来你喜欢这种?” 他说着在边上的躺椅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仔细地打量起祁奚,不屑地说:“我还以为你对乔野情根深种呢!难怪之前那个谁给你弄了个像乔野那样野的,你连看都没看一眼。” 祁奚不知道傅跃江在说什么,但感受到了傅跃江的目光,下意识把脸探出去,猛不迭对上了傅跃江的双眼。 傅跃江登时“哦——”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 傅檐川对跟着傅跃江进来的工作人员命令,“把浴巾给我。” 工作人员让人闯了傅檐川的泳池,脑子里只有怎么道歉,一时没听清傅檐川说了什么。 “浴巾。” 傅檐川声音沉下去,他才猛然明白过来,连忙跑去拿了浴巾,跪在池边双手递给了傅檐川。 接到浴巾傅檐川披到了祁奚肩膀上,才将祁奚从梯子推上去。 傅跃江坐的椅子就在梯子对面,祁奚上去就往旁边退,他直觉这个男人不是好人。 对方却更加直白地打量着他说:“长得和乔野真像啊,原来傅总也喜欢替身这一套!” 傅檐川带着一身水上岸,滴在地板上仿佛他倾泻而下的怒气,傅跃江的新情和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后退,却见他只是轻轻扫了傅跃江一眼,转过去拿来浴衣,再严实地挡住祁奚,把被打湿的浴巾换下来,声音堪称温柔地说:“去里面等我。” 泳池旁边有一个休息室,大约是真的准备来休息的,有可以直接睡觉的宽大沙发,能望到泳池的玻璃窗有能全部挡住的严密窗帘。 祁奚扫了傅跃江一眼,往休息室跑去。 傅跃江眼睛还追着祁奚,非常不怕死地说:“这么多年难得在这里遇上一回,叫他来一起玩多好!” 傅檐川一言不发地看着祁奚进去,再去拿起另一件浴衣穿上,才看向了傅跃江,“滚出去。” “傅总终于被我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傅跃江说着大笑起来,“原来到头来你还是想着那个乔野,可惜秦辉死得太早,不然到现在学一学乔野,还能给你当个替身,你说是不——” 他话说了一半,刚进去休息室的祁奚忽然跑出来,到了傅檐川面前,踮起脚去给傅檐川戴起了眼镜,然后往傅檐川手里塞了一根拖把杆。 “他欺负你就用这个打他!” 祁奚十分认真地给了傅檐川一个肯定的眼神,又朝傅跃江扫了一眼,重新跑了回去。 傅檐川看了眼拖把杆瞬间没了脾气,甚至笑了出来。 傅跃江被傅檐川这一笑刺激到了,他这一生就如同一场声色游戏,他爸是他爷爷最小的儿子,受尽的宠爱长大,17岁的时候就跟人生了他,他12岁就见过无数次他爸与男男女女上床。 他长大后就成了他爸,他不想将他的性格全怪在他爸身上,但他确实和他爸一样混迹在声色当中,直到他注意到了像根狗尾巴一样,总是跟在傅檐川身后的秦辉。 秦辉出现在傅家,就像荆棘从中开出的一朵小白花,除了生命力顽强,毫无自保能力。 可是就那样无能的秦辉,却敢觊觎整个傅家天生的太子爷。 他厌恶傅檐川不爱秦辉,如果不是傅檐川对秦辉那么不放心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对秦辉做了什么,秦辉又怎么会因为他的无情而死。 看到傅檐川将从未对人有过的温柔与保护,用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他更加厌恶傅檐川不爱秦辉。 他推开依偎在他怀里的情人,向傅檐川走过去,挑衅地说:“看来傅总还真喜欢这个小替身,你看上了他哪里?比秦辉漂亮,还是比秦辉好上?”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也是,秦辉那种无趣的人,又死脑筋,又没情趣,整天一张死了妈的丧脸让人看了就反胃,谁会对他有兴趣!他要是还没死,我说不定要先被他恶心死——” 祁奚突兀地冲出来,直撞向了傅跃江。 他刚进去了,但没完全进去,扒在门口偷看,听到傅跃江在说秦辉的坏话。 秦辉是傅檐川唯一的朋友,如果有人在谢洄死后还这样说谢洄的坏话,他一定气死了。 他焦急地等了半天,傅檐川都不动手,他想也没想就冲出来。 本来想的是把傅跃江撞进泳池里,但他没估算到自己不能及时停下来。 结果,傅跃江确实被他撞进了泳池,但他也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祁奚会突然冲出来,傅跃江掉进水里气极了,发现祁奚在他旁边,下意识就按住了祁奚的脑袋往水里按。 “傅跃江。” 傅檐川最行反应过来,直接跳进了水里一拳挥过去,傅跃江被打出去,他连忙去水里捞祁奚。 祁奚本来就不会游泳,突然掉进水里已经吓死了,还被按在水里,哪怕片刻也呛了水。 傅檐川连忙抱起祁奚上岸,祁奚落地就猛烈地咳起来,咳出了呛的水却没有好转,甚至呼吸急促地喘息起来。 他一时不确定祁奚是紧张引发了过度呼吸,还是水呛到了肺里,一边双手捂住了祁奚的口鼻,对跑过来的工作人员说:“叫救护车。” 傅跃江从水里冒起来,看到傅檐川抱着祁奚出去,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十分确定傅檐川这一眼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爬上岸躺在地上大笑起来,他的情人过来关心他,却被他一把推进了水里,骂道:“滚!” 祁奚住进了医院,因为水呛进了肺里,虽然被救起来得及时,但出现了感染情况,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到病房时整个人都焉得没了精气神,眯着眼睛到处去找傅檐川。 病房外面医生正向傅檐川汇报,“情况不算严重,只是他自身的免疫力比较弱,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傅檐川的衣服已经换了,是叫人拿了新的衣服来的医院,他伫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医生在旁边有些发怵,生怕说错了什么被迁怒,直到病房里响起了祁奚的声音。 “檐哥——咳、咳!” 傅檐川终于转身,进了病房,看到祁奚伸着手臂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两步跨过去,将水杯递过去,祁奚在打吊针,只能一只手捧住杯子,一双眼睛染满水雾地望着他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明明我是想帮你给秦辉报仇的。” “先喝水。” 傅檐川提醒,祁奚才想起来他想喝水,可刚喝了半口又咳起来,咳脸都红了,整个人折成了一起。傅檐川弯下腰来,一只手接过了杯子,另一只手顺在他背上。 他终于咳完,眼角挂着被咳出来的眼泪,抓着傅檐川的手,把脸贴到他手背上说:“檐哥,我好难受。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那么凶?” “不重要的人,不用在意他。” “可是他骂秦辉,他怎么那么坏!秦辉都那么可怜了。” 傅檐川放好了杯子看过去,发现祁奚是真的哭了,坐到床上抹掉了他眼角挂着的泪问:“笨蛋,你哭什么?” “我如果我死了,别人还骂我,你会帮我去打他吗?” 傅檐川蓦然呼吸一滞,捧起祁奚的脸说:“是我不好,让人欺负了你。” “没关系,我也把他撞到水里了。” 祁奚望着傅檐川的双眼,更难过了,眼泪不住地掉下来,“我只是被按到了水里的时候,以为我要死了。” 他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向傅檐川交代遗言,“如果我哪天死了,你能替我照顾大圣吗?我们签了合同,你要给大圣养老送终,就算我不能再继续给你当替身了,你能继续给大圣养老送终吗?” 傅檐川的语言系统头一回组织不出一句话,他盯着祁奚哭得眼泪满脸的模样,好半晌才回出了一声,“好。”
第32章 进步 祁奚为他心爱的祁天大圣安排好后事, 终于放心了,结果一高兴又咳起来。 傅檐川过去抱着他,给他拍后背,可他越咳越厉害, 像是要连肺都要咳出来, 好不容易咳到结束, 傅檐川把他放回床上, 他立即又爬起来吐了。 这一番折腾祁奚本来就没什么气色的脸更白了,跌回枕头上半个身子陷下去, 可怜得像是又要哭了。 傅檐川扶起他喝水漱口,完了放回去掩好被子,然后伫在旁边就那么把人盯着。 他从来没这样照顾过谁,哪怕是林娴婧,生病的时候身边也是周道的护工。 过了没片刻, 祁奚又咳起来,傅檐川帮不了什么就只能在旁边陪着, 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到了半夜, 祁奚终于睡着了。 傅檐川站在床边盯了祁奚许久, 门外的护工敲门进来, 问他要不要换人去休息。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病床上的人突然又咳得坐起来, 他对护工说:“你走吧。” 护工看着傅檐川戴回眼镜, 坐过去抱住了祁奚,温柔得有些过分。 他平时照顾的病人基本都非富即贵,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也有真心实意关心病人的, 却从来没有人像傅檐川这样亲力亲为。尤其他傅檐川在看别人时,仿佛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人, 此刻却像成为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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