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瑧摇摇头,“别回来了,我等下出去逛街买点东西,中午我去找你。” 钟翊笑了笑,点头说好。 钟翊走后林瑧在床上稍微赖了一会儿就起床了,今天换了件米白色亚麻衬衫和棕色直筒休闲裤,裤子口袋里揣着钱包和手机就出门了。 米兰是购物天堂,申州难买的奢侈品这里应有尽有,林瑧在巴黎时除了拿耳钉就没空逛街,但出来玩一趟给家人朋友带的手信总是要买的。 他原本打算先去市中心的街区逛一会儿,等下再去VTEL看看,顺便找钟翊吃饭。不到一个小时就给老林和舅舅的挑好了礼物,心里正想着要不要给外公带两瓶红酒回去,却意外路过了一家知名的画廊。 林瑧不懂画,家里的那条罗威纳闹腾起来墙皮都撕,自然也不可能买画挂画。 但他在画廊门口站了两分钟,还是走了进去,因为薛承雪喜欢画。 舅舅之前和林瑧闲聊提起来,林瑧的外公,曾经拍下一幅文特罗恩的原作送给林瑧的妈妈薛承雪,作为她十八岁的成年礼物。林瑧小时候还见过那幅画,就挂在薛承雪的卧室里,后来薛承雪去美国读研的时候把它一并带走了。 这么看来,薛承雪从一开始走的时候,就没打算回来过。 相比起来林家在静园的别墅里其实有一些更贵的画,但都和薛承雪没有关系,薛承雪还没有闲情逸致来装饰林褚垣住的屋子,那些都是林褚垣自己随意拍来投资顺便作装饰用的。 甚至还特意避开了薛承雪的喜好,从来不买意大利画家的油画作品。 这个画廊的主理人好像偏爱超写实主义油画,里面的画作大多是这种风格,二期意大利本土的居多。 今天不是休息日,画廊内人不多,林瑧提着购物袋慢慢欣赏。画廊内安静阴凉,他待着舒服,多逛了一会儿,还真看到了一幅文特罗恩的作品。 “樱桃。”林瑧记得薛承雪的那副似乎也是樱桃,只不过时间太久远,他记忆有些模糊。 他在原地站得有些久,久到一个黑西装的意大利男人注意到他,走到了他身边。男人见他是个亚裔,便用略带些口音的英文问:“你有兴趣,需要为你介绍这幅作品吗?” 林瑧错愕了一秒,随即点点头。 两人站在画作前聊了一会儿,林瑧得知了原来他就是这个画廊的主理人,这幅画是他10年前在纽约买到的,因为很喜欢,所以一直只展出不售卖。 十年前,纽约。 地点和时间过于重合,刺得林瑧心头一震,他不自觉地朝男人走近了一步,颇有些急切地问:“你还记得卖你画的那个人是谁吗?” 男人摊了摊双手,抱歉道:“太久远了,我们并没有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不过我记得是个亚裔女人。” “够了。”林瑧转过身,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副《樱桃》上,“这就够了。” 薛承雪十年前从纽约回国,这些年虽然并不都在申州,而且不愿意见他和林褚垣,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直都待在国内。 她没有带《樱桃》回国,当初逃离申州、逃离林家和林瑧都一定要带上的画,为什么会在离开纽约的时候卖掉呢? 鬼使神差地,林瑧抬手抚上展窗的玻璃,轻声问:“这幅画,您可以考虑卖给我吗?” 男人和他并肩面对着画作,坦诚道:“其实最近画廊有了资金问题,我确实动了将它出售的念头,如果你的出价合理,当然,可以卖给你。” “好的,我会再联系你。”林瑧留下了画廊主理人的名片,并且付了一笔订金,希望主理人短时间内不要卖掉这幅画。 林瑧不懂油画市场,需要找个职业经理人估价之后再向主理人报价,而且这笔费用绝对不会低,他手上的流动资金没有这么多,还需要时间筹钱。 走出画廊,户外的温度比画廊内至少高了5度,林瑧浑身都被晒得暖洋洋的,他心里装着事儿,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等再找个酒庄挑完酒时,才发现已经早过了午饭时间了。 手机前晚上睡觉时调的静音模式一直忘了关,林瑧拿出来才发现钟翊给他打了13个语音电话和15个视频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到。 完了。 文特罗恩被彻底挤出脑海,林瑧咬着下唇正准备给钟翊回电,第16个视频就电话打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没听到!”林瑧认错态度良好,在手机屏幕里出现钟翊的一瞬间就立刻道歉,他坐在红酒庄接待处的沙发上,刚才买的东西被随意扔在一边。 林瑧做好了钟翊发火的准备,但钟翊看起来挺淡定的,他好像靠在车上,呼吸有点重,朝林瑧笑了笑,“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吃饭,好饿了。” 林瑧放下心来挂掉电话,给他发了酒庄的地址。 钟翊收到地址后又联系了凡妮莎:“不用去警局了,人找到了。” 凡妮莎松了口气,语速极快地回应:“他是手机丢了吗,米兰最近小偷总是很多,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太着急,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他被绑架了,吓死我了。” 钟翊坐进车里,松了松领带给凡妮莎道歉,在对方挂断之后把手机往副驾驶座椅一扔,伏在方向盘上重重呼吸。 他西装里的衬衫因为奔跑和惊吓已经完全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领带因为粗重的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在异国他乡联系不到林瑧的惊惧与慌乱让他完全感觉不到这些不适,就像被死神掐住脖子的时候,感觉不到蚊虫的叮咬一般。 钟翊不出5分钟就到了酒庄,他刚才下车找林瑧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只隔了一条街。 林瑧等他的时候低着头在手机上和谁聊着天,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直到钟翊走到他身前才发现。 他抬眼看见了钟翊,立刻关上手机,拉他的手笑着起身,钟翊另一只手把他买的礼物都提着,带他去吃饭。 4月中旬是瑞士最后的雪季,去少女峰要路过因特拉肯,钟翊之前和林瑧提过的巧克力品牌工厂就在附近。 他带林瑧穿着无菌服去厂内逛了逛,给林瑧装了两口袋十几种口味巧克力球,林瑧在街边小店买了个大玻璃罐子,把巧克力球全部装了起来,说可以吃到万圣节。 少女峰也没什么可玩的,除了山顶,其他地方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林瑧不会滑雪,因为身边年年有滑完雪在骨科躺一个月的案例,让他对这项危险运动敬而远之。 林董倒是经常来,比林瑧有活力多了。林瑧曾经有一年冬天因为太无聊,把罗威纳强行寄养在静园别墅里让徐阿姨每天管饭,自己跟着林董来了一趟瑞士。 他蹭着林董的VIP名额住着最豪华的雪场酒店,天天坐在雪道边上看别人滑。 林瑧这次过来熟门熟路,带着钟翊打车到了那个酒店,他俩没有提前预约,需要在前台报了林董的VIP号办入住。 刚才钟翊在一旁给门童递完行李,错过了林瑧报VIP的阶段,看见林瑧在填信息单,觉得有点眼熟,笑着说:“好巧,我之前来少女峰也住过这家酒店。” 林瑧笔尖顿了顿,问:“你哪一年来的?” 钟翊按着大理石的台面回忆了片刻,转身回答:“四年前吧,春节前后,陪上司过来出差,合作方的老板很喜欢滑雪,在这边待了三天。” 林瑧填完信息表递给前台,礼貌道了声谢,侧身同他面对面,“确实好巧,我四年前的春节也在这里。” ---- 夜深了,来一点小小的黄
第33章 三十三 自从大二夏天离开申州之后,钟翊已经三年多没回国了。 元旦当天钟翊特地拜托羊山村的村长去了一趟阿爷家里,阿爷不会用智能手机,家里的座机打不了又越洋电话,自从钟翊出国后,爷孙俩只能通过村长联系。 视频里的阿爷看起来挺精神的,穿着之前钟翊麻烦村长夫人去市里买的新羽绒袄,抽着旱烟乐呵呵地问他:“阿翊,今年过年能回来不?” 钟翊原本就有过年回趟家的打算,他元旦前一直在加班,同事们的圣诞假休了一周,只有他每天都准点去公司打卡,忙到深夜才回。 “应该能凑出几天年假,加上周末,够回去过个除夕。” 孙子答应得挺好,但老头儿却有点儿担忧,“要是时间太赶就算了,好好照顾自己,你来回一趟也累。” 钟翊摇头,他比三年半之前成长了不少,面色沉稳,已经是个大人了:“放心吧阿爷,不累,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 钟翊原本想的是,若是从腊月二十七开始休假,二十九那天早上就可以落地申州。申州回宜川的航班只有晚上八点的一趟,所以他能在申州待上大半天。 林瑧说过自己过年偶尔在静园,偶尔在外公外婆家,他如果都去走一圈,说不定能碰上远远看一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洋人不过春节,离回国只剩不到一周,钟翊却收到了上司的出差邮件。 他入职VTEL两年,转正一年半,已经升到了Fiance部门高级主管。当时在任的CFD也是个亚裔,姓金,是他的顶头上司。金总监很看重钟翊,基本上有重要的项目都会想方设法带上他,这次出差是融投资部门的新年开门红项目,若是能签下来,年中升职评选钟翊毫无疑问又可以再跳一级。 这么好的机会,钟翊不可能拒绝,况且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金总监是个ABC,不会说中文,平时和钟翊交流都是用英语,发完出差邮件的当天晚上下班时,两人在电梯遇见,总监看了眼钟翊,忽然问:“你会滑雪吗?” 钟翊一愣,想起邮件上说这次出差的地点是瑞士,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金总监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Hessenberg最近在少女峰度假,要谈合作我们先得上山陪他滑雪,你要是不会的话这两天找个室内雪场紧急学一下。” 话音落下,电梯停在了VTEL负二层车库,钟翊应了声,总监便挥手离开了。 钟翊在VTEL转正不到半年就买了车,一辆二手丰田,很便宜,停在VTEL总部豪车云集的停车场跟个乞丐一样。 他当初急着买车是为了方便在曼哈顿和布鲁克林之间通勤,从中餐馆的半地下室里搬了出来后,钟翊依旧留在布鲁克林,租了一个廉价的单身公寓。 这一带都很便宜,所以邻居里有很多领补助的黑人和非法移民后裔,青少年很多,治安不太好。 钟翊在那个公寓里住了一年,原本第一次涨薪后他就可以搬走,但他贪图这边房价便宜,住着也还习惯,便暂时没有搬。 让他下定决心搬家,还是去年感恩节前的一个周末。 那天纽约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钟翊怕第二天不好出门,晚上临时起意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和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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