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湫被问得有些局促,怕自己说了什么惹得乔行颂不高兴,揪着裤腿当哑巴不理人。 乔行颂或许也被他问得没有话了,于是直截了当地接上:“可能是之前谈恋爱谈了两年,有点夫妻相了吧。” 司机又一愣,这回他踩错刹车,车体来了个急刹,三个人都由着惯性甩了一下,汽车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吱—— 后面的车长鸣喇叭:“哔——哔哔——!!!” 喻湫抓着安全带:“……” 司机师傅忙地拾掇油门,重新启程。 车里重回了刚开始的安静。 司机师傅不再搭腔找话,一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样的表情,绷着沉默开车。 乔行颂松了松神,后仰,继续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他的大腿忽然被什么东西搭上,很熟悉,一睁眼,就见喻湫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手正放在他的腿上。 见乔行颂睁眼了,喻湫低垂着眼帘,青涩的脸庞带着歉意,轻声道歉:“我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摔跤的时候……还害得你也受伤,很对不起……” 乔行颂怔了下,瞥开了眼神,没说话。 喻湫感受到乔行颂不想搭理他而转头过去的动作,僵了半晌,灰溜溜地收了手,声如蚊吟,头死死地低着说:“……总之……对不起。” 半晌后,除了广播以外极为安静的车厢里有了些人的吸鼻涕的声音。 乔行颂头也没回,漠然说:“你应该去学一学情绪管理,别每次见到我都要哭。” 司机终于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后视镜。 嘿,果真,那小一点的在抹眼泪。 哭得还挺静音。 乔行颂说完以后,喻湫彻底噤音。 司机:…… 这都什么狗血关系…… · 喻湫一直都有黑眼圈,自打开机试妆以来就又青又棕,看起来很精神萎靡,化妆师的遮瑕都快要无能为力,要知道阚幼英是一个很清秀很明媚的蛊毒师,为了工作顺利完成,无奈之下只能隐晦提醒:“……您眼圈比较重,平时尽量不要熬夜了哦。” 喻湫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熬夜,我,我有点失眠……” “失眠啊?”化妆师换了个化妆刷:“严重失眠的话可以去看看医生,我前两年就因为压力精神衰弱过,晚上不吃药就睡不着。” “吃安眠药?”喻湫抬头问化妆师。 乔行颂正好进来找主演,主演在换衣服,化妆间里就只有喻湫和凌陵还有他们的助理,也就正好听见喻湫问这句话。 凌陵见了乔行颂,立马举起手来打招呼:“乔导早上好!” 乔行颂笑了笑,回:“……早上好,真有精力。桉碧呢?” “换戏服。”凌陵说。 “行。”乔行颂抽了一张凳子坐下,等主演出来聊飞页。 “对啊,吃安眠药,医院开。你是啥原因睡不着?喝咖啡吗?”化妆师抬着喻湫的下巴,让他往下看,给他描内眼线。 喻湫眼睛很敏感,每天化妆师给他画眼线他都会眨巴眼睛,逼出眼泪,他动都不敢动,好半天才画完一只。 助理替他答:“好像老板一直都是晚上睡不着觉的,不过白天一空了,就嘎嘎睡。” 画完了眼线,喻湫这也才能说话:“嗯……其实我不经常喝咖啡的。” “那是有心事吗,白天能睡的话还好,要是白天晚上睡眠都少,还总打瞌睡的话,就要重视了。”化妆师敲了敲眼线笔刷,抬起他下巴,给他画另一只眼睛。 喻湫又不能说话了。 助理继续接:“白天老板会睡的,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爱靠着我手机睡。” 喻湫愣了下。 助理说的是实话,他白天睡觉挨着助理的手机睡就很踏实,因为他一闭上眼睛,就会害怕睁眼醒来自己和乔行颂断联,从而总是做找不到乔行颂的梦,但前几天他有一次意外和助理的手机睡了一觉,没有梦到找不到乔行颂的梦了,自那以后就有了心理作用,觉得助理有乔行颂的微信,那助理的手机在他身边,他就能安心睡。 喻湫怕他说漏嘴,让别人知道自己和乔行颂分手了,蕴着泪的眼睛转向助理,使眼色:别揭我老底。 助理笨,没理解到什么意思,傻乐呵:“我晚上睡觉也爱抱着东西睡。” 化妆师哈哈笑:“……抱东西睡觉我能理解,抱手机睡觉我还是第一次见。” 画好了眼线的喻湫眨眨不舒服的眼,为了不露破绽,只能顺着说:“……那有什么,我还看过娱乐新闻,说有小孩的阿贝贝是电饭煲……” 化妆师大笑:“真的啊?那我能理解你抱手机睡觉了。” 主演换好了戏服,见乔行颂过来找他,忙上前去,乔行颂找到了要找的人,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带着主演出去了。 等乔行颂走了,化妆师才弯着腰对喻湫眨眨眼,挤眉弄眼地问:“……我还没见过避嫌避得那么厉害的情侣,知道的人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仇家。导演进来你也不打招呼。” 喻湫:“……” 这是他不想打招呼么。 这是他打了招呼,乔行颂不会给好脸色的问题。 别的演员举手招呼一声,乔行颂再忙都笑着回应一句好,他跟乔行颂打招呼,乔行颂看他一眼,点个头就算完事。 这么巨大的差距,谁乐意天天受啊。 ……哪怕是心知肚明自己不被待见,喻湫也不想天天都被提醒自己不受待见。 反正,心理脆弱不看的喻湫受不了。 看着化妆师那么真诚的表情,喻湫挤了挤嘴角,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 《鸿炼》的副CP某些方面要比主角更带感些,整本剧本梳理下来,郎宾修和阚幼英的亲密戏是主角的两倍,当然,接吻是算进去了的。 也正是因为郎宾修和阚幼英的吻戏很多,所以才比主角多一半的亲密戏。 其实当初试镜,面试官建议他换阚幼英的时候,喻湫回去就想过这个问题,他看过原著,知道很多原著里的剧情,不过当时他是不觉得有什么的,毕竟他是一个虽然没有毕业,但很有职业操守的演员,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而且是简简单单的做到。 谁知道真的上战场了那么折磨人。 自从开了第一次亲密戏,后面的每一场亲密戏乔行颂都监导,不仅影响喻湫的发挥,还偏生要求很高,凌陵和喻湫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如今有一场在窗边郎宾修冲过来将阚幼英吻住的戏,导演要求要把那种渴望和拉扯、禁忌和隐忍给表现出来,这一场两个人的动作幅度都相对来说要比深情对吻更大,为了呈现出好的效果,乔行颂还拉着两个人做了很多分析和准备。 本来刚开始拍的时候两个人的状态经过对戏打磨,都还行,但是乔行颂并不满意演员呈现出来的镜头,一连卡五次不过,也就率先破了喻湫的防。 喻湫本来就因为乔行颂在旁边而很紧张很不自在,虽然是工作,但余情未了的前男友在旁边看着……就是让他有一种背德感。他很难受、特难受。 喻湫一紧张,凌陵就绷不住了,也紧张,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又开始“对不起”、“对不起”的打太极。 于是这场戏在经过了乔行颂再一次的鞭笞以后,反反复复再拍了八遍,拍到喻湫已经在窗沿上坐不住,对于自己的无能和耽误大家时间的压力感到无比的崩溃。 凌陵回到原点,同样焦虑得原地打转。 今天剧组好几个演员的的戏份都很重,副导演没在这头,监另外一组去了,所以这边只剩乔行颂一个人,喻湫忍不住想要申请休息两分钟最起码让他喘口气,但看着乔行颂在镜头旁和摄影师严肃地交流着工作,他就没那个胆子开口。 这边也清场了,人少,很静,喻湫深知马上就要继续来一条,而他根本就找不准一开始的状态了,心里无法言语是什么心情。 又生气,又焦急,他就像一个夹在炭烤夹上的兔子,在被烈火烧着,焦得流油,只剩下一具掏空了精神内脏的空壳,坐那在呆着,已然是在崩溃临界点上摩擦的关键时刻了。 随着乔行颂询问情况并喊过准备后,action随之而出,凌陵如同弦上箭,听到导演一声令下后就矫健地披着一身沉闷的铠甲,啪塔啪塔朝喻湫跑去,而喻湫只剩下肌肉记忆,一声action,肢体就开始扮演翻窗、抬头、看见郎宾修,再露出诧异的表情,再再被扑抱住……吻住。 一切都是肌肉记忆,他压根就没有思考的节奏了。 吻。 拉扯。 喘息。 吻。 挣扎。 分离…… “卡——喻湫,”乔行颂再一次掐断了录制,出言的语气并不友善,但并不是故意而为,他对一些工作态度很不好的演员都用这种语气,乔行颂站起来,绕过监视器,向镜头所对准的终点走去、走向喻湫,并问:“……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复盘过刚才我跟你们说的?” 凌陵和喻湫分开,乔行颂在指摘喻湫,他也心里有数自己表现得也不好,只不过喻湫状态比他更差一点,所以变成了垫背的,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像个无措的小孩站在一旁低着头,缄默抱歉。 喻湫什么反应都没有,直到视野里走近乔行颂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面对面的批评即将落下。 “你……” 喻湫的嘴唇突然抿紧、眉头难受地皱起,眼睛和鼻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都没速度充血发红。 乔行颂的话被他这样的反应打断,冲来上给喻湫倒水漱口的小助理也傻愣在原地。 眼见着这人就要哭了,喻湫倒是争气,啪地给自己嘴巴来了一巴掌,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一副硬绷的样子,憋得满脸通红,出口的话抖得拐出十八个弯儿:“……对不起导演。是我的错。我……改正。” 乔行颂:“……” 瞬间整个片场的氛围被搞得如同大写着六个字:导演欺负人了。 喻湫一哭,乔行颂那明明什么都没涨的威慑力就莫名被推着上升了一倍。 凌陵不敢说话。
第37章 你真的非要那么不听话么 · 乔行颂承认,他发现喻湫回红城并有目标地投递简历到《鸿炼》那一天心情就无比的差,他也承认,在剧组里他就是故意冷落喻湫,不想给喻湫任何接近自己的机会,他更更承认,刚才高标准的要求、不在乎演员的心理状态是他带着因为喻湫的言而无信以及看不惯有些人拍亲密戏份的气性做出来的。 但现在那股闷在心里究极不爽的气被喻湫打得脆响的那一巴掌拍得无影无踪了。 当然,并不代表就是没有了,只是现在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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