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趁乐柠看不见,冷冷一眼扫过来。 李浩煜当即接收信号:“哎唷唷不得了,我说你刚才听我说话怎么老走神儿……这酒后劲儿忒大了!小柠啊,你赶紧带他回家,他那个什么……他一喝醉了就……就老是哭着想他爸妈!你还是陪陪他……嘶……” 牧山绷着下颌,从李浩煜脚面上踩过去了。 李浩煜叫的专车,车里干净宽敞。 牧山被塞进后座,乐柠就坐在他身旁,黑着个小脸儿,肩膀上还架着牧山的脑袋。 “唔。”牧山赶紧闭上眼睛装迷糊,牵住乐柠的手,捏人家的手指玩儿。 感受到乐柠有想把手抽走的意图,牧山心一横,头一偏,脸埋进乐柠颈窝,温热鼻息洒在乐柠耳后:“乐柠……小柠……我们还有多久到家?” 乐柠不争气地心软了,堪堪绷住语气:“我不知道。” “嗯……”牧山贴着乐柠柔软皮肤蹭蹭,努力想赖皮狗什么样,在乐柠颈间蛄蛹一下,“今天就知道了……以后要记得。” 牧山下车的时候,微微有些踉跄,但他一直紧紧扣住乐柠的手指,和乐柠牵手。 一边往小区里走,牧山还一边装傻充愣打给余冉冉:“喂?我那个,二期的房子是几区几幢?” 余冉冉语气迟疑,似乎当牧山助理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见这种情况:“六区八幢。牧董您这是……喝多了?需要我来接您吗?” “不用,”牧山问,“六区八幢,我知道了……几期?” “二期……真的不用我来接您?”余冉冉灵光一闪,“小柠跟不跟您在一块儿?你让他听电话?” 牧山心安理得把电话递给乐柠:“余冉冉找你。” 乐柠:“……” 乐柠好不容易带着牧山找到家门,按余冉冉的“语音提示”找到藏于门前的院门钥匙,这才挂断电话。 牧山这套别墅本就是作为开发商自留的,坐落于整个小区的一角,绿化环绕,离其他门户较远,只有斜对门远远一家人,房子和院子都是最大的。 牧山佯装自己是在肌肉记忆促使下,摸索着打开院灯。 乐柠一怔,见到院里十好几个长方形的大花盆,彩椒已经过了果期,有个别晚的,叶间挂着小彩灯串儿似的果实,而小番茄正值结果的时候,沉甸甸、红红绿绿地结在茎蔓上,一片片的,长势讨喜得很。 牧山声音沉却轻,说:“本来这两天,也打算要带你过来收果子的……你喜欢吗?” 奇怪,这明明是乐柠送给他的礼物,他却反过来希望乐柠喜欢。 乐柠张张嘴,却忍住没有回答,他把视线艰难移开,扶着牧山打开玄关、进到屋里。 牧山有些失落,还回头去看院里的盆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养得不好。 一楼客厅宽敞,沙发像小床一样。 乐柠把牧山扶过去坐下,感觉又渴又累,却四处张望着,一心只想着给牧山烧点热水润润被酒浸过的喉咙。 牧山一把攥住乐柠手腕,把人朝自己重重一拉,乐柠脚下被沙发绊了一下,没稳住跌进牧山怀里—— 两人摔进宽敞沙发,牧山把晕头转向的乐柠一点点抱紧。 家里静谧,牧山比傍晚暮色还轻、还安静的亲吻落在乐柠发着颤的眼睫,乐柠的手抵在牧山胸口下意识推拒,牧山哑声说:“小柠,你不要怕我,也不要误会我。” 乐柠一路暂且无暇顾及的委屈又卷土重来,他直言道:“小牧先生您怎么倒打一耙!是您误会我!” “……是。”牧山向来不会讨好人的嘴巴温柔碾磨在乐柠唇角,“我想错了、做错了。” 乐柠紧抿双唇,不想让牧山探进去。 牧山并不着急,贴着乐柠:“起初,把你想得那样不单纯,是我想错了,没有和你确认好,就擅自介入你的生活、干涉你的安排,是我做错了。” 牧山微不可察叹声,喃喃说话:“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没承认,我不是想从你那儿得到别的……恩情、欲情,都不是。” “乐柠,我就是想你给我爱情。” 作者有话说: 李老师:哎唷唷不得了 祝大家节日快乐,永远爱自己!
第37章 “喜欢你才这样” 乐柠对爱情不曾有过向往。 高中时,他比同学年龄稍大、懂事更早,理应更萌动才对,可连林喜都有偷偷喜欢、一见就脸红的女孩儿,乐柠却从未有过相似的悸动。 或许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警惕告诫自己,不要去打开这扇门——爱情是个遥远又悬浮的词汇,他没有物质基础与之相配,既耽误不起自己的时间,也耽误不起对方的人生。 眼前的牧山,明明是整座空中花园的主人,却从高不可攀的楼阁里探出手、垂下头,向他祈求爱情,小心翼翼,如同爱护一株珍奇的野植……天方夜谭似的,让他怦然无措。 乐柠有一瞬胆怯地想,这也是他能给得起的东西吗? “您……” 乐柠刚想退缩,牧山就一下一下亲他,不让他说话。 乐柠被磨得没脾气,又好笑又赧然,这些情绪柔软地流淌着,把他受到惊吓不停颤栗的身体包裹起来,给予他温柔的安抚。 乐柠小声控诉:“您怎么耍赖呀。” 牧山装酒劲上头,装着装也入戏,纵容自己抛却无关紧要的脸面自尊,袒露一点幼稚心声。 他手脚并用搂住乐柠,闷声渴望:“……我不可以对我喜欢的人耍赖吗?” 乐柠呼吸一窒——或许是牧山真的抱他太紧了。 “乐柠,我大概不是一个坦率的人。”牧山难得审视自我,“有些想法要说出口,会有点尴尬……但如果你想知道,我就都应该告诉你。” 乐柠即使对牧山心软,也并不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如果他不问清楚,心里就永远都会有个疙瘩。 在李长领家里时,他心慌意乱想要逃避,现在收到牧山的心意,他竟然下意识生出一点底气,足以支撑他质问出口:“我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您为什么那样猜测我?” 牧山没有隐瞒,从聚会上宋晨带着林子峯露面,到他发现自己误会了乐柠,这之间所有的臆测与判断,他都豁出面子,事无巨细讲给乐柠。 乐柠闷闷不乐,埋在牧山怀里用脑门砸牧山的锁骨,撇撇嘴:“您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呀!” 牧山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乐柠是在委婉表达“您心真脏呀”或者“您是神经病吧”。 牧山:“……” 牧山既理亏,也歉疚,终于郑重道歉:“乐柠,误会你的事,对不起,之后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不起。我唯一想替自己辩解的是,我并非戴有色眼镜看人,也不是对你有偏见,更不是瞧不起你——以及和你一样或许在家境上不太殷实的人,哪怕是当年的宋晨。” “毕竟我以前连番茄彩椒柠檬都不认识,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人生。” 半晌,乐柠轻轻点头。 他亲眼所见的牧山,他倾心喜欢的牧山,就是真实的牧山,而非他美化出来的假象,他之所以对牧山动心,也是因为财富之外更本性的东西。 自我却温柔的。 阴晴不定却绅士的。 随心所欲却肯为他让步的……那样的牧山。 “可我还是不懂,您为什么会对我……”但乐柠依然迷茫,语气踌躇,“小牧先生,我平时其实很有自信,尽管我家里条件不好,我也相信我可以给自己创造条件,可以做许多人做不到的事……可这些对于您来说……我……对于您来说……我什么都没有……” “男人有钱就变坏,”牧山存心逗人的时候,也会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轻佻样子,很是符合人们对富家子弟的刻板印象,“你会图我那点钱,然后变坏把我踹了吗?” 乐柠鼓着眼睛,生气:“您是真会倒打一耙呀!” 牧山低笑两声。 “我出生就拥有很多,因此我不能随意断定‘假设我没有钱也能如何作为’,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也有缺失的东西。你能让我慢慢健全,就绝不是‘什么都没有’。”牧山喟叹,“乐柠,我以前也从不胆怯,现在连说话都要仔细斟酌,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 牧山想,无论乐柠是拒绝他还是答应他,他大概都已经从乐柠那里得到了吧——爱情。 乐柠第一次知道,牧山那样的人,竟也会有和他相同的顾虑。 他睫毛微颤,那些迫不得已在早熟青春里被掩埋、被沉寂的美好悸动,仿佛终于找到一片无垠沃土,势不可挡、恣意生长起来。 乐柠心中怦然,忽然福至心灵:“小牧先生,如果您没误会我,您还会……” 牧山了然:“不会吧。如果不是这场乌龙,我就只会用看待懂事小孩儿的眼光去看待你,可能对你稍加照顾,但绝不会把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我当时是真的存了管教你的心思,后来……可能只是想你陪我吧。” 牧山如他所说,不是一个坦率的人,话里“可能”“大概”这些词,让他看上去像是连自己都不了解。 乐柠能从牧山口中听到这些话,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倘若没有这场乌龙,他也没有机会像这样亲近地了解牧山。 “虽然听起来像开脱,但我真的感觉是为了把你送到我身边,才让我产生这种误会。”牧山长舒一口气,“山体滑坡那次,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爸妈的理想。在村镇做教育,困难可想而知,里面的人难出来,外面的人也难进去,可能是我带了个人情绪吧,我对这个一直不看好,但因为你,让我觉得他们那份理想是真正可以实现的——只要能有一个人从那里面走出来,那就是意义所在,像你一样。” “所以我放不下你,无论如何也不想你走宋晨的路。后来,我发现你的所言所行与我的臆测相矛盾甚至相悖,只是我不愿意推翻自己。”牧山轻握乐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了,你本身就让我喜欢。” 乐柠掌心跃动,血液流经之处都带起细小的共振。 牧山很少对谁说这么多话,又字字剖心,他声音低哑下来,其实也在猝不及防的慌乱之后感觉疲惫。 他索性闭上眼睛,轻声和乐柠聊父母,聊少年时候的往事。 乐柠就想,李浩煜说得没错,牧山虽然没有哭鼻子,但喝了酒时,确实会非常想念他已故的双亲。 乐柠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双亲,所以能对牧山成长中某一阶段的孤独与愤慨感同身受。 牧山说:“我并不打算原谅什么,说这些没意义,但至少……你是我爸妈留给我的礼物,我想好好珍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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