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虽然听不懂鸽言鸽语,林遴还是从背包里找出了一盒飞机上发的小饼干。 这是来D市的飞机餐,他当时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随意放进了包里。 “之前开袋吃过的……不过这个天气应该也没有变质。”他自言自语道。 听到这话,衣服窝里的鸽子顿时昂起了脑袋,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林遴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家伙是真的饿惨了。他掰碎了饼干倒在倒扣的茶杯盖里,将其放在鸽子窝边。 鸽子吃东西的速度堪称风卷残云,林遴也就转头洗个手的功夫,那碟小饼干已经消失不见。 …… 身边有了一个小生物的陪伴,林遴的心情好许多,他把临时鸟窝安置在了自己的枕头边。 “晚安。”林遴侧身躺着,手指挠挠鸽子的头。 “咕咕!”鸽子在他的手指上轻柔地啄了一下,就像回了他一个晚安吻。 …… 因为要去祭祀,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闹钟准时叫醒了林遴。 时间实在是太早,林遴揉着眼睛,一时半会儿还迷在梦乡中,只觉得自己的胸前暖呼呼沉甸甸的,就像在胸膛上放着一只发热的毛绒玩具一样。 等等,毛绒玩具!? 林遴顿时惊醒,低头一看—— 那不知“羞耻”为何物的鸽子反客为主地占领了房间主人的高地,贴在他的两只红首之间安逸而放松地躺着。它的鸽子脑袋甚至就枕在其中一座微微起伏的山丘上,翅膀还霸道地盖住另一边。 如果这家伙不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鸽子,如此形象简直活像电视里经常上演的酒池肉林的昏君! 虽然知道这只是小动物本能地寻找温暖源的正常行为,林遴还是面色一赧,拎着鸽子翅膀把它丢回了鸟窝。 鸽子睡得正香,被硬生生丢醒。 它抬头正对上林遴紧抿着的唇线,讨好地“咕”一声。 不过林遴现在倒也没时间去管它。 昨晚李方让他今早六点之前必须集合,时间很紧。 他匆匆刷牙洗脸,直接一把脱掉了睡衣睡裤,只留下贴身的衣物,拿起那套复杂的礼服就往身上套。 灰鸽子窝在衣服里,看得津津有味。 穿好衣服只剩下五分钟,林遴拿起手机,忽然记起什么,转头打开了玻璃窗。 雪已经停了。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稀薄的云层后依稀可以看到太阳的影子。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被请扫干净,行道树下堆着几个不知道是何人杰作的雪人。 鸽子随着他的动作,跳到窗台上,敛着翅膀深深地看了林遴一眼。 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脑袋在林遴的手指上眷恋地蹭了一下,拍着翅膀便直飞云天。 转眼间,那一抹灰色就消失在了林遴的目力尽头。 …… 冬波神全球大祭祀的排场,远远超过了林遴的预料。 这场面不能用“恢宏”,而是应该用恐怖来形容! 一座围着海岸线拔地而起的三米高台恶霸一样盘踞D市的一角,它的占地至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自上而下镶嵌着一圈站满信徒的阶梯。 在高台的靠海侧,一座七层的,高度可达到三层楼那么高,单层面积可比得上学校大教室的高塔伫立着,吸引了在场上万信徒的目光! 七层高塔,每一层都放满了一种牲畜的断头!! 从下到上依次为鸭,鹅,羊,猪,马,牛,骆驼。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牲畜都是刚被砍掉了脑袋,鲜血顺着第一层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逐层增多,在地面汇作一处,蜿蜒着流入海中,仿佛某种血腥的召唤。 似乎有某种不详信号,正从这些横死的动物身上散发出来。 它们的冤魂在嘶吼,在哀鸣,在恭候着某种邪恶而伟大的力量降临! 高塔之下,一条与血液同色的长地毯,笔直地延伸到平台的尽头。 这条漆红色的长线如同一剑血痕,冰冷地切割开高台左右狂热的信徒们。它以他们作诱饵,以他们作牲食,构筑了一条直通汹涌的大海的路! 林遴,就站在这条路的另一头。 他穿着无瑕的白衣,一抬头,就看见了成千上万双被供奉在七层塔上死不瞑目的眼睛。 — 柏遇:一口炫完老婆吃过的饼干,流着鼻血躺在老婆的胸口~
第33章 祂的真身 林遴独自一人,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踩在长长的红毯的一头。 他看着七层高塔血流如河的可怕场景,耳朵里回响起之前带教的神仆说的话,就像阴魂不散的诅咒: “沿着红色长毯走到高塔的正下方。” 他握紧不住颤抖的手指,顶着两侧上万信徒的目光,挺直腰背,抬脚踏上这条仿佛不归路一般的长红毯。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祭祀本身之上林遴和信徒们没有发现,冬波神圣庭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卡琳娜大祭司和一干亲信,并没有出现在这个重大的全球祭祀的现场。 场下的信徒全部看着林遴不断交头接耳。 “他就是今年的主祭圣子?” “他是谁?哪里冒出来的?” “我听说不单单是主祭这么简单……” “可真是个鲜嫩的OMEGA!” 四周连绵不绝的窃窃私语就像一根又一根扎进林遴心里的细细碎碎的小刺,让他难受地梗着脖子,试图将脊背挺得更直。 他的目光越过那座残忍的屠宰场一般的高塔,无目的地看向天空的方向,一步又一步,走在这条漫长得就像没有尽头的路上。 “在大鱼的标示点停下脚步。” 高塔之下,红毯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长宽大约一米的鱼形圆圈图案,林遴板着脸一脚踏了上去。 已经在几天之内背得滚瓜烂熟的经文从口中被念出: “深海之下,那海沟中盘踞的八足英主……” “鲜血铸就了您的丰碑,将您从沉睡中唤醒……” 林遴低着头背诵脑袋里的经书,手上比划着复杂的仪式动作,没有注意到一只不起眼的灰色鸽子拍打着翅膀穿越重重人海,径直停落在了高塔的最顶层一块用来支撑重量的突出构件上。 眼睛嫌弃地在这些毫无美感的血淋淋的祭品上停留了一秒,鸽子收敛了翅膀,正好站在林遴躬身所朝向的方向。 就仿佛林遴正在祭拜的目标并非冬波神,而是这只鸽子一样…… “以吾之心,以吾之身,祈求您的聆听和垂怜……” “虔诚的信徒向您献祭,魂灵指引着您,莅临人间!” 最后一个字符落下,灰鸽若有所感地回头望去—— 深蓝的大海涌起了一层又一层泛着白沫的海浪,刚开始还是浅浅的波涛,紧跟着,那原本拍打着平台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去,被猝不及防抛下的惊慌失措的小鱼小虾徒劳地拍打着干涸的海滩。 “呜——呜——” 在场的信徒似乎知道即将发生些什么,在同一时间诡异地一起转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他们张大嘴巴,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呜声,同时高高举起双手,就像在托举着什么东西一般。 这癫狂的画面,搭配着不断流淌鲜血的七层塔,就连最疯狂的画家也难以描摹。 林遴站在原地,视线茫然地跟随所有信徒的目光一起看着海面。 “呜——呜——” 带教他的神仆们只教导了前半部分,没有人告诉过他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模糊地说仪式会由其他人接着主持,他只需要在原地站立等待着仪式的完结就好。 此时此刻,仿佛从海底最深处震荡着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就好像在应和着祂最忠实的信徒们。 林遴的脊背攀上一层凉意…… 在来这里之前,他看过其他祭祀的视频。祭品一般都是送进神明居住的地方或者象征性地烧掉,几乎不怎么出现神明亲自现身的情况。 祂们早就吃腻了这些千篇一律没有营养的牺牲。 而现在…… 那被祭祀的主人,似乎已经按耐不住,即将—— 就在林遴紧张地盯着海平面时,一只灰色的鸽子从高塔上飞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遴一怔。 是它。 鸽子亲昵地用小脑袋蹭了蹭林遴的脸颊,似乎是在用这个动作给予他力量,陪着他一起看向大海。 很快,退去的海岸线已经来到了最低端,力量被积蓄到了最极限的程度,下一个瞬间—— “呜——呜——!!!” 高昂的恐怖嗡鸣从海中盘旋而出,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那退去的海水积涌成一座比云层还高的巨浪,以千军万马势不可挡之势澎湃而来。 它像是一座被一万匹大马拉动的战车,气势汹汹地吞掉了所有的阳光! 在这一刻,哪怕是狂信徒,也停止了狂欢的“呜”声,呆呆地举着手仰着头惊恐地望着这人力无法阻止的巨浪! 它奔袭而来!它摧枯拉朽!!! 巨浪就像一张深渊巨口,一口吞掉了鲜血淋漓的七层高塔。 林遴甚至仿佛可以听到咀嚼的声音,血水在海水的稀释下顿时没了颜色。 祂还不满足,浪头再次拍打着,一下子便无情地卷走了高台周围台阶上的上千信徒。 “救命啊——” “不要!尊敬的冬波神冕——” “神明啊——” 吞噬!吞噬!!神明的血腥盛宴正式开始,祂凝视着自己的餐桌,选择将最可口的主菜留到最后。 海水打湿了林遴的衣角,他抬头看着包围四周所有空隙隐天蔽日的高浪,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绝望地发现海浪已经将所有生路堵死! 无处可逃!无路可逃!! 巨浪再次裹走了一片哀嚎尖叫的信徒。 他们如同渺小的蝼蚁,在这张大大张开的永不满足的巨口之下,成片成片地消失不见。 这速度快到让任何人都没有反应时间,林遴甚至在那些站在最后的低阶神职人员脸上也看到了无措的惊慌。 那个曾经帮林遴打过饭,对冬波神虔诚无比的全优优,正茫然地抱着祭祀用品,在一群狼狈逃窜的神仆中显得万分打眼。 林遴看到她,找回了一点神智。 他大喊道: “全优优,快跑——” 全优优茫然的眼神因为这个呼喊聚焦,然而下一秒钟—— 无情的巨浪滔天而过,将剩下的所有人一口吃了个干干净净。 转瞬之间,整座高台,只剩下了林遴一个人…… 而那巨浪的顶端,如同一座小山那样巨大的章鱼形神明,兴奋地攀上浪头,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祂暗黄色的眼睛凝视着高台上白色的小身影,从腹腔里发出几声桀笑那般的呜鸣。 触手急不可耐地向着白衣OMEGA的位置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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