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个小伙!等到,我再拿一瓶来!” 林杨始终一言不发,也不看任何人,自己安静吃着饭,在郭老头进屋拿酒的间隙,崔裎抬眼看向林杨。 感受到视线,林杨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吃着自己的饭,崔裎眼底的情绪深而沉,目光灼而烈,可眼前的人不动分毫。 听到郭老头脚步近了,崔裎突然说:“我之前在你店里做事,你没辞退过我,现在还作不作数” 林杨终于抬起眼来看他,没有说话。 郭老头出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个人对视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两人又闹嘴吵架了,明明他今天好不容易制造个机会给人和好呢,他赶紧问:“你们两个这是搞啥子” 林杨率先垂下眼,先回答了郭老头说没事,又对崔裎说:“作数。” 崔裎放下碗:“我饱了,先回去了。” 说完就站起身走了,密码锁很快传来电子音“门已锁”,郭老头迷茫地看着崔裎的背影,转过头问林杨:“这个小伙咋个咯” “你和他吵架了” 林杨垂着眼:“没。” 郭老头自认为看穿一切:“讲没得哪个信嘛,问你你肯定也不讲,年轻人的矛盾,哪点有讲不好的哦!我看小崔人是好的,就是脾气稍微有小点暴躁,他还没得你懂事,也比你小两岁,你让他点嘛。” 林杨也看着被关上的密码门,闻言不置可否,只埋头将碗里的饭吃了,也说:“我饱了,先回去了。” 郭老头看着两人,无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林杨打开卷帘门时,发现门外站着个人,崔裎穿着短袖,站在外面,正垂着眼看手机——上面是苏玥的消息,最新发来的一条是:【我觉得这种情况一般都得用心,你买礼物什么的反而不管用,得让他感受到你的心意,慢慢接纳你。】 听到卷帘门的声音,崔裎抬起头看,看到了刚洗漱好的林杨,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汽。 崔裎走过去,一本正经的:“林老板,早上好。” 林杨看他一眼,“早上好。” 崔裎便自来熟地自己进了门去,开始拿着抹布擦收银台,开收款码和收银用的电脑,又开始清点零钱,把早上的东西都归置好,崔大少爷这么勤快,倒显得林杨没事做了。 林杨开始去检查商品日期。 一直到中午,两人都没说话,郭老头来送饭,见到崔裎还有些诧异,以为两人和好了,结果看到林杨淡然的脸色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最终选择看起来明显心情更好的崔裎,问他:“小崔,你和小羊闹别扭了” 崔裎一顿,“他这么和你说的” “那倒没有,”郭老头说:“小羊一般生气都不讲话,生闷气,你要好好哄哈,很快就能好。” 崔裎来了些兴趣,问他:“怎么哄” 郭老头想了想,林杨好像很少和他生气,真有点事闹不愉快就是为他喝酒打架,那种时候一般郭老头都是厚着脸皮认错,然后转移话题,不知道对崔裎管不管用。 他对崔裎说:“你先认错嘛,认错了咋个哄都好说。” 可崔裎说:“我不觉得我有错。” “嘶,”郭老头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认个错咋个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要哄人就不能太要脸。” 崔裎:“我真的没错。” 但郭老头的话也提醒了他,要哄人就不能太要脸。 下午郭老头不知道去哪了,店里就崔裎和林杨两个人,林杨安静坐在收银台,崔裎便去打扫卫生,拿着个抹布东擦擦西擦擦,擦干净了没有不知道,收银台上的人倒是要被他盯穿了。 店里偶尔来几个人,崔裎盯得更紧,恨不得跑到跟前看林杨到底怎么给人扫码的。 下午四五点的钟头,郭老头那个租户来了,崔裎一见人,也不擦东西了,跑到林杨跟前去,尤溪还和他打招呼,崔裎笑着和人说你好,尤溪和林杨聊天,他便抢人的话,和尤溪聊得热火朝天,到后面搞得尤溪都有点尴尬,脸也红了,拿了两瓶酸奶匆匆走了。 等人走了,林杨问他:“你对她有意思” 他本意是叫崔裎别这么乱撩拨人,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坑,崔裎毫不犹豫地顺杆爬:“我对你有意思。” 林杨便不说话了,开始低头玩手机,可崔裎就这么看着他,视线定在人身上似的,一错不错,林杨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看着我做什么” 崔裎却说:“你耳垂上,有颗小痣。” 林杨一顿,耳垂不耳垂的,他平常根本不会关注那种地方,更不知道自己那儿长了痣,他没说话,崔裎却伸手探了上来,指尖轻轻一点:“这儿。” 林杨看向他:“所以呢?” 没想到崔裎却把手指压实了,原本只是轻轻一点,现在却是两指细细地碾着,人的耳垂最敏感,不一会儿就泛起了薄红,可林杨丝毫不知,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情态,“小崔,你现在是上班时间。” 崔裎手一收,目光落在林杨那张脸上,突然说:“林老板,我发现你……” 林杨看向他,崔裎一笑:“你的脖子也爱红。” 上次接吻的时候没看清,这次他看清了,尤其是伤疤覆盖的位置,红起来便不像疤,像一片粉红色的纹身,多了几分情色意味。 林杨一顿,别过眼去:“日期不新鲜的得查下来退货,你去找找吧!” 旧朗的夏还火热得很,每天早上六点半的太阳一直晒到晚上七点,郭老头爱说以前农村种庄稼,遇到这种天都不敢进地的,老工地没有什么高温补贴的说法,上工才有钱,他说他一脸黝黑的皮肤大概就来源于此。 崔裎每天七点不到过来上班,下午六点回去补觉,倒是在店里躲过了最烈的日头。林杨也开始有点习惯崔裎有些没脸没皮的新身份了,偶然店里没人的时候,借崔裎守着,他还能去画室待会儿。 没想到过了几天,崔裎不在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一个快递,快递小哥说是活物,林杨疑惑,看着快递件上写的是崔裎的名字,他才知道崔裎的裎不是“城”,下一秒就被里面的东西吓一跳。 快递小哥帮他拿出来验收:“一只鹦鹉,对吧?看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林杨看着那只关在笼子里的绿鹦鹉,脸上黑得难看,却还是给人签了字,快递小哥走了后,林杨立马拨通了崔裎的电话:“你的鸟在我这。” “我的鸟”崔裎正在补觉,声音有些慵懒的低沉,却因为林杨这句话清醒了不少。 林杨反应过来这话有些歧义,拿着那个快递单子,慢慢的念:“一只……和尚鹦鹉” 还没来得及答,笼子里的鸟突然开始叫了:“阿裎!阿裎!” 崔裎说:“先放你那儿行吗?酒店不让养。” 林杨蹙着眉:“它很吵。” 花生还在叫,崔裎听见了,突然来了个坏心思,说:“它有名字,你叫它它就不吵了。” 林杨被吵得烦,问他:“叫什么?” 崔裎本来想说点过分的,最后说的却是:“阿裎。” “它叫阿裎。” “阿裎”林杨有些怀疑,但觉得崔裎养个鹦鹉随自己名儿也正常,便叫了那鸟:“阿裎” 隔着电话的崔裎一顿,他一直觉得林杨的声音很干净,是那种空灵的干净,平静,却叫人起波澜,叫他的名字的时候,莫名叫人心一颤。 林杨还在叫:“阿裎,别叫了。” 崔裎却在心里想:失策了,不该隔着电话听的。 名为“花生”的鹦鹉瞪着眼睛看林杨,滴溜个眼睛,居然真的不叫了。 林杨问电话那头的人:“现在怎么办?” 崔裎轻了些:“你看看快递里有没有随带的鸟食,有的话喂它一点,它饱就不乱叫了。” 林杨去找,果然找到了一小袋鸟食,给它放到了鸟笼里的食盒里,那傻鸟居然还给他鞠躬,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林杨被逗笑,声音也松了许多,问崔裎:“你哪里弄来这么个鸟” 林杨一笑,崔裎也笑了,人的笑声入耳,说话的人声音都不自觉更温更软了些,“我爷爷养的,之前在北京,我走了没人管,就把它寄过来了。” 林杨似乎对这鸟还有些耐心,看着它滴溜的眼睛,和崔裎说话的语气都平和许多:“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能先放你那儿吗?”崔裎说:“我学校也不一定让养,等我找到合适的,便把它接走。” 林杨想了想,又看了看歪着头看他的绿鹦鹉,说:“行吧。” 崔裎忽然又说:“林老板,我后天开学。” 林杨一顿,问他:“那你明天辞职” “不辞,”崔裎说:“我是想说,得先麻烦你帮我看着这个鸟。” “我的鸟放你这,我放心。” 隔着电话这人说话也不太规矩,林杨自动洗耳朵,当没听见,想了想还是问他:“票定了没有?” “定了,高铁票,后天早上八点的。” 林杨说行,崔裎又问他:“林老板,临走能讨点好处吗?” “工资明天结给你。”林杨说。 崔裎笑了,隔着电话,他躺在酒店的床上,嗓音都被拖得懒了一些,他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林杨一顿,说:“我记得我拒绝过你了。” “是,”崔裎说:“你那天的意思是,你不想认真谈恋爱。” “有什么问题吗?”林杨问。 崔裎说:“可是你没说你不喜欢我。”
第40章 天天开心,长命百岁! 或许郭老头比崔裎多活了这么几十年的确有些过人之处,人说痴长几岁,多吃几十年的盐,多走几十年的路,郭老头总结的那句“要哄人就不能太要脸”的确十分到位,只不过这句话到了崔裎这,却换成了要追人就不能太要脸。 一开始他确实被林杨吓住了,主要是林杨给他的感觉的确很难和谈恋爱扯在一起,他表白时也觉得被拒绝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林杨好像天生被框在生活电影中,恋爱偶像剧的桥段的确与他有些违和。 可是后来崔裎仔细琢磨了表白那天林杨说的话,又觉得并不是天衣无缝,林杨或许拒绝人多留三分余地,连不想听的八卦都笑着听完,但谈恋爱这回事,以崔裎对林杨的了解,他要是真这么坚定,直接与他断了这半路不当不正的“友谊”也不是做不出来,可偏偏那天林杨说的是,“如果你是玩玩的,我不介意,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介意。” 崔裎想了好久,才想出林杨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原来林杨并不是没有活在恋爱偶像剧里,他只是是个胆小鬼。 没有余力去面对一段感情也好,负不起责任也罢,林杨都只是否认了这段感情开始的可能,却没有否认这段感情的存在,或许他每天面对崔裎都不冷不热,或许他对崔裎从来没有过多看一眼的例外,或许连崔裎也很难找到林杨喜欢他的证据,可事实就是,林杨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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