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的天/安/门广场已经挤不进去了,夏天五点多就日出,计划来看升旗的人们凌晨两三点就来占了位。他俩在最外边那一圈,能看见旗杆也就够了。 他有点想念西藏了,边境村庄很多国旗。许南珩轻轻地深吸一口气,看着北京的蓝天,他想,藏南高原的风一去万里,一定也能吹到北京。 回了酒店后方识攸已经在收拾行李箱了,许南珩把窗帘拉开,问:“你收拾东西干嘛?” 方识攸怔愣了下:“中午不退房吗?” 许南珩弯唇笑道:“我订了三个晚上。” 方识攸:“……” 后面就是昏天黑地的三天三夜。 做/爱,看电影,客房送餐。 第四天,方大夫真得走了,许老师有暑假方大夫可没有。援藏医疗队剩下的同事们回来了,他们剩下的人是八月份去其他县城帮忙手术的,当时借了方识攸的车开过去,这两天他们轮换着开,两天半开回了北京,方识攸要去接车。 离开酒店的时候是晌午,许南珩在路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方识攸叫的出租车还有两分钟就到了,许南珩不跟他一块儿,许南珩坐地铁回去。 “车得保养吧。”许南珩问。 方识攸点头:“得做个透彻的保养,你呢,你车回来烧机油了没?” “可别提了,我回来之后开去保养,连带修车,三张纸的账单。” 方识攸露出无奈的表情。 然后许南珩补充:“双面打印的三张纸。” 方识攸:“……” “啊对了。”许南珩说,“过几天有空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嗯?”方识攸不解。 许南珩:“我给你补个生日礼物呀,但还没做好,要再等几天。” 方识攸扶着行李箱看着他:“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吧?别太破费了。” “不是。”许南珩抿嘴笑笑,“边角料。” “……”方识攸拿他没办法,恰好出租车到了,他点点头,“那先多谢你了许老师,我走了。” “去吧。” 这句‘我走了’和‘去吧’的对白,当初在西藏说过无数次。两个人都很忙,而且工作性质都不普通,而正因如此才更加体谅对方。出租车开走后,许南珩呼了口气,走路去坐地铁。 三天三夜没归家,许南珩脚刚迈进门槛儿,和出门的尚阿姨打了个照面。尚阿姨是他们家十好几年的住家保姆,见着他,一笑:“哟,你回来啦,我去超市买点麦片呢。” 许南珩侧身让阿姨过去:“嗳,回来了,您路上慢点儿啊。” “哎?”尚阿姨往门外瞧,问,“你对象没带回来啊?” “……”许南珩哽了下,“您怎么知道我……” “哟,就菲菲怀里那个一岁的不知道,全家都知道你这三天出去谈恋爱了!”尚阿姨激动地说。 得,许南珩挠挠头,傻笑了两声:“没…没带回来,下次吧。” 再进门,他姥姥在院子里浇花,左右看了看他,问:“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 姥姥脚边的胖胖:“喵?” 许南珩朝它龇牙示威,你喵个屁,轮得着你喵吗。 再一拐,姥爷拎着笤帚出来了:“你那个男媳妇呢?” 许南珩:“……” 说实在的许南珩起初真没想到他姥姥和姥爷能接受得这么容易,一开始是σw.zλ.只有他妈妈知道。但他妈妈说了,这事儿肯定要跟老人家坦白,因为他妈妈跟他一样脸上藏不住事儿,指定一眼就被识破。 结果呢,就在许南珩从西藏回来前不久,他妈妈特意看着老人家量完血压了,跟他姥爷说,许南珩找了个男媳妇。 然后他姥爷恍然:哦,南方媳妇。 他妈妈说:不是,男的媳妇。 他姥爷错愕:别的男人的媳妇? 果然拆屋效应诚不我欺,一个更离谱的事件之下,让原本那件一般离谱的事情让人更好接受。 许南珩心说难怪他随口一说“我跟朋友出去几天”的时候,家中无人反对,也无人追问。 真是…… 姥爷说:“嗬,还脸红了,我认得你二十六年,你就出生那天脸和今儿一样红。” “那不至于吧,您忽悠我呢。” 方识攸那边跟援藏回来的同事们汇合,先开车回家把行李放下,然后预约了一下4S店的保养。医院那边是周一开会,也就是两天后正式重新上班。他回家后打开电脑,把排班表发给了许南珩。 后一天,顾老师和方识攸去给方旻淑上坟,带着花和糕点。因为不是特殊的日子,墓园里没什么人。 其实这三十年来,方识攸觉得妈妈没有多遥远或多陌生,因为顾老师常常提起她。不仅是在方识攸面前,在家里其他亲戚面前也常提。顾老师很怕人们把她忘记了。 在方识攸读大学的时候,家里亲戚之中和顾老师最近的大姑开始试着劝顾老师再找一个。那会儿大姑说,都这么多年了,也守得够久了,孩子在学校里住,你天天回家乌漆嘛黑冷锅冷灶的。 大姑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当时顾老师正当盛年,工作体面,收入也不错。这条件,再找个伴儿轻而易举。但他父子俩都是情种。 方识攸磕完头站起来,小声地跟他妈妈说,谈恋爱了,谈的是个老师,一表人才,是男人。 良久,等顾老师负着手走去台阶那边了,方识攸才对着墓碑又说了一句:“妈,我想这辈子都跟许老师在一起。” 他觉得他妈妈会同意的,说完,他看向顾老师站在台阶那儿的背影,你们夫妇一体嘛,对吧。 大约三四天后,方识攸白班下班,在更衣室换完衣服,边看手机边往医院外面走。 许南珩发了个定位给他,让他打车过来,这没地儿停。三十多分钟后,方识攸到了,这是一家门脸不大的裁缝店。 他推开玻璃门进去,木质的地板和檀香气味显得这家店很不简单。进门后两个人穿威尔士亲王西装的人形模特,墙上挂着各种款式的西装,这里是一家私人订制铺子。 不多时,试衣间的门打开,许南珩穿一套深藏蓝色的西装走出来,他一边整理袖扣一边抬眸,和他视线相撞。 听见试衣间动静,帘子后面的老板走出来,率先打量许南珩,说:“这套很适合你。” 接着老板看向方识攸,朝他微笑点点头。方识攸也点头示意。 许南珩看向老板:“辛苦您了,对了那条领带劳驾您拿一下。” 老板是位手艺人,头发半白了,经他提醒才“哦”了一声:“我又忘了,我说我进后头要拿什么来着,哎哟这个记性。” 方识攸盯着穿正装的许南珩,盯得有点眼睛发直了。许南珩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上班上傻了?” “没有,”方识攸说,“你这也太帅了。” “过几天我姐姐家孩子办周岁宴,我妈非要我过来做一套新西装。” 老板撩开帘子出来,手里拿了一条领带。这条领带和许南珩身上的西装是一个颜色,偏黑的藏蓝,一样的布料,一样的暗纹。 许南珩从老板手里接过来,递给方识攸:“你生日礼物,这套西装边角料做的。我知道你怕我送贵了,这个不金贵。” 方识攸一眼便看出来了。他很意外,之前他很担心许大少爷会送一些贵到离谱的东西,他也担心许少爷像自己一样手作一个,这点担忧是因为他怕大少爷给自己手整残了。 但是,用对方西装的布料做一条领带,有一种‘取下我的一部分送给你’的浪漫。 “金贵的。”方识攸说。 晚上,许南珩告诉他,他本科是师范嘛,班里姑娘多,有次偶然听见她们聊到一个说法。大致的意思是,请心爱的女士在做旗袍的时候,裁下一块布料赠与自己做一条领带,实在是太浪漫了。这个礼物的灵感就是这么来的。 但自己是男人,所以做西装的时候,裁一块布料做成领带送给你。 方识攸说他很喜欢,非常喜欢。
第44章 许南珩表姐家孩子的周岁宴在傍晚,本校的开学前会议在下午三点半,所以他直接穿了新做的西装过来开会,不用回家再换一次。 八月末尾的北京,骄阳悬空。北京干燥,太阳是干烤,许南珩停好车后把西装外套留在车里,这天要是穿着外套在外边走路,那这外套和烤叫花鸡时候包着的荷叶有什么区别。 “哦哟许老师穿这么帅来开会啊!”迎面走来的同事是暑假前刚送走毕业班的程老师。 许南珩笑了下:“您过奖了程老师。” 学校办公楼刚上到四楼,在走廊上都能感受到空调冷气。许南珩穿的没有多浮夸,就是白衬衫领带和西装裤。但许南珩这套是裁缝按照他前肩后肩,前领后领,甚至西装裤都询问了他平时放左边右边,量身定制。加上用料上乘,穿在他身上俨然不普通,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 会议室门大开着,因为人还没到齐。里面空调风咻咻地往走廊吐着冷风,从前许南珩对这样夏天开着门开空调的行为没有太多感觉,他家境摆在那儿,无非就是多点电费,但去了趟西藏回来后感觉不一样了。 许南珩从小到大,记忆里的停电只有那么一两次,都是他年纪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一条街要是开空调的太多了,就会电压不稳然后停电。他就跟姥爷在院儿里摇扇子。 但到了西藏后,原来还有地方隔三差五停水停电,原来有这么多人一块钱掰成两半用。 许南珩让了个位置请程老师先进,然后自己迈步进去,伸手带上了门。那门有点重,关上时候“嘭”地一声挺响,会议室里闲聊的老师们齐刷刷看过来。 许南珩泰然自若地也看向他们,扫视一圈,角落里的谭老师朝他招手,示意他坐那儿去。 “我早看那大门开着不顺眼了。”前排的戴老师回过头,低声说,“坐这儿的都是人民教师,教学生节约能源一套套的,自己恨不得把空调端大街上吹,显的他。” 苏雨坐在戴纪绵旁边,这四个人占据了会议室的右后角四个位置。苏老师应和:“就是,你记得付主任办公室吗,门窗开着,空调加湿器开着,说是空气流通,不然盆栽都蔫了,他当他办公室是御书房呢。” 许南珩听着笑了两声,然后抬腕看表,问:“不是三点半吗?” “付主任开会哪有准时的。”谭老师托着下巴打哈欠,“喏,准点来的不都是我们这群初级吗。” 许南珩点点头,想来也是。 不一会儿,会议室门打开了,苏雨看不惯的付主任端着个茶杯进来,后面跟着一群老师。主任看了看座位上,笑眯眯地说:“坐那么散,听得清吗?” 他们四个互相看了一眼,拿着手里的东西,纸质笔记本,或iPad和Pencil挪到中间去坐了。付主任又说:“来的时候怎么门关上了,我以为不是这间会议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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