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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话仿佛落入水中的小石子，激荡出一圈圈涟漪，搅得江尹心头微颤，生出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 要命了，江尹心里大呼不妙，他攥紧拳头，像是被人抓住了跳动的心脏，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没人注意他的异常。 丹珠抬头看着勒涅，委屈巴巴的同他说：“阿爸不让我念书了……他还要我嫁人，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从家里跑出来，无人可以倾诉的她只能来到神庙。 “勒涅，你说过男娃女娃都可以念书，我想离开穆瓦去外面上学。” 丹珠殷切的目光，紧紧的落在霍域的脸上，说出了她内心以来的渴望。 勒涅：“念书的事我跟阚阿公说过，他会劝说你阿爸的。” 在向山神禁食之前，勒涅就已经提前交代过了。 允许族里的年轻人读书学习，是上任神官和族老们共同商议后决定的。 这事断然不会生变，霍域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丹珠嗫嚅道：“可阿爸说要我嫁人了才能离开穆瓦。” 显然来之前丹珠是跟她阿爸进行过交流的，只不过以她的失败告终。 勒涅没有任何动容：“勒墨族的族规，婚事由在世父母做主。” “………” 泪水很快蓄满了眼眶，丹珠倔强的说道：“我不想嫁给朗卡，就算他是勒涅的竜头我也不想！” 一阵无助的剖白过后，最终丹珠还是没有忍住，低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他很凶的……” “又从来都不笑，我可怕他了……” 虽然不应该，可江尹还是被丹珠的话逗乐了，他抿唇笑了下。 心想那是丹珠没见过朗卡对肖扬的样子，比起其他人可能都算温柔的了。 丹珠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眼里的泪水跟决堤一样，越哭越厉害。 显然神官大人并不善于宽慰人的话，甚至并不会认为她口中跟在自己身边的朗卡有什么可怕之处。 一时无人开口，殿内只能听到丹珠呜呜噎噎的哭泣声，更为恼火地是她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漂亮的神官大人始终无动于衷。 江尹开始怀疑，如果他再不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局面，他们仨估计要站到天黑去。 “丹珠。” 江尹先是叫了她的名字，让她从哭泣中缓过神来看向自己，而后温声道：“别哭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丹珠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流着泪拒绝他，“不，我不回去。” 回去了什么都不会变，她打死都不愿意听从阿爸的安排。 江尹叹了口气，“你阿爸和哥哥今天来了悦客居，找琪琪和乔静要人。” 至于差点吓哭对方的话，他并没直说。 只是江尹想要丹珠知道，还有被她牵连进来的另外两个女孩儿。 听到琪琪和乔静的名字，丹珠的哭声这才止住了，“她们没事吧？” 江尹：“没事，不过她们很担心你。” “你告诉我阿爸，这件事跟她们没有关系。”丹珠难过的低下头，心里很是纠结。 她开始担心因为自己的事会不会给琪琪和乔静带去麻烦。 江尹见她有所动摇，继续劝道：“你不回去，难道要在这一直待下去。” 丹珠红着眼睛，再次望向勒涅，压抑了许久想说的话，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阿妈说她嫁给阿爸的时候也不喜欢他，可还是生了哥哥和我，于是我问她，现在呢喜欢了吗？阿妈就不说话了，那一刻我就知道，哪怕现在她也没有喜欢过阿爸。” 江尹想到了古时候，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让两个素未谋面的男女结为夫妻。 “我不喜欢朗卡，他也不喜欢我。”丹珠说：“我们互不喜欢却还要守着对山神立下的天誓，当一辈子的夫妻，那不是比死还难受。” 勒涅：“勒墨族留下来的族规从来如此，身为勒墨族人，你们只能遵守。” 即使是神官也不得不如此。 “……那要是将来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也要违背自己的心意，遵守族里的规矩吗？”丹珠不甘心的问道。 江尹脑海里瞬间浮现文梁笙的话，勒墨族不得与外族人通婚的族规。 丹珠好像想到什么，摇着头惨笑：“不会，你不会的，我忘记了。” 她抹了把眼眶里落下的滚烫泪珠，后退着喃喃道：“勒墨族的神官是不得娶妻生子的，你不会有机会遇到喜欢的人，所以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勒涅不置可否，但他的默然不语已经是无声的回答了。 不能娶妻生子？ 不会有喜欢的人…… 江尹像是重重的被人打了一闷棍，他抬眼看向一旁的勒涅，只觉得好像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回去吧，别再来了。”勒涅的话不知是对谁说的，此时的江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细想，因为丹珠已经丢下他们跑了出去。 “不要告诉其他人你是在神庙找到她的。”这是勒涅对江尹的叮嘱，也是他主动和他说的第一句有含义的话。 江尹低低地嗯了声，抬脚追了出去。 山门外，江尹迎面撞上了肖扬，他站在石阶上，笑嘻嘻的单手抓住丹珠的细胳膊，没叫她再挣脱出来。 “你这丫头可叫我们好找啊。” 原来肖扬找了一会，思来想去觉得人很有可能是直接去了神庙，没想到他刚上来就碰到了，还真是巧得不得了。 “跟我们回去，朗卡还在山下等着呢。” 丹珠一听朗卡的名字，挣扎的更是厉害，恨不得当场就跟肖扬同归于尽。 “我不回去！你放开我。” 肖扬虽然单手制住了丹珠，可还是被她发疯似地反抗惊住了。 “哥，她这是怎么了？吃错药啦？” 江尹啧了一声，觉得头疼，“谁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1章 肖扬一脸懵，自己提什么了？ 这么大威力。 江尹让肖扬放开丹珠，“朗卡是同你阿爸他们一起来找你的，不过你阿爸和哥哥暂时先回去了，你如果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下山后正好可以单独告诉他。” 他的话点醒了丹珠，使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仔细想想这似乎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这样三人总算是和平的同路往山下走去。 “你觉得朗卡能听我的吗？” 丹珠心里没底，忍不住走到江尹身边和他说话，她发现江尹这人不仅长的好看，说话斯文有礼，最最重要的是讲话很有道理。 每一句话都在提醒她如何做正确的选择。 因为神庙里霍域说的话，江尹的情绪也有些莫名的低落。 “我不知道，但可以找个了解他的人问问。” 说完想到什么似得，往肖扬那边瞥了眼，对头也有对头的好处，比起完全没交集的两个人，一贯不和的死对头恐怕更了解彼此。 “问谁？” 他们现在上哪去问别人，丹珠扯了扯肩上的布带，觉得江尹的话说了等于没说，“要说了解，肯定勒涅是最了解他的人，难道我们要回去找他？” 刚才在神庙主殿内，勒涅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要她听从家里的安排，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哎，这事问你呢？”江尹看向肖扬，朝他使了个说来听听的眼神。 肖扬收起笑，面上正而八经的说：“问什么？朗卡那人脑子不转弯、不会说话，又自以为是，其余的不清楚。” 江尹：“……”这还能说不了解，什么缺点都知道了。 “那要是我求他不娶我，你觉得能成吗？”丹珠眼巴巴的望向肖扬，满心期待他的回答。 肖扬像看傻子似的看她，说，“你是勒墨族人吗？你们自己族里的规矩难道不清楚，朗卡是勒涅的竜头，就他那疙瘩脑袋……” “唔……”在他还没说出更多实话前，江尹飞快的反手捂住了他的嘴，回头对丹珠说：“他不了解朗卡，都是胡说的。” 丹珠却听出了肖扬的意思，以朗卡的性格肯定是会照族里的规矩来，说不定回去就要跟她结婚。 拿开江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肖扬挑眉笑道，“不是哥你要问我的嘛。” 他这会儿说了实话怎么又不乐意听了。 丹珠瘪着嘴，小脸挤在一起，要哭不哭的慢慢蹲下，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在一瞬间给浇灭了。 肖扬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还在担心相亲的事，“你不想嫁给他还不容易，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准不会娶你。” 丹珠：“……” 江尹瞪了他一眼，“你别乱出主意！她当真了怎么办。” “我说的是假装，又没叫她真的上吊。”肖扬走到丹珠面前，说，“吓唬朗卡而已，你可别当真的使，不然山神动怒了，你阿爸阿哥都要受罚。” 之后肖扬又教了她几句威胁人的狠话。 丹珠望着他，头点地跟小鸡琢米似的，“我记住了。” 江尹倒是不太信肖扬说的办法，对付朗卡就用这不动脑子的万年套路就行了。 说的好像他是个傻子一样，听不出真假。 肖扬却告诉他，这套不套路的，它管用就成。 …… 这人当真是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丹珠的演戏天赋好像在肖扬短短十几分钟的教授下破土而出。 面对朗卡时，她悲悲戚戚的低述完一堆大道理。 然后指着一旁的低洼，说出要是朗卡非娶她不可的话，那就只能给他一副冰冷的尸体。 “………”赤果果地威胁，完全照着肖扬教她的意思。 听着这电视剧版的俗套话术，江尹在旁边扶额，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肖扬则是抱着手臂，乐于欣赏朗卡脸上无光的精彩瞬间。 只可惜，听完丹珠的话，朗卡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没有想象中的怒火冲天。 好像被退婚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我会和葛桑叔说清楚，现在跟我回去。” 丹珠眼睛微睁，“你、你的意思是？” 她嗅到了一丝成功的气息。 “定亲礼我会拿回去。”说完看了眼旁边得意洋洋的肖扬。 自己不能定亲，他就这么高兴吗？ 朗卡从肖扬的表情里猜到了这事大概和他有关。 被看穿的肖扬并不心慌，依然装作没事人一样，痞里痞气的回瞅着他。 他就喜欢朗卡看不惯他，又拿他没法的憋屈样子。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朗卡转而看向江尹，说：“愿山神保佑你。” 对于他的道谢和祝福，江尹受之有愧的勉强笑了一下。 几天后，从娜倮口中，江尹和肖扬知道了丹珠和朗卡已经退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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