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 “看见周老师了吗?他走了没?” “没走,刚看见他进一等休息舱。” “哦。” 陈豪转身要去找周汀,两个员工唯唯诺诺喊住他:“组长,今晚出这事,我们宣传组会不会被扣工资啊...” “和我们有屁关系!” 提到今晚陈豪就满肚子怒气。 迟暮里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勤勤恳恳的老实人,结果关键时候出岔子!连电话都打不通,还没火就甩大牌是吧! 他倒是无所谓迟暮里拐走的是沈朝汐还是陈悦尔,倒不如最好是陈悦尔还能炒作,他气迟暮里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对迟孟京失敬!嘿,倒还挺巧,你说怎么都姓迟呢。——如果迟孟京能恢复康健时的体脂,或许他会认出一二。 整理脾气,叩响舱门,他问:“周导?方便聊吗?” “进。”一分钟后,周汀说。 陈豪推开一等休息舱大门,第一眼看到满桌尚未收拾的茶水狼藉。周汀听说迟孟京爱茶,特地订了一盒三坑两涧的名贵岩茶奉上。而现在沤烂了的茶叶像水蚁的死尸飘在棕黄的茶汤上。 他第二眼看到周汀,周汀背向大门站在舷窗边,俯瞰应该没什么好看的漆黑夜海。陈豪猜他被伤得不轻。他跟了周汀不少年,周汀还在演小妞电影的时候他就在其经济公司的公关团队里。后来周汀踹了经纪公司自己单干,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核心合作伙伴,其中就包括他。 也只有跟了周汀这么多年,才会知道周汀睡过多少模特,才猜测周大明星今晚该是挺不爽。吃着碗里、盯着锅里是周汀这个滥情alpha就没想过改的恶习,然而今天晚上,锅里的竟然带着碗里的当着他的面跑了! “收拾差不多了吧。”周汀转过身,被舷灯打亮的半边侧脸微笑着。 “就差甲板那块了。”陈豪瞟了一眼桌上狼藉,讪笑,“最近圈子里有几个新人,我看着还不错,您感兴趣...” 周汀淹没在阴影里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陈豪,你不会以为我把茶几掀了吧?” 陈豪露了个“不是你还会有谁”的表情,难道还是迟孟京嫌这茶水太掉档次? “我猜,是迟暮里。”周汀淡淡。 “...?”陈豪纳闷,“这小子今晚上该不会失心疯了吧。” “他一直是个疯子。” “..看不出来。” “呵呵...”周汀偏头望出舷窗。咸苦的墨汁载着轮渡沉沉浮浮,一只不知谁丢下的红色塑料袋挂住螺旋桨,随波逐流。和沈明岚一模一样,是个佯装正常理智的不折不扣的感情疯子。 “他今晚整这一出,本来有信心的投资人都望而却步了。谁敢把宝押在一个事主身上啊。” 周汀眯眼笑:“放心,所谓投资就是认知变现。只要认知面顶端的大鱼注资,剩下的虾米都会在后面拾羹。” “周老师说的大鱼是...迟总?!” “当然。” 陈豪莫名其妙:“这我就不明白了。今晚众目睽睽他被迟暮里冒犯,他没必要宽容一个十八线演员吧。” 周汀笑而不语,手心把玩着他事先装在船舱里的微型窃听器。 是的,他窃听了迟孟京和迟暮里的争吵。也刚刚得知迟家为了恶心迟暮里,找混混对付过沈朝汐。 那可就怪了,沈朝汐去找他时,既没有被标记,为的也不是洗标记。而是...活下去... 这件事还有许多古怪,他得在飞往阿根廷之前彻查。不是为他自己,可能也不是为迟暮里,或许,是为了沈朝汐?不过究竟是为报复沈朝汐,还是为沈朝汐报复,他也说不准。毕竟他对沈朝汐爱憎交织,错杂地连他自己都难以言喻。 总之沈朝汐你要知道,如果迟暮里发现你根本没有被标记,如果迟暮里知道你在这种事上都说谎... 这个夜晚,这个房间,这个疼爱你的人,都不可能再回来。 “不要。”沈朝汐喃喃。 到那时你就完了。你们的恋情,和你这个人就彻彻底底完了。 “不要!!”沈朝汐捂住太阳穴,声嘶力竭。 迟暮里一怔,抱住他安抚:“怎么了?” 沈朝汐小声嗫嚅,脸色惨白:“我都已经忘记了,你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可是我忘不了。” 一双浅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我都说我忘了,我好不容易才忘了...你为什么要反反复复让我想起来...” 迟暮里噤声:“那我不说了。以后不在你面前提了。” 沈朝汐翻身把他压在下面,鼻尖重重抵着鼻尖:“想都不能想。” 一字一句,那是他近乎威胁的求饶。 迟暮里怔怔:“...为什么。”他以为沈朝汐应该想要他不加掩饰的道歉和抚慰。 沈朝汐咬字无比坚硬:“我不允许你每次看到我,想起的都是我被人强/暴。” 床边小台灯依旧熏暖,恋人间温度却冷却了几分。迟暮里沉默半晌:“好,我答应你。” 沈朝汐笑开,抱住他胳膊蹭:“最喜欢暮暮了...暮暮也最最喜欢我,对不对。” “自始至终。” 事后三十三分钟,永远是缅怀与追忆的恰好时间点。快感倾泻带走了积郁,而如释重负时,人们往往愿意吐露真心。 “所以,我不能容忍他们逍遥法外。” 迟暮里话音落下,沈朝汐笑容僵在脸上:“那你要怎样。”沈朝汐想自己语气太重了,该死,他没法像迟暮里那样喜怒哀乐都不露于面。 “我得回到迟家。只有接近核心权力,才能收集所有证据——” “那我们的电影呢?”沈朝汐把脸埋在枕头里。姿势好像死了。声音就听不出情绪。 “《烧》...只剩最后一段外景了。很快就能杀青。” “你也知道还剩一段外景啊。”依然埋在枕头里。 “小潮...?不开心了?”迟暮里试图把他翻个身,翻不动,Omega好像被正面涂了胶水黏在床上的翻车鱼,“今晚我们把误会说开了,复合了,该开开心心的。” 复、复合!原来我们复合了...沈朝汐好开心!但正因如此,他得倾尽一切圆谎。 “你想登上银幕,和我的剧本一起。你说过的。”仍然是只翻车鱼。 “...我知道。我一直记得。” “你再想惩罚坏人,都至少...等我们的电影上映。好吗。” 迟暮里倾身压住他:“嗯。是我欠考虑了。我不该在你面前一直提。其实,你能忘了比什么都重要。” “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我的演员在拍摄期间想七想八。”声音介质是一层松软棉絮,听起来像,“我不希望我的演员唔唔唔......” 是可爱的。这个扑倒平躺的姿势臀却也是不加掩饰且引火的。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迟暮里狠狠捏一手软肉,“沈编放心,不会影响拍摄的。” “不许叫我沈编!”沈朝汐或许是被哄开心了,也或许是被他刺激了一个激灵,一扑扑进怀里抗议,“最讨厌你叫我沈编。” “那...老婆。” 沈朝汐足足愣了一分钟:“欸...?” “老婆。”轻轻又唤一声,迟暮里阖眼笑了,“等电影上映,我们结婚吧。” ---- 我的读者应该大都是女性吧,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66章 N-镜花月-5 “老婆”这个称呼好陌生,好别扭,不像能从迟暮里嘴里冒出的词汇。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迟暮里还是那个正经得过分死板的学生会会长,张口官话、闭口正论的嘴里怎么都喊不出“宝宝”。沈朝汐软磨硬泡,撒泼撒娇,才好不容易诱导他磕磕绊绊:“宝、宝宝。” 或许迟暮里真的变了。当然,沈朝汐也变了。 沈朝汐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从来没有向往过所谓家庭的归属感,然而当迟暮里说会给他家庭,他竟一瞬心悸,灼泪盈眶。 “暮、暮暮?我...?啊...?”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忘记了拥抱的力度。 迟暮里笑了,轻轻从他失措的双手里钻了出来。起身打开衣柜最底层,又从最底层的最里层翻出一团包裹着的蓝白校服。 “七中的、你的校服?” “嗯。”迟暮里层层解开他的高中校服,好像在变魔术,手心捧出一枚精致的小木匣。 沈朝汐睁圆他虹膜浅淡的眼,瞳仁时而望向迟暮里,时而望向那个小匣子。他似乎猜到会发生什么,却完全想象不出故事的主人公是他这个低劣的骗子。唯独心脏怦怦直跳,迎接迟暮里回到床上,将他从身后环住,而小木匣自然落进了他的手掌心。 那个木匣子好轻,木纹清晰可见,没有多余的装饰或花纹。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被保存得极好。 “暮暮...?” 迟暮里轻轻在他耳边咬字,“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瑞士,在因特拉肯雪山脚下遇见的那家手工珠宝店吗。”同时手指覆住他的手指,带他翻开盒盖。 映入眼帘,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钻戒。 那枚蓝宝石拥有机器切割无法企及的柔美切面,沈朝汐的倒影,迟暮里的倒影,光谱重叠散射,宛如万花筒绚丽。 沈朝汐失神了。迟暮里双手把他扣进身体里:“当时你看中这颗蓝宝石,喜欢得不得了。还记得吗。” “我记得...”可是迟暮里并没有给他当场买下。沈朝汐记得那天他还不开心了,一个人跑回酒店闹脾气。他真的很坏,是穷奢极欲的恶劣小孩。 不是的。其实他想要的不是什么“钻戒”,他想要的是“迟暮里把所有一切都给他”的快感。当迟暮里身无分文时,他收到地摊五元三个的塑料发卡也开心得不得了...因为,那就象征迟暮里的一切。——他这畸形的索求欲,要怪就怪沈家明没有满足过他半点愿望吧。 迟暮里搂着他,缓缓回忆:“我在欺负你英语不好呢,我让老板收回去,是要他加工成钻戒。” “啊...” “定做需要时间,还要走海关寄回国。我是想到手就向你求婚的...不过。”迟暮里句子骤然断了。 “不过...?” “不过收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沈朝汐双臂一抖,戒指连同木匣都落在床上。Omega彻底失声。 他透过万花筒看见迟暮里收到外国包裹时恍惚得很明显,他看见迟暮里麻木而迟钝地张了一下嘴,拆包裹时力度过重剪刀划破了手掌心,一股新鲜的甜腥气是从内往外上涌,迟暮里鲜血淋漓地拾起那枚生不逢时的钻戒,意识到是否他能早点拿出这枚钻戒,沈朝汐就不会走。 五年后沈朝汐满脸涕泗,眉头遽酸,“你…你.明明..” 你这五年吃饭都成困难,你水电费都要精打细算,你在话剧院里被同事嘲笑拿不出正装...迟暮里有情饮水饱,而沈朝汐现实:“你还留着它干嘛?你不是恨我吗...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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