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诚想问,凭什么? 自己从懂事开始就开始努力,甚至专门观察了玉虚平日的起床时间,把闹钟调的比他更早,压在枕头底下,就是为了比玉虚练功更久。平日剑法练的次数也是他最多,经文也背的也是他最熟,凭什么大家都夸玉虚,却从不对他加以肯定?! 后来他想明白了。 玉虚是玄元观主的亲传弟子,是他们的大师兄,所以天生就是“对”的,就是该被同辈敬仰的。 而他的师父是玄清,注定了他做什么都没人看见。 玉诚一度因此而消沉,直到他前两年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让他意识到,所谓的“大流正道”对他而言就是毫无出路,要想真正的出人头地,只有走“邪门歪道”。 说是“邪门歪道”,无非就是既得利益者为了教育他们这些“被牺牲者”要乖,要忍让所发明出来的东西而已。 玉诚开始慢慢旁敲侧击自己的师父玄清,一开始玄清还对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和抗拒,但直到他把“那个人”引荐给了师父。 他们师徒都成了狂热的教·徒! 玄清开始慢慢接手玉泉院的向外沟通事务,在宫观内的地位也越来越高,随着观内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玄玉那种“秉持古道,禁·欲修行”的支持者也日渐式微,反而是为宫观带来大量香客和香火钱的玄清,声望日益上涨。 连带着的,玉诚的拥簇者也越来越多,渐渐快要赶上身为大师兄的玉虚了。 但玉虚还是那副死样子,每日就是修炼修炼,对他的挑衅毫不在乎。 玉诚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取玉虚而代之了。 却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计划! 玉诚躺在地上,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他清醒地意识到,等玄元和玄玉被陶知爻救出去,他又会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终日活在玉虚的阴影下。 不……甚至会更惨,他会成为玉泉院的罪人,再也没人会恭恭敬敬地叫他二师兄了。 “不,不可以,我不能!”玉诚发狂地大叫起来,双手捂着头,目眦尽裂。 双目含恨地从地上爬起,玉诚恶狠狠地瞪着陶知爻,指甲在地面上抓出数道刺目的血痕,表情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萧闻斋皱眉,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挡在陶知爻面前。 “都不想我好是吧。”玉诚双手鲜血淋漓,五官扭曲地狞笑着。 陶知爻正愣神,突然间不知道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紧接而来的便是地面的剧烈震颤。 玉诚却好似有所感应一般朝身后望了过去,而后便尖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成啦,成啦……” 突然,他伸手从旁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在萧闻斋防备的眼神和其余几人的震惊中,将石头尖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玉诚却笑得越发疯狂,他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痛处一般,颤抖着伸手,在面前的地上开始刻画一些古怪的符号。 “糟了!”陶知爻一惊,立刻冲了出去。 玉诚刻的是某种血煞符,陶知爻在书上看过,这种符咒的代价极大,是燃烧施咒者的灵魂去换取极大的力量,而不论结果如何,施咒者的三魂七魄都会被烧得干干净净,永世不得超生。 虽然陶知爻不知道他要驱动什么,但玉诚这个疯子,显然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身后的无数道叶光也如伴将之兵一般与陶知爻一同朝玉诚冲了过去,想要阻止这个疯子,可与此同时,一道血色波动如同气流一般从玉诚身上炸开,巨大的震力朝陶知爻反冲而去。 “小心!”萧闻斋大喊一声。 陶知爻脚步一顿,半空中原本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叶光迅速朝陶知爻身体前方席卷而去,最终形成了一面不大不小的盾牌,稳稳地矗立在陶知爻身前。 红光与绿盾重重相碰,陶知爻清晰地听见了破碎的声音,下一刻,面前的盾牌光泽尽失,变为灰暗的颜色后,化作齑粉洒洒落了一地。 陶知爻低头,就见原本那叶光盾牌所在之处前方的地面上,有一道被那血色红光冲击出来的深深沟壑,足以见得刚刚那一击的威力。 其他几人虽未被直接针对,但红光留下的余波也刮起了一阵飓风,陆洺更是差点被吹得一屁股坐地上,还好秦相珉手脚快将他捞住。 秦相珉看着四周,树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不远处那亭台门楼处挂着的半块木板更是摇摇欲坠,撞击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结,结束了吗?” 陶知爻:“不,应该还没有……” 随着他话音落下,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众人开始还以为又地震了,可地面妖皇间才发现,这震动并非是地壳活动所带来的。 是有东西正在从地上爬出来! 尘土弥漫,地动山摇,陶知爻与其他人缓缓退到一起,背靠背向着四方。 此时,在他们四周,有无数巨大的东西正从土壤之中缓缓地爬了出来。 那东西约有一层楼大小,倒是十分像人,四肢齐全,只是面上五官分外模糊,圆滑得像个平面一般。 陶知爻越看这东西越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直到萧闻斋压低声音提醒他。 “面点刘。” 陶知爻神情一振,是啊,这东西要是换个颜色,不就很像面点刘的面花手艺捏出来的面人么,只是手法不及他精雕细琢的精致。 “面点刘说那个黑衣人和他学了一段时间的面艺,只求神似不求精致,原来竟是为了这个。”陶知爻说着,又想起之前来玉泉院时,听到玄清所讲述的关于十二洞的介绍,“这十二洞附近的陶土土质细密,品质上乘,倒是天然的可以用作面团替代品的好材料。” “真是好算计啊。”陶知爻笑着说,但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和秦相珉哇哇乱叫的声音。 陶知爻回过头,就见他身后,刚刚跪着浑身是血的玉诚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比四周其他陶土人都要大一倍的巨大陶土人。 这陶土巨人地五官,倒是比其他的普通陶土人更加清晰些,而察觉到陶知爻的视线,它居然缓缓转过了头,眼眶处逐渐亮起一圈血红的光芒,口吐人言。 “能把我逼到这一地步,你也该死而无憾了。” “玉诚……”陶知爻双眼微眯,心中逐渐涌现出一股危机感。 玉诚可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随着他血红的双眼杀机毕露,四周的陶土人便挥舞着笨重的四肢冲了过来,手臂如同巨大的石柱一般,重重地砸向地面上的众人。 那些能护佑陶知爻一行人的叶光已经所剩无几,陶知爻试着驱动它们去抵挡那些陶土人的攻势。 五行之中,木克土,那叶光轰击在陶土人身躯之上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寡不敌众,刚刚玉诚身上那一波血光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叶光,剩下的完全不足以让陶知爻他们与陶土人抗衡。 “怎么办啊小陶!”秦相珉拉着陆洺逃,萧闻斋拉着陶知爻,好让他能专注思考应对之策。 陶知爻已经出了一头汗,这地方尽是山川树木,却偏偏一滴水都没有,他就算有应对之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别挣扎了,乖乖跪下来求饶,我还能少折磨你一些。”玉诚嘶哑的嗓音从众人身后无数追赶的陶土人身体中传开来,听上去就好像又无数个玉诚一起说话一般。 “水……哪有水啊!”陶知爻也是急的没办法了,都开始骂人了,“总不可能我从天上变下来吧!” 他说完,就见萧闻斋看了自己一眼。 陶知爻被他这眼一看,突然想起来,是啊,天上是真的能变出来水的。 “萧老师,还有多久啊?”陶知爻气喘吁吁地问。 萧闻斋看了一眼时间,思索了片刻,“如果天气预报是准的,那还有十五分钟。” 陶知爻:…… 他很想说那玩意儿哪儿准过,但此时性命关攸,只能抱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刚刚的阵法应该还剩下一点力量,可所剩不多,估计勉强能拖够,”陶知爻说着,回头大喊了一声,“去水丝阵!” 和他们分开逃跑的秦相珉听了,立刻拉着陆洺转向,朝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还想负隅顽抗?”玉诚充满讽刺的狞笑回荡开来,跟无数口破了洞的大钟同时被敲响一般。 陶知爻忍不住回头骂道:“拜托大哥,你真的很吵,这样说话特别掉san!!” 玉诚被噎了一下,随即恶狠狠,“牙尖嘴利,一会我就用陶土封上你的嘴!” 陶知爻四人会和后,沿着刚刚来的远路返回,只庆幸这地方是景区,否则哪有这么好走的石阶路给他们走。 四周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众人都已经能看到四周围树木上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字符了。 那些符文也像是感受到了陶知爻的召唤一般,在他们踏入时迅速地亮了起来,无数莹蓝色的水丝从树体中伸出,形成抵挡防御的阵势。 玉诚也带着自己的陶土人大军来到,看到那比起之前明显黯淡弱小了无数倍的水丝阵,也是一阵嘲讽。 蝼蚁之躯! 陶土人大军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袭来,那些水丝虽然对比之下显得极为弱小,但扑上去与陶土人颤抖的架势却毫不犹豫,一时间倒也打得难分难解。 “幸好这水丝是自树木之中生长而出。”陶知爻转身看向后方的战场,只觉得实在是幸运非常。 原本从五行的角度来看,这水丝阵根本无法与玉诚的陶土人相抗衡。 但这水丝阵自树木之中而生,带有五行中的木之气,性质就立刻不一样了,水木相生,二者又与土相克,虽然陶知爻估计还是很难撑多久,但起码有一战之力。 剩下的……陶知爻抬头,“就看天意了。” 不远处的战场逐渐变得惨烈,泛着淡淡叶绿之色的水丝看似弱小,却柔韧异常,那些灵智底下空有蛮力的陶土人被缠上后,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开,有的好不容易把水丝扯断了,自己的手脚却也被勒断了大半。 玉诚站在高处,审视着战场,眼中红光闪烁,怒意迸发。 他突然大喊道:“把那些树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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