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和尚伸手接过,“多谢。” “先存上一些吧,做好标记。”桑吉开口说。 毕竟他们后续还不知道要继续在这里多久,要是没水了也找不到淡水河,那就真的要渴死了。 众人点点头,觉得的确如此。 大家分工合作把河水取了上来,亲眼看着其中的矿物质和杂质沉淀下来,稍微放心了些,将澄澈的那部分保存了起来。 就当他们想要继续前进的时候,领路的桑吉突然抬起手拦住了他们。 桑吉属于藏族人深邃的双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望着远方的高处,其余人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片深红色的沙壁。 “怎么了向导?”吴明问道。 桑吉转过头,看的是贡嘎,后者头发上扎的彩绳正迎着猎猎的大风而晃动,见桑吉望了过来,贡嘎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桑吉大声道:“快跑,黑风要来了!” 黑风其实就是强沙尘暴的别称,众人虽然没有在西北地区长住过,但却也是听说了不少沙尘暴的新闻。 没有人再犹豫,转身跟着桑吉便跑。 也就是这一刻,原本还算晴朗开阔的天,突然被浓烈的灰黑色所吞噬,像是电影特效一样的强烈风沙如同踏着铁蹄的千军万马一般从远处袭来,径直攀上了他们脚下的土坡。 “来不及了,找地方躲起来!”桑吉一挥手,大声呼喊道。 这附近没有更适合躲避沙尘的山洞,只能顺势找块石头或者低矮的洼地躲藏,尽可能地减少沙尘暴的影响。 萧闻斋拉着陶知爻的手望了一圈,第一波威力不大的沙已经被风吹来了些许,四周的能见度逐渐变低,而身后属于风的呼啸正高速逼近! 萧闻斋一咬牙,拉着陶知爻越过不远处的那片沙丘。 他抬手按住陶知爻的后背,“趴下!” 陶知爻应声照做,随着他弯下腰,一股裹挟着强烈风沙的风直接从两人头上几乎是擦着吹了过去。 沙漠里的黑风,竟是有一种猛兽高吟的声响,四周环境的能见度一下就降低了不少。 陶知爻趴在沙地上回过头,就见他们来时的路已经看不太清了。 他朝萧闻斋笑了笑,打趣道:“不会等下风沙散了,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风啸声渐渐停了。 但古怪的是,四周的能见度并没有变高,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风沙,而是…… “雾?” 这种地方怎么会起雾呢? 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大着胆子从躲藏的沙丘后走了出来。 黑风的确已经过去了,但四周的雾气也实打实的在,陶知爻抬手轻轻拂了一下。 入手湿润,的确不是幻觉。 喊了几声同伴的名字,大家渐渐聚在一块。 陶知爻刚想问桑吉是否还能分辨方向和他们的位置,就听到耳旁似乎有什么滴滴答答的声音,有点像水声。 “哎呀!” 吴明的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陶知爻就见他指着和尚的手,“和尚,你流血了?” 和尚似乎是正在走神,被吴明喊了一声,才恍恍惚惚地聚焦了视线,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啊,可能是刚刚躲得太急,手臂在石头上划了一下。” 杜桢:“我有消毒水。” “不用!”和尚突然激动地说了一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小伤而已,我处理一下就好。” 说着,和尚将自己宽大的袖袍卷了起来,又用麻绳扎好,作武僧的装扮。 众人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臂困成了一根粽子,和尚点了点头,道:“好了。”又去看一旁的桑吉,“咱们抓紧出发吧,不然一会儿黑风又回来了。” 桑吉嘴角抽了抽,想说黑风不会调头…… “小陶。” 陶知爻转头,就见杜桢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贴了过来。 她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觉得和尚的行为有点奇怪?” 陶知爻一想,好像确实如此,从刚刚到现在,和尚的行为举止和一开始他们刚从绿洲逃出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一些分别。 他们想问一下吴明,毕竟他跟和尚最熟悉,可此时和尚正和吴明走在前头,两人低声说着什么话,而后吴明一脸惊讶,但还是从自己的背包里又拿了一瓶没开的水出来。 和尚道了个谢,拧开瓶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那模样说是在沙漠里渴了四五天都有人信。 交换了一个眼神,杜桢说:“咱们多留意一下吧。” 陶知爻点头。 桑吉凭着刚刚逃跑时的记忆,带着众人往前走了一段,最后在某个地方,找到了一根树枝。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树枝是我跑的时候放下的,按照树枝指着的方向前进,就是我们原来的方向。” 逃命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一点,只能说桑吉这个向导实在是脑子好使又胆大心细了。 树枝插在沙土之中,却还保持着稳稳当当的位置,应该没有偏移。 桑吉在雾气中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挥了挥手,“走吧。” 雾中穿行,对于陶知爻这个江南人士来说很舒服,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这两天在沙漠里热得太厉害了,突然来到了一片潮湿地带,有种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滋养了的感觉。 可这雾气究竟从何而来呢? 随着众人逐渐前进,四周的雾气隐隐约约淡化了一些,陶知爻眯着眼看了一眼前方,似乎觉得雾里有东西。 “小心。”他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众人脚步一顿,陶知爻轻声说道:“前面好像有东西。” 大伙儿按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就看到的确雾气之中有一团灰蒙蒙的物体,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这里怎么会有花? 最重要的是,那朵“花”的“花瓣”正轻轻晃动着,就好像有一个什么活物,正站在雾气之中静静地观察着面前陌生的来客。 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经历了温泉玉蟾的事情之后,现在没有人会掉以轻心,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儿了。 杜桢和贡嘎换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出发,从侧面夹击包抄了过去。 雾气之中行动和视野都受限,两人更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避免发出过大的动静,刺激到那朵“花”。 杜桢悄然接近,她平日里经常健身,练普拉提和拳击,所以身手非常灵活。 目光锁定着目标,她就犹如一只灵猫,缓缓移动到了那朵“花”的右侧,而后悄无声息地潜伏了过去。 一步,两步…… “花”的外形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而且因为角度的变化,杜桢看到的信息更多了些。 正当她觉得那朵“花”莫名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时候,四周的雾气突然变浓了。 怎么回事? 杜桢皱起了眉头。 面前的雾本来也不稀薄,但现在莫名变得更加稠厚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蒙着白纱的眼睛外又添了一层绸布,几乎将杜桢除了身体周围一圈之外的能见度都降到了最低。 心脏猛地加速跳动起来,杜桢心知这里的情况不太对,就当她转身想要原路返回时,一双有着暴突眼珠的脸,突然贴到了面前。 怪脸缓缓咧开嘴角,皮肤上满是透明的蛙卵。 杜桢胃里涌起一股恶心,但更多的,却是诧异和恐惧。 面前这张脸,是她女朋友。 被她亲手杀掉,以阻止异变的女朋友。 另一头。 贡嘎往那朵古怪的“花”贴近了些许,但就在他即将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十分短促。 “孩子,别去。” 贡嘎听到那声音就是一愣,而后意外地转过头。 “妈?” 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藏族妇女,正坐在一张地毯上,笑眯眯地朝贡嘎招了招手。 “来,孩子,到妈妈这儿来。” 贡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心底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没等他思考清楚,四周的雾气突然变得无比浓稠,他怔愣了一瞬,而后便抬起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阿妈。”贡嘎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句,跪坐在毯子前。 妇女笑呵呵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只是还没等贡嘎感受一下来自母亲的爱,一把利刃,已然从妇女的另一只手中朝他腹部捅了过来。 …… 陶知爻一行人在原地等待着,看着贡嘎和杜桢消失在视野外的雾气之中,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萧闻斋和陶知爻坐在一块儿,古尔坐在他们左侧,众人都休息着保持体力,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一些危险或者意外。 突然,古尔用手肘碰了碰陶知爻。 陶知爻一愣,转过头,就见古尔一只手指放在嘴唇前,一边使眼色,示意他往旁边看。 古尔指的,是吴明和那和尚所在的方向。 此时,吴明正认真地清算着自己剩下的符箓,看看后续还够不够用,想着找个时间再补补。 而坐在他身后的和尚似乎已经进入了禅定状态,闭着眼睛在打坐。 可是……陶知爻微微蹙眉,他怎么觉得和尚的打坐姿势那么奇怪呢? 一般来说,佛教的打坐姿势就是跏趺坐、半跏趺坐和金刚坐,陶知爻虽然记不得哪个是哪个,但还是认得的。 可现在和尚的坐姿,似乎并不像其中的任何一个,反而……有点像蹲在那里。 就是说不是很文雅。 而且古怪的是和尚此时正微微仰着脸,表情好像十分享受地在吞吐吸纳四周的雾气一般。 只不过没等陶知爻细想,金属之间的碰撞响声就从不远处的雾气之中回荡了开来。 众人皆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声音的来处正是贡嘎和杜桢去的那个方向。 他们有危险! 陶知爻毫不犹豫地就冲了出去,而等他们到了那朵花近前,就看到贡嘎和杜桢正拿着命和对方搏斗着。 “诶,别打架啊!”吴明焦急地劝道,“怎么你们两个打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呀!” 但不管他的语气有多么焦急,两人就好似完全听不到似的,继续在朝着对方吓死手,杜桢手里拿着一把防身的匕首,贡嘎手里也拿着把藏族的弯刀,只是两人虽然下手狠辣,但却又莫名地有一种避让的感觉,似乎在有意克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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