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想了想,“这载鸟还是有些……” “我们多付一倍车钱给你当清洁费。”萧闻斋开口打断了司机的话。 司机张了张嘴,犹豫着道:“那,那行吧,但要是它不乖,在我车上乱飞乱拉屎,我可就不敢载你们了。” 陶知爻连连道:“不会的,不会的。” “那你们系好安全带啊。”司机边说边纳闷儿地抓着脖子回头,心里还嘀咕呢。 刚刚那乌鸦怎么好像翻了个白眼啊……难不成自己看错了? 司机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上了路,此时夜露正浓,车内的暖气又开得比较足,陶知爻他们跑的高速,路又平坦又宽敞。 开着开着,司机就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怎么这么困啊…… “哎两位小哥。”司机想着,还是说两句话比较好,也好清醒些,“你们俩大晚上的去泰山干吗?” 陶知爻哦了一声,笑道:“爬山看日出啊,大伙儿不都说半夜上山,等到了山顶,太阳刚好出来么。” 司机啊了一声,“倒也是……你俩是大学生?” “哈哈,您真有眼光。”陶知爻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司机还以为自己猜对了。 不过……他总觉得萧闻斋有些眼熟,怎么像是哪里看过? 司机边开车边思考,不时打个哈欠,很快,离泰安路口就只剩下一公里了。 但也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困意袭来,司机怎么眨眼都精神不起来,眼皮子越来越重,视线几乎蒙上了一层薄雾。 就在这时,车内响起一声嘹亮的“嘎——” 这声响尖锐刺耳,如同一盆冰水浇了那司机一头,他只觉得大脑瞬间清醒,五官感知再度清晰起来,下意识地把紧了方向盘,将车身回正了一点。 而也就是这一瞬,一辆泥头车从陶知爻他们的车旁呼啸而过,车内的几人几乎都听见了玻璃窗的震动之声。 再看那开远的泥头车的后视镜里,同样映出了泥头车司机惊魂未定的脸。 车辆减速,顺着匝道出了高速路口。 “吓,吓死我了!”出租车司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跟死神擦肩而过。 下了高速,也就剩二十分钟车程,很快,熟悉的景色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陶知爻下车前给司机转了清洁费,司机还有些愣神呢,显然还没从高速上那阵后怕里缓过来。 他呆坐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就见陶知爻怀里那乌鸦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像是憋久了一般舒展着羽翼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稳稳当当当地落在了陶知爻的肩头。 它微微歪过脖子,看了车内一眼,出租车司机恰好与它对视。 金,金瞳…… 司机猛地清醒了过来,想起当时那一声嘹亮的乌鸦叫声,后背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不是那一声乌鸦叫,早就直接睡着了,真要细说起来,那诡异的困倦本就不太对劲。 司机哪里敢收钱,赶紧上支付宝把钱给陶知爻转回去了。 陶知爻扣了个问号。 司机连忙解释说车内很干净,就不需要收什么打扫卫生费了。 做完这一切,他再看向窗外,就见那乌鸦才缓缓回过了头。 回头之前的那个眼神,凌厉得他后背都发寒。 “说起来。”陶知爻回想起刚刚高速路上发生的事,伸手摸了摸乌鸦的毛,“刚刚是不是有东西跟着我们?” 乌鸦嘎了一声,点了点头。 “看来今晚得有一场硬仗啊。”陶知爻轻轻啧了一声,仰起脸,看向面前连绵起伏的山脉。 虽说非年非节又是大半夜,但爬泰山看日出的游客平日里还是不少的。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陶知爻站在景区大门口朝里望去,发现里头几乎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路旁有个仿古建筑的小木屋,屋檐上垂下来一块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小卖部”三个字,也许是新换的木牌或者是刚上了一层漆,那红色在夜色之中也鲜明得很,几道半干未干的红色漆迹垂直滑下,留下鲜红的痕迹。 木牌在夜风中轻轻晃荡着,撞击在房柱上,发出沉闷的“笃、笃、笃……”,回荡在格外寂静的夜空里,不仅刺耳,而且有些渗人。 除此之外……陶知爻总觉得自己还听到了什么声响,叮叮当当的,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嘎——” 陶知爻肩头的乌鸦翅膀一振,扇动着飞到了景区大门的牌坊上。 “哎?”陶知爻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它。 乌鸦也正看着两人,一双金瞳微微闪烁了几下。 陶知爻试着叫它下来,可那乌鸦只闷闷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几声,却依旧收拢着羽翼,站在高处一动不动。 眼见着喊不动,陶知爻也不多费力气了。 现在胡葵情况未知,既不知道她是否安全,也不清楚她人在哪里,时间耽搁不得,他们每拖延一点,胡葵就多一分危险。 乌鸦站在高处,一双金灿灿的瞳孔像两个小灯泡似的,目送着陶知爻二人的身影远去。 两人的身形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而随着他们的背影一同变淡的,还有乌鸦眼中的金光。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血目。 乌鸦身体上的半边血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消融了,从中露出一片森森白骨,另外半边身体的血肉脉络则清晰可见。 “嘎——” 乌鸦又叫了一声,扇动着半边羽翼和半边骨翼,背对着月色,朝远处的阴林之中飞去。 夜色之下,陶知爻和萧闻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陶知爻手里拿着手机,正开着导航寻找他刚刚从乌鸦眼中“得知”的位置。 虽然他之前就认出来,乌鸦眼中给的地图和地点是他们之前来过的东岳庙会那片地区,但此时走着走着,陶知爻就觉得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 “感觉树林比之前密了些。”陶知爻观察了一下四周,远远看到了红门宫的轮廓和普照寺的佛塔,确定了他们现在站的方位的确就是之前东岳庙会举办的地点没错。 萧闻斋也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自己脚尖处踩着的路上。 这段林子里的小路不是铺的沥青和水泥,而是用的一块一块间隔的石板,在景区里倒是也很正常。 但奇怪的是,此时萧闻斋脚下踩着的石板有半截是从土里翘起来的,而且上面还出现了明显的裂纹,要是翘起来的幅度再大些,估计都要从中间折断。 泰山景区游客众多,故而每年都有道路保养,石板的维护也囊括在内,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么奇怪的情况。 而且……萧闻斋示意陶知爻看看前方,两人就见自己面前长长一条延伸出去的石板路,几乎每一块石板都是歪歪扭扭的。 “这地上是不是有一片土包啊?”陶知爻看着看着,就觉得地面似乎不是很平整,好像原本的地面上鼓起了很多小山包,将石板全部拱起来了似的。 陶知爻正想观察,可他蹲下来的时候,被一点萤火吸引了注意。 “萤火虫?”他下意识地吐出一句,可说完又发现似乎并不是,那萤火太大了。 萧闻斋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按住了陶知爻的肩膀,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自己身后,视线在四周看了一圈。 “好像……是真的磷火。” 陶知爻在萧闻斋身后站了起来,就见原本阴暗的密林此时明亮了不少。 但这种明亮,并未让他们有多少心安。 一朵又一朵火焰在林间跃动着,只不过这次和几个小时前他们在宝岳府看到的火不同,这次的火焰是幽蓝色的。 磷火漂浮,就好像上下蹦跶着的火焰小人。幽蓝的火芯中掺杂着一抹扎眼的白,让原本就刺骨的夜风又多了几分阴冷。 陶知爻抖了抖手腕,藏在他袖子里的那支玉笔悄然滑入手心,他警惕地看着四周。 但四下唯有呼啸的风声,以及树叶摩擦的沙沙响,除此之外,就只有磷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噗噗声。 不对……还有那个他刚刚听过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陶知爻感觉到萧闻斋轻轻碰了碰自己。 他嗯了一声,目光则是依旧盯着自己视线不远处的那几朵幽蓝色磷火。 直到萧闻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脑袋,陶知爻才往旁边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一朵比周围都要大一圈的,蓝紫色的火焰正缓缓朝他们飘来。 那火焰速度很慢,一打眼看上去,颜色倒和刚刚胡葵的尾巴毛燃烧起来的颜色极为相似。 但虽然如此,陶知爻也没有放松警惕。 蓝紫色火团悬停在二人面前,便再也不动了。 陶知爻盯着它。 火团晃动了几下,闪烁出几多小火花,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想要挣脱出来一样,渐渐地,火团的形状变成了一只有好几条尾巴的狐狸。 “胡葵!”陶知爻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那火团晃动间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这一次不再驻足原地,而是漂浮着渐渐远去。 往前飘了一段,那火团又停了下来。 陶知爻和萧闻斋对视一眼,两人往前走了几步。 那火团就和有感应似的,也跟着往前飘了几步。 这下,陶知爻确定了,这火团的确在给他们引导方向,而且是胡葵派来的。 “看来胡葵还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陶知爻说着,又想起来那自燃的狐尾毛,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 但不等他仔细思考,那朵紫蓝色的火焰已经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 冷色的火光渐渐变淡,眼见着就要消失难以追上,陶知爻无暇再多想,和萧闻斋一起拔腿追了上去。 蓝紫色的火团在前面飘,两人在后面紧紧跟随,路上,四周围漂浮着的蓝白色火焰如同遇到猫的老鼠似的,纷纷向两旁躲开,为陶知爻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陶知爻跟着那火焰在树林间穿来穿去,耳旁是掠过的树叶沙沙与风声,似乎还有别的,第三种声音。 就是他在景区牌坊那里,听到过的第三种声音。 但他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胡葵,并没有多注意。 火焰逐渐停了下来,陶知爻和萧闻斋放慢了脚步。 就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只白狐狸,它身上的毛发都变得灰扑扑的,显得非常潦倒,让人惊讶的是,这狐狸的背后居然有七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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