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无声,诡异的氛围令他不寒而栗。 抬起颤抖的手,白亦然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扯开。 映入眼帘的,是两手交叠拄着拐杖、相貌慈祥和蔼的一位老者。 傅家老爷子刚过完六十大寿,头发虽然花白了许多,但精气神儿看着很好,红光满面。 “白家小少爷,别来无恙啊。” 老人家言语冷淡,冰冷的嗓音与和善亲切的外表并不相符。 “十年前你父母的葬礼,我还亲自过去为他们送行呢。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哇哇大哭的小不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白亦然从地上爬起,内心忐忑,“您认识我爸妈?” 你是谁这个问题,白亦然没有问。能够确认的是,这老头子对他有敌意。 守在老人身后一男一女两个身手顶级的保镖,同样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眼神。 在场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畏畏缩缩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银丝眼镜,面前的茶几上放有几份文件。 “你,走上前来。” 随着老人一声令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量,促使着白亦然不得不迈开双腿,向他走进。 “张律师,文件都准备好了吧?”浑浊棕黑的眼珠子轻轻一瞥,傅老爷笑容极浅。 对面的男律师噤若寒蝉,连忙起身干活,“是、是,都按您的指示准备好了。” 律师把其中两份文件展开铺平在茶几上,递了一支签字笔给白亦然。 “白少爷,您应该对我还有印象吧?您父母离世前曾经委托我办理遗嘱,现在您年满十八岁,可以遵循遗嘱的内容,继承白家全部的资产了。” “只要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来,笔给您。” 从对方紧张的肢体跟表情不难看出,这位律师也跟他的处境一样,受到了胁迫。 这种情况下逃跑,无疑是自寻死路。 白亦然翻阅文件稍微看了几页,发现里头的内容确实跟遗产有关。 可这个陌生老头为什么要急着帮他办理手续呢? 直觉告诉白亦然,这老东西的葫芦里肯定没卖什么好药。 确认文件的内容无误,白亦然还是有些犹豫。 他放下签字笔,心存疑虑,“您今天抓我过来,还要帮我办理遗产继承的手续,应该不是单纯的好心吧?” 傅老爷没表态。 律师倒是着急地催促,“白少爷,我可以保证,这份文件绝对没有问题,一切都是正规的。” “那另一份呢?”白亦然目光投向被搁置在一旁的第三份文件,“那里面写着什么?” 律师磕巴了了半天也没给出一句完整的解释,“那、那是……” 尽管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自己落于下风,白亦然也丝毫不慌。 他睨眸直视傅老爷子,“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傅成渊的父亲?那个处心积虑想霸占我们家财产,还要把我灭口的人。” 沉默半响的傅老爷子终于肯开金口了。 他先是委婉地笑笑,继而露出狠厉的神色。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跟目的,就乖乖按我说的做。或许你听话些,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不,你会立刻杀我灭口。 白亦然心里笃定,老家伙根本没打算放他活着离开。 白亦然态度决绝,不肯签字,惹得傅老爷子动怒。 “听着,小子。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愿签字,要么……就从你的手指开始,一节一节打断你的骨头,让你做个半死不活的残废。” 腿可以断,头可以破,但是白亦然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绝对不能受伤。 “你以为自己一再坚持,拖延时间,就能等到陆震来救你吗?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我耐性有限,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妈的…… 上回在他18岁生日宴上搞暗杀,现在又在他毕业典礼当天玩绑架。 你们傅家究竟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进退两难,怎么选都是死。 为了临死前少受点冤枉罪,白亦然只好拿起笔签了字。 等第三份文件翻开送到眼前,他看到白纸黑字上明晃晃地写着“资产转让”、“无偿赠与”几个词汇。 原来是想借他之手,走法律程序夺走白家的资产。 一想到父母兢兢业业半辈子的心血,要毁在自己手上,被别人掠夺,白亦然就打心底憎恨。 憎恨自己力量薄弱,任人宰割。 “我不会签的!”白亦然把纸张撕个粉碎,往天上一撒,“你干脆杀了我吧,死老头。” “杀了我,你同样什么都得不到!” 就在傅老爷子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将要下达命令弄死他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提醒。 “老爷,成渊少爷的车停在门口了。” 听闻傅成渊赶来的消息,白亦然急中生智。 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咬紧牙关往自己额头狠敲了一下。 “咣当!” 沾血的烟灰缸掉落,白亦然痛苦地捂着额头,腥红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手背往下淌。 傅成渊踏进客厅那一刻,白亦然脱力倒在地上。呆愣失神的目光死盯着他,安心合起了眼皮。 血腥的场面不仅震惊到傅老爷,也吓到了傅成渊。 他很想叫出白亦然的名字,喉咙却被石头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老头子心里还琢磨,呵,这小子够硬气啊,一句话不顺直接死给他看? 准确来讲,是死给傅成渊看。 当大家还沉浸在惊讶中,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傅成渊单膝跪地,伸出去的指尖颤抖着,扶着肩膀把少年揽在怀里。 “父亲。”他看向自家老爹的眼神里,燃起了一团怒火,“我说了,别动他。”
第30章 心软 血流得凶猛,急需要止血,从郊区到医院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幸好家庭医生今天在,急匆匆被喊过来帮忙。 包扎完伤口,医生拿着医药箱退出去,跟傅成渊汇报伤情。 “伤势不算重,也及时止了血,应该过两个小时就会醒。还有他额头的伤口要小心维护,千万不要用手扯到了。挺乖巧的一张脸,别留了疤。” 傅成渊跟丢了魂似的站在床前,眼神灰蒙蒙的。 他没有理会医生的话,但都默默地把注意事项记在了心里。 房间里只有他和白亦然两个人,氛围安静到傅成渊能够清楚听见少年微弱的呼吸声。 刚才紧急处理伤口,洁白的枕头和床单上都沾染了血迹,一片狼藉。 傅成渊慢步走近,伸出手指触碰到白亦然蜷缩起来的掌心。 他勾着白亦然的小手指,屈膝跪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挽起少年的手,用对方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自己的额头。 大概只有在白亦然沉睡不醒的这一刻,他才敢如此逾越。 透过那扇打开的卧室门,傅老爷子单手拄着拐杖,冷眼旁观。 傅成渊是他唯一的妻子生下来的孩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儿子的脾气。 众多子女当中,傅成渊是让他最不省心、最难管教,却又最偏爱的。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像一条狗。”嘴里说着扎心的话,傅老爷子心里头却是感到痛惜跟困惑。 一个沉迷酒色的登徒浪子,什么好白菜没啃过。 竟然会这么上心一个小屁孩,真是活久见了。 两个小时后,白亦然从昏迷中苏醒。 “呃……”流了太多血感觉口渴,白亦然嘴唇干燥,想喝点水。 他尝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傅成渊握住,而傅成渊正守在他的床前,枕着胳膊睡着了。 想起来了。 他老爹想害我,幸好这家伙及时出现,替我解了围。 虽然拿烟灰缸砸自己脑袋的做法太过冲动,但至少作用是好的。 他就是要拿这道伤口,来交换傅成渊的怜悯之心。 只有傅成渊出面调解,傅老爷子才有可能念在自己儿子的情面上,放他一马。 白亦然稍微用了点劲,想把手从傅成渊的掌心里抽出来。 当他细长的指节一点点从男人手掌心溜走,傅成渊抓了空,立刻睁开眼睛清醒了。 看着头部缠绕医用纱布、干净的校服被血染脏、一脸苍白疲惫的少年,傅成渊激动的心情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愧疚。 罪恶感让他不堪重负,低下头,“对不起……你这次受伤,又是因为傅家。” “又?”白亦然挑起了眉。 他决定继续隐瞒那个秘密,像之前一样装傻,“傅先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父亲突然派人抓我,还逼着我签下遗产转赠的文件,我拒绝了,他很生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今天确实把我吓了一跳。” 听上去,白亦然并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他父亲并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白亦然。 与此同时傅成渊也意识到。 假如白亦然知道这一切,一定会恨死他的。 “我父亲的脾气不太好,做事阴险又贪婪,他早有打算把家族生意进军到A市,但一直苦于没有找到突破口。你是孤儿,好欺负,所以他才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情。” 明目张胆地抢占别人家的资产,那老头还怪不要脸的。 白亦然点点头表示听懂了,感慨道,“傅老爷长得慈眉善目,居然这么坏。” 这一点傅成渊也承认,毕竟他母亲就是因为父亲结交的仇家太多,遭到连累报复,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那件事之后,傅成渊就对父亲恨之入骨。 发现男人眉头紧皱,白亦然接着说道,“反观傅先生你,虽然外表看上去很有攻击性,也不爱说话不爱笑,但是内心是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傅成渊跪在地上仰望白亦然,忍不住嗤笑,“我吗?” “嗯,因为你曾经帮助过我。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我都很感激你。” 少年的脸蛋白皙纯净,头发有一点乱,明明身体很痛苦却还装作一副轻松又懂事的模样。 那双蓝眸明亮纯粹,散发着神性的光辉,盈盈一笑就把他的魂儿勾走了。 “傅先生,我有点渴,想喝水。” 白亦然嘴唇干得发白,傅成渊听后立刻去外面的客厅倒了杯温水送进来。 等白亦然喝完小半杯的水,他说道,“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份文件,是和继承遗产相关的手续,等会儿离开的时候,一起带上。” 白亦然愣了下,脑袋睡迷糊了,他快忘了还有那么重要的东西。 “哦,好。” 傅成渊掀开被子,亲自给白亦然穿鞋,“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别人一分一毫也抢不走。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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