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先不去了吧,我先回去,在我奶奶面前多给你说说好话,反正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他退了一步,说完,动动胳膊,去碰方琼树僵直的胳膊肘,声音扮乖,“好不好?” 方琼树眼皮微动,转回头,朝他笑了,“好。”
第49章 遇险 程森回家第二天过节,方琼树不上班,在床上赖了会儿,9点半才起身,理发店刚开门,老板在收着毛巾,他是第一个顾客。 后面陆续有其他顾客进门,老板明显有些着急了,最后成果马马虎虎,他给程森发去新发型的照片,收货程森半夸半怼的评价。 他顶着新发型去了趟超市,不自在地低着头转遍二楼生鲜蔬菜区,买了满满一兜子,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去年今天是跟文静修一起吃的饭。 他点开手机,跟文静修的对话框里,只有自己一厢情愿的一连串消息,文静修已经好久没跟他好好回句话了,但是也没把他拉黑,就这一点,方琼树因此才没彻底死了心。 跟沈南一倒是联系得勤,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其中调和两人,却收效甚微,只要他一开口,文静修免不了把他丁克的事也拿出来念,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挨骂。 弄得方琼树都有点过意不去。 走到岔口,方琼树一动不动等了两个红绿灯,环保袋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两只手都勒出了红印子,他下定了决心,左拐,然后过桥。 到了文静修的门口,他心有余悸,犹豫半晌,抬手敲了三下门。 “……”没有回应,他又敲三下,试探着问:“文阿姨,我是小方。” 还是一片沉寂,方琼树掏出手机看时间,大正午的,难道她出门去了? 他给她发过去一条问候的消息,声音却从门缝里传过来,人在家,却闷不吭声,这有点不像文阿姨直来直去的作风,或者是手机忘了,那这么一会儿了,也没见回来取。 方琼树深思一番,心里有说不来的异样。 他把买的东西放在地毯边上,开始大力拍门,边拍边喊:“文阿姨,你在家吗,你在家你回我声,文阿姨。” 他越喊越急,喊得整个走廊都回荡他的叫声,没收到文静修的回复,反而把旁边邻居给喊出来了。 “咋回事啊,还喊个不停了,把孩子都给吵醒了。” 李阿姨是文阿姨的广场舞伙伴,跟方琼树打过几次照面,此时抱着他闹觉的小孙子,板着脸,从隔壁门口露出个头,见是方琼树,她稍微松了松眉头,并没有尴尬,只是哄着小孙子,走出来,很自然地问:“是小方啊,怎么了?” “李阿姨,文阿姨她在家吗,我喊她她不回我,是出去了吗?” “不能出去吧。”李阿姨说,“上午我跟她一起回来的,她拎着菜,说是回来做饭呢。” “那……”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方琼树彻底没了主意,李阿姨瞧着方琼树发愁的神色,也跟着紧张了,“先别急,说不定家里缺个酱油缺个盐的出去买一趟,你给她打个电话。” “她没带。” “那这就不对劲了。”李阿姨若有所思地低声说,连她怀里的小孙子都止住了哭,挂着泪,好奇地摆着头看他们俩。 方琼树直接电话打过去,手机铃声在门内响了半天不见人接,他挂断,要再打,就这个间隙,门内却有了动静,很粗重的喘息声,混着痛苦的低吟,方琼树把耳朵紧紧贴上门缝,是文阿姨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他屏着呼吸,只听见了呃呃的吞舌声。 他唰一下站起身,脱口而出:“文阿姨是不是有危险。” 来不及多想,他转头求助李阿姨,“李阿姨,我能不能从你家阳台翻去文阿姨家。” 人命关天可不能马虎,李阿姨抱着孩子小跑给他引路,直接把他领到阳台上。 这边是旧楼,楼层间隔做得很合理,两家突出的阳台之间有快两米的间隔,空调外机对着头挂在上面。 这距离,要让程森来,也就是跃起来一迈腿的事,可方琼树瘸着一条腿,自己站上去都费劲。 李阿姨已经把孙子放进了摇篮里,匆匆折回来,在狭窄阳台上急得团团转,嘴里不知叨咕什么。 方琼树用眼潦草丈量了两家空调外机的距离,心里虽然没底,却还是扒着墙体要跨腿。 “哎哎,你干啥?”李阿姨赶忙上前拦住他,“这么远,你还……”她低头瞥一眼方琼树的腿,两手紧紧扯着他,“你先别急,我想想,再去找个人或者……哎,你看我这记性,我家里有梯子啊。” 他拉着方琼树进客厅,指指立在墙角的三角梯,“横在两个阳台上,能爬过去吧。” 两人抬着梯子横放在两边阳台上,方琼树上手试了试,钢架轻微地来回晃,他跪着爬上去,身后李阿姨两手把着梯子腿,教他:“别往下看,别停,顺着快速爬过去。” 才两米的距离,终点却遥远地像在天边,到了中段,晃悠得厉害,方琼树感觉自己比新卷叶子的柳条都抖得厉害,正午的风,却又冷又劲,吹出他一身冷汗,他不敢动,汗顺着额角躺进眼睛里,杀得他生疼。 眼睛疼,膝盖也疼,他刚垂着头停下来,身后李阿姨就尖着嗓子喊:“哎呀,不能停啊,要不就往前,要不就回来,。” 她甚至自责起来,“我也是犯糊涂,找个腿脚好的人费多少事呢,你这不上不下的,吓死人了,快先回来吧,我们再找个人。” 可文阿姨可能等不了了,方琼树白着脸摇了摇头,全凭这个念头,挪动灌了铅的四肢,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踩到了扎实的地面上。
第50章 医院 腿还是痉挛的,方琼树不敢蹲下来缓缓,拉了阳台上的推拉门,大步冲进客厅。 文静修果然情况不妙,她头朝茶几趴在地上,一只手臂蜷着,一只手不甘地往前伸,大概是想伸向茶几上的药瓶,方琼树立即靠前跪下来,把人翻过身。 他喊文静修的名字,方才还能出两声的人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偶尔眼睛在眼皮下来回滚动,张嘴只能吐出白沫。 方琼树心惊胆战地掏出手机拨急救电话,趁着等接通的时间打开反锁的门,让门口等急了的李阿姨进来。 两人围在文静修两侧,跟电话那边的急救客服联系上了,李阿姨认出茶几上用于冠心病的药物,方琼树则在电话那边的指导下按部就班,一直坚持到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到场,才敢喘口气。 他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在车上联系了沈南一,到了医院,一连串缴费预约检查和手术通知又不让人歇,他大脑空白地穿梭在楼层间,忙到傍晚,沈南一行色匆匆地赶来,两人在手术室前碰头。 安慰好他,方琼树留他独处,自己寻了医院一楼的露天花坛,找了最远处的长椅坐下,给程森打电话。 “喂。”程森很快接起来。 “在家忙什么呢?” 听见他的声音,方琼树安心地垮下肩,头担在椅背上,看傍晚夜幕即将降临的天空。 “没什么好忙的,就帮我奶奶备下点干粮。”程森问他,“平时都不是这个时间打电话,今天怎么想了。” “想你了。” 方琼树毫不迟疑说完,那边程森呵呵地笑,“马上就回去了,就这两天。” “嗯。” 他没什么主题的左扯一句,右扯一句,就是不愿意挂电话,五分钟后,程森察觉出不对劲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方琼树抿着嘴想了想,“我,现在在医院。” 那边刺耳地吱了很长一声,程森好像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你咋了,你去医院干嘛?腿的事,还是什么别的事?” “你别急。”方琼树先稳住他。“不是我,是文阿姨。” 他说起中午翻阳台的惊险,还有文静修命悬一线的可怕,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现在呢?” “在手术中,南一哥回来了,守着呢。” “你,还好不好?” 程森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语气,方琼树想表现得轻松点,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能作罢,实话实说:“我很担心文阿姨,觉得幸好我厚着脸皮去找她了,又觉得,我要是早点去,哪怕一分钟两分钟,说不定现在情况就会更好一点。” “嗐。”程森是惯常的大大咧咧的口吻,有种能大事化小的魔力,“这手术都还在进行呢,你在这里想东想西,净想些没用的,有这时间,我看你还不如去买点吃的,中午还没吃饭吧。” “可是我真的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顺便给沈南一买点啊,他别跟你似的,后面还要照顾病床呢,不吃饱怎么行。” 方琼树想想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站起身,凭着记忆往刚才瞄到的那家便利店走。 他四下扫视,瞅见了在暮色里点亮的红色招牌,“那边有个店,那我去买了,要挂电话了。” “嗯。” 两人这么说了,却谁都没先挂,方琼树拿下手机看了下通话界面,又放上耳朵,“你怎么不挂?” 程森最后再给他打个强心针:“琼琼,你今天真的做得很棒,文阿姨也会没事的,然后,我也会尽快回去,到时候跟你一起去看她。” 方琼树咧开嘴笑了笑,“好知道了,真挂了。” 刚挂断,那边沈南一就来了消息,手术很顺利,寥寥五个字,让他头顶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如释重负地展了展胸,忙不迭给程森发过去消息,附带一个大大的亲吻。 加护病房里观察一晚,第二天早上,文阿姨转进了普通病房,医生说差不多上午就能醒了,沈南一两口一个包子,眼睛一刻也没从文静修憔悴的脸上移开过,方琼树刚进门,见他锤着胸口,连脖子根都给噎红了,带的水果和洗漱用品还没放下,先给他倒了杯水。 昨天被沈南一强势地赶回家,他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又带着大包小包来了。 “来了。”沈南一顺下嘴里的饭,跟方琼树打个招呼,方琼树把买的苹果香蕉放上小方桌,洗漱牙具递给沈南一,伸长脖子朝病床上看了一眼。 “医生没说什么时候能醒吗?” “快了。” 匆匆塞完了饭,收好垃圾,沈南一交代方琼树一声,先去了趟水房,回来,跟他说起以后的事。 文静修的心脏问题是老毛病了,年纪越长越凶险,这次,更是毫无预兆地直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她平时要强,偶尔旅游,广场舞不见缺席,但是这一发病,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沈南一可不敢再冒这种风险了,他想把文静修接到身边,这是老早就有的想法,以前文静修不同意,说是舍不下老房子和朝夕相处的旧人,然而,什么都不比命重要,经这一遭,文静修应该会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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