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桌下突然发出咚的一声。 江杳问:“你东西掉了?” 似乎是处于某种紧张状态,段飞逸立刻下意识埋头往桌下看,没看到什么,便重新坐直身体。 他见江杳半天没动酒,问:“怎么不喝?看来嫂子对我还是有很大的意见。” 江杳从兜里拿出一只手,指了下段飞逸那杯酒:“你先喝。” 段飞逸顿了顿:“啊?什么意思?” 江杳靠上椅背,半开玩笑道:“怕你在酒里加东西。” 段飞逸闻言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端起酒杯,在江杳面前一口饮尽,然后注视着江杳,直到江杳也喝了几口,随即扯了些别的话题。 十多分钟过去,段飞逸还在顾左右而言他,江杳把酒杯搁在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闷响:“既然你不想说明叫我过来的意图,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段飞逸:“什么问题?” 江杳盯住段飞逸,漂亮的眉眼毫无预兆封上一层寒冰:“你当初为什么要对接送段逐弦的车子做手脚?” 段飞逸垂头沉默片刻,抬眼露出古怪的笑:“段逐弦跟你说了?” 看来是真的。 还差一点,这辈子就遇不到段逐弦了。 江杳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那股想撕碎面前人的戾气。 “谁叫他都快被我爸扫地出门了,还敢在爷爷面前冒头邀功。”段飞逸一脸玩味,“他当年没死成,是我毕生的遗憾。” “你以为没了段逐弦,那些看不上你的人就会多看你一眼?” 江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为冷静,段飞逸却仿佛受到莫大的嘲讽,红着脸,一拳砸在酒桌上:“你知道吗,我最不爽的就是你这种目中无人自视牛逼的嘴脸,简直和段逐弦一个样!” 激动过后,段飞逸又恢复几分正色,眼中隐隐迸发出恶意:“你刚才其实猜对了,你的那杯酒里,我加了点好东西,等下会有几个男人过来陪你玩。” 江杳看了眼酒杯,抱起双臂,面色不变:“你知道这是违法犯罪么?” 段飞逸哈哈大笑:“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收钱办事,根本不认识我,没人能证明他们是我找来的,再说我被段逐弦抓住的把柄那么多,不差这一条。” 江杳:“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整我?” 段飞逸:“整你?你算什么东西?我是要让段逐弦后悔!我那位好大哥,在我私人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热心给我介绍投资,可你猜怎么着?那间投资公司设法套走我的控股权,转头就把我卖了,那是我唯一的后路,我现在一无所有!” 江杳冷笑出声。 段飞逸神色一滞:“你笑什么?” 江杳淡淡道:“笑你从始至终都是个跳梁小丑,在段逐弦面前竭尽全力,终于换来他赏你的一巴掌。” “是啊,所以只要我能恶心到他一次,都算我赢!听说他真带你去他亲妈出生的那个小地方度蜜月啦?还好有你,让他情根深种,做他的软肋。” 段飞逸越说面容越扭曲,拉风箱一样喘粗气:“其实我一开始想直接找个路边把你敲晕绑了,找段逐弦换那些对付我的证据。” 江杳:“别做梦了,他会被你这种伎俩威胁到?” 段飞逸点点头:“所以我没费那劲,他再怎么喜欢你,也不可能放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谋划。” 他说着,观察江杳的脸,却找不出任何惧色。 明明大难临头了,还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不过没关系,很快这张漂亮的脸,就会和段逐弦那张游刃有余的脸,一起崩溃了。 “这一层都被我包下来了,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段飞逸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说完,正欲起身,突然身体一晃,整个人重重倒回沙发,仿佛被卸了力般四肢瘫软。 意识到什么,段飞逸面色惊恐:“你,你换了酒?” 江杳没回答,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踢开椅子转身之际,被段飞逸一把抱住大腿。 “你……站住……” 江杳垂头,像是沾上脏东西那样皱了下眉,轻松一脚把段飞逸踹回沙发上,弯唇一笑,如同审判者般居高临下道:“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 离开房间,穿过昏暗的走廊,江杳与几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擦肩而过。 不一会儿,身后那个房间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站在电梯里,江杳掏出手机,上面正显示着和陈一棋的持续通话,时长二十五分钟。 他冲手机说了句:“我马上出来,先挂了。” 然后给扫黄大队打了个电话:“您好,这里是……有人聚众淫乱。” * 江杳走出会所的时候,陈一棋就在树下翘首等他。 不远处还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哥们,都是江杳提前安排好帮手,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段飞逸实在太蠢,后援团压根派不上用场。 陈一棋竖着大拇指,一脸崇拜地朝江杳走过来:“卧槽绝了,还得是我杳哥,风采不减当年!” 自江杳进会所后,他和江杳一直保持着通话,听到了全过程。 初中那会儿,江杳教训霸凌者,也是兵不血刃,就逼得霸凌者痛哭悔过,大课间一个班一个班地承认自己搞校园暴力,并隔空向那些未透露姓名的受害者们磕头忏悔,往后至少三年,他们学校再没出过一起霸凌事件。 当时陈一棋和其他几个玩得好的兄弟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他们杳哥帅呆了。 江杳同陈一棋约好,等下带大家吃顿宵夜。 陈一棋去取车的时候,江杳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声,他转头,看到一辆熟悉的SUV破开夜色驶来。 车在他面前急停,段逐弦从驾驶座下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江杳几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出气。”江杳勾着唇角说。 随即把刚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复述了一遍。 “他这种人渣,只是关进牢里浪费纳税人的钱,太便宜他了,今晚他应该毕生难忘。”江杳说着,眨眨眼,问段逐弦,“有没有觉得解气?” 段逐弦没说话,抬手握住江杳的手腕一拽,力道大得吓人。 远远地,正取车过来的陈一棋亲眼看见,自家牛逼哄哄的好兄弟被他老公强推进车里,俯身系好安全带,砰地关上车门,然后轰一声绝尘而去。 江杳刚才没被段飞逸吓到,这会儿坐在车里,却被段逐弦唬住了。 回复陈一棋的慰问消息后,他悄悄看了好几次段逐弦的侧脸,对方表情绷得很紧,就连呼吸的频率也明显加快。 这是……生气了? 事实上,他从没见过段逐弦生气的样子。 对待任何不悦,段逐弦都只是冷脸,不会透露半分情绪波动。 江杳正想着说点什么,突然听见段逐弦开口:“你和段飞逸见面,为什么不跟我讲?” 江杳并不意外段逐弦会知道此事,八成是他在段飞逸身边安插的眼线向他汇报了段飞逸的动向。 江杳解释:“你这几天太忙了,这种小事又不难搞定。” “小事?”段逐弦气息又急促了几分,“这是犯罪未遂!” 头一回听到段逐弦话里发着脾气,江杳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段逐弦是怕他有危险啊……他还以为是他破坏了段逐弦什么计划。 他松了口气:“多虑了段总,你看我像是会把自己陷入险境的人吗?段飞逸这几天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做了交易,包括他买迷丨药的途径,我都一清二楚,何况我也带了人守在外面,期间一直对外保持通话,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以身试险。” 听了江杳这番好似滴水不漏的准备工作,段逐弦表情非但没恢复如常,反倒更难看了。 江杳有点束手无策,半晌想起什么:“对了,段飞逸好像已经知道你掌握了他很多犯罪证据,居然还起过绑我要挟你的念头,说起来,你之后打算怎么对付他?” 段逐弦:“他死定了。” 江杳愣住。 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情绪化的四个字,居然是从段逐弦那张嘴里说出来的,甚至还带着类似毛头小子的冲动。 从前提起段飞逸,段逐弦总是淡淡的,似乎从不把这只臭虫放在眼里,踩死只是路过顺脚的事。 而此时此刻,江杳能明显地感觉到,段逐弦想立刻捏死段飞逸。 “你好幼稚哦。”江杳笑着说,转而问,“如果他真的绑了我,你会用那些证据把我换回来吗?” 段逐弦:“会。” 江杳瞪大眼:“你都不考虑一下更优解吗?那可是你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报仇机会……” “但我更清楚什么对我而言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段逐弦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江杳无声张了张嘴,上头的热血突然就冷却了下来。 他今天的做法,确实冲动欠考虑了,他还嘲笑段逐弦幼稚,他也没比段逐弦成熟多少。 一直到车开进地下车库,两人都没再说话。 缓缓解开安全带,江杳抬头看向身旁的人:“段逐弦,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段逐弦靠坐在椅背上,捏捏眉心,声音有些低哑的疲惫:“杳杳,我知道你聪明,会谋划,不习惯被人保护,但我也是会害怕的。” 一小时前,他还在参加晚宴,听说江杳孤身赴约的时候,他差点魂都吓没了。 “我错了。” 江杳小声说。 “不顾及对方感受的个人英雄主义,一点都不酷,一点都不浪漫。” 他停顿片刻,伸手拽了拽段逐弦的衣摆。 “我脾气不好,总想维护在意的人,还有点中二病,这些你都清楚,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去成长吧,好不好?” 这是江杳平生第一次撒娇,不太熟练,甚至有点笨拙。 但他真的很想为了段逐弦,变得再沉稳一些。 他望着段逐弦隐没在阴影中的侧脸,特别乖地等了许久,回应他的是一只勾住后脖子的手,和一个掠夺般用力的拥抱。
第77章 “往后余生,都只爱你。” 这个拥抱,撞得肩膀和胸口闷痛,遏制了呼吸,就连骨骼都快要被揉碎。 分明是正常认知下不太舒服的抱法,江杳心尖却生出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因而从头至尾都没挣脱,甚至腾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段逐弦的后背。 环在身上的力道终于松懈几分的时候,江杳仰起头,闭上眼睛,轻轻将双唇贴上段逐弦的下颌线,凭借经验和感觉去找那双薄唇。 就在吻上唇角的瞬间,温热的触感极速退离,身上的束缚也悉数解除。 他睁开眼,愣愣地看向段逐弦转身下车的背影,心里难免有点挫败。 为什么他总是不如段逐弦会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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