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亚历山罗德家的院子,隔着一道半透明的窗帘,江朔看见一个身影穿过寂静的院子,走进了屋里,片刻后,斜对面的墙上多了一抹温暖的橙光。 记忆回到三年前那个破旧的村庄,那时候,也是每晚他回到房间,不过片刻,斜对面的小屋子里便会亮起一盏灯,窗前一个身影埋头伏案,一忙就是一夜。 今天不知道又要忙到几点。 江朔收回目光,打开电脑,开始专心致志剪视频。 这次用的素材基本都是今天上午拍摄的,江朔在几十条视频里挑挑拣拣,指尖来回拨动Ipad屏幕,两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了这条vlog。 点开完整视频,上午巴勒莫的阳光仿佛透过屏幕,流淌到了昏暗的房间内。 舒缓的音乐中,添加了柔光滤镜的画面清新自然。 江朔的视频一向十分具有生活气息,这次他向粉丝展示了巴勒莫的几大景点——四首歌广场,巴勒莫主教座堂,以及马西莫剧院,有意思的是,视频中间还罕见地出现了一份甜品,面包夹冰激凌,两边各咬了几口的状态,镜头前一双手帮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江朔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旁边随即蹦出来一个俏皮的五星推荐。 其实如果细心的话就会发现,这次整个三分半钟的vlog里,一个男人漫步在巴勒莫街头的身影始终贯穿其中,时而出现在橱窗倒影中,时而露出一只手臂,或者一双漫步的小腿,作为那只有拍摄者才心知肚明的主题,一闪而过地藏在每一帧看似不经意的镜头当中。
第114章 【微风终于更新啦!![开心]】 【巴勒莫在西西里,西西里在意大利,原来微风真的在意大利啊![开心][鼓掌]】 【这次的视频感觉特别欢乐啊哈哈哈出去玩很开心吧![大笑]】 【是和朋友一起去的吗?好像还有别人[放大镜]】 【窗户上有倒影哦,微风看起来好高啊,他朋友更高,哇塞!两条超级大长腿[流口水]】 【这腿比我的命还长,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流口水]】 【好想去意大利偶遇微风啊啊啊啊[抓狂]】 江榕看着视频下面的评论,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身边飘过一阵沐浴露清爽的香气,她单手托腮,笑着看向落座在对面的亲哥,促狭地挑了挑眉。 “我还想呢,昨天是怎么回事啊,去趟中超去了一个上午,搞半天原来是去旅游了啊?” “什么旅游?就是在巴勒莫随便逛了逛,好久没更新视频了。”江朔淡定地往自己的茶里加糖。 江榕拖调子哦了一声,“为了更新视频啊——” 鬼才信嘞。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她又凑过去,手指头左右画着圈,指指隔壁院子,“哥,你俩这是,嗯?” 江朔从来没和她聊过自己同陆邵坤的过往,这几年江榕也贴心地从没追问过,但这次陆邵坤再次出现,她哥明显变得很是反常。 身为妹妹,她当然希望哥哥能够过得幸福。 这回江朔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破镜重圆了?”见他一直不说话,江榕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微风吹起挡在眼前的碎发,江朔放下杯子,杯子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榕挑了下眉,看着他哥低垂的眉眼,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正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这可真是来得越来越早了啊,”江榕看了眼时间,起身去开门,“再这样下去,你俩跑完步一块儿回来得了,折腾什么呀。” “早。”陆邵坤站在门外,身上还散发着刚沐浴过的湿气,门一开就往院子里探头张望。 “吃早饭了吗?”江榕故意使坏,堵着门不让他看。 陆邵坤的视线艰难地捕捉到江朔的背影,“还没。” “那进来一起吃?”江榕笑着问。 话音刚落,陆邵坤已经抬脚朝里走了一步。 江榕吓得赶紧让开,心说我这么大个人你全当透明的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桌边,“哥。”江榕叫了一声。 陆邵坤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朔却端着盘子站了起来,“我上面还有事,你们慢慢吃。”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江朔,”陆邵坤追上去,“你中午想吃什么?” 江朔挣开他的手,踩着楼梯上楼。 片刻后,楼上传来关门声。 陆邵坤满脸失落地回去坐下,江榕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身上定格几秒,问,“想喝什么?” 陆邵坤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你看起来有点累。”江榕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陆邵坤还在想江朔刚才的样子,似乎是对自己生气了,可他又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于是端起面前这杯苦哈哈的咖啡,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 江榕看着他,片刻后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陆总,我有个猜想。” 这话陆邵坤听了一耳朵,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过去,随即对上了江榕有些凌厉的目光。 老江家这对兄妹长得能有七、八分像,尤其是这双眼睛,这眼神叫陆邵坤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借着放杯子的由头垂眸看向了桌子,“什么猜想?” “我们先聊聊以前的事,”江榕单手托腮,眯着眼睛靠过去,神情间没了平时的调皮娇俏,眸光微微泛着冷意,“太远的我哥不想聊,我也就不问了,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当初是不是丢下过我哥?” “我没有!” 陆邵坤猛地抬头,心脏刹那间剧烈跳动。 然而看着江榕的眼睛,他又觉得心虚,喃喃着低下头,“我真的没有。” 三年前,陆棅坤发现了他和江朔的事,气得扬言要杀了那个让陆家绝后的戏子。 他当年虽然已经被夺了权,但陆家一家之主的地位仍在,只要他在国内还有一席之地,想要伤害江朔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为了保护江朔,陆邵坤不得不将他藏了起来,并且和他断绝了一切的联系。 天知道那半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他一边和自己的父亲斗得你死我活,一边饱受着思念的煎熬,可是半年后,他还是失去了江朔。 唯一让他感到万幸的,是江朔最后得以全身而退,如果没有林婉青的从中周旋,没有江朔察觉后自导自演的那一场戏,他难以想象他如果落在陆棅坤的人手中,会遭受什么可怕的折磨。 如果真是那样,他现在很可能已经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他,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陆邵坤眼眶通红,言语中尽是痛苦。 后来,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看完了六个月的监控录像,没有一秒钟的快进,看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撕裂了。 那一幕幕都成了他这三年里挥之不去的梦魇,卧室地上那个又哭又笑浑身是血的江朔,成了他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江榕沉默地看着他,一些画面逐渐浮现眼前。 那一年,他们隐姓埋名,居无定所地飘荡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她清楚地记得,第一站是新加坡,她和哥哥在那个巨大的机场里,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在梦幻星空花园的大瀑布前合了张影。 那是她长大后,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在新加坡的那一个星期,他们成天躲在酒店里足不出户,江榕并不觉得抱怨或者无聊,她很开心,因为终于不用再隔着手机屏幕和哥哥聊天。 兄妹俩整日整夜地聊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从白天聊到天黑,又从天黑聊到天光微熹,最后一起靠在床头沉沉入睡。 一个星期后,她被江朔从睡梦中叫醒,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下一段旅途,连夜飞了一趟戛纳之后,他们开始辗转于泰国,马来西亚,柬埔寨以及老挝,将整个东南亚几乎都逛了一圈,两个月后,他们坐飞机去了东欧,又在那里漂泊了将近半年。 她知道哥哥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很可能和那个陆总有关,这不是江榕的猜测,而是某天半夜她在梦中醒来,意外地发现哥哥竟然没有睡,而是坐在旁边的床上,抱着膝盖,盯着窗外的雨夜独自发呆。 江朔当时说,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复杂的演艺圈,可以踏踏实实做回自己,享受自由了,于是江榕努力地配合他,对遇到的一切都表现出欣喜和雀跃,但她知道,哥哥其实并不开心。 纽约中国城有家餐厅的烤鸭特别出名,他们当时已经在英国吃了半个月的炸鱼薯条,兴高采烈地慕名而去,在爆满的餐厅内落座,吃饭的时候,江朔突然看着隔壁桌上那道糯米饭陷入了沉默。 他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望着窗外发呆,会上一秒还在热烈地说着话,下一秒突然就盯着某个路人的背影红了眼眶,这些细节在最初的一年尤为频繁,直到他们来到了西西里,开了这家餐厅,变得忙碌起来,江朔这些反常似乎才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失。 但江榕知道,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学会了更好地把它们都藏在了心里。 “你想听听我们这几年都去了哪儿吗?”江榕突然问。 陆邵坤诧异地看向她,长久的对视后,轻轻点了下头。 于是一整个上午,江榕都和陆邵坤坐在花园里,回忆她和他哥这三年来经历的种种,客观地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陆邵坤全神贯注,拼命在脑中勾画出江榕描述的每一幕。 “——所以最后我们就决定在这里定居啦!”江榕笑着说,“西西里虽然夏天很热,但是其余三季真的很舒服啊,切法卢雨水又少,可以说是常年阳光普照,而且啊,”说到这里,江榕调皮地掩住嘴,偷偷和他说,“我哥特别喜欢三色堇,这附近就有个很大的花卉养殖基地,每年都要去买上几百盆回来!” 想起三色堇的花语,陆邵坤柔软的眸光浮现一丝笑意。 江榕回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 “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从我家出事起,我哥一个人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你别看他现在好像老神在在的,其实特别没安全感。” “他和我不一样,我在哪儿都行,但他真的特别恋家,”江榕回忆说,“我爸成天不见人影,妈妈走后,我是他一个人带大的,他那个时候其实也就上小学吧,其他小朋友放学都是爸爸妈妈来接,只有我,放学的时候,校门口站着同样背着一个小书包的哥哥。”说到这里,江榕笑了一下,手心的杯子冒出热气,笼罩住她逐渐漫上泪光的眼眸。 “我哥在做饭这件事上毫无天分,怎么学都学不会,晚上回家,他就给我煮那种细细长长的挂面,煮得半生不熟的,吃完后给我洗澡哄我睡觉,后来他考去申港上大学,我上初中开家长会,江启东不在,他怕全班只有我一个家里没人去,我会觉得难受,于是连夜又是飞机又是火车赶回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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