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他们是生死之交的好友,彼此信赖亲近的学长学弟。 回到“战场”,他们就是公私分明各司其职的上司下属,并肩而战互补长短。 人活在世上,身处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并不只有爱情才是美好而刻骨铭心的,友情亲情也一样。 顾言真低头切蛋糕的时候忽然想到,也许这就是老人常说的“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吧? 他没能在父母那里得到的偏爱,却在爱情和友情里得到了。 他不贪心,也不追求什么“十全十美”,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前台小姑娘特意强调蛋糕是无糖的,让大家尽管放心吃,顾言真切了一块后,剩下的让大家自己来取。每个人都很自觉的叉了一小块,给后面的人留点,大家有说有笑叽叽喳喳讲话,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谐。 顾言真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吃着属于他的那一小块,只有拳头那么大的蛋糕,几口就吃完了,可他心里真高兴。 明明说是无糖,可他却觉得这是他吃过最甜最甜的蛋糕。 顾言真的回归对大部分人来说是高兴且欢迎的,当然也有不高兴的人,但他们的意见通常没什么人搭理,翻不出浪花。 顾正秋接手公司的一个多月,因为管理不当惹出了不少麻烦,许多供应商捏准时机趁机要价,还有些合作商反水,搞得姚秘书头疼不已。 但是如今顾言真回来,现状又大不相同。那些人知道他的手腕,又腆着脸回来想要继续合作,可惜顾言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当初用你们的货,是因为那时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顾言真坐在办公室里,垂着眼睑淡淡的说道,“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坐在对面的男人如坐针毡,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连连点头说是。 顾言真是知道感恩的人。当年他腹背受敌两面夹击,在竞争对手的打压下,肯卖货给他的供应商不多,即便有也是漫天要价。他多方周旋谈判,才勉强谈下一家。不过也是因为那个供应商是小厂,家底薄弱,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接过顾言真抛来的大单。 后来他们也算是互相扶持,才慢慢在各自领域里站住脚。因此即便后来顾氏走出阴霾,有了更多更好的原材料供应商可选,他也没有换掉最初的合作伙伴,心里是感激的。 却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一个月,他们就趁机毁约想要捞一笔好处,大约是真以为他不回来了? 抑或是以为顾言真会一直念旧情不追? 顾言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他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合作的五年,我们双方彼此都很愉快。” “不过,到此为止了。”他把合同看完,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递了回去:“念在我们多年交情份上,今年的合约到期后,顾氏就不会再续签了。” 这些年他本就用市场更高的价格采购他们的东西,以回报当年不弃之恩,也算是两清了。 今年的单子做完,顾氏永远都不会再与他们合作。来谈判的经理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顾言真处理完后,对姚秘书说:“准备对外找新的合作商,最晚下半年九月就要出结果。” 姚秘书应了下来。 说罢,顾言真看到他眼下的青黑,语气缓和下来:“你今天下午忙完就回去休息,给你批半个月带薪休假,明天开始。” “这一个月,辛苦你了。” 姚秘书抬头,摆手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我休假的事不着急,等你这边彻底忙完,我再歇不迟。” “你现在有家有小需要照顾,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休假也没地方去。”他说着开起了玩笑,“要是我明天真不赖,这些文件多得压死你。”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顾言真才重新投入工作。 姚秘书说得也不假,他眼下真就是“有家有小”那一类。谢寒就是他的家,而思霖虽不是女儿,可是兄妹俩年纪差不大,和养女儿没什么太大区别。 叶夫人还在住院,顾言真为了更好照顾思霖,又搬回了申山别墅,还把钟姨请了回来。 钟姨听说思霖要在国内读书,二话不说打点了行李第二天就赶了过来。她担心顾言真和谢寒两个大男人不方便照顾小姑娘,才重又返回顾家。 对顾言真来说,日子仿佛在一天天变好,所有的事也在逐渐往好的方向走,他开始真正的尝到生活带来的甜,像是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人的心情是会直接影响外表的,即使依然不苟言笑,可是顾氏的大家悄悄发现,顾总和以前不一样了,甚至网友们也在讨论顾言真被卸任风波后首次公开露面,看上去气质大变。 千年冰块融化,万年铁树开花。 如今的顾总哪怕脸板得再棺材,大家也能捕捉到他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笑意。 人夫感太重了。
第八十四章 八十四 手术成功后的第五天, 叶夫人总算过了观察期,被转入了普通病房,由护工和她的家属亲自照顾。 李予之只在床前待了半天就不得不离开, 公司那边事情太多了, 一刻也离不开人。现在叶夫人需要长期静养, 他已经成了李家名副其实的继任者,忙得喘不过气,总算是有点理解顾言真了。 以他的脾气, 从来是不耐烦维系人际关系的,尤其是国内令人深恶痛绝的酒桌应酬文化。 以前有叶夫人在, 这些事轮不到他操心, 他只用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但那些刻意回避的东西并不是因此就不存在, 都是叶夫人替他挡了。 亲自下场走叶夫人走过的路,装模作样端着香槟游走在一个又一个衣冠楚楚心思各异的“朋友”中间, 李予之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顾言真对外总是一副表里不一的做派。 一切“真实”的东西都不能暴露在酒桌上,不能轻易被人发觉你的想法和意图,不能随意甩脸子,也不能任由情绪宣泄。 就算对面那只肥猪的手都快摸到李予之的大腿, 他也只能咬着牙不做痕迹的避开,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只因为他们之间还有十几亿的合作交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机。 像这样的事很多很多,虽然不至于对李予之造成困扰,可实在恶心。 好在顾言真给他传授了些“经验”,“对付那些人, 正面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必要时候, 你需要些特别手段。” 李予之不解,愿闻其详。 顾言真垂眸轻笑,一边喝酒一边给他娓娓道来。 十分钟后,李予之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你、你这手段也太……卑鄙了!”李予之目瞪口呆,惊疑不定上下打量他,打死他也没法相信那些阴损缺德的主意,竟然是面前这位光风霁月人模人样的商务精英提出来的。 “我说你虚伪狡诈,看来还是太保守。”李予之当面吐槽,“你简直蛇蝎心肠。” 顾言真并不生气,漫不经心的转着无名指间的婚戒,玩味一笑:“看来叶夫人这些年对你的保护太充分,才让你三十岁还如此天真。” “那你下次大可以把那位张总的头按在桌上试试,也许你的尊严比十几亿的生意更重要。” 李予之哑口无言,脸上极其憋屈:“那、那也太缺德了……” 肥猪好|色,按照他的喜好找个和他心意的专业人送到身边蓄意接近,趁他快活之际,拍下全方位无死角单人高清床照,以此为条件单独谈判。 “那你就继续忍受他的冒犯。”顾言真凉凉的说,“这次是大腿,下次就不一定是别的什么。” “叶夫人现在的状态不宜出面处理任何事物,你只能靠自己。”他诚恳的说,“虽然你的确是掌权了,可是外面服你的人不多,你需要立威。” 即便李予之比顾言真还大了三岁,进入家族企业的时间比他也长,可实际上他应对危机的经验远不如早早独自面对的顾言真。象牙塔之下的金贵少爷,一朝走出母亲的保护圈,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围着他转的,一时束手无策也很正常。 李予之自诩光明磊落,不屑于做那些阴私龌龊的事,因此在听到顾言真的建议后第一时间拒绝,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点道理。 “你空有三十岁的年龄,却没有相应的头脑和阅历。”顾言真感慨,“或许还不如小寒。” 李予之不高兴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顾言真不想和他吵架,转移话题:“偷拍威胁这种事确实不光彩,但难道用拳头怼回去就有用了吗?” “或许你私下里打他一顿的确能出气,但你能保证以后不会遇到同样的事?难道都要当面打回去?” “这次是摸腿,下次呢?你是真要弄个‘暴力刻薄’的名头在身上?那你们集团对外的形象怎么办?” 李予之犹豫了:“可这是犯法吧?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报警?”顾言真又是一声轻笑,眸中似有几分嘲讽:“你认为他敢吗?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张总是有过嫖|娼前科的,而且玩得很花,前几年还差点闹出人命,虽然被很快压下去,丑闻一大堆。” “对付这种苍蝇,光明正大的手段没有任何作用。对付小人,就得用更小人的法子。” 李予之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很难吗?”顾言真从一旁的电脑包中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商场如战场,做不到‘知己知彼’,还出来混什么?” 李予之一头雾水接过他整理好的厚厚一沓文件,翻开后仔细看了几页,脸上颜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我靠!!!”李予之从文件中抬头,满脸震惊:“这些事你都怎么知道的!?” 顾言真耸肩:“有些是私家侦探查出来的,有些是我从狗仔手里买的,还有些……是通过一些法律小空子弄来的。” “凡是有名有姓的,你想知道什么,里面都有。” 李予之不可置信,这简直就是一本大型上流人士私生活八卦手册,连有些赫赫有名的明星也在其中,堪称“百科全书”。 “你……”李予之震惊完,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些年,您难道也……?” 顾言真饮下杯中酒,反问道:“你以为,那个张总只骚扰过你吗?” “你知道他那次差点进局子,是谁搞的?” 李予之愣住了。 就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顾言真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没有双亲庇佑,没有长辈引导,才二十出头的他到底得承受多少痛苦,才能在群狼环伺尔虞我诈硬生生杀出一条路。 李予之心性高傲,只是差点被人摸到腿,就怒不可遏想剁了那个猪头。可是那年更加年轻的顾言真,在面对肥腻恶心的咸猪手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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