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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清软的声音中带着些纠结。 晏辞心里有数。明面上是前者，至于有没有藏着后者的意思……谁能绝对说没有呢。 隐下情绪，晏辞温润的音色略显无奈：“我大概能猜到他们会说什么。倒是柯眠晚小朋友，当初怼我时候的气势呢。抬头。” 从几次高情商照顾人能够看出晏辞的觉察和分析能力一流，柯眠晚知道，也知道自己没有必要闪躲，但他实在做不到在本人面前堂而皇之地传达闲话。这茬随着晏辞转变的话题过去，柯眠晚抿着嘴抬头，试图靠一些动作缓解气氛。 晏辞带着颇为赞扬的语气嗯了声：“听劝好。” 异样的语意一晃而过，柯眠晚猛地看向晏辞，而导演喊复工的喇叭声来得不早不晚正正好。挺立的背影渐行渐远，柯眠晚终是没有来得及将疑问问出口。 小风扇咕咕咕直转的声音戛然而止，丝丝凉风荡然无存，但手柄部分的温热犹在。 听劝好。 究竟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还是晏辞本人建议他听点别人的劝。柯眠晚不知道，也不想思考。 但答案不等人。 剧组的午饭放得晚，幸亏有晏辞买的小面包垫着胃。忙碌完收工后的天际早已漆黑一片，晃眼的霓虹灯光匆匆而过，和昨天的光景似乎并不相同。黑色SUV缓缓停靠，车窗外陌生的景色印证了柯眠晚的感觉。 优秀的大长腿跨出车门，晏辞俯向车里的两人报备：“我先上去。” 林鹿之：“好，到点我们去喊你。” 两名保镖跟着晏辞进入了车库内的电梯，SUV三两下驶出车库，高楼下耀眼的LED赫然写着某家五星级酒店的名字。柯眠晚的好奇心爆棚：“林哥，我们这是去哪？” 林鹿之愣了下：“啊？你不知道？！晏哥没跟你说吗。” 嗯？ 单薄几张纸交到柯眠晚手上，翻开第一页，电影镜头补拍几个大字不能再明显。柯眠晚微愣，心底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翻涌不止。 林鹿之沉重地叹了口气：“晏哥上个杀手角色的镜头补拍。” 上一个杀手角色，出戏困难。 柯眠晚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难怪他在看到晏辞时会构出那样一副图。 “那他是去…” “入戏。”林鹿之笑不出来，甚至向来文雅的他都没忍住骂了句该死，“怎么偏撞上这种时候。” 回想起晏辞的异常，柯眠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极度温柔到极度冷漠，然后结束夜戏回去隔天继续回到温柔男二的世界，对于一个习惯沉浸式拍戏的人来说该有多么的割裂。 不仅如此，更要命的事近在眼前。 温照盯着时间，到点推了一把林鹿之：“你去喊。” 之前在剧组里林鹿之因为工作原因时常缺席，到点喊晏辞进场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温照头上，责任重大经历特殊但温照也不是很想回忆起那段时光。林鹿之张了张嘴，咬牙答应之际出现了一道自告奋勇的声音，林鹿之嘴巴比脑袋快，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回过神来，两个人看向柯眠晚的眼神极度复杂。 柯眠晚笑了笑：“我能想象，不用担心。” 他是去喊人，又不是上战场。 主要还有一个理由，构想世界中的人物照进现实，柯眠晚实在迫不及待想亲眼见一见这位杀手先生。 晏辞完成入戏准备只需要十分钟，要求在一个无旁人所在的密闭空间。 电梯缓缓升到21楼。 顺着房间号，柯眠晚顺利找到了晏辞的那一间，按下了门铃。等待了大概有两分钟，电子锁传出咔哒一声。 黑漆漆的房间里，骇人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渐渐地，一道挺拔的身影自阴影而出，跨入明亮的楼道。 工装裤搭配马丁靴从视觉上再度拔高了晏辞优越的身体比例，两条卡樟式的系带和腰包相连，薄薄的一层黑色衬衫完美地隐藏起身材，然而无论是被绑在大腿外侧的枪带还是包裹着修长手指的黑色手套，都能给予观者无限遐想——却十分要命。 眼前的晏辞整个人仿佛从内到外脱胎换骨，眉眼锋利如刃，眼神当中的冷漠教人只看一眼便如坠冰窟，宛若一位习惯了在刀剑舔血中生活的职业杀手，慢慢失去自己身为一个人的温度，活成一把无情利刃。 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包裹住脆弱的咽喉，教人难以呼吸。 柯眠晚突然想起了中午晏辞对他说的话。 听劝好。 分外沉重的威压落在柯眠晚身上。他轻咬住紧抿的唇没有说话，晏辞便在沉默中等待。 “这边。” 简单干练的指令打破死寂。 说完，柯眠晚转身领路，故意错开一点空间留给余光。余光中的晏辞步履稳健，外表看起来放松无常，实际上紧绷着的肌肉暴露了他的全副武装起来的戒备心。 明明是同一个人，现在的晏辞让柯眠晚感到陌生，却又为自己笔下照进现实的跨界角色而心潮澎湃。 他呈现出来的画面故事是完整的，可人物本身缺失了很多东西。比如本应该做到滴血不沾身的高级杀手为什么身上会带着痕迹，血迹又来自于谁，而杀手又怎么会去到校园，出于无意识的本意还是纯粹偶然。 那张画里有很多很多的细节需要他去补全，而今晚的晏辞或许能给他答案。 助理的工作没白干，晏辞果然能为他带来惊喜！ 而且……当杀手的助理可比演员助理刺激带劲得多！
第16章 续费助理的第16天 按耐下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柯眠晚两臂交叉半抱着补拍镜头的场景安排，带着晏辞进入地库停车场。 李叔把车停在了一座电梯附近的车位，视野开阔，两个人下电梯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但实际上并不怎么需要。 没等多久，车库内的空气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懒散的气息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林鹿之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电梯口。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紧挨着出现，靠近，上车。 温照死死扒拉住林鹿之的手臂，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面，并且拼命地给柯眠晚使眼色。安顿好自家的杀手大人，柯眠晚给了温照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面色如常地在晏辞身边坐下，淡定翻看补拍镜头的策划安排。 围观全程的林鹿之只有一个想法。 靠谱，太靠谱了！他们眠眠究竟拥有怎么样的铁心脏！！ 日常负责包尾做清道夫工作的林鹿之头一次感受到被人辅助的感觉，整个人舒坦到灵魂仿佛得到了升华，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带着自家靠谱的助理开始霍霍起别人来。 潇洒地下车、关门，领着他们一行人去片场，在听见柯眠晚冷静地对着杀手版晏辞轻飘飘说了句“走吧”时，表面淡定的林鹿之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啊，天籁之音！ 温照噫了声，不动声色地和诡异版林鹿之拉开距离。 就离谱！他从来没见过林鹿之红光满面成这样！！ 但是说真的……她晏大佬好像确实没之前那么让人瑟瑟发抖了？但是气场仍在，不得不说和顶级杀手站在同一阵营的感觉原来这么爽，感恩救世主眠眠！ 柯眠晚浑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在其他人眼里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三步一瞥，把身边的杀手老板从走路姿态，动作神情，到近未来风格的工业风装扮下，衣褶的趋势走向全部记在了心里，感慨了不下百遍好好好。 行走的衣架子不过如此。 好想让晏辞试试其他风格啊……柯眠晚想，之前构思的好几个画面都是模模糊糊的，总感觉哪里差一点，始终敲定不下来最终版本。如果能实战上手就好了，可惜啊。 团队内的几个人心思各异，神态轻松如常，反而更加凸显出走在正中间的晏辞气场磅礴。 片场，第一时间注意到气氛微妙变化的工作人员仿佛被同时按下生命的暂停键，凝滞会传染，隔秒过后，片场内齐刷刷响起一道道后怕的抽气声。 林鹿之可太懂了！而后毅然决然地把带晏辞进片场，和与导演沟通开拍的任务交到了柯眠晚手上，自己则是和温照一起留在外围。 死寂，惊异、震惊、恐惧。 无数种堪称炙热到恨不得凝为实体的情绪直勾勾地落在踏入片场的两人身上。 晏辞不以为意，而柯眠晚则是浑然不觉。 他的身份转换，和晏辞一起变成了人群的中心，偷瞄的小动作被迫作罢，便尽职尽责地带着晏辞穿过人群，进到拍摄区域。周围工作人员的惊恐的情绪柯眠晚感同身受——仅在意识上。 现实是柯眠晚一点都怕不起来。 试想，他身后跟着的可是一位近乎完美的、能够毁天灭地的人型兵器。冷静，强大，无所不能，安全感爆棚。 太酷了！ 柯眠晚根据林鹿之的描述，在一众人中找到了歪果仁导演。 笼罩片场的死寂是由一串流利的英文打破的。哪怕说话人有意识压低，清软的嗓音在被死亡气息覆盖的场地内也格外突兀。柯眠晚告诉布莱克导演他们这边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拍。 说完这句话，柯眠晚识趣地离开镜头。过程简洁明了，就好像是在参与某些项目的交易现场，得劲！ 原路返回和晏辞擦身而过时，柯眠晚受到气氛影响，不过脑地吐出了一句只有他和晏辞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话。 “工作加油，Mr.K” 在片场互相喊演员的角色名再正常不过。 晏辞饰演的角色就叫杀手K。K或许单纯是个代号，又或许代表了杀手K的过往，不过谁知道呢。杀手K不知过去，没有未来，并且最不需要的就是故事，故事代表着牵绊，牵绊就会让人产生感情，感情是杀手的致命一击。 可只要是人，怎么会没有故事。 杀手K当然不例外。 乌云密布的雨夜，小巷中暗不见天日。 倾盆大雨砸在水泥地，整座城市陷入无序的嘈杂。老式城区的小巷里仅有一盏昏暗的街灯勉强亮着，持续不断的大雨腾起水雾，本就阴沉的小巷变得更加阴沉。 “啪嗒。” 防水的枪箱掉落在地，纷飞的水花溅了男人一身，可对于浑身几乎已经湿透的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周围阒无一人，云遮雾障，终年冰冷的脸在层层叠叠的遮掩下终于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向来冷漠的眼神中透露出一分迷惘，不知道是对自己现在经受着的、从体验过的感情，还是对自己先前的行为。 就在不久前，有一条生命画上了句号。 那是一个很有活力的蠢货。哪怕每天只能在十分狭小的空间内起居生活，那个男人都会坚信世界会变得更好，会无条件相信自己救回来的陌生人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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