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跟着晏辞上到二楼, 香薰的味道更加浓郁。摸了下鼻头, 柯眠晚悄悄抬眼去看返回开灯的某人。 “上面房间你随便挑。”晏辞走到最里面的卧室门口,“这边。” 晏辞把人领进自己房间,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有些分量的化妆包,里面装着几乎所有能够种类的化妆用具。 知道柯眠晚震撼的小脑瓜里想问什么,晏辞主动解释:“他们准备的。说是以防万一, 车里也有一套。” 柯眠晚恍然大悟:“真好。” 随意从化妆笔里捞出一把,柯眠晚看着实物的设计,一支支慢慢琢磨自己究竟拿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看着看着, 他眉头紧皱。 都长得是一根棍带着个刷, 刷头大小不一样就罢了,大差不差的刷毛捆着粗细大小各不相同的笔杆子是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上色…不是, 上妆有区别? 柯眠晚正研究得入神。 “见过待宰的羊吗。” 似乎毫无关联的问题从天而降。 悻悻收起自己怀疑人生的表情, 柯眠晚一耸肩:“没, 但刚刚见到了只待宰的狼。” 随便拿了两支跟笔刷相似的不明用具, 柯眠晚让晏辞坐到外边光线明亮的客厅,边走边安慰道:“你要相信自己的颜值本身就很能打, 化妆只是走个流程。” “嗯,可以多夸两句。” 话音刚落,柯眠晚投来了一个无语的眼神。 晏辞仿佛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待宰席就位的同时还有心情去安慰刽子手:“别抖。” 柯眠晚深吸一口气:“闭眼!” 待宰的匹狼非常听话,指哪儿打哪儿。然而满溢出来的好心情就算不透过满含笑意的眸子,也会从微微上扬的嘴角跑出来。 晏辞闭着双眼,大长腿相互交叠,双手随性地放在身前。 嘴上不饶人,可身体语言无不表示出他正处于放松状态,心甘情愿任他宰割。 柯眠晚盯着晏辞,不由得微微出神。 眷恋的目光缓缓描摹着精致的面庞。 眉眼的线条位置,鼻梁骨高度,唇角弧度,每一点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他心里的完美骨相所惊艳。 忽地,一个词凭空浮现在脑海。 喜—— 柯眠晚微怔。 密而长睫羽稍稍颤动。 猛地将他拉回神。 无动于衷的时间过于长了。 拿起笔,柯眠晚故意弄出了点动静,随便找了句话遮掩:“平常上妆顺序是什么来着。” “不清楚。”晏辞一动没动,“你随兴,看着来。” 仗着晏辞看不到他,柯眠晚轻轻扬起了一个笑。 这样都敢让他继续上脸啊。 淡定地拿起隔离,柯眠晚按照印象里教学的顺序摆好架势。 极度配合的合作伙伴打消了柯眠晚最后一层顾虑,气氛轻松不少,柯眠晚也心思打趣,聊些别的事:“我之前给石膏上过……妆。” 翻车总在猝不及防间。 好像轻松过头了。 试图让人安心的话语临到嘴边,柯眠晚把“色”这个字成功咽了下去。 要吃轻笑,没有戳破:“下次有机会看看。” 柯眠晚一噎:“涂回白色了。” “真舍得。” 宝贵的万能白色颜料用来涂石膏,是个美术生都得好生心疼一阵子。 柯眠晚听着都心底一揪,然而实际上他只用了一点,还是过期颜料。 事实证明,给石膏上色和直接上脸有非常大的区别。 一通手忙脚乱,柯眠晚后挪了半个身位,眯起眸从整体打量。 该上的地方都照顾到了,远看近看都还行,怎么就是…… 柯眠晚咬住下唇,表情复杂。 就是看起来跟最开始的素颜没什么变化呢。 怪事。 折腾完,来自小化妆师的远离和沉默无声挑动了压抑之下的欲望。 紧闭的眼睛微颤:“好了?” “……好了,吧。”柯眠晚一句话说得异常勉强。 晏辞在享受柯眠晚的注视和忍耐心底躁动之间挣扎。放下腿,他笑了笑:“听起来我要先做个心理准备。” “好了好了,能见人。”说完,柯眠晚一顿,重新组织语言道,“或者可以不把我当人。” 晏辞面前就是一面镜子。 深沉的眸光在望向镜子的那刻,情不自禁地闪出欢喜的熠熠光辉。 柯眠晚弯着腰,双肘撑着椅子背上站在晏辞身后,陪着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他。 满意的目光落在晏辞身上,和所有化妆师一样,小朋友高扬的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带着小骄傲。 就好像…… 他也成为了小朋友值得他骄傲炫耀的艺术品一样。 柯眠晚嫌弃地给笑容失控的某人来了一下:“笑什么,仔细看了吗你就笑。” 挨了一拳,晏辞有所收敛地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却依旧肆意。 看着晏辞,柯眠晚也莫名跟着笑起来,小小迁怒死的给了他一下:“要是被粉丝看到你笑成这样,肯定会说你坏掉了。” “他们看不到。”好不容易收起几分欢喜,晏辞找回说话的感觉,“第一次化?” 柯眠晚扬着脑袋嗯了声:“第一次给别人化。最开始拿我自己试过。” 晏辞露出肯定的笑容,语气正经:“好看。” 意料之内的评价。 柯眠晚不满意地戳了戳学霸:“学霸名不符实啊,只有这一个词?” 欣喜的眸子看向镜子里的小化妆师。 晏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的荣幸。” 同等份量的夸赞不在于是两个字还是四个字,区别在于……柯眠晚就是想听。 晏辞会礼貌性表达情绪,但绝不会在由衷的夸赞上作假。 一句好看,就是晏辞最真实的情绪,根本无需再多的话语。 发自内心的喜悦追逐上小骄傲的步伐,切实回应着自信,勾肩搭背、相互倚靠。 “跟着你的荣幸过吧。”柯眠晚笑着说,询问的目光看向晏辞,“我先去洗?” “去吧,有事喊我。” 送走柯眠晚不久,浴室咔哒关门的声音溜进晏辞的耳朵里。 晏辞看着镜子里的他,目光新奇。 拿出手机,晏辞滑进了相机。 …… 世界依旧处在狂风暴雨中。 安静的室内回响着花洒喷淋的汩汩流水声。 晏辞缓缓吁气。 再睁眼时,深邃的眸底不可言喻的情绪翻腾涌动,无论他怎么有意抑制,躁动都只会越来越狂妄。 不多时,他动了。 房间里的备用被褥的套件被整个拎出来。一点点抖完灰,内部填充被震得蓬松起来。 晏辞抱着被子去侧对面的房间,枕头被子各自归位,手上有事情忙碌时会自然而然降低对其他事物的关注。 等到柯眠晚换上睡衣出来,在附近晃悠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晏辞?” 他试探性喊了声。 “这里。” 走廊联通着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影,强吸水的毛巾挂在脑袋上,柯眠晚边揉边走过来找人:“借下洗衣机?” 沐浴露的气息陡然而至,正对上柯眠晚,晏辞准备应答的话语哽在喉间。 略大一圈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衬得他更加惹人怜惜。发尾滑落的水滴自脖颈侧边缓缓滚落,滑进深开的领口。 晏辞干涩的喉间不由自主地滚动。 角度问题,站在门口的柯眠晚看不到晏辞的状态,但那一霎那,第六感莫名引起他的警觉。 左右周围没看到危险的东西,柯眠晚无意识放松警惕,伸手往愣住的晏辞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事。”晏辞一开口,才发现现在的声音比平时都要沙哑。 晏辞也觉察到了自己声线的问题,顿了一下,又说:“吹风机在挂在另一边墙上,我去拿。” “哎——” 晏辞动作太快没能喊住,柯眠晚拿着毛巾随性揉了好几下脑袋,无奈叹气。 他平常其实不用吹风机来着。 环视一圈干干净净却空空荡荡的房间。 还真有晏辞的感觉。 房间就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今天能回来,明天也能把这个地方彻底抛弃。 ……也不嫌累。 晏辞专程送了吹风机来就走了,动作异常快。但放在今天一整天都不怎么正常的日子里,似乎也没那么值得让人深思。 把吹风机放一旁,柯眠晚饶有兴致地参观起房间唯一透露出卧室主人性格的地方。 遮光的窗帘后放置着一列书架,里头的书不多,但每一本都是重量级嘉宾。重量直比砖头,厚度更是不用说。 柯眠晚抱起一本掂了掂,头一次切实感受到了知识的份量。 民法。 随意翻开两页,密密麻麻的印刷体旁边分布着其他颜色水笔写的重点批注。 不止前几页,更没有虎头蛇尾,一直翻到最后都能看到晏辞零零散散写着的笔记。磕磕碰碰地认真读了两行字,柯眠晚觉得自己的大脑快烧着了,不由得对法律人肃然起敬。 法律领域与他无缘,但字体可以多欣赏一下。 柯眠晚席地而坐,厚重的民法摊在腿上,柯眠晚撑着脑袋看书,目光却总是在边边角角停留。 晏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过往的记忆被逐渐唤起。 年少时留下来的笔记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人面前。 咚咚、咚咚。 猛烈挑动的心脏敲打着晏辞心底的不安,但同时,一丝期望油然而生。 这是不是表明…… 他对他不是毫无兴趣。
第89章 续费助理的第89天 同一款沐浴露的气息相互交融。 笃笃、两声门响。 晏辞敲了两下门走进来:“做何感想。” 许是因为刚刚出浴, 晏辞整个人朦胧着水汽。裹挟着凉意,身上的衣服穿得严严实实。 柯眠晚收回来的目光有带着惋惜,随手翻了两页笔记, 煞有介事般评点道:“娱乐圈何德何能。” 说到这里, 柯眠晚忽然有了一点想法。 “我记得你好像没演过律政题材的剧?” 晏辞沉寂的神色眸子划过一阵微光。 空落落的心底被微不足道的语言逐渐填满。 记得没有。 也就是说小朋友有去看过他的资料。 “没有。”晏辞拿起一动没被动过的吹风机, 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柯眠晚单手撑着下颌,斜着抬头看他:“没怎么, 就是好奇你在法庭上的样子。” 他对于律师的印象仅限于小说中的描述, 现在碰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 活生生的大律师, 当然得来点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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