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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措起身时发现小黎又在看他，那眼神挺克制的，但能感觉出来潜藏的情绪。 坐电梯下了楼，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库里南，李唯朝着那车走过去，开门后看着他：“上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李唯仍停在路边的机车：“不骑那个回去吗？” “喝了点酒，”李唯的声音让夜风一吹，变得有些沙哑，“载你不安全。” 两人一道坐进后排，凌晨的西九龙像座不夜的天堂，马路上仍有着密度不小的人流。绿灯亮起的滴滴声响在耳畔，林嘉措靠着舒适的背椅和头枕，形形色色的人群映在视网膜中，路灯从远处靠近，逐渐晕成一片会流动的光影，他有点迷糊，也有点犯困了。 留意到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缓，很快就闭上眼睛不动了，李唯关上他那一侧的车窗，让老蒋把车里的暖气开大些。 从酒吧回到林嘉措住的小区，需要经过维港前面的主干道，等红绿灯的时候，李唯远远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对岸景色，解锁手机打开了INS。 陆喆在不久前更新了动态，晒了一桌圣诞大餐，窗外阳光晴好，远处能隐隐看见海岸线。 巴西比香港慢了11个小时，李唯划动照片，下一张是只周身雪白的安哥拉趴在楼梯转角，陆喆打的TAG是房东家的，他们这次去巴西租了一栋别墅来住。 这只猫咪有着黑葡萄般圆润的双眼，看镜头时炯炯有神，像在窥探镜头之后的一切。李唯转脸看向身边人，脑海中浮现出了林嘉措从前看着自己镜头的神态。 林嘉措的眼眸细长，瞳孔清澈透亮，在阳光下像极了玻璃珠。还记得在日召寺那天，他抓拍过林嘉措仰望雪山远景的一幕，当时日光照在这张脸上，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他还用长焦拍了一张近距离的特写。 回来以后他就没再动过相机了，那次旅行拍的照片也一直都没时间整理。 老蒋在前面转弯，车子压过不平整的路面，连续颠簸了两下，身旁的人被晃醒了，嘟哝着问他：“到了？” 夜幕下看不清林嘉措的眼睛，不过李唯能感觉到他望过来的视线。 “还没有，”李唯说，“怎么突然这么困？” 林嘉措双手放到皮衣口袋里，缩了缩肩膀说：“这两天没睡好。” “学习很忙？” “差不多吧，”林嘉措眯着一只眼睛看向窗外，“之前请假大半个月，有些网课要补。”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小了，不消片刻继续闭上了眼睛，李唯想到他刚才喝的几种鸡尾酒，酒精度数不算高，但是后劲很足。 车子开到小区前门，李唯帮林嘉措解开安全带，林嘉措下了车，关门前俯身看着李唯：“手串还没给你。” 他困得眼睛都像兔子一样红了，李唯笑道：“还是下次吧，赶紧回去睡觉。” 林嘉措没有坚持，对李唯挥了挥手便转身进了小区，等他身影消失在电梯通道里了，李唯才吩咐老蒋开车。 回到家，林嘉措打开灯，进浴室想洗澡时又出来了，将身上的机车皮衣脱下来，挂到卧室的衣帽架上。 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件皮衣的设计和纹路，他扬起嘴角，去把要给李唯的手串盒子找出来，放进了皮衣口袋里。 洗完澡出来，李唯接过贤姨递来的热牛奶，喝完说：“明天我要去深圳一趟。” “去多久？”贤姨拿走空杯子。 “三四天左右。” “跨年能赶得回来吧？” “应该可以。” “那就好，老邓今天还让我提醒你30号晚上记得去那边吃饭。” 贤姨看着李唯的脸色，李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便和她互道晚安。 第二天下午，李唯带着团队过海去了深圳，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考察了一家新秀车企。这家车企入局新能源汽车行业已有七年，从研发到生产再到销售环节自成一体，曾有过一款口碑与销量都很好的车型，但因为一件黑天鹅事件导致名声受损，加之后续公关不给力，品牌价值持续下跌，长期存在的经营问题也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出弊端，最终不得不寻求融资来渡过难关。 对方接洽的代表态度端正，不但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考察团一行人，还派出几位资深工程师陪同讲解。几日下来李唯大致了解了该企业的运作以及后续发展价值，待核算师评估之后，团队拟出了一份并购计划书。 回到香港当天是跨年夜，在公司开完一个临时的总结会议，他让随行的人员先回去休息了。助理韩筠在走之前问他晚上要不要用车，老蒋家里临时有事请了假，如果李唯需要，他可以先安排李致的司机过来。 “不用，”李唯合上笔记本电脑，转身去衣架上拿外套，“你也回去陪家人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我还是给您安排个人陪同吧，”韩筠说，“万一您晚上喝多了要离开也安全些。” 韩筠在中楷待的时间不算久，作为李致的特助谢延一手带出来的人，他很清楚李家内部的关系有多复杂。这几年的跨年夜李唯都不会在老宅留宿，不管吃到多晚都要回自己家。 对着穿衣镜整好领子，李唯回头见韩筠一脸操心的表情，到底是没忍心让助理在今晚这种特殊的日子还要记挂公事，于是道：“好，让老潘晚点去那边等着。” -
第21章 21-来我家睡 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林嘉措将平板上的网课视频切掉，返回想找点别的学习资料时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新短信进来。 他点开消息：【到校门口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发信的是个陌生手机号码，以往他也收到过类似的结果是表白的邀约短信，便没理会，很快对方又发了一条过来：【我是高雅艺】 隔壁的王信禹正跟后排一起自习的同学聊功课，身旁坐的人冷不丁地站起来，绕过他出去了。 王信禹小声问道：“去哪啊？” 林嘉措没回答，刷卡出了自习室便大步下楼，到学校门口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女人报了个车牌号。 很快他就看到学校对面街停着一辆银灰色保姆车，过去后车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穿运动装的女人走下来，对他让了让道：“上车谈吧。” 高雅艺坐在后排，林嘉措不想上去，他语气不耐地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是雅艺的经纪人，我姓周。”女人自我介绍，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雅艺有些话想跟你聊聊，你应该也不想站在这里说吧？ 他们身后就是人行道，不远处有两个路人往这个方向走来。林嘉措给了这个姓周的女人一记白眼，抬腿上了车。 车门关上，前排司机也下去了，把空间让给车里的两人。 保姆车的封闭性很好，高雅艺靠坐着，神态和动作都很放松。她拿起扶手杯架里的咖啡递给林嘉措，对方不接，她便笑着放了回去：“你跟你爸爸真是一点也不像。” 林嘉措双手都收在外套兜里，他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面包服，鼻梁上架着装饰用的金色圆框眼镜，瞧着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也更凸出了那张脸的清秀感。 不过此刻镜片后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温和，视线冰冷地看着高雅艺：“他不知道你来找我吧。” 林嘉措用了肯定的语气，高雅艺笑了笑，左手掌心放在小腹上：“前段时间的新闻你也知道了，我来找你的确是想聊聊你爸爸的事。” “他和你妈妈已经离婚很多年，就算他们现在想要各自再婚也是合理合法的，哪怕家人不同意，他也有决定的自由。” “别扯上我妈，”林嘉措面无表情地反驳，“既然这么有把握你拉他去注册不就好了，何必来跟我说这些。” 高雅艺的神色微顿，但很快被掩饰过去，她平心静气，换了一种表达方式：“目前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孩子，他是很顾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同意他也不会强迫你接受。” “但是这样对这个孩子不公平。”高雅艺垂下眼眸，望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一次你不同意，你爸爸以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吗？” “难道每一次，你都要让一位怀孕的母亲去打掉那些无辜的弟弟妹妹？” 从保姆车上下来，林嘉措没有回自习室，他去了附近一家冰室，点了三拼饭和奶茶。 在靠窗的单人位坐下，他把耳机里的音乐声开大，盯着窗外往来如织的人流和车流发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由于早就过了饭点，餐厅里人不多，店员很快把他点的餐端上来。他闷头扒饭，把肚子填到撑了才放下餐勺，拿起手机拨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外婆和蔼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嘉嘉，怎么这么早打回来？” 美国那边是早上七点，林嘉措知道外婆一向早睡早起，这个时间肯定是遛完星星，已经在做早饭了。 “没什么，今晚跨年，想跟你说一会儿话。”林嘉措努力弯起嘴角，“外婆，你还没给我新年红包呢。” “傻孩子，”外婆被他哄得笑了起来，“红包是要新年第一天给的。是不是零用钱不够了？外婆先给你转点。” 林嘉措把玩着羽绒服的圆形拉链头，他爸妈离婚得早，但在物质上从没亏待过他。早前他没成年时是外婆帮他管理，十八岁成人礼后，所有的钱和投资的基金就都转到了他名下。 “没有，就是今年不在你身边过年，觉得有点不习惯。” 他语气轻松，外婆没听出异样，以为他是想家了，便说了好些安慰他的话。林嘉措望着窗外听，唇角的笑容没消失过，只是在通话结束后，那双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把车停到跑马地的李家老宅别墅前，李唯下了车，管家老邓迎上来，陪着他一道进屋：“三少爷，今晚大少爷一家和大小姐都在。” 李唯脚步一收，蹙眉看着他：“爷爷叫回来的？” “对，”老邓望了一眼里屋的情况，“但是老爷也没反对。” 老邓口中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分别是李唯同父异母的大哥李嵘彦，以及比李嵘彦长两岁的长女李佩珊，李宗晋育有三子一女，除了李致和李唯是同一个妈所生的，那两个都是第一任妻子所出。 在李唯的母亲去世之后，李宗晋很快又娶了娱乐圈女星汤盈进门。汤盈的年龄与李致差不多，进门几年传出不少和他人的绯闻，李宗晋待她越来越冷淡，现在主要陪在李宗晋身边的是去年新招来的看护。 进入客厅后，偌大的沙发上依次坐着大哥大嫂，才从澳洲回来的大姐李佩珊坐在父亲李宗晋身边陪着说话，汤盈则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 李嵘彦的一对子女今年四岁了，虽然李唯和李嵘彦不合，但是这对侄儿活泼可爱，一直都跟他很亲，每次看到都会主动要他陪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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