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仰真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又挑了一只安神的香薰蜡烛点上,粉色的烛芯燃着幽幽火光,散发出区别于信息素的淡淡甜香钻进他鼻腔,他松怔片刻,“要不我在里面等你好不好?” 浴缸旁摆着磨砂玻璃屏风,另一侧则是窗户。 任檀舟哪里会拒绝,脱衣服也没有避着季仰真。脱到身上只剩下一条黑色内裤的时候才往屏风内走,连背肌都在昭示Alpha的力量感。 温度适宜的热水是缓解疲惫的良方,季仰真在手机上定了个闹钟,二十分钟结束。 他坐在屏风外的软凳上,托着腮玩手机上的小游戏,游戏的音效是公放,任檀舟听得清清楚楚。 约莫过了十分钟,手机上突然又蹦出了一条新消息。 季仰真下意识点了进去,姚善庭发来了一段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讨厌的长段语音。 季仰真看了眼屏风上的影子,任檀舟仰着头似乎已经进入浅眠状态了。 于是他将音量键降到只剩下一格,手机贴到耳边点了播放。 不知道怎么误触成了外放模式,音量提至接近满格,姚善庭的声音像爆竹似的在耳边炸开。 “你哥骂你了吗?别放在心上,要是不开心可以跟我......” 季仰真手忙脚乱地按断。 与此同时,屏风里头的人也变换了姿势,偏过脸隔着模糊的玻璃,视线仿佛一把尖利的冰锥要刺破阻隔,直直地扎到他眼睛里。 “季仰真,我有骂过你吗。” 任檀舟默然良久,身体向屏风这侧凑近,哗然的水声伴随着旁边摆件碰撞的声音,来势汹汹的既视感让季仰真却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撤。 “有吧,你自己不记得了.....” 其实季仰真也记不清,任檀舟不会直接骂人,因为发泄不是他的目的,解决问题才是。 通常都是季仰真因为某些需求得不到满足而疯疯癫癫地骂他。 “我没有。”任檀舟否认的斩钉截铁。 诈不出来,也没能让任檀舟怀疑自己。 季仰真有预感再这么争辩下去,他一定会受到任檀舟条理清晰的诘难,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不该跟别人抱怨的。 假设是任檀舟跟只认识了两天的人说他的坏话,他大概要比任檀舟激动多了。 季仰真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憋得脸色绯红,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别泡太久......这里太闷了,我先出去透透气。” 季仰真说完逃荒似的出了浴室,想着回自己房间把澡给洗了。 刚走到书桌旁边,窗外刮起了一阵疾风,压在镇纸下的几份文件被吹得哗哗作响。 窗户是在他们进浴室之前特意打开透气的。 季仰真顺手将镇纸挪了个位置,却意外瞥见文件袋上加粗的Logo。 济明制药。 季仰真以为是自己的体检报告送达了家里,理所当然地拆开。 他草草翻了几页,起初是一头雾水,又逼迫着自己沉下心来从头开始看。 灯光暗,一行行蚂蚁大小的字看得吃劲。 季仰真看了几行就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体检报告,而是另一份他从未考虑过的治疗方案。 这上面详细列出的一些内容,根本就是在扬汤止沸。 怎么可能?! 季仰真后背竟冒了一层细密的汗,被窗外冷风一刮登时变得淋漓。 他一门心思都在这份文件上,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浴室门把手拧动的声响。
第20章 20 任檀舟从浴室出来,窗帘被狂啸的风吹地潦草卷起,书桌边缘的墨镇纸不知是何时掉落,文件纸张散落一地已无根据,季仰真跪坐其中。 他低着头,手里捏着几张纸,角落里的灰色水印疏朗清晰。 任檀舟喉头一紧,迈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抽走那些纸,几下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这份文件中涵盖最早的信息是年初,但当时与他联系的那位教授还没有被济明聘请回国,季仰真轻而易举地就想到那个时候任檀舟刚刚有易感期紊乱的迹象,早在当时他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既然一直在谋划为自己置换腺体的事情,那又为什么在几周前主动为自己安排分化治疗? 对于任檀舟来说不是多此一举吗。 季仰真眼眶胀痛,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现在正在接受的分化治疗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效果。给他虚假的希望,设计好走向失败的道路,最终接受拟定已久的结局。 处心积虑,闻所未闻。 “地上凉,你先起来。” 任檀舟蹲在他跟前,还湿润着的掌心拖住他的手肘想要将他扶起来,可季仰真却用力推开了他,自己扶着桌角站起来。 任檀舟不知道他看了多少,又想了多少,解释的话哽在喉咙里,最后也只能无声的望着他。 季仰真就算被关了这么久也没真的跟任檀舟翻脸,但如果将置换腺体的事情摊开来说,后果难以估量。 “你桌上为什么会有置换腺体相关的资料?” 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季仰真手里攥着的那几张纸上就并没有过于详尽的信息,他的质问也并未多深入,任檀舟听了反倒松口气,回答说是公司跟济明有相关的项目合作,在做个别背调。 如果季仰真问他既然是生意上的事情,那他刚刚为什么要将那几张纸扔进垃圾桶,他根本没办法解释。 但季仰真什么都没问,抬脚绕过地上杂乱的文件,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任檀舟只好先将文件收拾好,在书桌前干坐了二十分钟,他估摸着照季仰真的性格,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至于这么沉得住气。顶多只是怀疑,但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置换腺体是危险系数极低的手术,只要找到合适的腺体,Beta变成Omega是非常容易,黑市上许多急需用钱的Omega都在挂牌出售自己的腺体,只不过百分之九十就是都是一些劣等Omega。 真正优质的Omega也用不着通过贩卖自己唯一的腺体来挣钱。 何况腺体买卖是违法的。 他们这种阶层想规避风险有的是办法,但对任檀舟来说,这件事唯一的难点,是季仰真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时间一眨眼就过了十点。 季仰真再磨蹭也不至于洗个澡要用超过半小时。 任檀舟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心中惴惴,就在他打算去敲季仰真房门的时候,季仰真自己端着一杯热牛奶回来了。 季仰真在热水里跑了很久,身上烫得发粉,像是充血了。 他将那杯牛奶递到任檀舟手边,没事人似的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在工作,不是说好要早点睡吗?” 任檀舟睡前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季仰真也就是跟他客气一下,本来也不是给他倒的,见他不动,就自己端起来喝光了,然后转身进了洗手间去漱口。 其实这个点睡觉还算早,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耽搁的意思,各自熄了两边的床头灯。 摆在中间的枕头早就不知道扔去哪里了。 季仰真在黑暗中酝酿了两分钟,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可以把你自己的手绑一下吗?” 任檀舟心里搁着事情,没听清他在讲什么,于是稍微往他那里边侧了侧身子,“你说什么?” 季仰真便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任檀舟自然要问为什么。 “因为你这两天睡着了会......乱动。” 乱动这个词涵盖了一系列不文明行为。 任檀舟了然,又问:“绑着,用什么绑?” 季仰真就这么一说,也没细想,过了会儿才建议说:“用你的睡衣腰带绑。” “会很不舒服。” “哦,那就算了。” 季仰真背对着任檀舟,入睡姿势跟以往都有些差别,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半边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闭眼许久都没能睡着。 但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就这样一直熬到午夜十二点,床头的小时钟滴滴两声。 季仰真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将书桌上那台笔记本电脑抱进了洗手间里。 一关上门,他开始尝试密码组合,跟上次开保险箱一样,是同样的密码,试一次就成功了。 季仰真第一时间查看了任檀舟的邮箱,按照那份文件的编号日期,果真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任檀舟或许没有想到季仰真会主动去查他的邮箱,原本这些东西就算是摆在季仰真面前都懒得多看一眼,那些简单的通讯记录并没有清除。 不过这里面也并没有提到跟季仰真相关的内容,如果季仰真询问他,他完全可以抵赖说是季仰真多想了,就像今晚那样,用公司项目做背调的理由搪塞过去。 季仰真盯着电脑界面出神,脑袋里一团浆糊。 他从洗手间出来,将电脑放回原位。彼时外面大雨倾盆,雨滴不间断地砸在窗户上,预告了好几天的暴雨竟然在这个寂静无眠的深夜悄然到来。 季仰真忽然想起后院还有二十盆月季,肯定是受不了暴雨如柱的摧残,他转身就要下楼,但刚走到楼梯口他又折回,推搡正在睡觉的任檀舟。 任檀舟睡前吃了药,被他晃了两下才睁开眼睛,用了不下十秒钟反应,手指攥了攥,哑声问道:“怎么了?” 季仰真脸上的焦急不像是假的,“哥你别睡了,外面下雨了。” 任檀舟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任谁半夜里被这些无需在意的小时吵醒都会有点郁闷,他蹙眉道:“下雨就下雨了,你没见过下雨么,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季仰真煞有介事地嚷道:“你能不能先起来啊?之前文湘走得时候还特意跟我说了,要是下大雨了记得把后院的月季搬到家里来,你难道要我一个人搬吗?” 任檀舟被他吵得六神不安,还真就从床上坐起来,结果又被他一把按下。 “我一着急都忘了你身体不舒服。”季仰真才想起来,略带歉意地说:“那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继续睡吧。” 说完,没等任檀舟开口,季仰真趿拉着拖鞋快速跑下楼了。 任檀舟哪能真的让他一个人在雨里搬花,连件外套也没来得及穿,跟着下了楼。 任檀舟在玄关找了把足够容纳两个人的大伞,让季仰真帮着撑伞,他来搬花。 二十盆月季来回三四趟就搬完了,倒也不费事。 季仰真打伞只会往自己那里偏,根本不管任檀舟的死活,等到完事之后,他收了伞功成身退,上楼去睡觉,任檀舟只能重新去洗一遍澡。 季仰真见状十分愧疚地跟他道歉,懊恼自己怎么连打伞都打不好。 任檀舟倒是觉得他打的挺好的,他自己身上一点没湿。 折腾到后半夜任檀舟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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