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所以他妈咪生气离开,他没有追上去。 “......”大老远带一个专属司机过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作派吗?长钱识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刚要陷入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 于景澄问的这一句是双重疑惑句:一是为什么会在医院,昨天不是还在北城跑路演?二是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说来话长,苏清朗一口气解释:“我听说于武指受伤住院的消息,改了航班连夜飞回来了,一下飞机赶来了医院探望。 恰巧看到你从住院部门口走出来,恰巧看到你掉了钱包,又恰巧碰到你妈妈问路,担心你们会吵起来,所以就站在这里等着。” “......这么多个‘恰巧’。” “这不是重点。” 苏清朗直接点破:“澄仔,于武指受伤住院,伤得不轻。你妈妈从港都飞过来,是不想你继续做这一行吧,担心你会受伤,甚至觉得这一行有生命危险。” “所以,你们的谈话没能达成一致,不欢而散了。” 都猜对了。于景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着花,“其实我不想同我妈咪闹到这一步,不想她不开心的,但我也不能不管于家班,无法做到两全其美,让大家都开心。” “人生在世,除了让别人开心,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开心。” 苏清朗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于景澄的肩膀:“澄仔,于家班对你而言,不仅仅是责任,更是你喜欢的事业吧。 你从小就踏入了这一行,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有那样的说法‘人做自己喜欢的事,会发光’,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接手,那就好好干,向大家证明:你可以,于家班接下来会更好。” 又拍了拍,才收回手,“我想到那时,你妈咪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下一秒话锋一转,一针见血的指出:“所以,你在丧什么?” 于景澄低垂的目光从手里的花上移开,转头看向一旁的绿化带。 等了一会儿,苏清朗才听见于景澄开口:“我叔这次受伤需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我知他一直想我赶快接手于家班,我也同妈咪讲了要接手。 但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准确的说,经过昨天在片场发生的意外事故,于景澄担心自己会做不好,重担在肩,不仅仅关乎于家班的荣誉,武行全员的安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甸甸。 两人谈话间,把于景澄妈妈目送到停车场,又目送着于景澄妈妈上了车,直至车子安全开走了,才返身回来的钱乐 隔着两百米的距离看到小朗和小于武指站在一起谈话,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 苏清朗估摸着自己和于景澄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转头看了一眼住院部的门口,眼神示意经纪人先上去。 “我从林副导演这里听说了事故的经过,我想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你的心魔吧,毕竟你进入这一行不是第1年,不是第10年,算上未成年期间在片场义务打童工的时间,也有20年了吧。” “纵是经验再丰富的武指,当片场突发意外,在那千均一发的时刻,有时也难以第一时间作出补救的反应,力挽狂澜。” 跑完一天的路演,又马不停蹄的飞回来了拍摄的城市,这会儿有点饿了。 苏清朗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雪花酥,拆开纸袋包装,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吃完后,对于景澄道:“不能因噎废食啊。” “......”一边说话一边还带生动表演的啊。 不过,于景澄听完苏清朗的开解,心境不由得豁然开朗了些。确实不能因为担心下次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变得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不能怂了。 “上次听你说过,以前和你妈妈大吵过一次还离家出走了,后来怎么和你妈妈恢复关系的?还对你当武指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为什么突然八卦起这个问题。 于景澄见苏清朗问得一脸严肃,如实回答:“妈咪觉得放任我一个人在外地,苦哈哈的当着武打替身,不如让我和我叔一起工作,有我叔照看放心一点。 加之这几年,我在剧组里没受过什么伤,她后面就懒得多费口水念我了。” 苏清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在住院部门前宽阔无人的水泥地上走了起来。 突然抽的什么风?于景澄跟上苏清朗的脚步追问。 “我想起来到点锻炼了,在医院里不好跑步,现在住院部的门口没人,我们走一走,徒步两分钟。” 于景澄无语的纠正:“这是散步吧。” 苏清朗绕着这片空地的边缘走,步子放得很慢。 “不管是徒步还是散步,都是走路锻炼。如果步行的距离是一样的,你是愿意选择眼下这便捷的、平坦的、安全的水泥地上,还是想驾车去到效外的山野间?山野间会有蛇。” “山野间。”于景澄不假思索的回答,在水泥地上有什么好徒步的。 “你在打什么哑谜吗?” 不是打哑谜,是想打个比喻。苏清朗想到他爸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武指,在片场发生意外受的伤屈指可数,都是小伤。 “澄仔,《江湖之不负卿》被网友们称为‘10年来最好的武侠剧,你说你近几年拍戏没怎么受过伤,不以10年为计量单位,讲个5年好了,有打戏的古装戏和动作片里加起来怎么也有50部吧,我好奇搜过,几乎没有关于剧组因拍摄打戏而导致人员受伤的新闻。” 于景澄的普通话不太好,却听懂了苏清朗要表达的。 拿《笑江湖》来讲,于景澄抱着好奇心也看完了这部戏的打戏片段。除了为凹现打戏难度或是制造综艺话题,苏清朗当武打替身的那一场戏最有难度。 其他打戏场面被嘲“回合制站桩式输出”、“慢镜头”、“敷衍”,但省事好拍,打戏难度系数低,安全。 苏清朗:“高难度的动作场景、高难度的打戏动作伴随着一定的受伤风险。我想,张曹导演复出执导武侠片之所以受到老影迷的期待,正是冲着过瘾的打戏来的。” “所以,去山野间徒步可能会遇到蛇,还是会选择去。澄仔,《江湖之不负卿》和《侠》的打戏拍摄,对比于家班前面接的一些戏,挑战更大吧。” 没错。有的戏,不是他们于家班编排不出来刺激惊险的打戏场面,是受限于各种原因,剧组选择了更为好拍、安全的方案。 “武打片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武行人员拍戏受伤是家常便饭,各个武术团队百花齐放,竞争激烈,没有人会害怕受伤而降低对打戏动作的要求。 反而因为竞争,都在提高标准,不管是对导演、对武术团队,还是对演员......” 听得于景澄的脑袋“嗡嗡”的,感受到自己跟苏清朗之间的思想差距,衬得他像是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 “你才拍了4部戏,2部武侠戏,经历过两次意外,两次胳膊都差点骨折了,你就没有产生过动摇吗?” 散步了一圈,苏清朗停下脚步:“没有。” “小......”到嘴边的“意思”两个字咽下,改口为“小心点就是了”。 苏清朗扯了扯嘴角:“我说了不能因噎废食,况且我对外已经夸下了海口,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得选啊。”双手一摊。 于景澄沉默。我也没得选。 抬头看着微微透出一丝光亮的天空,握紧拳头暗下决心: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爸,他叔的心血毁于一旦,一定要撑起于家班。 我一定得的!给自己鼓劲。 中午。 于承术醒来,见侄子还守在床边,一脸嫌弃:你怎么还在这? 于景澄:“......我早上回了一趟酒店,换衣服了。”然后在病房的沙发上躺着眯了两三个小时的。 伤的是手和腿,难道眼神也不好了吗?赶紧按铃通知医生过来做例行检查。 做完检查,让人送午餐进来,伺候他叔喝了碗粥。 于景澄收床上的饭桌时,冷不丁听到他叔问:“你妈咪从港都过来了?” 于承术盯着病房窗边花瓶里插着的花束,回忆道:“年轻的时候,我受伤住过几次院,你妈咪同大哥一齐来探望也送过花,同这一束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妈咪的审美都没有变。” 从花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侄子:“点样(怎么样)?” 问的是母子俩谈得怎么样。 于景澄示意护工先出去,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苦笑:“妈咪说要停我的卡,收回我花她钱买的车和鞋子,我说‘好’。” 料到了,大嫂肯定是不会同意澄仔接手于家班的。 于承术还没开口问侄子的打算,便听得侄子语气坚定,非常有担当的道:“叔,接下来你好好休息养伤,我会带领于家班好好完成剧组后边的工作。” 停顿了一下,掷地有声的:“以后也是。” 于承术有些动容的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冇捻到我训咗一觉醒来(没想到我睡了一觉醒来),你大个仔了。” 他这一把老骨头早就有点打不动了,等这一句话等到几年了。 下一秒问侄子:“小朗,是不是来过了?” 于景澄:?为什么突然问起苏清朗。 “他凌晨来过一趟医院,你当时睡着了。” “说是等你醒了再过来。” 他叔醒了后,于景澄有给苏清朗发信息讲了一声。 对面回了一个[好]字。 正想说估计下午会过来,响起了敲门声。 于景澄走过去一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苏清朗,及其经纪人钱乐。 苏清朗手里拎着一个果篮,一边走进来一边摘下口罩,来到床边,关心于承术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于武指,这是我亲手挑的水果,有剥好的柚子,有削好皮切块的猕猴桃,还有草莓和樱桃,您想吃点什么水果?” 于承术乐呵呵的表示“不着急吃水果”,开心的招呼苏清朗坐下,开口使唤杵在床尾的侄子过来帮忙调整一下床,好让自己可以半躺着,和人说话方便点。 “澄仔,你拿盒草莓到外面洗一洗。” 于景澄:“......”这是要把我支开啊。他只好走过去接过苏清朗手里的果篮,拎到沙发的茶几上放着,拿了盒草莓出去了。 钱乐也跟着一块出去了,把门带上。 病房里只剩下苏清朗和于承术,两人的大眼睛和小眼睛一对视上,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 “小朗呐,谢谢你。”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于承术:??? 苏清朗有点懵的“啊”了一声,我怎么一不小心抢答了?有点尴尬的解释:“我的意思是,剧组那边有澄仔和我,于武指你放心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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