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贺云翊是有些吃力的,昳丽的脸庞浮动着一丝苍白,薄唇紧抿,胳膊在暗暗用力。 岑霁看他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水,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不然算了。” “不行哦,小岑哥,说到就要做到。”贺云翊唇角牵扯出笑意,“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也不喜欢认输。” 岑霁见他坚持,只能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提,帮他省力。 终于,漫长的五个深蹲结束。 岑霁连忙跳下来,扶住他。 许昭燃他们发出哇哦的赞叹声,庆贺一般地拍手鼓掌。 “烈哥,你二哥太厉害了,我还以——” “你闭嘴!”贺明烈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方面,他心里为二哥复建得很好感到高兴,不仅每天能够自如走动两个小时以上,今天还可以抱人,连深蹲这种在他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可以做到。 可另一方面,看到二哥投向岑助理的眼神。 那种渴盼和灼热,贺明烈从来没在二哥眼里见到过。 真的只是因为不愿服输的信念吗? 他身旁的两个人同样神色复杂。 贺崇凛视线在二弟身上定了瞬,又移向正帮他在轮椅上扶稳坐好的人,眼底流动出晦暗的情绪。 陆野黑眸更深。 思绪一瞬飘飞,想到了那个雪夜。 后面的游戏没玩多久就结束了。 因为岑霁注意到,大家都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没有了刚才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却又添上了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因子。 不过也好,不知不觉时间就不早了。 太阳西斜,暖烘烘的日光逐渐浸入了凉意。 爸爸从溪边钓鱼回来,妈妈也带着烁烁和念念睡觉醒来。 一伙人帮忙收拾草地,把露营装备搬上后车厢,岑霁一家准备去泡温泉了。 陆野原本是和他们一起去的,忽然告诉他们忘了学校还有课题要做,要赶回学校一趟。 贺总打算去狩猎场再待一会儿,晚点回公司。 苏文煜他们几个坐上许昭燃家的司机来接他们的车上各回各家。 贺云翊收拾画板,也准备回家。 贺明烈在这时跳上二哥的专属车辆,和他一同回去。 只是往常,有说有笑的兄弟俩今天都有些沉默。 一直到回到家里,两人都上了楼。 贺明烈在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二哥,你每次找岑助理不只是因为他办事周到,细致妥帖吧?” 贺云翊转过轮椅,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弟弟,微微笑道:“你呢?不是说最讨厌小岑哥了吗?” 贺明烈掌心一点一点收拢,望向这位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第一次看不懂他。 刘管家跟上来,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僵持氛围,感到奇怪。 尤其是两人交汇在空中的眼神,仿佛涌动着什么,空气中隐隐有股火药味。 他出声问道,语气和蔼:“两位少爷,怎么了?” 为什么两人之间像是闹了什么矛盾。 可是,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不是一向最好了吗? 刘管家其实从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明明刚才他们一群人在露营地的时候还玩得那么开心。 甚至连大少爷都难得参与到他们这些小年轻的游戏中。 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吗? 刘管家左看看,右看看,百思不得其解。 贺明烈注视着二哥半晌,最后移开目光,冷声道:“没什么。” 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贺云翊长久盯着眼前的背影,笑意在眼底一点一点隐去,最后被一种烦躁代替。 他就知道,像小岑哥那么美好的人,不可能没有人觊觎。 或许,真的该跳过那些繁琐的步骤。 要是他的腿没有出车祸就好了,他直接带着小岑哥远走高飞,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小岑哥的美好只能自己看到。 心底那种埋藏已久的阴暗情绪仿佛又有滋生蔓延的迹象。 贺云翊极力压制,最后进了房间,关上门,打电话询问那颗蓝宝石的胸针制作得怎么样了。 贺云翊决定了,早点出手。 管谁觊觎小岑哥,不管小岑哥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以后相不相亲,结不结婚,他都会把他抢过来。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 山间温泉。 岑霁舒适地泡在温泉里,还不知道就在今天下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声的情况下发生了滋变。 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只觉得热腾腾的水汽在眼前氤氲,水流温热,包裹着全身,大脑放空,什么都不用想。 泡温泉真是太舒适了! 岑霁和家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新的一周去公司上班,办公室的同事都发现他精神状态都不一样,非常饱满。 与之相反的是他们的实习生小少爷,面色阴沉,带一点颓靡不振,像是没有睡好觉。 岑霁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他什么都不说。 不仅贺明烈,岑霁觉得陆野这段时间也有些不太对劲。 陆野的话本来就很少,这几天话更少了。 有一个晚上自己去阁楼上找他,见他慌慌张张往书本下藏什么东西。 就连贺总,有一次自己在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竟然走神了。 过了片刻后看向自己,对自己说: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能麻烦岑助理再讲一遍吗?” 这可是第一次啊! 他跟在贺总身边三年,贺总工作时间从来都是全神贯注的状态,就算他正在忙别的事情,也会将别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岑霁觉得最近大家都怪怪的。 哦对了,还有贺云翊,最近总问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 “小岑哥,你喜欢暖和一点还是四季分明的季节?” “这几种房屋风格你帮我选一下,我有点选择困难症。” “如果出国的话,你觉得哪个国家更好?” 岑霁不懂贺云翊总是问自己这些做什么,还不断提到国外,难道贺云翊想出国? 他没去细想。 反正贺云翊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 晚上,岑霁随贺总参加一个应酬。 这次酒局有个国外的生意人,跨国来寻合作伙伴。 岑霁照例等候在外面。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宴客厅的门开了,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一看就是喝多了。 他走到岑霁面前,酒气熏天地问道:“洗手间在哪里?” 岑霁闻声看过去,认出是上次在科技峰会上见过的那位试图劝他酒的孙总。 没想到他也来了。 不过虽然双方有过点小摩擦,岑霁还是礼貌地告诉他位置:“您往前方左拐,再往右走到尽头就是。” “什么左啊右的,干脆你带我去吧。”对方不耐烦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抱歉,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岑霁委婉拒绝,把自己的手抽开。 孙鸿运便转过头,迷离的眼神望向拒绝他的人,同样认出这张面孔。 原来是岑助理啊。 他就说贺总走到哪里不可能不带这位岑助理。 上次的交流峰会,孙鸿运在这位小助理面前没少失面子,一杯酒而已,劳动贺崇凛那样的人为他说话,给自己施压。 孙鸿运心里并非没有不满。 如今再次见到,连个洗手间都不愿意带自己过去,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 孙鸿运最近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心思难免有些飘。 再加上他今晚喝多了酒,这会儿酒意上头,不满情绪下,望着眼前一张漂亮的脸,那晚试图搭讪的心蠢蠢欲动。 尤其刚才不小心擦过对方的手背,真细滑啊。 一个男人居然长着这么漂亮的脸,手也比他摸过的所有手的触感都要好。 孙鸿运一时色/欲熏心,酒精怂恿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贺崇凛身边最受重视的助理了,再度抓住他的手腕,一定要让岑助理带自己去洗手间,拇指借机在滑腻的手背上摩挲。 岑霁被他纠缠不休,可对方喝醉了酒,自己怎么劝说都没用。 拉扯间,一道凉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孙总要去洗手间?正好我认识路,我带你去。” 孙鸿运浑身一僵,即使再不清醒,也听出了这道声音是谁发出的。 他松开手中的手腕,不敢再为难岑助理,脚步僵硬地跟在贺崇凛身后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等进了洗手间,松泻完出来,来洗手池边。 看到贺崇凛不紧不慢地洗着手,冷淡视线从镜子里瞥过来,语气却是矜雅的:“孙总酒醒了一点吗?”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孙鸿运怎么可能不清醒,忙不迭点头:“醒了醒了。” 就见眼前的男人唇角溢出浅淡的弧度,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还担心你的酒没醒,正准备帮你清醒清醒。” 孙鸿运低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洗手池里已经放满了水。 他脊背一僵,自脚底生出一股寒意,仿佛脑袋已经被浸在了水池里,呼吸跟着窒塞起来。 “不用不用,谢谢贺总。” 贺崇凛便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以后脑子清醒点,别一见到我的人就犯糊涂,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耐心地等你清醒了。” “明白明白,没有下次了。” “嗯,和贺氏的合作先到此为止。” “好的好的。” 什么? 孙鸿运猛地回过神。 再抬头,那道凛冽的身影已经从洗手间离去。 孙鸿运变了脸色。 应该是随口说说,告诫自己的吧。 一个小助理再重要,比得过利益重要吗? 贺崇凛不是向来都是只要有利可图,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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