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霁把贺总扶到沙发上坐下,打开屋子里的暖气。 然后准备去厨房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剩余的东西,看能不能给贺总煮点醒酒茶之类的。 尽管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八成一会儿还是要去小区外面的商店看看。 正要离开,手被一把拉住。 “岑助理。” 岑霁转过身,不期然对上贺总一双染着浓重情绪的眼睛,在巨大玻璃长窗背景的映衬下,漆黑幽邃得像蛰伏在黑夜里的猛兽盯上了猎物一样。 岑霁被这个想法惊骇了一下。 转瞬就意识到不对。 贺总的脸太红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更加细密,已经打湿了他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让他看起来和平日里的疏冷矜雅判若两人。 抓着自己的手也烫得吓人。 手心传递着灼热的烫意,岑霁被贺总抓着手,挣开也不是,不挣开也不是,只能说了句:“贺总,我去给您准备醒酒茶。” “我没喝醉。”贺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更紧。 岑霁纳闷。 没喝醉为什么会这样? 一般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这时,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岑霁腾出另一只手拿出来查看,发现是祁总发给他的。 [小岑,你还在崇凛身边吗?他今天误喝了我的酒,里面被不小心掺了点别的东西,可能今晚比较难熬,你要是还在他身边,麻烦你帮帮他,帮忙照看一下。] [抱歉抱歉,今天是我的过失,改天向崇凛赔罪。] 掺了别的东西? 岑霁望着这几个字。 忽然,耳边回荡起白天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个少年的话。 该不会是…… 岑霁的脸轰一下子烧起来,再望向贺总,终于明白他今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可是—— 自己要怎么帮他啊。 岑霁这时候觉得不止贺总的手发烫了,自己的手也跟着发烫。 他飞速在脑海里思索应对措施。 第一反应是,要不把贺总弄到浴室里给他冲个凉水澡。 可这么冷的天气,即使贺总体质再好,冲冷水澡的话也一定会感冒。 可不冲的话,看贺总难耐的样子,忍下去一定会很难受。 这个时候,岑霁后悔让小郑直接走了,要是早点发现贺总不是醉酒而是中药,当即就该让小郑把车开到医院。 不过现在,赶到医院应该还来得及吧? 想到这里,岑霁把自己的手从贺总手心中费力抽开,准备打电话让小郑回来,把贺总送到医院去。 刚拨通电话,就听贺总艰难开口:“太晚了,不用麻烦他,我没喝太多,忍一忍就好了。” 岑霁听贺总这样说,很是纠结。 另一头,小郑疑惑问道:“岑助理,你有什么事吗?外面雪下得有点大,我得专注看路,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晚点回去再回你电话?” 好吧。 岑霁怕大雪的天气出什么状况,便让小郑路上注意安全,尽快挂掉了电话。 等放下手机,岑霁看一眼贺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冷水澡不能冲,医院贺总也不愿意去,难道贺总真就打算这样忍下去? 看贺总难耐地扯着领带,岑霁走过去把暖气温度调低了一些,然后去到浴室用干净的毛巾浸了冷水拧干。 发烧的时候人的身体是发烫的,敷冷毛巾能够物理散热。 贺总现在的情况,用这种方式应该也能缓一缓吧? 这样想着,岑霁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沙发前。 “贺总,我用冷毛巾帮您擦一擦,说不定会好受些。” “嗯,辛苦岑助理了。”难为贺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存一丝理智,说出道谢的话。 岑霁帮他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又帮他敷了敷脸。 毛巾下移,脸微微一红。 贺总的领带还松松散散地挂在脖子上,但衬衫扣子已经被扯掉了好几个,露出大半精壮的胸膛。 上次在自家浴室把贺总看光的画面骤然浮上脑海。 岑霁耳根更热,毛巾擦拭到脖颈处就不敢下移了,只去浴室重新用冷水浸湿拧干,再从额头往下擦拭。 这就让贺崇凛难受极了。 本来他自己还能忍一忍。 结果岑助理弄得他不上不下,脖颈以上是凉的,下面快要热到爆炸。 偏偏对方动作细致温柔,像猫爪子一样,撩拨得他浑身难耐。 有那么一瞬间,贺崇凛快要溃散的视线盯着离自己很近的人。 鼻尖浮动着淡淡的柑橘清香,柔和的灯影下,这张肖想已久的脸庞上浮动着的绯丽红晕异常清晰。 他恨不得当即就把对方压在身下。 可这样的话,一切都会功亏一溃。 他忍了这么久,不能毁于这一时。 年会现场他都能忍下来,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岑霁擦着擦着就觉得眼前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视线浓烈得让他脑海里一瞬间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贺总该不会想对自己? 不会不会…… 自己是男人。 贺总是无性恋。 就算贺总这会儿被药弄得谷欠火焚身,不至于对自己身边的助理下手。 岑霁晃掉脑海中离谱的念头,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忽然,贺总抓住自己的手腕。 岑霁纳闷,正要问贺总怎么了,就看到他从沙发上起身,身形不稳地去了浴室。 担心贺总哪里不舒服,岑霁反应了几秒后连忙追过去。 并再次劝道不行他叫车送贺总去医院,里面却并没有应答。 过了会儿,听到浴室传来淅沥淅沥的水声,隔着磨砂质感的门,能看到里面逐渐升腾起来的雾气。 夹杂在淅沥水声里粗重的喘息也隐隐预约浮荡到耳中。 岑霁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 耳朵迅速烧得通红。 他站在浴室门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好半晌,拖着僵硬的脚步去到贺总的衣帽间,帮他找了换洗的衣服和厚睡衣。 这样,等贺总出来的时候,就能立刻穿上保暖的衣服,避免感冒。 然后自己就可以下班回家。 可是,半个小时过后,贺总没有出来的迹象。 一个小时过后,还是没什么动静。 一个半小时后,浴室的灯还亮着。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岑霁在呼呼吹动的暖风下困意袭来,不知不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 怎么这么久啊。 贺总不会要在浴室待一整晚吧。
第82章 长窗外的雪簌簌飘落, 一片一片安静地纷飞着。 湖水空濛,室内的暖灯倒影在玻璃窗上,在万籁俱寂的冬天夜晚亮起一丛温暖的灯火, 也映照出趴在沙发上恬静沉睡的侧脸。 贺崇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体内还翻涌着热意, 但比刚才好了很多。 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沉静的睡颜一会儿,换上岑助理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衣服,走到沙发前, 把人轻轻抱起, 往楼上走去。 雪仍在寂静地飘落。 第二天早上, 岑霁没听到熟悉的闹钟铃声, 也没听到窗檐清脆悦耳的鸟鸣,却好似有一道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际。 他迷迷糊糊的想法是,应该还没到起床上班的时间。 不然为什么闹钟没响,那几只一到清早就在树上跳跃鸣叫的鸟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要是没到时间, 怎么总有一种上班要迟到的感觉。 还有, 身下睡着的这张床触感有些陌生,没有自己的大床松软,硬邦邦的,还有点硌人。 腰也好像被什么藤蔓一样的东西紧紧箍着, 动弹不得。 在这样的诸多疑惑中, 岑霁睁开眼。 一个好消息, 他再一次在睡觉的过程中没有在另一侧的床头或是快要从床上跌下来的位置上醒来。 一个坏消息,他几乎趴睡在了贺总身上。 硌人的感觉不是错觉,因为那不是床,是贺总的胸膛。 缠在他身上的也不是什么藤蔓, 而是贺总搂着他的胳膊。 怪不得他昨晚没有睡到别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没听到闹钟响,也没有听到窗外熟悉的鸟叫。 是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而是贺总的卧室。 岑霁跟在贺总身边三年,来南湖这栋别墅的次数说不上多,但绝对不少,对这里说得上十分了解。 不说厨房里很多用品都是自己购置的,就连卧室里的床上四件套和窗帘都是此前自己招的新的定期过来维护打扫的工作人员征询自己的意见后,帮忙挑选的。 没办法,贺总有整齐强迫症。 新招的维护人员刚来不太懂,就需要岑霁从各方各面详细地告知他们,以便他们更好地打理这套房屋。 怕是贺总都没有自己对他的别墅熟悉。 可是,他怎么会睡在贺总的卧室? 岑霁醒来时还有些混沌的大脑仔细捋了捋,回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先是陪贺总去祁总那里,接着晚上回来,贺总不舒服。 对,贺总好像误喝了掺有料的酒,然后就…… 岑霁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 该不会??? 可是贺总后来不是去了浴室自己解决了吗? 岑霁猛地直起身。 这么一动作,身上的被子滑落,冷风迅速灌了进来,身下人也被惊醒。 贺崇凛睁开眼。 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对视,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静默。 过了很久,是贺总先打破沉默。 “岑助理,你听我说,我没对你做什么。” 昨晚把岑助理抱到楼上卧室,就直接躺下了。 虽然药效没有完全过去,那时候仍旧很难受,可贺崇凛克制住了体内的燥意。 岑霁原本已经清醒的大脑因这句话变得迟缓,为两人找补:“我知道,因为我没觉得痛。” 说完,呆了呆。 他在说什么啊。 就算要证明两个人之间没发生什么,用不着找这样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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