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老板这是什么孽缘。 月优站在他旁边,盯着他手里的签,笑起来了:“这颜色好。” 沈问津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声调毫无起伏,像个提线木偶:“好在哪儿?” 月优嗫嚅半天,吐出俩字:“喜庆。” 沈问津:……? 八人收拾收拾,准备上路。 可能因着考虑到这期嘉宾整体素质不太行,不扣成负五百分已是我佛慈悲,节目组设置的突发情况便没有之前几次那么猛,不过是诸如行人拦路、打电话干扰、突然喷水等等,干扰力还比不过副驾驶上来自隔壁队的安全员。 安全员一般会采取语言干扰策略,即不停说话以扰乱考生的判断。 但齐客很显然不是一般的安全员——他不爱说话。 所以沈问津坐上驾驶座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的——突发情况还算能应付,安全员又不怎么会干扰自己,虽然自己技术不算纯熟,但是慢悠悠晃过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齐客,他踏马地掏出手机,开始循环播放一段录音: “你科目二要挂了。” 齐客音质偏冷,这句话说得毫无波澜起伏,经过电流处理后便更显冷酷无情;但又毫无停顿地循环播放,极度洗脑,画风就诡异地往鬼畜方向偏去。 沈问津不堪其扰,于是在进行第一个项目“倒车入库”的时候,腿一瘸,速度没控制好,后轮华丽丽地压线了。 后排的记分员尽职尽责地报道:“车身出线,扣一百分。” 和鬼畜的“你科目二要挂了”混合在一起,有种“挂了的不止是科目二,还有自己的人生”的感觉。 压线也就算了,停车的时候他腿又是一瘸,刹车踩早了,车头没入库,还留在外边。 记分员:“倒库不入,扣一百分。” 齐客的手机:“你科目二要挂了。” 沈问津:…… 他大爷的,科目二已经挂了,再听下去,他离挂也不远了。 沈问津忍无可忍:“能不能闭嘴。” 齐客挑了下眉:“手机没嘴。” 齐客的手机:“你科目二要挂了。” 沈问津:…… 沈问津当起了强盗,在去往第二个项目的路上,直接踩了刹车,胳膊横生出去,把那人松松捏着的手机抢过来,按了暂停,然后揣到自己兜里。 “你科目二要挂了”的“挂”咕到一半,偃旗息鼓。 记分员毫不偏私,抓起笔就往本子上填:“停车一次,扣五分。” 齐客转头问:“抢劫安全员扣多少?” 记分员大概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皱眉思索了会儿,说:“我请示一下。” 待他说明情况后,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细则里没有这项,不扣分。” 沈问津振臂高呼“导演英明”,瞬间满血复活,整个人如沐春风,于是超常发挥,接下来的四个项目过得异常顺利,除了侧方停车的时候压了一次线扣十分,近乎完美通关。 接下来俩人调换位置,沈问津成了安全员。 沈问津一门心思报那两百零五分的仇,把齐客手机上的录音重新开开了,“你科目二要挂了”再一次回荡在了汽车车厢内。 轻舟已过万重山,沈问津现在觉得这七个字格外悦耳,只等着齐客作茧自缚。 却不想齐客根本不受影响。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车入库流畅得像是事先练习过千八百遍,最终恰恰好停在了框的正中央,车身与左右边线的间距近乎相等,跟驾校教学模范似的,与沈问津扣两百分的行径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问津:…… 见此行不通,沈问津不信邪,抻着手指给录音开了一点五倍速。“你科目二要挂了”的鬼畜感瞬间加倍。 齐客却仍旧不受半点影响,侧方停车的速度甚至比方才还要快些,只是可能因为速度太快忘打转向灯,扣了十分。 沈问津:…… 沈问津气得倒仰上了座椅,嘴里一迭声嘟囔开了。 “这不公平。”他说,“你那么变态,谁能干扰到你。” 齐客充耳不闻,像是聋了。 安全员不得用肢体干扰考生考试,沈问津自暴自弃,抱着胳膊背起了岳阳楼记,试图用传统文化的力量催眠他那四平八稳的老板。 背到“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兜里的手机应景地唱起了《消愁》。他掏出来一看,是周景汀打来的电话。 导演并不限制他们接打电话,沈问津于是准备接起来说一句“我在录综艺”就挂掉,却不想周景汀一上来直接一句“我靠你妈问我你有没有对象,说要给你介绍相亲”,给他砸得晕头转向,忙压着嗓子说: “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我这儿正录节目呢。” 周景汀“啊”了声,说“行”:“那我等你电话,和你细细说道说道。” 手机的音量有点响,虽然没有外放,但周景汀的那一嗓子仍从手机听筒里往外飘了许多。沈问津有些愣神,刚准备收拾收拾脑子继续往下背《岳阳楼记》,记分员突如其来的一声把他从纷飞的思绪中拉回现实里了。 “曲线行驶压线。”记分员道,“扣一百分。” 沈问津:……?! 他猛地回过头:“你咋扣分了?” 齐客不吭声,记分员在后头乐了:“他扣分你还不乐意?” “不是。”沈问津说,“我啥都没做,他就扣分了,显得我先前的那一通操作很傻。” “你不是啥都没做。”记分员写字说话两不误,“你打电话了啊。” 打电话……? 那句“相亲”被齐客听到了? 所以……这人喜欢听八卦?一听八卦就会分神? 沈问津即刻掏出手机,戳着屏幕给周景汀拨了回去。 “这么快录完了?”周景汀问。 “没。”沈问津说,“但我想通了,相亲比录节目重要。你快跟我说说咋回事。” “阿姨单位来了个新同事,某天话赶话聊到了子女。阿姨一听,都是单身,年龄相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她怕打扰到你,就先找了我,估计一会儿就来找你了。”周景汀道,“我这不先和你通风报信一下。” 车窗外树影斑驳,沈问津一只耳朵贴着手机屏幕听周景汀讲话,另一只耳朵竖起来听记分员的动静。 “直角转弯压线,扣一百分。”记分员一板一眼,报得很欢,“没打转向灯,扣十分。” 考试结束,齐客总计扣了两百二十分,比自己的两百十五分多了五分。 沈问津心满意足。
第41章 沈问津不紧不慢地开了车门,且不下车,一条腿伸出去踩在地上。他拽着门把手,就着这个姿势回过头,冲齐客挑了下眉,唇瓣动了动: “输了哈。” 最后一个语气词裹了些鼻音与笑音,多少带点嘲讽意味。 叫你之前搞我吧。沈问津心想。 却不想齐客不仅聋了,而且瞎了,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下了车,眨眼混入人堆,连根头发也没留下。 倒显得对着空气开嘲讽技能的自己很傻。 沈问津:…… 他气笑了,坐在座椅上不挪窝,心内暗道你小子接下来最好别被我逮到,一瞥眼便看见费列莱晃过来,远远冲他挥了挥手,嘻嘻笑着说: “咋啦津哥,舍不得下来,没开够?” 向之扶着车门道:“没事儿津哥,回头让齐哥送你一辆车,你天天开,想开多久开多久,包管够。” “他还会送车?”沈问津问。 “咱公司传统,工作满一年了就能提车。”向之说。 沈问津心说齐客这老板当的是真不吝啬,不与一众资本家同流合污,遂从车上下来,想找那人打趣打趣车的事。 一抬头,齐客不见了,倒是月优还规规矩矩站在原位。 沈问津于是问她:“齐客呢?” “上厕所去了。”月优道。 月优的表情好像有点怪,处于一种想笑又憋着的兴奋状态。沈问津没管,抱着胳膊在她身旁立住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优姐做博主多久了?”沈问津问。 “挺久了……有七八年了吧,从我高中时就开始了。” “那确实挺久。”沈问津点头感慨。 “不说我了,说说你。”月优道,“半道转行过来,最近做的顺不顺?” “还行吧。”沈问津一五一十地说,“在努力。” “你加油。”月优笑道。 向之和费列莱开车走两个极端,一个孙悟空驾筋斗云,一个老奶奶驾摇摇车,令一旁的沈问津和月优看得直乐。月优看着车子险些直直往花坛里冲去,转头冲沈问津幸灾乐祸:“你们队这局可要输惨了。” “嗐。”沈问津倒看得开,“无所谓,莱哥撞花坛也不容易,我们迟早赢回来。” 月优笑着笑着忽又想起了什么来,“诶”了一声,问:“你和齐哥刚才在车上发生啥事儿了?” “没啥。”沈问津有点懵,“为啥这么问?” “我看齐哥好像……状态不咋好。”月优往厕所方向瞄了一眼,说,“从车上下来就冷冰冰的,问他啥他也不讲,站了会儿就说要去洗手间。这都去多久了,也没回来。” 洗手间离场地挺近,在不远处山坡旁边,被树丛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那边的具体情况。 月优说罢,还欲逮着人唠会儿,却见青年冲那边的松树眯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咋了?担心他?”月优cp雷达狂响,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没。”沈问津摇摇头。却还是说:“我去看看。” 这四个字撂得突然,还没等月优反应过来,青年就大步带风地往那边走去了,身子不消片刻掩进了树丛,没了踪影。 公共厕所挺大一间,急急忙忙闪到门口的沈问津撑着腰喘了口气,正想抬脚往里迈,抬到一半又顿住了。 ……自己这一进,是在门口喊一声“老板你在哪儿”,还是一个个隔间推进去找人? 两种做法都像是有病。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说起来……齐客也未必在里边。 他于是没直接进去,而是先绕着它走了一圈,居然真在房屋后头发现了齐客。 男人静静站在那儿,一只手插着兜,垂着头,视线的落点很低。 沈问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只看见了一片孤零零躺着的,焦黄的落叶。 “不是老板,你咋真在这儿啊。”沈问津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干啥呢杵这儿?” 齐客一声不吭地抬起头,抿着唇,唇角微微向下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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