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报说纳威尔家族(塞西莉的夫家)的叛徒带着伊丽莎白公主一路南下,准备前往利摩日。沿途的和普兰塔吉奈家族沾亲带故的几个法国贵族都保持了缄默,不过他们的一路放行或许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对于英格兰王室的内斗乐见其成。 到利摩日的路程对威廉来说不算什么,他走过远比这长的旅途。但他还是跟着朱利安回到了船舱内,两人依偎着靠在舱室的床上。 “我没有想到梅丽会哭。”朱利安突然说起出发前的事,“我以为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不会意识到父母离开了,之前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也没哭。” “之前可能确、确实意识不到,但现在她都能和你对话了。” 那天他们惯常地去育婴室看望孩子们,威廉把查尔斯从摇篮中抱起来,像哄任何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一样,说舅舅和威廉叔叔要出远门了,你要听保姆的话,没想到刚一说完,不远处坐在朱利安怀中的梅拉迪丝便哭了。 她抓着朱利安的衣襟站起来,搂住朱利安的脖子嚎啕大哭,她的口齿在大哭中依然清晰,不停地说着“妈妈不要走”。朱利安先是有些错愕,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梅拉迪丝出生之后确实有不少时间是单独和仆人呆在家中的,但这对于贵族家庭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朱利安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合理的。他看着梅拉迪丝哭得这样伤心,疑心他是不是应该为此反思一下。 那天梅拉迪丝搂着朱利安不肯撒手,威廉来哄她都没用,朱利安只得抱着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梅拉迪丝晚上都睡在父母中间。 朱利安这辈子从未在父母身边睡过,因此当他和丈夫之间躺着一个柔软的小孩时,他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他一直认为孩子们都跟威廉更亲近一些,但那几天梅拉迪丝却是背对着威廉而面向他睡的,并且在睡梦中不断地向他靠近,小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哪怕他一天也没有哺喂过她。 “我从来没有跟我的母亲这么亲近过,她……她对我来说更像是个目标。”朱利安喃喃地说道。 朱利安的母亲,奥朗日的夏洛特,即使是威廉这样在她死后多年才进入宫廷的人,也听过了不少她的传说。她在未出阁前极受父母和兄长的宠爱,依照婚约来到英格兰后又迅速成为整个宫廷追捧的对象。据说老国王一度想反悔与太后的婚约,改娶夏洛特为妻,最后因为夏洛特本人丝毫无意才作罢。王都中一直有着这样的说法,论德行夏洛特或许比不上阿德里安娜,但就才能而言夏洛特无疑更适合做王后。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利摩日与朱利安母亲的故土的接壤,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几天朱利安断断续续提了不少关于母亲的事。 “我们会去拜访你舅舅吗?”威廉问道。 “我倒是想去和他联络一番感情,但他未必愿意看到我。母亲早逝,外祖父母和舅舅一直怪罪父亲和家族。”朱利安说,“不过我还是给他去了一封信。” 他们跨过海峡后连着赶了三天路,一直走到布列塔尼和阿奎丹的边界处才停下来。朱利安在这里有一处小小的庄园,庄园的主宅平日里交由当地的商会管理使用,稍作收拾便能迎接主人的到来。 于是等朱利安到达时,管家早已带着有头有脸的仆人候在了门口,同样站在门口的还有一位先于主人到达的客人。朱利安看到他稍稍有些吃惊,随即快步走上前问候说:“杜瓦尔先生,好久不见。” 这位先生头发花白,向朱利安行吻手礼时仪态却依旧风度翩翩:“快十年了,小殿下,我以为我要先跟您做自我介绍呢。” “怎么会,您几乎没怎么变。”朱利安转身向威廉介绍说,“这位是布列塔尼的女公爵的掌礼大臣杜瓦尔先生,在巴黎时我们兄弟受过他的照顾。” 威廉听到布列塔尼后愣住了,他的姨父拉特兰伯爵曾经想跟女公爵建立更为亲密的盟友关系,然而最后无功而返,他不曾料到朱利安竟与女公爵是旧识。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会令人感到意外的事。女公爵的第二任丈夫是前任法国国王,虽然女公爵和他有一个女儿,但在国王去世之后,国王的几个侄子将小公主排除在外,为王位打得不可开交。最后登上王位的侄子与英格兰结盟,娶了英格兰的玛丽公主。朱利安和朱诺陪同玛丽公主前往法国宫廷时,布列塔尼的安娜或许还没有离开。 女公爵听说朱利安要来法国,为三个孩子准备了礼物,委托杜瓦尔送过来。朱利安看着匣子里精巧的小玩意儿,笑着对杜瓦尔先生说:“请向女公爵转达我和我丈夫的感谢,也代我们向让娜和苏菲(女公爵的两个女儿)问好。说起来我以为我来得很低调呢,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您已经足够低调了,但英格兰omega公主的去向怎么可能不引起关注呢?” 朱利安笑了笑说“也是”。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杜瓦尔便起身告辞,他从布列塔尼的都城来这一趟要花上半天的时间,但朱利安丝毫没有留他休息一晚的意思。他走后威廉问起来,朱利安答说:“布列塔尼为了维持独立,一向不关心别国的内政,也不进行不必要的外交。他在我这里呆久了会让人误会布列塔尼有立场。” “那女公爵送来礼物……” “单纯就是送礼物,还一份人情。” 丈夫死后,布列塔尼的安娜在巴黎过得十分艰难,她是旧王的王后,在新王宫廷里受尽了冷落和欺辱,但她又不被允许返回布列塔尼,她的婚姻使布列塔尼成为法兰西的一部分,新王抢走了她女儿的王位,还想永久地吞并她的领土。 朱利安和朱诺作为新王王后的侍从,本不应该同安娜走得太近,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只是在过节的时候会给她的女儿们准备一份礼物,然后在宫中尽可能地维护她。 “这都是朱诺的主意,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我们当时年纪小,又是在别国的王宫中,能照顾好自己和玛丽就不错了,哪有能力去关照别人呢。但他就是这样,善良到令人担心。”朱利安苦笑了一下说,“朱诺播种下的善意,到头来却是我摘了果实。这些年我们的商队在布列塔尼畅行无阻,这次她送了礼物来,其实也是会提供支持的意思。” “朱利安,别这么说。你、你也有副好心肠。”威廉说道。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劝慰朱利安,大门突然被急促地打开,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替他开门的仆人紧张地望向室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老管家跟在他身后小跑着进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向主人通传。 那人摘下帽子向朱利安挥了挥,亲热地喊道:“母亲!” 又打量了下威廉:“这位一定是我传说中的继父了,也向你问好!” 威廉隐约猜到了这位年轻贵族的身份,但朱利安没替他们做介绍,他不方便直接同他打招呼,只微微地颔首致意。朱利安则坐在沙发上巍然不动,等那人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亲吻他的手背,才用法语慢悠悠地说道:“路易,我的宝贝,你怎么越大越聒噪了。” ---- 上次更新之后立的flag只做到了一半。但其实昨晚也是磨磨蹭蹭写到凌晨TUT 从宫廷斗争的角度看,朱诺向安娜释放善意,其实是有些任性的行为,他们作为新王后的侍从,在立场上与安娜是根本冲突的。朱诺想这样做,朱利安平日里就要加倍小心地和新王身边的人周旋。朱诺平常在与人为善,或者接济他人的时候,是根本不需要考虑各方势力或者经济来源的,这些朱利安会考虑。当然不是说朱诺能岁月静好是因为有朱利安替他负重前行,他们俩或许是天作之合?一个负责蜜枣一个负责棍棒???的感觉。威廉没来得及说的大意就是这样,他能看到朱利安为了兄弟二人的善举付出的东西,他能理解朱利安对于一些善行的顾虑。当然话又说回来,一些善行之所以伟大,恰恰是因为它是常人所不为。 又话痨说了好多,感觉在正文之外做解释就输了呢,好吧我目前实力不足,暂时认输hhh。
第62章 这位衣着花哨的年轻贵族不用说便是现任阿奎丹公爵,朱利安法律上的儿子,路易·拉努尔夫。他向朱利安行过礼后便亲亲热热地坐到朱利安身边,抱住朱利安的胳膊在他身上一顿猛嗅:“母亲,你身上真香,你是又怀孕了吗?” 他虽然口口声声叫着朱利安母亲,但实际上只比朱利安小了三岁不到,威廉再喜怒不形于色,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倒是朱利安面色如常,反问他说:“你是怎么知道孕期omega的味道的?” 路易立马松开朱利安,双手举起说:“我猜的,对于其他人的妻子,我可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朱利安等路易恢复了正形,对他说:“说实话纳威尔家集结起来的力量不成气候,我没有想到你会亲自前来。” “让利摩日子爵交出公主当然是小事一桩,但是——”路易说着又贴上了朱利安,“但是我想我的母亲了。” 威廉确信若是约翰或者理查德这样对朱利安油嘴滑舌,朱利安即使不说刻薄话,也会赏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但朱利安只是摸了摸路易靠上来的脑袋,说:“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威廉扪心自问自己并不算是占有欲过强的alpha,他甚至极少将这种欲望表现出来,但朱利安和路易之间的气场还是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古怪。在朱利安的坚持下,两人议事的时候威廉留在了房中,路易正经谈起事来的时候倒是一副颇有才干的年轻领主模样,只是这模样往往维持不了太久,他便像个有些恋母情结的无赖孩童一样往朱利安身上靠。他粘在朱利安身上时,还要朝威廉投向无辜的眼神,仿佛是在故意挑衅。朱利安虽然对他的花言巧语一概不予理会,但是对待他的意见却十分认真,这也令威廉感到十分新奇,要知道朱利安对待其他同龄人很少这样有耐心。 许是感受到了威廉的不虞,或者他本就是有意为之,在朱利安离席去更衣时,路易漫不经心地对威廉说:“先生,别那副表情坐在旁边,你这样让我这个beta感到压力很大。” 威廉没有回应,他又继续说道:“我和普兰塔吉奈是过命的交情。” “别那样看着我,我没有夸张。你想象一下,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合伙杀了法兰西最有权势的领主,一个是弑夫,一个是弑父。”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近乎癫狂的话,威廉面色严峻,依旧没有回复他。两人正僵持着,朱利安走了进来,像揭穿孩子大话的家长一样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母舅家早就给你铺好了路。” “嘿嘿,母亲,给我留点面子嘛。”路易嬉皮笑脸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没有发挥太大作用。不过母亲的的确确是关键人物,如果嫁过来的不是母亲,老东西不会死得那么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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