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直接被烫懵了,胃里火辣辣地痛。 林清宜着急忙慌地找凉水,火锅汩汩地冒着热气,而刚刚张阿姨给齐歆和江愉辰倒的都是温水。 她没了办法只能大着舌头喊郑勤帮忙。 郑勤没好气道:“都和你说了烫,怎么还这样喝?” 林清宜紧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 “都说好几遍了,这么大人了,能不能长点心?”郑勤一句句数落她:“都说了烫,自己不注意怪谁啊?” 齐歆还坐在边上吃饭,被郑勤突然拔高的语气吓了一跳,差点整咽下去。 餐桌上三双眼睛都看着她,林清宜觉得难堪极了。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忽略掉身上一阵阵麻意。 张阿姨看不下去了,去饮水机给林清宜倒了杯凉水。 “你漱漱口啊。” 林清宜没漱口,呆滞地一口一口咽了下去。她无端想起来…之前在恋爱小屋,齐歆也被烫到过,江愉辰当时并没有骂他。 或许这样的婚姻并不合理,但她有孩子,她的儿子今年刚过十六岁,还不能没有妈妈。 一顿饭吃得兵荒马乱地,齐歆其实很不理解。 睡前他和江愉辰闲聊说:“哥,我要是林姐,早就离了。” “那不一定。”江愉辰看着他,随手摁灭手机屏幕,“说句不好听的,我要像郑勤那样,你会和我离婚么?” 齐歆很快否决,“那不一样。” “郑老师太严谨了,画荷花都要上一堆复合色。” 他人为地在林清宜身上“勾勾画画”,自以为是地精心雕琢,林清宜都快不像她自己了。 江愉辰:“没有不一样。” “婚姻走过去这么多年,林清宜他们可能更久,至少七年多……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七年。” “至少十个。”齐歆或多或少有点感同身受,“我感觉郑老师都快算家暴了。” “嗯。”江愉辰隔着被子抱住齐歆,“粥粥,时间可不能这么算。” “和一个人结婚其实很复杂,”江愉辰睡前声音不大,还带着点黏糊,“要花时间认识,花精力磨合。” “婚姻就是磨合越久越难割舍。” “反正你和郑勤不一样。”齐歆埋在江愉辰怀里,“而且你以后家暴我欺辱我,我也不会离婚的。” “林清宜也一样啊。”江愉辰说:“你都做不到,林清宜也做不到。” “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江愉辰亲了亲齐歆额头,“我们江家从不打内人。” 齐歆:“……你家规矩真多。” “都这样么?” “嗯……”江愉辰昨天一夜没睡,他打了个哈欠,臂弯紧箍住齐歆,“是有点多,你忍忍吧,今年元旦带你回老家。” “啊?”齐歆小声:“我在家等你不好么?” 江愉辰轻轻“嗯”了声,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其实崔静倏原话是“江家人不打老婆”,但江愉辰不喜欢用“老婆”这样过于女性化的词语称呼齐歆,齐歆就是齐歆,他不想让齐歆产生这样或那样的错觉。 齐歆侧身看了江愉辰一会,他还不是很困。 “不闹……”江愉辰把齐歆的指尖包在手里,像是一种肌肉记忆,“粥粥,我好爱你。” 齐歆有些好笑,他今晚没戳江愉辰的睫毛。 …… 后半夜,齐歆拇指周围突然变得很僵硬,像是有蚁虫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啃咬,一圈一圈往外痉挛。 “哥……” 齐歆手腕上青筋暴起,他忍不住轻轻推了江愉辰一下。 “江愉辰……” “江愉辰。” 他声音太小,江愉辰根本听不见。 齐歆手指又僵又痛,好像稍微动一下骨头就要碎裂开来。 他咬着被褥忍了一会,结果手腕上越来越痛,几乎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唔……”齐歆一口咬在了江愉辰肩膀上,只隔着一层很薄的睡衣。 “粥粥……”江愉辰闭着眼摸了下齐歆额头,“在闹什么?” “哥……”齐歆声音很轻,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学着喊了“疼”。 “痛……” 这事好像只要开了个口子,就一点难受也忍不下去了。 “要痛死了……” 齐歆发泄一般地咬在江愉辰肩上,“好痛……” “粥粥。”江愉辰几乎是瞬间醒了困,他揽着齐歆的腰坐起来,摸黑揉摁着齐歆的手腕和指尖。 “呃…”齐歆蜷缩成一团,“哥,你把我手剁了吧,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画画了……” “粥粥。”江愉辰不知道说什么能缓解齐歆的痛苦,只能一遍一遍地喊他。 “粥粥。” 齐歆声音带着轻哽,他很清醒,也是第一次清醒着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哥哥……”齐歆使劲压着自己的手腕,他看着江愉辰:“哥,你帮我剁掉好不好,我不要了……” “好。”江愉辰顺着他。 …… 直到江愉辰摁开卧室灯,他才发现齐歆几乎咬断了一截被子。 这得疼成什么样…… 第85章 他刚睡着 “粥粥。”江愉辰握住齐歆的手腕,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挲着纱布,“放松一点,别握拳。” “你按到针眼了。” “所以才会那么痛,松开点儿。” “嗯……”齐歆在江愉辰怀里吸了一大口气,一点点平复着呼吸。 “江愉辰,我难受……” “嗯。”江愉辰捏着齐歆的下巴,他语气温和沉静,“张嘴我看看。” “唔呃……”嗓子里漫上一股腥甜,齐歆推开江愉辰,弯腰朝垃圾桶吐了口血沫。 江愉辰跟着看了过去,只有星点血丝。 “腮咬破了。”江愉辰拿湿纸巾擦净齐歆唇角的血珠,“结痂之前别舔。” “我待会找药给你喷喷。” “手还难受么?”江愉辰上下揉着齐歆的手腕,等齐歆缓过来一些,重新给他缠了纱布。 “乖乖忍一晚上,明天一早醒来就不会痛了。” “粥粥。”江愉辰摸了下齐歆的喉结,“怎么不说话?” “唔。”齐歆靠在江愉辰臂弯里,他呼吸还是很乱,手腕不住地往江愉辰掌心里贴。 “在揉了在揉了。”江愉辰说:“这样会好点么?” 齐歆像是不想说话,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江愉辰下巴点了点被褥,“褥子都咬断了。” “这么难受啊?” 齐歆没搭腔,脑袋轻靠在江愉辰肩膀上,手腕上酸酸涨涨的感觉被温和的按揉压了下来。江愉辰揉得很有规律,不是他那样漫无目的地乱摁。 “乖。”江愉辰轻声哄着,“按一会睡觉啦。” “明天给你熬汤喝。” 可能是腮咬破了,张口说话会痛,齐歆没再出声,近乎乖顺地靠在江愉辰身上。 江愉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让涂药涂药,让喝水喝水,让换纱布换纱布。 “我下去给你找点止痛药,自己待一会可以么?” 齐歆点头,在江愉辰下床的时候伸手摁了下他肩膀上淋漓的血口。 咬得时候根本没注意,江愉辰肩膀上被齐歆咬得七零八落的。 “哥。”齐歆喉结往下滑了一厘,“……你穿件衣服遮下。” “会说话啊?”江愉辰弯腰看着他,“我还以为病傻了。” 齐歆抿了下唇,牙尖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江愉辰就勾住了下巴,“别再咬了,你放过腮上那块软肉吧。” “……哦。” “哦。”江愉辰学他说话,“粥粥不想让我走啊?” 齐歆揪着毯子毛,他垂着眼,眸光从眼尾处瞥扫过来,“我说不想你就不去了么?” “嗯。” 可能觉得语气不够重,江愉辰又重复了一遍,“对。” “那……”齐歆话说得慢,一点点组织语言,“我不想吃药。” “你可以不去么?” “可以。”江愉辰重新上床抱着齐歆,“你还想干什么?” 齐歆手腕上酸酸麻麻地,根本睡不着,他指了指平板,“我想看漫画。” “好。”江愉辰左手一直搭在齐歆手腕上,不间断地按揉着。 齐歆右手手腕上那块隐隐作痛的骨头被捂得暖烘烘地。 “要看什么漫画?”江愉辰单手划着屏幕,随便找了一个齐歆正在追的漫画点开。 那个漫画齐歆不是很喜欢,但和江愉辰在一起看什么都可以。 最重要的是这个漫画很安/全,洗澡淋浴都是打码的。 看了大概十分钟吧,江愉辰忽然转头看着他,虽然身体不怎么舒服,脑子里也昏昏沉沉地,但齐歆记得很清楚,江愉辰说:“粥粥,下次不用装乖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愉辰好像一直在教他,小时候教他读书写字,长大后教他人情世故,在一起后逐渐成为他肆无忌惮的底气。 齐歆隐约记得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却又被哄着安心睡了过去。 卧室门被打开又合上,只轻轻露出一条缝隙,模糊地映着客厅的暖光。 江愉辰出去给齐歆找止痛药,距离齐歆手术已经过去差不多十二个小时,消炎药和镇痛药都可以吃了。 但齐歆胃还难受着,很多药需要忌口。江愉辰一一比对药效,在客厅找了十几分钟。 他兑好温水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客厅的灯忽然被人为摁灭了。 江愉辰重新摁开,缩在角落里的林清宜被吓得一惊,站起来后又急促地坐下。 “你还没睡啊?”林清宜捂着小肚子,看着江愉辰脖颈上暧昧的痕迹,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不合时宜。× “刚醒。粥粥手腕痛。” 江愉辰都要走了,林清宜忽然忍不住似地捂着嘴干呕。 “要不要帮你喊郑勤?”江愉辰问。 林清宜摆摆手,“不用了吧,这种事……他不懂的。” “行。”江愉辰和林清宜保持着一个很礼貌的距离。 林清宜笑了下,她大概想装作没事,“而且都这个点了,多半叫不醒。” 江愉辰没再多说,林清宜却多嘴问了句,她看着卧室的浅缝道:“是小齐吵醒你的么?” “不是吵。”江愉辰放低声音,“小点声,他刚睡着。” 第86章 不许装乖 齐歆睡得不太安稳,一会说热一会说冷。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江愉辰最后给齐歆量了一遍体温。 三十七度二,勉强也算是退烧。 江愉辰很困,没撑住趴在床边昏睡过去了,他手里还轻轻握着齐歆的手腕。 …… 林清宜一直有痛经的毛病,小肚子断断续续绞了一晚上,怕影响到郑勤休息,她窝在沙发椅上凑合了一夜。这两天降温,客厅没开暖气,林清宜被冻醒时,迷迷糊糊地和早起做饭的张阿姨打了个照面。 “起这么早啊。”张阿姨拎着一袋面包片,自然地去厨房开火做饭。 林清宜强打起精神,“现在几点了?” “七点过了吧。”张阿姨只下了一小把面条,“也就是最近天气不好,往常这个点,江老师都晨跑回来了。” “你就做这么点饭……”林清宜忍不住操心道:“够吃么?” “不是不是。”张阿姨控制着火候,“这是给江老师做的,小先生醒得晚,多数要等到十点。” 齐歆和江愉辰作息太混乱了,林清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张阿姨在做饭的间隙吃了一片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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