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歆终于没能忍住反胃的感觉,轻咳着吐了出来。 他没吃多少东西,只喝了几勺汤粥。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 “好了。”江愉辰拿湿纸巾帮齐歆擦了脸,“不许吐了,再吐肚肚会痛。” “嗯嗯。”齐歆仰头看着江愉辰,他想起什么似的偏开脸,“你还没给我信息素。” 江愉辰有些头疼,他从齐歆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当成麦丽素递给齐歆。 “给你了。” “骗人。”发烧情绪敏感,齐歆忽然就难过了,“江愉辰骗人。” 江愉辰:“那怎么办呢?” 齐歆自己拉了被子盖上,不理人了。 江愉辰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这时候刚过十二点,学生不敢挑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只能是苏淮序。 江愉辰没接,翻出电子温度计在齐歆耳边测了一下。 四十一度二。 “……都快烧傻了。” 齐歆肠胃不舒服,江愉辰不敢让他空着肚子吃药。 电话打的挺坚持不懈地,江愉辰点开了免提,拿着酒精棉片擦拭着齐歆的肩窝、手心、额头。 “喂,有事说事。” “卧槽。”苏淮序:“老东西,你这声音怎么做到又沙哑又性感的。” 江愉辰没答话,他重新换了垃圾袋,扔了垃圾后去浴室洗了把脸。 苏淮序还在说话,江愉辰不在,齐歆每一句都帮忙回了。 “你哥呢?” “他不舒服,阑尾痛。” “没事啊,他那个阑尾早该嘎掉了,等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我帮他割掉也行。” “他就是那段时间想你想的,你一走他这不就成空巢老人了?” “这哪是阑尾炎啊,这叫相思成疾。” 苏淮序一张嘴叭叭地,齐歆只间或“嗯”一声。 江愉辰拿着冰袋进来的时候,齐歆正和苏淮序聊得热火朝天。 “小粥粥,你手腕怎么样了,还痛么?” “还行。” “你哥忙完了么?” “现在到门口了。” …… 齐歆一度很正经,苏淮序完全不知道他发烧了。 江愉辰拿着冰袋在齐歆额头贴了一下,“凉么?” “能忍。” “那你躲什么?” 齐歆:“……你拿过垃圾。” 江愉辰:“我重新洗过手了。” 虽然也没有多腻歪,但苏淮序就是被狗粮糊了一脸,他咂摸两下嘴,“老东西啊,那什么……我就睡觉时不小心摁到手机了,我觉得我不打给你血亏。” “所以老子就打过来慰问一下——” “嘟——” 江愉辰果断挂了电话,没再理会苏淮序。 齐歆坐了起来,冰袋顺势滑到了床上,江愉辰拿过来,重新摁在齐歆额心。 “哥哥。” 江愉辰闭了下眼,“啧,第二人格又出来了。” “嗯?什么第二人格?”齐歆咳嗽了两声,身上很热,他扯开睡衣领口透风。 “没什么。”江愉辰说。 江愉辰时常怀疑,发烧生病时候黏人任性的那个才是齐歆的本体,只是平日里被他刻意压下去了,这才变得懂事又听话。 时间长了,齐歆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只有在生病或噩梦时会露出一丁点细缝,不经意抖露出藏匿已久的心思。 他宁愿齐歆闹一闹,烧退了什么也不记得,小家伙实在是绷得太紧了,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你……”齐歆还是多解释了句,“以前没人管我,发烧时温度烧太高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齐歆大概知道自己会说点梦话,“你别顺着我说就行。” “你实在嫌烦,打晕了也行,反正我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嗯。”江愉辰拿冰袋贴了一下齐歆的侧脸,他不想继续揭齐歆伤疤,没头没尾道:“信息素是什么?” 齐歆:“?” 冰块太冰了,齐歆拿手隔了一下。 “松手,我来。”江愉辰说。 “不用。”齐歆脑袋很沉,只是摇了一下而已,感觉脑浆都要蹦出来,他拧眉挡住江愉辰的手指,“别冻伤了。” “不会的。”江愉辰把齐歆发着抖的手压在褥子里,“你烧到40度了,是不是很难受。” “没有。”齐歆说。 “可是你刚刚说很痛很难受,要哥哥哄还要哥哥抱。” 齐歆:“……” “还要哥哥的信息素。”江愉辰猜到信息素和麦丽素不一样,他瞎问了句:“粥粥,哥哥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你没有……” 江愉辰:“以前也烧过这么高温度么?” “差不多吧。” “也会满屋子找人,也会难过到哭么?” 齐歆在自己眼下摸了一把,还真有点湿。 “不会。”齐歆说:“那时候又没人给我找。” “你小时候才那么一小只,”江愉辰伸手比着齐歆的身高,“大概和床边柜差不多高,当时生病会害怕么?” 齐歆:“不会。” 那时候年纪太小了,被齐裴良家暴后总会想轻生,大概也能算是一种害怕。 “撒谎。”江愉辰说:“你现在也骗我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什么……”齐歆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江愉辰要陪他在北京读研的事,他点了下头,又说:“没事。” “没关系的。” 第72章 家的味道 四十度烧起来并不舒服,齐歆睡不着。 他闭着眼装睡。 他能感觉江愉辰被冰袋冻得冰凉的掌心,一下下贴在他脑门上。 “哥,找片退烧药我吃吧。”齐歆:“物理降温太麻烦。” “能吃东西么?”江愉辰问。 “能吃。”齐歆随口道:“喝杯牛奶就行,我饿着正好睡觉。” “好。” 过了大概十分钟,齐歆半眯着眼看了下时间,“你怎么还不去?” “你烧到四十度,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床上?”江愉辰手心贴着齐歆额头,“至少要退到三十八三十九。” “哦。”齐歆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以前没听你讲过小时候。”江愉辰和齐歆闲聊,“还总觉得你会想妈妈。” “她以前也不管你么?” “应该吧。”齐歆:“但确实会想她。” 江愉辰“嗯”了声。 齐歆以为江愉辰不高兴了,他说:“但更多的时候在想你。” 江愉辰:“又不是见不到了,想我干嘛?” “你以前不是总让我想你。” “以前也就是过过嘴瘾,没让你真想。”江愉辰掌心贴着齐歆额头,他嗓音很干,“以后别想我。” “我就是闹着玩的。”江愉辰手下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那我之前还让你给我生个孩子呢?”他佯装无意,连贯地问了出来,“你不会也当真了吧?” “怎么可能。”齐歆否认。 “不信。”江愉辰低声:“傻不傻啊,我说什么你都信。”× 齐歆:“……说了没信过。” 半小时过去,江愉辰的手已经很冰了,指尖变得很僵硬。齐歆抓他的时候,江愉辰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可以了,你小心冻伤。”齐歆反复摩挲着江愉辰的拇指,“应该不烧了。”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发烧体温偏高,可以给江愉辰暖暖手。 齐歆掀开被子,还没全掀起来就被江愉辰压住了。 “做什么?” “测体温。”齐歆看他,“温度应该降下去了。” 江愉辰:“不用,我买了电子的。” “那要怎么弄……”齐歆想了想,“要张嘴么?” “也不用。”江愉辰把温度计放在齐歆耳边,“嘀”的一声后,齐歆也跟着转头看了过来。 “这样就可以了么?” “嗯。”江愉辰说:“还是四十度。” “物理降温比较慢,你闭眼睡一会,等好了我叫你吃药。” “哥,一晚上四十度会烧死么?” “一会退了。”江愉辰说。 “那我就是想问。”齐歆:“会死么?” “不知道。” “那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么?” “乱说。”江愉辰蹙眉看他,“再这样我捂你嘴了。” 齐歆突然就笑了。 “问这个做什么,怕死么?”齐歆心思敏感,江愉辰担心他乱想。 齐歆本来想说“不怕”的,但看着江愉辰皱眉的样子,他无端改了口,“怕。” 可能是发烧了,也可能是怀旧,齐歆很想听江愉辰讲道理。 像小时候那样,讲题讲事理。 但江愉辰并没有继续,他冰凉的指尖虚晃了一下,压在了他眼睛上。 “快闭眼睡觉。” 齐歆:“我不困。” “发烧带来的错觉。”江愉辰担心齐歆烧懵了,以前三十八三十九度的时候,齐歆常会说梦话。现在清醒的有点太过头了。 江愉辰并不想齐歆清醒着忍受痛苦。 “睡一觉就好啦。”江愉辰掌心盖在齐歆眼睛上,他能感觉到齐歆很轻地眨了下眼。 “哥。”齐歆揪着江愉辰的衣角,他咬了下腮,声音轻轻低低地,“我有点害怕…不想闭眼。” 江愉辰心脏边角像是被人提着捏了一下,又酸又麻,“那就不闭。” “想听我说话?” “嗯。”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江愉辰索性随便问了几句,“信息素是什么?” 齐歆:“……吃的。” “什么味道的?”江愉辰声音同样放的很轻。 “你别管了。”齐歆破罐子破摔,“我也不是很清楚。” 齐歆主笔的漫画很杂,现言古言,现耽古耽……还有包括能生子abo。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漫圈妹子心中的白月光老婆。 有段时间他很想做一个omega,也想有那样一个育儿口袋,像漫画里画的那样。 接连瞒了好几天的梦,没想到借着生病的当口东窗事发。 虽然江愉辰什么都听不懂,齐歆还是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出去。 “行。”江愉辰笑了下,“这事我不管,那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齐歆还在想事情,他有些走神,“家……” 江愉辰手指蜷了下,他以为齐歆至少会说柠檬、百香果、苹果之类。 没想到会是家,那样一个长念长想长相忆的地方。 江愉辰是齐歆的乡思,是近乡情怯,是念念不忘。 “那你离家半年了。”江愉辰声音依然很轻,像是一种轻哄,“家也很想你。” “嗯嗯…”齐歆短暂地应了声,他没再强撑,趴在枕头上眯起了眼。 江愉辰用酒精棉片重新给齐歆擦拭了脖颈和手心。 冰袋依然很凉,江愉辰捻了捻冻的发麻的手指,继续给齐歆降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愉辰才回过神来,木讷地拿温度计测了齐歆的体温。 三十九度二。 前段时间,齐歆总说要买房子,买很大的房子。 这会江愉辰忽然就想通了,齐歆或许并不是想买房子,他只是想他了,只是想用省下的钱买一个所谓的“家”。 买一个只有他和齐歆的地方,没有那么多那么复杂的亲戚关系,只有他和江当当。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弯弯绕绕,藕断又丝连,不管熟不熟悉,也不管之前有什么矛盾争吵,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避让不开。 成年人没有假期,没有乌托邦,一年一次的年假总会莫名其妙地搭进乱七八糟的社交圈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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