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患者受伤了,麻烦拿些处理伤口的药水和纱布。” 护士送来纱布、棉签、胶带和红药水,统一放在托盘里准备进房间,被顾言接过,“我来吧。” 小护士往病房里面窥一眼,忧心道,“庄医生怎么会受伤...是...跟梦游症有关系吗?” 顾言抬起食指虚抵在唇边,“嘘。” 小护士立刻抿唇,点了点头出去了。 顾言回到床边,搬了椅子坐下,“把眼睛闭上,如果不想晕过去的话。” 说罢,他伸手解开庄念睡衣上的两颗口子。 庄念莫名觉得羞愤,一把拍开顾言的手,“我会去找护士帮忙。” 顾言耸了耸肩,手上的动作未停,在棉签上裹了一层红,“都是男的,你害羞?” 庄念被问的一噎,没等反驳,对方又说,“既然不害羞,那你别扭什么。” 对啊,别扭什么,不就是擦个药? 强吻别人的又不是自己,自己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别扭,有什么好别扭的。 庄念咬了咬后槽牙,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内心坦荡,刷刷刷解开胸前全部的纽扣,手腕一撩,把半边身子都露了出来: “那就麻烦了。” 顾言的瞳孔微妙的一震,勾唇笑了,“你别忘了,我喜欢男人,你这样...算是在勾引我吗?” 他抬起狭长而又深邃的眸子,带着笑意看向庄念的眼睛,看向对方耳朵尖悄然改变的浅浅的粉色。 不得不承认顾言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和笃定是非常有魅力的,就连使手段也明目张胆的使,坦诚又热烈。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对方,我就是在撩你,那又怎么样? 正常人应该都抗拒不了他的撩拨。 可庄念现在是个不正常的。 他诧异的拧眉瞪着顾言,无法相信前后左右的路都被眼前这个狡猾的男人堵死了,他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反击。 思忖片刻,他被激发出了作为一名医生的专业素养,正色道: “荷尔蒙分泌过多会使患者出现脱发、性欲增强、体毛旺盛等相应的临床表现,你该去检查一下。” 顾言微微一愣,倏地抖着肩膀笑出声来。 他的眉眼里揉着无尽的宠溺,温柔的像是隆冬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明媚又温暖,让人无法抗拒。 庄念愣住了,喉结不易察觉的滚了滚。 好像无论他对眼前这个人做什么,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生气。 明明是对方先帮助了他,给他出钱让他治病,醒来之后又常常出现看望他,带很多又贵又有营养的东西给他吃。 虽然对方目的不纯,但说到底除了亲了他几次,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他呢,醒来第一眼就说了不想见到对方那么残忍的话,相处的时候也总是话里带刺,刚刚一激动打了对方一巴掌不说,现在还要诅咒人家脱发。 那么帅的一张脸,真的脱发了...怪可惜的。 庄念抿了抿唇,鬼使神差的也跟着笑了,“对不起。” “嗯。”顾言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他在说笑中就把伤口处理好了,起身揉了揉庄念的头顶婻鳳,“好乖。” 庄念的呼吸浅浅一滞,偏开了头。 赶在大中午回来的人说洗个澡就会离开,现在夕阳已经斜去了半山腰,那人还靠在沙发上端着iPad勾勾画画。 “你不走了?”庄念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吃摆在盘子里的水果一边问,粉唇嘟着,左腮被撑的鼓鼓的。 是楼下大爷大妈通过小护士给他投的食,很多种水果,他从袋子里拿出来摆进九宫格的陶瓷盘里才吃。 顾言应了一声,“晚点走。”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屏幕,偶尔蹙眉,偶尔用亮绿色的荧光特效勾画上面的内容。 庄念戳了一块西瓜,捏着小叉子在指尖转了转。 他对感情的事不太了解,但智商还在线,知道顾言说要走却没有走,是因为担心他。 一个人吃独食不太好,他将小叉子递过去,切成正方形的西瓜块向上挑了挑,“要不要吃?” 他说着,视线落在顾言薄薄的唇上,有些干,一个下午都没见他喝水。 夏青川那几个来这一向是自给自足不用他照顾,可这个不一样,好像别人不照顾他,他能把自己渴死在沙发上。 顾言坐在原地没动,眼睫仍旧垂着,“拿近些。” 庄念呼吸一哽,还是依言站起来把西瓜递过去。 顾言微微侧身,偏过头,手臂和胸前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将衬衫扯出几条不明显的褶皱。 他薄薄的唇缓缓张开,能看到透红的一截舌头。 庄念清了清嗓子,快速把西瓜塞进去,抽出勺子坐回原位,落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曲起,食指抠了抠真皮面料。 对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庄念视线轻描淡写的扫过对方,是顾言在打电话。 “你发来的方案我看过了,需要做些小的变动...” 庄念落在地毯上的脚很慢的左右晃了晃,像是要抖掉全身的不自在,然后随手戳一块水果。 还没递进嘴巴,顾言的手就神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芒果不行,你会过敏。”他的动作很快,膝上的iPad掉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言的这边话音刚落,又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一个小时之内改好发给我。” 挂了电话,庄念的手还被他攥着。 庄念有些呆的看着顾言起身,不由分说的拿走他手里的叉子,对他说,“该吃晚饭了,水果不要吃太多。” 庄念是成年人了,有独立的意识和自主的判断。 但此时他就像被人拎在手里的半大孩子,长睫一簌,乖顺的应了一声,“哦。” 顾言凝着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虎牙,“好乖。” 这两颗虎牙的出现让眼前的顾言变了一个人,即便穿一身禁欲的西装也藏不住少年感以及青春的味道。 他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就因为自己答应他不再动那盘水果了? 庄念突自想着。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医院‘精心准备’的一些‘清汤寡水’。 顾言算有人性的了,没有一边说着‘你身体刚好不能总是吃外卖’一边定些大鱼大肉在他旁边暴风吸入。 “你...”庄念瞥了他一眼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顾言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顿,落在那盘清炒菜心上挑了一根,“你朋友为你众筹药费的时候。” 庄念,“...” 顾言睨他一眼,还是决定把谎言完善的尽量可信,“之前我受过伤...是你照顾的我。” 庄念轻轻点头,“你和周易的关系很好?” “大学的时候就混在一起。”顾言回答。 “那...”庄念戳着碗里的粥问,“那他有没有跟我提起过我?” 顾言转过头去与他对视。 他明白庄念的意思,他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从前的事情。 可主治医生说那些记忆最好先不要讲给他听,说不定那一句就会刺激到他。 顾言将头转回来喝尽最后一点粥,“没有。” 这点他确实没有撒谎,周易那个人别的事大大咧咧,对兄弟却从不含糊,讲义气,庄念不想让他讲的事他一个字也没提过。 庄念长吁一口气,又想到什么,追问道,“那我以前谈过恋爱吗?” 他问这话时脸有些红,但他实在太想知道梦里那个是他什么人了,至少先确定是男是女。 他是孤儿,身边的挚友又都守着他,那梦里的人最有可能是从前的恋爱对象。 顾言既然对他...有内个意思,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庄念忍着不自在望着他。 顾言放下碗筷,抽出一张纸巾缓缓擦着嘴。 庄念太聪明了,一双鞋,一句话,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他看出端倪,让他想到睡在身边的人是谁,让他想要看清帽檐下的脸。 如果他现在告诉对方从前有喜欢的人,庄念一定会从各种蛛丝马迹联想到他的身上来,然后发现更多。 庄念缓缓闭上眼睛从掌心滑落的情景,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顾言不易察觉的回避着庄念的目光,轻描淡写的问: “你觉得你像谈过恋爱的吗?接吻都会脸红。” 庄念完全没想到会等到这样一个回答,当即耳根发烫,撇过头去不问了。 顾言总有办法抓住他的软肋,捏住他的七寸。 吃完饭有人来把餐具收走,庄念倒了杯水给他,还带着刚刚谈话时的不爽,尽量克制着: “你也准备住在这了?” 顾言扫他一眼,沉默片刻道:“你想睡了我就走。” 庄念在医院的作息还算规律,九点左右就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了,顾言也真的呆到这个时间才离开。 富家少爷真是任性,庄念想,说不上班就不上班,不用应付工作就算了,难道也没有家人找他?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庄念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肌肉和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一点刚过,卧室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 房门被推开,庄念赤脚走了出来。 他睁着眼睛,目光有些呆,像是在看着某一点,又像只望着一片空茫。 光脚踩在软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客厅沙发上的人却立刻弹了起来。 顾言睡在这,从庄念醒来那一天开始。 他对庄念当下的举动并不意外,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下颌线紧绷着。 庄念径直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眼角微微垂着,像只受了上的猫咪。 他很伤心,眼角眉梢都在难过。 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一会,他弓下身做了个拉开抽屉的动作,把什么东西放在桌面上,打开笔盖蹲在桌前认真的写了起来。 然而在顾言的视角里,他面前的矮桌根本就没有抽屉,是镂空设计,桌面上没有纸,庄念的手里也没有笔。 但庄念依旧写的很认真。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会,他在顾言的注视下缓缓坐在地毯上,挺直的肩膀松垮下去,身体缩成一团,不再动了。 冷白的月色爬在他温柔的轮廓上,皮肤泛着细腻的光,像精致又易碎的陶瓷娃娃。 他就那么静静的睁着眼睛盯着一片虚无,然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连成串的从桃花眸子里夺了出来。 夏青川讲起有关庄念的从前时提到过,写字是他唯一能倾诉真心的事,不用发出声音,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很安全。 他的潜意识里还记得那些刻骨的爱和难过,因为太疼了,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才敢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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