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念咬了咬牙,突然偏过头攥紧了手。 这个人刚刚差点害死了顾言,现在却要他去救他吗? 他第一次不可控制的开始讨厌医生这个身份。 身后哪几个人将疯男人翻了个身,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疯男人的脏衣服被尖利的石头整个划开,松松的肚皮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正在向外冒血。 “庄,庄医生...” 不知谁叫了他一声,庄念顺手脱了身上的白大褂,转身将其团在手上压在了男人腹部,并说,“拿担架来,通知我们医院的人,准备手术。” 手术台前,庄念为患者打了麻醉,做了止血准备缝合。 疯男人腹部的伤口狰狞可怖,只要刚刚跌落的时候两人位置调换,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会是顾言。 或者刚才的顾言稍一失误... 庄念脚下一软,倏地一晃,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庄医生,没事吧?”身边的助手为他擦汗,询问道,“您的手...” 庄念模糊的视线落在受伤,微微颤抖的轨迹在眼前拉着虚影。 他将手里的东西交接给助理说,“缝合你来,我去休息一下。” 屋外天色渐暗,带着乡村应有的宁静,仿佛那一场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 事情发生之后他就直接跟着医护人员去做手术,顾言到底有没有受伤,伤到什么程度他通通不知道。 庄念捏了捏手指,指尖的颤抖没停过,仿佛没办法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顾言受伤了该怎么办,如果很严重该怎么办...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医疗设备落后,真出了什么大事连救都可能来不及。 所有的假想都让他恐惧,即便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 而恐惧又不可避免的转变成了愤怒。 他忍不住要去想,顾言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如果早点离开,就不会陷入今天这样的危险当中。 事情是因他而起,为什么要顾言来引开那辆卡车,为什么叫他不准过去。 而现在的他甚至连质问一句‘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的立场都没有。 “庄医生。”还是那颗柳树下,还是那个人在等他。 庄念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地上,心脏难以抑制的疼了起来。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他们之间该有多少话来不及说出口,要变成永远不可磨灭的遗憾。 顾言缓步走向他,微垂着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清晰的钻入对方鼻腔,“怎么了?” 手臂微抬,他用右手勾住了庄念的指尖,只是浅浅勾住,像是在用行动告诉对方,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抽身躲开。 “手好冰。”他说,“别怕,大家都没事。” 庄念心尖最软的那一块肉倏地一缩,酸胀的厉害,疼的厉害。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道路两侧田地沙沙响着。 卡车已经被挪走,只剩那一片被压坏了的玉米田。 庄念的目光落在两人虚牵的指尖上,掌心向上挪了一寸,将对方的手掌握住,随后向前迈了一步,抱住了眼前的人。
第四十九章 为期半月的医援活动进行的很顺利,许多人都得到了及时的医治。 顾言以顾氏集团的名义帮助了很多病重的儿童。 哆哆爷爷的咳嗽好了很多,临走时捡了两小袋鸡蛋要庄念拿着,说让他和顾言一人分一袋去。 庄念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好意,只能收下。 他回送了哆哆一只钢笔,哆哆吵着问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庄念不说会也不说不会,只搓揉着他的头发笑了笑,告诉他要好好长大。 连自己明天会在哪生活都要备受牵制的人,实在给不了别人承诺。 哆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去,庄念照做,躬下身子笑着问,“是要告诉我什么秘密吗?” 哆哆点了点头,大眼睛完成了一轮月,趴在庄念耳朵上小声说,“我那天看到你抱顾言哥哥了,我觉得你有点喜欢他。” 庄念眨了眨眼睛,长睫簌簌煽动。 哆哆又说,“我觉得,他也喜欢你。” “庄医生。”身后突然传来顾言的声音,“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庄念脊背微微一僵,又迅速恢复镇定,将食指贴在唇上,“嘘。” 他笑的温柔,又好像带着浅浅的伤心,“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坐上大巴离开,顾言订了个酒店要犒劳一下这次医援的团队。 大家都兴致勃勃,大巴车直接就奔向了约定地点。 庄念本来打算跟着到目的地之后再离开,半路被赶来凑热闹的周易拦住,死活不让走。 随着人群往包房走的路上,看到唐周一身高定出现在了顾言身边。 可能是知道他在国内没几天好呆了,唐周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上来恶语相向,胁迫威逼,只乖乖的跟在顾言旁边。 庄念清清淡淡的视线扫过两人。 撇开别的过往不谈,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的模样... 还真是... “唐周给人的感觉太娇弱了,没一点男子气概。”周易突然在他耳边说,“我总觉得跟顾言站在一起的人至少应该和他一样气场强大,势均力敌。” 周易抬手指了指他,“就像你”手一摊,他又说,“真没想到顾言喜欢这种小妖精型的男人,他俩...其实真的没啥cp感。” 庄念仍是一脸温温柔柔,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推着他往包间走。 这次不同于上一次在度假区,医生和顾言那边的人分开了两拨,在不同的包厢里。 顾言只是简单的来说了几句话,敬了杯酒就离开了。 这倒是让庄念觉得轻松不少。 就算表面上装的再怎么无所谓,他也不愿看到唐周和顾言站在一起的样子。 “庄,怎么样啊,有没有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跟我分享分享。”周易端着雪碧跟他碰杯,“你要不要喝点酒?反正明天也放假。” 庄念狐疑的看着他,“怎么突然劝我喝酒了?” 周易大爷似得往椅子上一靠,非常不正经的笑了笑,“灌醉你行不行。”免得你自己跑去喝。 庄念自己偷偷跑了几次酒吧,颇有些上瘾的趋势,也越来越喜欢被酒精麻痹神经的滋味。 可他并不想在顾言组的局上失态,于是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改天。” 周易夹了块松鼠鱼放他碗里,突然就有些惆怅,“实话跟你说吧,上次你消失了小一个月,我可伤心了。” 庄念夹着鱼肉的动作一顿,长睫扑簌簌煽动着,“怎么矫情上了,说吧,霜霜最近又使什么新招数虐待你了?” “霜霜她...”周易跃跃欲试,正要开口又突然停住,严肃上了,“啧,你别岔开话题。” 庄念笑着吃了一口鱼肉,“聪明了。” 周易不满的哼了一声,“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本来以为我是你最铁的哥们,但你手机一关,我还得去问你小时候的邻居你在哪里。” 庄念筷子一顿。 怪不得那天顾言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他轻轻叹气,这边周易又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为什么顾言也知道找不到你之后要去零度试试?你不是只跟我去过吗?” 这一句彻底把庄念问蒙了。 他和顾言是在今年的暮春的时候重逢,在那之前他们彼此连一通短信都没有发过。 就算之后他发现了周易好他是朋友,要去查,也不至于把每一年的事情都翻出来重新查过。 那样要耗费多少时间? 但如果顾言没有查,那他去零度应该被认成小概率事件,顾言又怎么会第一时间让周易去那找他? 就好像,早就已经摸清楚他这些年的习惯一样。 他最开始接触周易的目的就不纯,因此格外在意顾言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但想来想去都是无果,又不能直接跑去问顾言。 其实知道的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呢,总归是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 算了吧。 庄念揉了揉后颈,顿时失去了胃口,“我去一趟卫生间。” 刚刚出门的时候看到服务生统一着装上都带着个‘g’模样的logo,之前跟顾言一起出差,住的那家酒店的前台也有同样的标志。 去医援时大巴车上也有类似的标志。 庄念不禁有些感叹,顾言家的生意究竟做大到了什么程度。 他的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玩手机的习惯,所有关于财经频道的八卦周边都是从周易或赵田陈嘴里听来的,半真半假。 去卫生间的路上要经过另一个包间,那里大氅着门,一走一过就能看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他看到顾言和唐周穿着相似款的高定西装共同举杯,面带微笑,像朋友,像合作伙伴,也像恋人一样,肩膀贴着肩膀。 唐周说的没错,他能帮顾言,能让顾言在保住顾氏集团这件事情上少走弯路。 洗手间里排着队走出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占据了一大半的走廊,庄念侧身躲开不及,被撞了一下。 脚步一踉跄,右肩撞在了顾言那间包房的门框上,力气不小。 “对不起。”那个男人说。 庄念摇了摇头,快速离开。 他见过一次顾言应酬的模样,几乎不吃东西,酒喝的却很多。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也和上次一样。 他站在洗手台前极其不认真的冲了会手,看着镜中的自己拧了拧眉。 顾言现在的身边有唐周陪着,吃不吃的上饭也用不着自己来担心。 没心思回去继续社交,庄念决定提前离开。 出门时发现衬衫前留下了不少水渍,庄念低头用手拍了拍。 倏地,面前传来一声低吼,是个女生。 抬眼的时候女生已经撞进了自己怀里,手里端着的鲜榨西瓜汁一滴没浪费,全倒在了庄念的身上。
第五十章 满身污渍让温和端正的庄医生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女生一缩肩膀,瞪大了眼睛。 在这里吃饭的人都有头有脸,一身衣服是她好几个月的工资。 眼前这个人又长得尤其漂亮端正,贵气都染到了头发丝儿上,这身行头一定是怎么都赔不起了。 女生抽了抽鼻子,眼眶唰得红了,“对,对不起。” 庄念抿了抿嘴,勉强扯出个还能看的过去的笑脸,“没关系,能帮我找一套别的衣服穿吗?” 女生捣蒜似得点头,“行行行,我马上就去。” 她把庄念安排在没人的包间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这间包房里放着十人台,颇有情调的在圆台旁边放了个屏风,屏风呈现半透明状,能依稀看到后面放着一台古筝。 果然有钱人会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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