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泠顿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浑身酸痛的没有一丝丝力气,站都站不住,耳畔是轰炸一般的鸣响声。 “鹿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跟你在这里耗着。”鹿自鸣的声音毒蛇那样轻冷,穿透那阵耳鸣,落进鹿泠的耳朵里,让人心底发寒:“我知道你妈妈埋在哪儿。” 鹿泠本来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这句话,却倏然睁开了眼! “你也不想看她生前不如意,在去世之后还不得安生吧。” 鹿泠瞳孔剧烈收缩,声音发抖:“你是个畜生……” “你想清楚,你手里的东西,你是自己交出来。”鹿自鸣抓起他的长发,让他不得不抬起头:“——还是打算用你母亲的骨灰来换。” 鹿泠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的血都是冷的。他知道鹿自鸣从来冷血无情,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混账到这种地步。 他心脏冷了许久,眼睛空洞无神地睁开,嘴唇轻微动了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觉得良心难安吗?” “背叛妈妈的时候,心里有过一丝愧疚吗?”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不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天上看着你吗?” 鹿自鸣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像是被说到痛处一样,他寒声道:“鹿泠,你好像还不明白该怎么跟长辈说话。” 他手腕一转,一鞭落下来,从鹿泠的后肩斜斜地抽到侧腰上。 那根鞭子极细,甩在身上像刀刃割过一样,激起痛的简直无以言表。 鹿泠浑身一颤,蜷缩起身体,忍无可忍地闷哼一声。 “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要不是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在你妈死的那天你就该沦落街头了!”鹿自鸣像是泄愤一般挥动长鞭,割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破风声响,“我想要哪个女人,跟谁在一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还流着我鹿家的血,你早就该死了!” 鹿泠身上的衣物碎了大半,有鲜红血迹一点点渗出来,他没有一丝声响地躺在地上。 乌黑长发散落在脸颊旁,乌黑眼睫紧紧地闭着,竟然是昏迷了过去。 鹿自鸣喘着粗气,扔了手里的鞭子。 “我就不该让你活到现在!”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下室。 他的身后。 鹿泠缓缓睁开眼,低低地喘了一口气,哪里都剧痛无比。 只有眼底一片清晰的仇恨与冰冷。 鹿泠用力咬住唇,微微卷曲起身体。 鹿自鸣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这样,起码能撑到明天…… . 叮咚——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周陨神情怔怔地躺在床上,眼珠里拉满了血丝,他像是反应迟钝一样,许久才伸出手,浑浑噩噩地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而后瞬间睁大了眼睛! 发信人赫然是“鹿泠”! 周陨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点了两次才把那条信息打开。 “周陨,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冲动地做任何事,不要来找我。” “我答应你会回来。” “请你再等一等我。” 这是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 在鹿泠被鹿自鸣带走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写好了。 周陨心口蓦然一痛,又酸涩无比,他用力地、用力地握紧了手指,闭上眼睛。 鹿泠,你到底在哪里…… 晚上,周陨魂不守舍地坐在饭桌前,一筷子都没动。 想到鹿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尽折磨,他怎么还可能吃下东西。 晚上天气这么冷,鹿自鸣会给她一床被子吗? 鹿泠有没有保护好自己? 只要稍微想一想鹿泠可能会遭受什么,周陨的心脏就好像被啃噬那样痛楚。 周夫人已经听周叙说了鹿泠的事,轻声劝道:“阿陨,你不要太担心,鹿泠毕竟是他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鹿自鸣可能只是生气,鹿泠举报他犯罪那件事,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鹿自鸣的冷血程度,不能以正常人的感情来揣度——周陨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鹿家那两个没有人性的怪物。 周陨喉结滚动一下,低声道:“我不吃了。” 说完就回卧室躺到了床上,把鹿泠给他发的信息又看了一遍。 周陨用力握起手指——他要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去鹿家把她带回来的冲动。 过了许久,周叙敲门走了进来。 梨花本来睡在周陨的身边,见到有人进来,立刻惊恐地钻进了被窝。 周叙只见到一条雪白大尾巴闪过,他听周陨说过梨花的事,在鹿家受过伤,后来被鹿泠养的很好,已经十几岁的高龄了。 周陨把它带回家,没让一个人看见。 周叙把手里的碗放到桌子旁,轻声道:“妈妈让阿姨给你做了点粥,晚上多少吃点东西。” 周陨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那早点睡吧。”周叙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憔悴低落的样子,“说不定明天会有转机呢。” “她让我不要找她。”周陨眼睛干涩的几乎睁不开,他喃喃道:“如果到明天晚上,还没有鹿泠的消息,我……” 周叙说:“我们就带着人闯进鹿家,把每一块地皮都翻一遍——只要把人找出来,鹿自鸣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大不了就一起去局子里坐一坐。” 这是周陨能忍耐的极限。 他最多、最多能再等一天。 一天过后,不管鹿泠有什么打算,他都要把鹿泠带回来。 入夜,周陨始终难以入睡,心头有一片地方一直在痛,疼的他睡不着。 梨花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情,难得温驯地钻进他的怀里,小声地喵喵叫。 第二天,鹿自鸣打开地下室的门,看到鹿泠身体蜷缩在地上,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 鹿泠发烧了。 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夜——地下室的温度湿冷无比,再加上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无疑是雪上加霜。 鹿自鸣走到他面前,冷冷看了他片刻,居高临下地说:“我怎么养了你这种只会反咬我一口的废物。” 鹿泠呼吸间气息滚烫,说不出话来。 小时候那次发烧留下的后遗症,后来但凡哪里发炎,声带就会跟着一起发作,鹿泠的嗓子很痛,他的手心轻轻放在喉咙上,低下头有些虚弱地咳嗽了一声。 鹿自鸣知道鹿泠有脑炎后遗症,发烧可能会死,他还没想弄出人命,俯身下来,伸手碰了一下他满是冷汗的额头。 温度滚烫。 鹿泠像是有些意识不清了,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腕,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鹿自鸣神情一顿。 鹿泠很小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拉过他的手。 那时候的鹿泠,是个听话又温驯的漂亮的男孩子。 只是自从他的母亲死后,鹿泠就再也没这样主动亲近过他了。 ——他们之间,大概也短暂地存在过那种被叫做“温情”的东西。 鹿自鸣没有挣开,只是淡淡地说:“早点把东西给我,然后离开鹿家,以后你不再是我鹿家人。” 说完,他不欲久留似的转身离开。 鹿泠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一片清明。 ……发烧也好,至少鹿自鸣不会再打他。 大概能坚持到结束。 他本来不想向鹿自鸣示弱,多狠毒的手段鹿泠都不在意,只是想到周陨……他一定不想看到自己把身体伤成这样,看到他的时候会很难过的。 周陨……会来吗? 一晚上没有消息,他一定担心极了。 鹿泠身上伤口都起了炎症,又烫又痛,本来可以咬牙坚持,可是想起周陨,不知道怎么就难以忍受地痛了起来,好像最脆弱的地方被剜了一刀。 他不会再离开了…… 只要周陨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鹿泠忍着抽搐般的痛,将手腕靠近唇边,吻了吻藏在袖口里的铃铛。 下午两点,周陨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自从昨天收到鹿泠的短信,手机的一点儿动静都能让周陨瞬间惊醒过来。 本来以为电话是鹿泠打过来的,可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过的号码。 周陨眼底的光逐渐暗下去,声音哑的惊人:“谁?” 对面传来一道男声:“你好,我是鹿泠小姐的代理律师。” 周陨脑袋一空,而后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鹿泠的律师! 他声音急切地说:“你能联系到鹿泠吗?!” “目前联系不到。”律师道:“但是我们手上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鹿自鸣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罪。” 周陨瞳孔一震,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律师轻声道:“鹿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事先询问您,愿不愿意跟我一同去警局报案。”
第38章 “鹿家别墅有一间地下室。” “鹿小姐提前很久就在地下室装了监控,她猜到鹿自鸣最有可能把她关在那里。” 车上,周叙匪夷所思地问:“你是说,这都是鹿泠计划好的,她是故意……” 律师只是温和无害地笑了笑,推了一下眼镜:“这当然是鹿自鸣给的机会,鹿小姐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鹿自鸣以为控制了鹿泠就能占尽上风,到头来其实被鹿泠算计的团团转,甚至马上就要有牢狱之灾。 周叙感觉到一股后颈发凉的冷意。 鹿泠她才多大,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周陨从上车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时突然冷不防地问:“你说的监控,我可以看看吗?” . “想好了吗?” 鹿自鸣把鹿泠从地上拎起来,一手重重按在墙上,“再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还不打算把证据交给我,就准备用你母亲的骨灰来换吧。” 后背的伤陡然被墙壁按压,鹿泠神情痛楚地蹙着眉,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垂着眼沉默许久,然后微弱地点了一下头,只是声带极痛,说不出话来。 鹿自鸣扔了一根笔给他:“说不出来就写。” 鹿泠感觉脑袋眩晕的厉害,眼前几乎有些花白。 他用力咬住嘴唇,慢慢伸手握住身边的笔,拔开了笔帽。 鹿泠将纸抵在膝盖上,抬起笔,手指不受力般轻颤着,笔尖在纸面上洇出一点不成型的墨色。 鹿自鸣有些不耐烦道:“快点写。”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鹿自鸣猛地一回头—— 几个便衣破门而入:“警察,别动!” 周陨是跟着警察一起进来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鹿泠——他的鹿泠,原本白皙漂亮皮肤上满是错落的鞭痕,鲜红到刺眼,白雪落梅似的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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