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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艳的苹果，因为这缠着不放的虫眼变了质，失去了它原本拥有的新鲜和光泽。 忽然，不远处响起风声。 汪潮看见一个少年朝自己走来。 那人身着绿白相间的高中校服，细长的眼睛弯得好看，浅琥珀色的瞳孔不断往外溢着善意。 “你迷路了吗？” 那是陈临山的声音。 汪潮抬起手，目光却被那颗坏掉的苹果挡住了。 虫眼越来越大，透过他的手，缠上陈临山的脸，如同虫瘴，将眼前的少年活生生的吞噬。 “别——” 喊声脱口而出，从梦中将汪潮扯醒。 他睁大双眼不停喘着气，缓了许久，才看清床顶上的木板。 叶晋舟闻声轻哼，翻了个身又睡了，汪潮深咽口水，慢慢抬起了手。 就在快触碰到身前的人时，他退缩了。 叶晋舟就像一颗苹果，红艳诱人，只是汪潮多次带来的伤害，犹如虫眼扩散，一发不可收拾。
第六十一章 钥匙 连着三天，汪潮都起早贪黑躲着叶晋舟。 第四天下了早会，他也没回兴港，开上车，直直杀到尚瘾纹身馆。 “我说，你该回去了吧，我这等会儿有客人呢。” 卢尚正在做消毒工作，戴着口罩闷声催促。 “那我就去二楼，不打扰你工作。”汪潮手里啪啪翻着漫画书，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卢尚叹口气，“我不是说打扰不打扰，你这好天了吧，啥也不说就往我这儿一待，到底是不是跟叶哥吵架了你倒是说啊。” “啊呀烦死了。” 汪潮翻了个身，鲤鱼打挺坐起来，“就说了没吵架！没吵架！你这人怎么总是不相信我的忍耐性呢。” “忍耐性？” 卢尚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搞笑的词语，忽的一下嗤出声，“我宁愿相信由景让我吃，我都不相信你有忍耐性。” 话题被岔开，汪潮借着这茬儿往下问：“对了，提起小由景，你俩最近进展怎么样？” “你少打听。” 口罩后，脸颊微微泛红。 卢尚竖起中指，故意挠着鼻尖看向汪潮，“总之你和叶哥好好的，少犯浑，人家够迁就你了，别动不动就跟人家倔你那大少爷的狗脾气。” “滚滚滚！” 汪潮甩手把漫画丢向他，卢尚一个俯身过来，两个胳膊肘稳稳夹住漫画，长吁着气放回桌上。 见他稳当的样子，汪潮没来由的火大，猛地往后一躺，终于吐出了实话。 “老卢，我碰见万玫了。” “啥！” 这话卢尚是第一次听说，手里的工具当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蹬着那双圆圆的眼睛看向兄弟，直问：“你是说，你……那个人吗？” 妈字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汪潮也不愿听。 “嗯。” 汪潮点点头，继而边翻找奶糖边说：“她应该犯了什么事，在派出所见到的。” “派出所？你去派出所干嘛。” 叶晋舟爆锤余亮的事情，汪潮还没有告诉卢尚，至于去派出所，更是一句未提。 他搓着黏在手上的糖衣，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都讲了出来。 除了叶晋舟和余亮的不堪过去，只道是年少时有些恩怨。 卢尚坐在转椅上听得大气不敢出，沉默许久才开口，“所以，你这几天躲我这儿是因为怕撞上你……万玫？” 汪潮嚼着糖摇摇头，“也不全是。” 他哎呀一声躺回沙发嚷道：“不管了，先不提那个女人了。” 卢尚听懵了，清洗干净工具放回消毒柜里，挨着他坐下，“所以呢，你准备和我说什么。” 汪潮揉了揉下巴，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委屈，“老卢，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有点怕。” 不等对方问他怕什么，他又继续道：“我感觉我把我哥毁了，明明他一个人过的好好的，我偏偏要插一脚。就像十三年前一样，本来那件事和我就没什么关系，我非要闹那么一通，搞得很多事情都没法弥补。” 小狗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丧气话，卢尚认真听完，却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得到。 见他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汪潮憋在胸口的闷气更重了。 “你不想听？” 卢尚猛地抽出手，“不啊，想听想听，你说你说。” “算了。” 汪潮扭过身子，故意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卢尚见状假装给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哄道：“哎我说，就叶哥那好脾气，就算他知道你以前是万来，也不会生气的，你信我。” 听到这里，汪潮才明白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其实并不怕叶晋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怕叶晋舟再一次无条件的原谅自己。 正因为叶晋舟总是像以前一样宠着他、惯着他，才让他内心被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不断煎烤。 [这种情感叫什么来着？] 他努力的在脑海里翻找看见过的答案，可总也想不起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咽下奶糖幽幽说：“你说，我哥要是生气的骂我一句，打我一拳，不是更好吗。” 是 卢尚眯起眼睛看向他，嘴巴张开，无声骂了句：有病。 骂完之后，他看了眼手机，问：“对了，快生日了，今年铁定是在国内过了，我去金钻给你开个包厢，咱们唱一晚怎么样？” “金钻？” 汪潮闻言转过头，“你都有小由景了，还去金钻？” 卢尚低头捏住拳头，咬牙切齿道：“当时不是存了一笔钱嘛，总得花完吧。” 他说完又问：“今年生日想要什么？我再给你背上纹个叶哥怎么样？” “得得得。” 汪潮摆摆手，“我可不想被你拿去练手。” 他起身拍了拍坐到僵硬的屁股，“走了，小舟说看了个房子觉得还行，我过去看看，不在这儿给你这位大艺术家添堵了。” 说罢，甩着车钥匙离开尚瘾纹身馆。 叶晋舟看好的房子离子时不远，或许是对这片地区更熟悉，他在选房时就主选了这里。 汪潮来时提了几瓶饮料，一进屋，忙给房主和中介一人递了一瓶。 他绕着房子跑了一圈，六十平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了个榻榻米阳台，没有一处是浪费的，每个空间都比那个地下室要大许多。 合同签了一年，拿上钥匙送走房东和中介，叶晋舟才靠着沙发躺了下去。 “挑个好日子开火吧。”他提议道。 汪潮站在阳台上，看着仅隔着一条街的子时没搭腔。 叶晋舟以为他默认了，又继续道：“叫上古姐付哥，还有卢尚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汪潮依然没听见，手指扣在宽大的窗台前，咔哒咔哒的抠动着。 细微的声音传进叶晋舟的耳朵，他起身走上阳台，站到了对方身旁。 “怎么不说话？”他侧头过来问。 汪潮垂着脑袋，悠悠开口：“你打算回子时上班吗？” 叶晋舟不打算隐瞒，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对子时熟悉，古灵晨对他有知遇之恩，如今子古姐亲自开口了，他理应回去帮帮忙。 汪潮用余光察觉到他的诚实，叹气问道：“那横竖呢？为什么不去横竖。” 明明横竖的工资更高，明明付哥还提供了宿舍。 ［明明我也在横竖。］ 可叶晋舟依然没有选择那里。 他搂上汪潮的肩，也同时看向子时的方向，“古姐想让我回去，再说，我最多就干一年，当帮下她了。” 说完，他顺手拍了拍汪潮便往卧室去，身后的小狗随他一同进来，坐在了光板床边。 “等会儿咱俩去趟家具市场，我得买个拼接床。”汪潮听见叶晋舟如此说，扭过头看了看一米五的双人床，问： “怎么，这床不够睡吗？” “够睡是够睡。” 叶晋舟顿了两秒，干咳一声又道：“你要是赖到我这儿不走，就不够睡了。” 倏地，床上的人脸通红一片。 叶晋舟以为自己这句话应该足够能逗笑他，可垂眸看去，那人竟什么表示也没有。 “怎么？我说错了？”他问。 汪潮仍没动作，半分钟后缓缓开口：“叶晋舟，你做事能不能不要总优先考虑别人，也多为自己着想一想。” 叶晋舟被他说愣了，转而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最近心情不好？” 汪潮撇过脸，“没有。” 叶晋舟笑着叹气，大手抚上他的头顶，揉搓着安慰道：“没有就行，这几天总觉得你有心事。” “啧。” 汪潮不满的躲开他的手，低声嗔了句，“你别总是拿我当小孩行吗，多大了还摸头。” “好好好，我的错。” 又是道歉。 又是轻柔的、照顾别人感受的道歉。 汪潮不喜欢这样。 他宁愿叶晋舟还是以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待自己总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冰冷。 至少那样，自己心里的愧疚感还会减轻一些。 “我有事，走了。” 他起身撇下身后的人，想逃离这个充满哥哥气息的地方。 叶晋舟没拦他，走到狭窄的玄关才开口：“后天生日，想好了吗？” 汪潮系着鞋带，听到他这么一问，抬头看去，“想好什么？” “生日礼物，我之前问过你， 你说到时候再说。” 叶晋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觉得，现在应该算到时候了。” 这几天心情烦躁压抑，汪潮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他起身跺了两下脚，“不还有两天嘛，想好再和你说呗。” 说完，就准备开溜。 叶晋舟不紧不慢取下外套，挂在胳膊上和他一起出门。汪潮顿住，问：“你去哪儿？” “回酒店，把东西收拾一下，我打算晚上就搬过来。” “好，我送你。” 汪潮从没有这么迅速的就赞同了叶晋舟的想法，哪怕眼前的男人是要离开他，去过自己的生活。 回到兴港，叶晋舟把衣物全部叠放进行李箱内，顺便把汪潮送自己的那件羽绒也压了进去。 他的东西并不多，三番几次的到处搬家，叶晋舟感觉自己在收拾东西方面很有成效。 汪潮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来回忙碌的身影，心里却没有失落的感觉。 这间套房，他们待在一起太久了，是时候分开一阵子，各自梳理一下心情。 叶晋舟收拾完东西没有马上走。 他挨着汪潮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汪潮低头，那东西折射着光，照进他的眼里 他看清楚了，是一把钥匙。 “备用的，给你一把。” 叶晋舟见他没动，手上下晃晃，催促道：“拿着啊，以后去我那儿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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