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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拦都拦不住乐队又编排了两首新歌，正好今天拿出来炫耀。 张乐乐对浪漫复古的曲风拿捏得很好，歌词是他和汪潮联手写的，恋爱经验为零的由景帮不上忙。 但他的鼓点强劲，一开场，便轻轻松松的燃炸了舞台。 汪潮开唱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透着一股夏日椰子水般清凉，混合在酒精弥漫的Bar里，很快带动了气氛。 -我想死后变成你胸口的花 -陪你走完短暂的春秋冬夏 -随着枯萎殆尽不留痕迹 -就像我从未主动打扰过你 -直到你和我一起躺进盒里 -我又再次盛放在那片墓地 -哦亲爱的请不要为我哭泣 -你的眼泪只会灼伤你自己 这样怪异的歌词搭配汪潮清朗的嗓音，显得荒诞又撕裂。 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像是要把心中一团莫名的火给发泄出来。 叶晋舟听不懂歌词的含义，只觉得像失恋的初中生无病呻吟后产出的结果。 他抿了口付裕特供的新加坡司令，抬眸对上汪潮的眼睛。 汪潮的瞳色很深，在舞台射灯的照耀下，依然只能看到一片深棕。 黑色的瞳仁藏匿其中，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神秘，似乎在那双眼底，藏了一个猜不透的秘密。 一首歌唱完，紧接着又是一首新歌，汪潮这次换了个舒缓曲风，他抱着吉他坐在转椅上，脚尖点地，来回轻轻旋转着身体。 扫弦、拨弦，温柔的情歌缓缓而来，灯光也配合的散发出温暖的颜色。 期间，一个客人递酒，汪潮二话不说，接过后仰头就干完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柠檬混杂橙子的轻甜，在口腔里弥漫开。 叶晋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酒吧驻唱歌手不但要会弹会唱、曲量丰富，在喝酒方面，更是要尽量做到一杯不倒、千杯不醉。 即便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规矩”，可他还是为汪潮捏了把汗。 毕竟唱歌费嗓子，喝酒更费嗓子。 果然，歌曲结束后，汪潮狂咳不止，一股脑冲向后门，然后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叶晋舟拿起羽绒服赶了过去，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咳嗽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他走上前，轻轻抚着汪潮的背，然后将羽绒服披了上去，汪潮俯身低下，单手撑着冰冷的墙面。 垃圾桶的位置离他不远，那里翻出来的味道加剧了他的不适，胃里翻江倒海，霎时便吐了出来。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感觉舒服些，缓缓站起身，念叨了一句：“要命了，哪有人一上来就打赏玛格丽特的……还要我一口闷。” 叶晋舟拉紧羽绒服往他身上裹了裹，“别说话，吸了凉风，明天嗓子就彻底坏了。” 汪潮摇摇头，把羽绒服扯下递还回去，然后问道：“你跟着我出来，不怕再撞上那个男人？” 叶晋舟夹住羽绒服后又掺住他，冷静回答：“一个多星期了，他早就知道我不在这儿干了，不会来了。” 他很了解陈明强，以前在村里，陈明强就到处欠钱要酒喝，如果其中有一家不再给他赊账了，他就会很快放弃这家商店，再转战去别处。 如今自己就是那个酒，横竖，就是被陈明强放弃的商店。 汪潮闻言点点头，他站直身体，从叶晋舟的臂弯处撤出了手，叶晋舟看着他的动作没说什么，转而又把羽绒服披到了他的背上。 临近下班，卢尚提前将车子热好，开到了横竖门口。 张乐乐说他明天要在家里和父母一起搓汤圆，求着卢尚把自己送回去。 汪潮像约定好似的，也说第二天早上有事，一并钻进了车里。由景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宿舍，虽然没说出口，但还是上了车。 车外，只剩叶晋舟一人。 他俯低身子对驾驶室的人说道：“你们走吧，我这几步路……” 谎话瞬间被揭穿，汪潮压下玻璃，问：“老叶，四公里你说几步路？别犟了，上车吧。” 卢尚也在催促，“是啊叶哥，这么晚回去工友们都休息了吧，你上车，等会儿把这俩货送到，我再把你和由景一并送回来，实在不行，你今晚睡我店里，我店里沙发展开也是床。” 叶晋舟最怕的就是麻烦别人，听到这话，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可卢尚也是个硬碰硬，他啧了声，下车后打开后座车门，推人坐了进去。 一路开到张乐乐家的小区门口，由景已经昏昏欲睡了，转场到了兴港酒店，他又醒了。 “酒店？” 由景睁开眼，隔着旋转门往里探去，立刻打开车门就要走。 “要不坐会儿？”汪潮扭头看向驾驶室的人。 卢尚和由景的关系好容易缓和些，自然是要一起去的，他停在停车位上熄了火，转头对叶晋舟说道：“叶哥，一起上去暖和会儿吧。” 除了汪潮，叶晋舟比任何人都了解这里。 他忽视掉工作人员非议的目光，跟上大家走向电梯。 进到房间，由景毫不客气的四处打量，他绕了一圈回到客厅，随口来了一句：“好小。” 汪潮怔住，扫视一眼自己家这套近八十平的房间，摸了摸后脑勺，道：“小吗？那下次带你去春奢，那里套房有二百平的。” 春奢便是汪年兴经营的总店，当初一个小小的二星旅馆，花费十年时间一路飙升到五星酒店，甚至更有多家分店，设备设施的豪华可想而知。 由景点点头，然后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了魔方。 汪潮取来冰好的可乐招待大家，拉环扯开，刚抵到嘴边，却被叶晋舟轻轻拦住。 叶晋舟压下后又指了指嗓子，汪潮立刻心领神会，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可乐。 卢尚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如坐针毡，他想开口可不知道说什么，目光瞟向由景，居然对视上了。 由景的嘴唇一张一合，静音念出两个字：干嘛。 卢尚用眼神指指门口，咬住牙齿撇撇嘴，好似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由景读懂了，把魔方塞回口袋站起身，抬脚提了提他的小腿，“走了。” 叶晋舟听到这一声走了，跟着也站了起来。 汪潮慌了，“不再多坐会儿？” “你明天还有事儿，不打扰了。”叶晋舟说着，准备跟上前面瘦小的身影，汪潮赶紧冲兄弟递去一个眼神，那眼神像是在央求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哎叶哥叶哥。” 卢尚见由景已经拉开门往外出，立刻搂上叶晋舟的肩膀小声道：“那个……我其实有些事想和小由景说说，您大人大量行个方便，给个私人空间呗。” 叶晋舟知道自己这是掉进了他们的圈套，可还没张口，汪潮立马迎上来，“是是，老卢他……你也知道对吧，咱们别掺和他俩的事儿了。” 说罢，拽人坐回沙发上，他附耳过来，“而且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叶晋舟看了下表，已经快一点了，正如卢尚说的，这会儿回养老院已经太晚了，可是，他真的要留下来吗？ 正犹豫着，卢尚已经冲出房间去追由景了。 他转脸看向汪潮，指指手机，“太晚了，一点前能说完吗？” “能！保证能。” 汪潮拿起可乐刚想喝一口，对上对面的眼神又悻悻放了回去。 他想就刚才的亲吻事件好好和叶晋舟道个歉，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你觉得我们新歌怎么样？” “还行。” 叶晋舟听不出好坏，毕竟他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学习，就连吉他都是看书摸索着学会的。 汪潮挠挠鼻尖，笑了一声，“歌词是我主笔的，你听得懂吗？” “嗯，还行。” 又是一个还行。 叶晋舟仔细想了一下那个像是学生写给暗恋对象的情书的歌词，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语言，说道：“就是……就是有点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 汪潮听到这话猛然坐起身子，极力为自己辩解道：“那可是我第一次写歌，而且歌词是我想了好久才写的，你听完了没觉得有些感动吗！” “感动？” 叶晋舟希望自己是会错了意，他对上汪潮的眼睛，显然看到了一份悸动后的慌乱。 他起身，开始套起羽绒服，汪潮见状急了，连忙跟着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要走了？”他问。 “嗯。” 叶晋舟抽出手拉上拉链，没敢回头。 汪潮低下头，又一次倔强的扯住他的袖口，逞强轻笑。 一声道歉穿进了叶晋舟的耳朵。 “对不起。” 那声音很小，却很有分量，像是站在了叶晋舟的耳边吐露一般。 叶晋舟转过脸，“什么？” 汪潮的声音更小了，“刚才，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空气变得干燥，他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火燎过一般烫的厉害，就连耳尖都在灼烧。 那个吻真的太突然了，虽说当时是因为叶晋舟笑得实在好看，自己就像是被蛊惑了神志才吻了上去。 但毕竟现在叶晋舟只是他的朋友，那么朋友之间，会这样吗？ 如果他再次拿出卢尚来挡枪，说他们之间也会这样亲亲，以叶晋舟的思维，会不会信？ 太扯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胸口的瘙痒发作了，从支气管里爬上喉间的难忍一时之间没压下去，他弯腰再次咳起来。 这一次咳的时间很长，脊椎压低久不见起来。 叶晋舟倒了杯热水，等着他彻底缓过劲儿后才递过去。 见人喝完水，他放下杯子准备离开，汪潮叫住他，满脸通红的求道：“看在上次陪你的份儿上，今晚能不能也陪下我？”
第四十章 齿痛 叶晋舟垂眼，见汪潮勾住自己腕上的红绳，鼻息轻叹，扯开手安慰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汪潮抬眸，眼里是呛出的泪水，“你保证？” 叶晋舟点头，“我保证。” 听到这声承诺，汪潮这才放心，等人离开房间，他立刻走到了落地窗前。 心里的害怕像扑天的蛛网，完全覆盖住他的心脏。 他怕自己被丢弃在这偌大又空旷的房间，更怕那个人会反悔，出去一转身，就再也不见。 不一会儿，叶晋舟的身影出现。 他走到马路对面的药店，呆了很久才出来。汪潮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往酒店方向靠近，心瞬间安放。 叶晋舟一进门，把药递了过去。 汪潮仔细读着上面的文字，倒了杯热水吞下两片消炎药，又打开糖浆喝了十毫升，最后才含住一颗润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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