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闭了闭眼睛,最后说:“去吧,宝贝,晚安。” 进了屋,阮林脸颊还在一阵阵发烫,表伯家人已经睡下了,阮争先侧卧着,看起来也睡了。 但阮林知道,阮争先没睡着,因为他没打呼噜。 直到阮林爬上床,阮争先也没动。阮林想,也许爷爷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他此刻没戳破他。 因为指出来了,结论无非还是,阮林真是很喜欢季怀邈。 而对阮争先来说,这个事实,他一点也不想接受。所以与其质问阮林,不如装糊涂。 于是阮林家和季怀邈家里都开始了拉锯。 不过拉的方向正好相反。姥姥想趁着季怀邈慌乱拿捏他,但季怀邈表现得气定神闲。阮争先不想阮林那么在意季怀邈,可阮林把“季怀邈全世界最好”已经写在脸上了。 两人想办法保持一天打一个电话,但耐不住有时候阮争先看得紧。 阮林拱在被窝里给季怀邈发消息,阮争先转过身吼他:“就知道谈恋爱啊,眼睛要不要了!” 倏地按灭手机,阮林心惊肉跳地把手机捂在心口。 可他还是耐不住等阮争先的呼噜声响起时,再看一眼季怀邈发的“晚安”。 看不见摸不着的日子里,心里那些面对未知的忐忑更加明显。所以也就更在意爱侣的这声暂时的告别,让这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白天里,阮林站在田埂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绿色,他总还是忍不住叹气。趁着阮争先不在时,阮林会把季怀邈以前发的语音翻出来听。 这些语音里,季怀邈的语气多半是冷静自持的。阮林咬着手指头,脑子里却在回放他们亲热时季怀邈的声音。 压抑的,放纵的,又无限柔情的。 季怀邈在完成一架次航班和准备下次航班之间的休息时,拿出手机的时间更多了。 他现在很后悔没跟阮林多拍几张照,相册里看来看去就这么些照片。其中一张,阮林在他怀里睡着的,他看得最久。 那次是阮林被折腾久了,没等季怀邈洗完澡就睡着了。季怀邈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这姿势不舒服,但阮林没觉得,他伸手拍拍季怀邈的肩膀,给自己找了个能窝着脑袋的位置,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季怀邈的手指摩挲在屏幕上,眼睛里流淌着的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这温柔,浇灌在他和阮林一起走向未来的路上,等待路旁的繁花盛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0 16:41:46~2022-04-21 17: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然然sh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番椒 季怀邈和阮林一周多没见面,季怀邈上班的时候话都少了。 早晨到公司,崔阳阳来给机组做放行讲解,她留意着季怀邈的神色。季怀邈沉着脸,手里拿着平板跟着崔阳阳的话,在屏幕上划着,仔细地看着航路信息。 “今天航路天气比较多,机组多费心。”崔阳阳合上笔记本,笑了笑。 季怀邈抬起头,向她点头致谢。崔阳阳也笑了笑,起身走出飞行准备室。 做完机上准备,得到推出指令,季怀邈照例给阮林发了消息。这些天阮林回消息的速度慢了很多,季怀邈知道他日子也不好过。 想到这儿,季怀邈心里又无奈又心疼。 根据机务的手势,季怀邈转动按钮,检查着飞机的发动机、方向舵、襟翼等等设备。 飞机动了起来,坐在后舱的乘客看看时间,知道今天可以不延误,按时起飞。 对驾驶舱的飞行员来说,他们一天忙碌的工作刚刚开始。 今天季怀邈要飞两个目的地,两段往返。都是小城市,通航的航线不多,每一班几乎都坐满了。 最后一程,季怀邈即将返回津连港。他回去了,阮林不在,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没俩月又要过生日的季怀邈此刻明白,家的召唤,那是因为家里有人,没人的时候,就是空荡荡的房子罢了。 简单来说,是季怀邈想阮林了,想得抓心挠肺的。 季怀邈翻了下日程表,这周休息期可算是不用培训了。他琢磨着,不管怎么样,他得去看看阮林,哪怕就是远远看一眼,也比天天这样发呆强。 等候乘客上机时,左座机长和季怀邈核对信息。他俩不是第一次搭班,都是专注工作的人,配合挺默契。 说完事,季怀邈扭回头前,瞥了眼廊桥上正在登机的乘客。这一看,眼神就没收回来。 机长瞅了眼季怀邈,也跟着往那边看。 两个大人,带着个孩子,孩子手里拿着根导盲棍,一边敲着地一边走。大人穿着朴素,一人背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包。 大人看起来挺着急,可能是怕孩子走得慢,耽误后面乘客时间。好在乘务迎了出去,引导着这一家三口,也安抚了后面排队的乘客。 季怀邈转过身,叹了口气。机长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微微仰起头,季怀邈顺着机场航站楼边沿往天上看,他呆了会儿,才点点头说:“是,不过我想,适当的时候,能帮个忙就帮一下吧。” 飞机沿着滑行道向跑道驶去,傍晚的时间,这个小城的机场航班少,季怀邈操纵着飞机滑得挺顺利。 转个弯就能对准跑道时,频道里响起了塔台呼叫的声音。 “有伤员,需要滑回。” 季怀邈和机长对视一眼,季怀邈点点头,沿着塔台给出的路线重新滑回停机位。 迅速了解完情况之后,机长通知客舱并做了机长广播:“各位乘客,接地面通知,有一位旅客受伤,现需紧急前往津连港进行救治。我们需要滑回停机位,感谢大家的配合。” 季怀邈看了眼时间,预计的起飞时间已过,但是这是今天最后一班飞津连港的航班。无论如何,这位乘客一定要救。 客舱乘务安排乘客换位置,为伤员腾出空间。飞机滑回停机位,舱门再次打开。 受伤的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趁家长没留神,玩镰刀时割断了自己的大拇指。当地做不了这个手术,需要去津连港。 机长思考片刻,沉声说:“我来飞,怀邈你保持和地面联系,申请直飞航线。” 季怀邈应下,等乘务长进入驾驶舱说伤员已安顿好时,季怀邈抬起头说:“航路上有天气会颠簸,最好能安排专人看护。多鼓励孩子,一定不要睡着了。” 机长点头:“怀邈说得很对。” 乘务长微笑着点头,转身出了驾驶舱。 飞机起飞,季怀邈开始依次和进近、区域管制员联系,尽量简洁地说明乘客情况和航路需求。 飞机上了高度,区调给的航向基本是直飞,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巡航时,驾驶舱里的两人稍稍松了口气,季怀邈长舒一口气,抬手看了眼手表。 可还没等季怀邈想好要杯什么饮品时,乘务按铃进来,说受伤旅客的家属并没有联系好津连港的医院,下机之后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季怀邈抿了抿唇,说:“好,我知道了,我来联系公司。” 卫星电话打到公司,接电话的签派是崔阳阳。 飞机在气流里颠簸着,季怀邈稳住声音:“阳阳,我们航班上有一位断指伤员,现在需要你联系医院和救护车,请机场做相应配合。” 记录完信息,崔阳阳冷静地说:“请放心,我会安排好,有情况再联系。” 即使是熟人,在工作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叙旧,而是保持着专业态度。 津连港机场更改了航班的停机位,让他们停在了最靠近出口的位置。飞机稳稳停下,季怀邈和机长打起精神,快速完成关车检查。 舱门开启,受伤旅客和家属先下了飞机。季怀邈伸着脖子,看到医护接上他们,身影一同消失在廊桥尽头后,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他的嘴唇干涩得不行了,刚才没顾上,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能喝一壶水。 乘务长哽咽地向旅客广播:“感谢大家的理解和配合,同我们一起与时间赛跑,守护生命。” 在乘客看得到的地方,有客舱乘务的忙前忙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如同季怀邈一样的飞行员还有地面人员,为了生命安全,尽其所能。 可能这样的情形,对空勤人员来说并不罕见,但他们每次一样都会全力以赴。 经了这么一遭,季怀邈拉着行李箱走出廊桥时,觉得脖子有点酸。 他拖着脖子转了几圈,听到细小的“咔嚓”声。要是阮林在,一定会扑上来要给他按摩。说是给季怀邈按,其实是显摆自己在别的地方练的手艺。 季怀邈笑了笑,现在就是,他一空闲,阮林就会闯进他的大脑。闹腾的,安静的,生气的,开心的。 快到出口时,季怀邈找着出租车的指示牌,他的车拿去保养了,这几天上班他都是打车。 前面有两大一小站在原地踌躇,左看右看。因为孩子拿着导盲棍,季怀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登机时他看到的那一家三口。 他走上前,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孩子妈妈见着季怀邈,眼睛里的焦急瞬间化解,她口音重,季怀邈勉强听着。 和刚才的伤员差不多,他们只是知道要去津连港人民医院找一个厉害的大夫,可是具体去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不是人人都会使用网络,能够提前订好住宿的地方。许多东西,便利了大部分人,却还有些人被遗忘了。 季怀邈听明白之后,又问了一遍:“你们要去人民医院看病,但是找不到住的地方是吗?” 孩子爸爸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是这样,我们想着要不先坐车过去再找地方住。” 抬手看了眼时间,季怀邈说:“挺晚的了,你们也不熟悉,怕不好找。” “嗯,这样,你们等我一下。”季怀邈决心要做好人好事,只能把可能已经入睡的阮林吵起来了。 阮林正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抓心挠肺呢。三天没听见季怀邈的声音,乡村寂静的夜晚,更加重了阮林的思念。 他仰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房梁。屋里的窗帘很薄,几乎盖不上月光的亮。 季怀邈消息发来时,阮林以为自己眼花了,季怀邈问他“睡了吗”。 阮林立刻给他回:没有没有没有! 接着阮林腾地坐起来,穿鞋下床,揣着手机就要出去。阮争先睡得浅,呼噜声戛然而止:“你干嘛!” “起夜!”就因为季怀邈给他发了那仨字,阮林还理直气壮起来。 “穿个外套!”阮争先也不能按着阮林不让他去,只能吼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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