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俯下身,更近距离地看着阮林。他越靠近,阮林越紧张,眼睛眨巴着,却不移开目光。 阮林的睡衣扣子被季怀邈解开了一颗,季怀邈的左手继续向下,眼睛却一直盯着阮林的。 阮林咽了口口水,可声音还是发紧,干巴巴地问他:“你…干嘛?” 无比宁静的夜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阮林再听不到其他的。这套房子能看见海,但听不见海浪声,如同在看无声电影。 此刻也一样,季怀邈把阮林的睡衣扣子全解开了,却无一旁白。 衣摆被扯开,阮林的胸膛全部露出来,季怀邈剥粽子似的,把粽叶扔到一边。 “我啊。”季怀邈捏着阮林的下巴尖,眼神扫过他起伏不定的胸口,笑了下,“我在解我的扣子。” 短短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让阮林心里的防线溃堤,只想跟着季怀邈沉浮。 阮林顾不上去想季怀邈的烧退了没,只感觉他手心还是烫着,但没下午那么灼人。 可能也因为现在温度最高的并不是季怀邈,而是阮林自己。 他的手背蹭着床单,却不能有更多的动作,因为季怀邈的右手箍着他两手手腕,扣在身后。 而季怀邈的左手,正在作乱。可他又极注重轻重缓急,章法得当。 阮林眼角红了,急不可耐地往季怀邈胸前蹭,想求个吻。 不如阮林所愿,季怀邈微微偏了下头。阮林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极远方传来的:“不亲,怕传染你。” 疾风骤雨之后,阮林蜷缩着,像只受了惊的小猫,直往季怀邈怀里拱。 “你…你是坏人。”阮林的声音,带了哭腔。 相比于阮林乱糟糟的状态,季怀邈可就好多了。他擦着手,拉拉衣摆,笑着看阮林。 季怀邈全套睡衣穿得整整齐齐的,领角都没歪。 上次听到阮林说自己是坏人,可能还得追溯到他十岁,阮林六岁的时候。 阮争先出门办事,把阮林放在季怀邈姥姥家。阮林捧着作业本,但是心思还在动画片上。 季怀邈关了电视,赶他去写作业,阮林大哭着:“你是坏人!” 姥姥心疼小的,还说季怀邈:“让扣子看一会儿呗,你咋这么凶。” 有姥姥撑腰,阮林哭得更大声,嚎得楼下路过的龚爷爷都听见了。可季怀邈也只是个孩子,他气了,说:“看吧看吧,等着期中考不及格!” 过了会儿,阮林爬上小阁楼,来找季怀邈。他的哭还没完全止住,时不时得打个嗝。 抽抽着,阮林拉过高凳,乖乖地坐在季怀邈身边。打开作业本,推到季怀邈手边,吸吸鼻子,说:“哥哥,这题我不会做,你快给我讲讲。” 那时的季怀邈,在阮林眼里,也不是难哄的人。做完作业,阮林趴在季怀邈床上睡过去了。再醒来时,阮林紧紧挨着季怀邈,手被他抓着。 “我是坏人?”季怀邈重复一遍,没忍住,笑了声。 夜色为他们隔出只属于他们的空间,这里流淌着安稳、宁静和温柔。 阮林瘪瘪嘴,不想说话,季怀邈挑着他下巴,继续问他:“我怎么你了?今天可是连嘴都没亲啊。” “饶了我吧,哥。”阮林抠他手心,又累又困。 这话在床上,阮林可是没少说。每次说,季怀邈都会放过他,揉腰亲脸哄睡。 可放在今天,阮林不知道这招还灵不灵。 季怀邈看他眼皮耷拉着,知道他累狠了,抱住他,轻轻拍着背:“睡吧,宝贝。” 阮林往他身前拱,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睡着之前额角蹭在他下巴:“睡一觉就不烧了,听话。” 可是不如阮林的愿,第二天早晨他醒过来,摸了摸季怀邈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季怀邈靠在床头,看着阮林进进出出,嘴硬说自己是“聪明热”。 “对,你说得对。”阮林皮笑肉不笑地说,“赶紧好起来,别把你这大聪明弄傻了。” 吃完早饭,季怀邈站起来在屋里走了走,但是他头确实还晕,最后听了阮林的话继续躺着。 许虎成找阮林说昨天的事,但阮林不放心季怀邈。 季怀邈一听是许虎成,翻身下床也要去,阮林拦着他:“哎哟哎哟,大聪明,你就在家躺着吧。” “行吧。”大聪明勉强答应了,“高低你得骂他两句,咋一天天的总是这么不靠谱呢。” 这件事上,阮林和季怀邈心齐。见着许虎成,阮林一脸恨铁不成钢。 虽然这次这事,真不那么赖许虎成,是竞争对手故意坑他,但许虎成也不是全没责任。 “你说你赚到钱就赚了呗,还跑人家面前耀武扬威干嘛。”阮林说着,笑出了声,因为他能想到许虎成的样子。 “是是是。”许虎成赶紧认错,“我爷爷也这么说我了,他说我忘了许家祖训,做人要低调。” 阮林应道:“许爷爷说得对。” “对对对。”许虎成忙不迭点头,接着忐忑地问,“你家机长骂我了吗?” “你说呢?”阮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发烧了,他得亲自来捶你两拳。” 回家前,阮林去超市买了一只老母鸡,让师傅帮忙剁成块,准备给季怀邈煲个汤补补。 从白云巷往回走的路上,阮林碰见齐奶奶,齐奶奶没关心自己外孙,反倒嫉妒上了:“嘿,你炖鸡汤啊,小邈这么有福呢,我都好久没喝过了。” “好好好,七奶奶。”阮林哄她,“回头我给你也炖,你可以少喝一点点。” 齐奶奶瘪瘪嘴,然后靠近他问:“怎么样,和好没?小邈不会那么死性吧。” 没说话,阮林低头笑起来,齐奶奶拍拍他:“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季怀邈又睡着了,阮林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换了,去厨房收拾鸡肉。 撒了把盐,再倒上温水,这样能把鸡肉的血水泡出来。等待的时间里,阮林切了大葱和生姜。清炖鸡汤,就是要炖出鸡肉自己的鲜,不需要其他大料。 翻炒鸡肉,再加上水,阮林盖上锅盖去看了看季怀邈。他还是紧闭双眼睡着,和之前一样。 阮林把鸡汤和肉一起倒进砂锅里,撒了把大枣和枸杞,盖上盖子,看了眼时间。 这得炖个把小时,阮林想着找点别的事情做。 他刚坐在沙发上,就听见季怀邈喊了一声“扣子”。声音不大,阮林以为自己听岔了。站起来往卧室走时,季怀邈又喊了一声。 阮林快步走进屋里,季怀邈已经坐起来了。窗帘没拉开,阳光只能透过缝隙照进来。 季怀邈喝了杯水,靠在床头上,看向阮林。 “我心里难受。”季怀邈委屈巴巴地说。 “啊?”阮林以为他心脏不舒服,赶紧走过去,“怎么了啊?” 季怀邈抬眼看他,嘟嘟嘴:“我老婆要跟我离婚。” 阮林愣住了,右膝盖点在床上,忘了下一步动作。 “他也不跟我说,我到底错哪儿了,我咋改。”季怀邈没停,“你问问我媳妇儿,他咋想的。” 阮林被这一句又一句弄得抓不住头脑,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季怀邈的额头,问他:“哥,你再吃个药吧,我怕你烧傻了。” “我不吃药。”季怀邈挺执拗,抓着阮林的手,“你问我媳妇儿了吗?他咋想的?” 手心的温度说明了季怀邈此刻的状态,这会儿,他的手,没有刚从厨房出来的阮林的烫。 但阮林没戳破他,只嘀咕道:“这咋生病了比喝多了话还多。” 季怀邈扯了下,阮林坐在了床上,盘着腿。 “哎。”阮林先深深叹了口气,“你担心你老婆,他也担心你。” “但是他吧,忘了一件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 阮林伸手,抚住季怀邈的脸,轻轻说:“你在他心里,什么都好,他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你。” “可他看到你生病,痛苦,他觉得自己太傻了。怎么能用保护你的理由去伤害你。”阮林低下头,“他爱不了别人,只愿意爱你。他想问问你,你还爱他吗?” 季怀邈没回答他,等着他抬头。 阮林顿了会儿,终于看向季怀邈。他的眼睛里不再有试探和忐忑,全是坦然。 季怀邈坐直了凑过来,手指擦过阮林的下唇,揽过他的肩膀,箍住腰,整个抱在了怀里。 “不瞎想了啊。”季怀邈拍着阮林的后背,“我在,在呢,扣子。” “是我不对,哥。”阮林环着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压在他颈窝,“我让你难过了。” “没事儿,扣子。”季怀邈安慰他,“你的顾虑,是我们之间真实存在的问题。现在不暴露,早晚也会冒出头。” “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季怀邈说,“都不是事儿,对吧。” “你说话好像七奶奶。”阮林笑着说,“她也是这么说的。” 屋里没开空调也没开电扇,还是热了点,阮林退开身体,亲了下季怀邈的额头,说:“我忍不住,你不让亲嘴,但我还是想亲你。” 季怀邈无奈地笑了笑,阮林又说:“我以前说,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你就告诉我,我会撤。但是我现在知道啊,你非常需要我。” “我也是啊,哥。我从小到大都需要你,小时候不懂,现在我懂了。”阮林边想边说,还点了点头,“我需要你,我爱你。” 季怀邈抓住他的手,哄他:“好了,扣子,不说了,我明白。” “好。”阮林点了点头,头发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午饭,季怀邈喝了大半锅鸡汤。前两碗是他主动给自己加的,到后面,是阮林笑着看他,一直说:“补补,再喝点。” 季怀邈喝得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但是又不想辜负阮林的心意。 签派给他发来了调班信息,他这才有理由指着手机,放下碗。 考虑了下身体状况,季怀邈请了两天病假,等好透了再去上班。 季怀邈抢着洗碗,说要活动筋骨。洗着洗着,他哼起了歌。依然不知道调在哪里,也听不出是什么歌。 阮林倚在门框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喊了季怀邈一声。季怀邈转过头,阮林按下快门键。 “真好,我和这个大帅哥和好了。”阮林存着照片,小声说着。 说完,阮林走到季怀邈身边,仰头看他。 季怀邈的眼睛,还是那样黑而深邃,含着情,吸着阮林的目光。阮林越看,眼睛越亮,不自觉地就问:“能不能亲一下?” 双唇相贴,久违的感觉让季怀邈几乎是瞬间就沉浸其中。他闭上了眼睛,脑袋里放电影似的,播着他回到老街之后的一幕幕。 穿过老街,有记忆里的无忧童年,当然还有阮林。阮林从老槐树那头朝季怀邈走了过来,带着欢乐与爱。
126 首页 上一页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