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你签一个,什么时候你来欧洲的时候跟我说,Hugo常年在Les Arcs,我让他再给你补一个他自己的。” 池羽自己收集签名的红色头盔没带,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住签名的东西,肖梦寒一看,干脆把自己的滑板签上自己的名字,送给了他。 “今天不正好是你生日吗,咱们有缘,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乘着这机会,张艾达也拿出来个小袋子送给他,里面是一块很实用的运动手表,她特地挑了有记录滑雪功能的。肖梦寒妈妈在一边看着,心道,到底是谁说自己不偏心,张艾达就差认池羽当干儿子了。 池羽滑雪太多年,身上所有电子产品基本都是碎的,不仅限于手机屏幕。张艾达就微笑着,看他把屏幕碎裂的旧表摘下来,新表换上去。 除去好心的粉丝寄到公司让张艾达代为转交的东西,今年他的第一份来自熟人的祝福,还是昨晚零点。梁牧也阴差阳错,竟然打败了在正日子赠送礼物的张艾达;仗着时差,又打败了他在北美的一众好友,成了第一个送他礼物的人。 池羽突然就觉得,过生日好像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他吃完了大餐和蛋糕,拆完了几个礼物,两杯酒下肚,决定在今天宽容。 他把机票改签到更晚的一班,拖到最后一刻,才去回复池勉的信息:“好。就是要早点吃晚饭。” 作者有话说: 梁哥也被百科坑了。
第61章 葬礼 池羽和池勉约的五点,地方是池勉挑的,就简单吃家常菜。他回酒店以后睡了个午觉后,按照张艾达请的造型师给他搭配的,重新换上一套好看的衣服。 可四点半的时候,池勉就说要晚些过来,两个人把时间挪到五点半。 五点半的时候,池勉又让他先点菜。 池羽看着菜单发愣,他连有几个人来,大家喜欢吃什么都不太清楚。于是,他叫来服务员,把所有特色菜都点了一遍。 六点一刻,池勉终于打来电话,电话里语气急促,说你弟弟出了点意外,刚刚去医院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明天晚上再吃饭吧。” 池羽想了想,今晚他还急着要去重庆参加明早的葬礼,明天晚上他又要飞美国。张艾达把他的暑假安排得满满当当,之前赛季中拖欠的广告拍摄和合作商谈,全都在春夏两季补回来了。 池勉见他实在没空,只得说那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再说。 池羽多嘴问了句:“阿姨呢?”池勉三年前再婚,他没见过他的妻子,也没见过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可去年年底,池勉在电话里说他说,他这个弟弟被查出先天性罕见基因病,严重影响视力。当时,池勉是让他从美国帮忙买药,并且提议通过池煦给他打钱,池羽就同意了。之后,他也确实在按约定履行。 池勉没直接回。他只是在电话那边问:“冬冬,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池羽猜到了故事走向,无非和自己当初的情况类似。那一刻,恻隐之心占了上风,他说不清是哪句话打动了他。也许是想到医院沉闷无望的气氛,也许是想到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总还是无辜的,也许只是因为池勉叫了他一声‘冬冬’。 池勉曾经告诉他,那是因为发现池羽的母亲怀孕的那时候正是冬至,那年蒙村极其寒冷。曾经多少年,每年夏天,国内一放暑假,他就在池煦家里的座机旁守着,等池勉那一个电话,等着他对自己说:冬冬,我明天到,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挂了电话,叫服务员把一桌子丰盛的生日宴都打包,然后发短信问池勉:“你们在哪个医院。” 十九岁的时候,他在加拿大惹出那么大的事,池勉不得不抛下工作来帮他处理。如今,他或许可以以善意待人。人生总是有许多个岔路口,也许这是他们和解的开始。他无法预测未来,至少可以再努力一次。若游戏规则公正,那么他应该得到补偿。 池羽到了医院才知道,他这个弟弟得的病真的是十万里才有一例的罕见,叫先天性黑蒙症。具体表现为视力急度下降,夜间视力几乎为零。他这才想起来,池勉的某个亲戚也是盲人。因为光线差的时候视力就差,小朋友在走动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楼梯,池勉不得不取消下午的讲座赶到急诊。他撞到了头,还摔断了一只胳膊,留院观察了一晚上。 刚放下外卖,池羽拿出手机一看,瞬间傻了眼。 他之前改签到当日最晚的一班飞重庆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被取消了。葬礼是明天一大早,他现在是插翅难飞。 池勉和池羽对着坐,这顿生日宴还是吃上了,就是五味杂陈。 池勉吃了一半,就去楼道抽烟,满身烟味儿呛得池羽直咳嗽。 池勉说,你是耳朵,他是眼睛,这都是命。 池羽没答话。可他想,自己总是错过告别的机会,这大概也是命。他甚至不知道该对梁牧也说些什么。那个人给自己发了详细的地址和过去的方法,甚至说了可以找本地朋友一早过来从宾馆接他去。 他生物钟紊乱,想事情也想得烦闷,就想在等候室的长椅上浅眠片刻。池勉给他盖上了大衣,就又去楼道抽烟了。 等睁开眼时,池羽一看表,已经早上八点。他拖延一整晚,这才打开微信,赶着最后的死线,给梁牧也发信息解释。 * 格凸小分队最后这几周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晨,他们六点多就整装完毕,带了花圈花束,去现场帮黄鹤的家人布置。 郑成岭、梁牧也同黄鹤的妈妈和女朋友说了会儿话。他们这才得知,这一段时间他都在跟黄鹤妈妈单独联络,因为黄鹤的爸爸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全家人还合力瞒着他。 不到八点,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梁牧也不时地往大门外看看,他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走进来。 最后,是郑成岭看不下去了,问他:“等谁呢。” 梁牧也在他面前早就不装了,他就实话说:“池羽跟我说他要来,”似乎觉得语气太绝对,他又补充道,“我以为……他很想来的。” 郑成岭接道:“他不是在北京过生日呢吗。” “你怎么知道?”梁牧也问。 郑成岭打开手机,给他看池羽的微博。他昨晚转发了一条微博,原本是肖梦寒发的他俩的合照。肖梦寒简单配了四个字:偶像好帅。 肖梦寒也是年少成名,公园活儿又好,在国内比池羽的名气要大得多。之前总有人拿两个人比较,为此翻出来池羽少年时期在公园呲杆的视频。甚至有新媒体把两个人搞成少年天才、王不见王的关系。如今一见面,谣言不攻自破。 池羽搂着肖梦寒的肩膀,手里拿着肖梦寒签名的滑板,而肖梦寒手里拿着有他签名的雪板,两个青年似是顶起了中国单板自由式滑雪的半边天。 评论区当场爆炸,全是夸他俩帅的,还有是调侃他俩“好配,在一起”的。 肖梦寒是Burton的赞助滑手,怕惹金主的注意,就细心地把Vitesse的logo,连同池羽签的那句法语都浅浅打了个码。这一打码,底下的人猜得更疯了,都在猜池羽给他写了什么。 梁牧也往下滑了两页,就把手机还给郑成岭了。 郑成岭问:“怎么了?” 梁牧也只是说:“他不过来,也挺好的。” 郑成岭低头翻了两页,仿佛懂了。“你还介意上了。” 梁牧也解释:“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昨天毕竟是池羽的生日,而生必定大于死,他不算圈里人,又何必来这里受罪。之前他说明天见,池羽就没回复,估计那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吧。 他低头看了数次手机,在仪式开始之前,终于感到一声震动。 来自池羽。他说,出了点事,我赶不到了,抱歉。 梁牧也看了几遍,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迈步走入气氛肃穆的礼堂。 十五分钟后,手机又一次执着地震动。这次,不是信息,而是电话。 “喂。”梁牧也的声音挺冷静,而背景是人在走动的声音。池羽猜到,他一定已经到了仪式现场。 “我这边,是昨天晚上有点事,没赶得过来。” 梁牧也接得很快,他竟然直接开口问:“生日聚会?” 池羽惊讶于他得到消息之快。他不想解释太多关于父亲的事情,只是简单说:“不是,是家里的事。” 梁牧也那边没说话,池羽又说:“实在抱歉……” “……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梁牧也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池羽急得在走廊里走了好几步,压低声音对电话那边解释:“我真的是因为……我爸说昨天要请我吃晚饭,一直推迟时间,我就改签机票,然后他说在医院,我就来了医院,来了才发现我改签的航班被取消了。我是真的很想去的……” 梁牧也打断了他,重复了刚才的话:“池羽,来不来都是你的选择,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不用跟我说抱歉。” 每个字听起来都公平公正,可语气和先前似乎是不太一样了。池羽被他噎得许久说不上话来。 “仪式还没结束,我得……“ 池羽冲动之下,竟然打断他的话头,一股气说出口:“等等。梁牧也,你可能不记得了,四年前熠川的葬礼,我站在马路对面的大雨里,等人让我进去。我等了一个半小时,数了十八个人,到最后也没踏进那扇门里。我就是这样跟他告别的。那时候我对自己说,再也不要再错过任何一个说再见的机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想去的。” 电话听到一半,梁牧也听他的语气,就明白了大半。池羽一着急话就不停,他的遗憾和急迫满得都要要溢出来了。 四年前……梁牧也记得,他在举办仪式的地点下车时,梁建生的司机曾对他说过一句,马路对面有个人。他看过一眼,不记得样貌,但记得这个人拄着双拐,站着的姿势很奇怪。只是那时候他心绪被其他事情所占据,就没细看。当年那个人,难道是池羽? 他甚至不得不拿远了听筒,仿佛手机屏幕有温度,而他要被灼伤了脸。他知道,自己是又一次误会了池羽。 “抱歉,是我……”梁牧也徒劳地想整理思绪,可池羽太不按常理出牌,他没太想好该如何应答, “要不这样。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话,我帮你带吧。” 池羽停止住思绪,这才说:“我……我给你发语音吧。你放给他听,这样好吗。” 梁牧也说:“好。”他话音一转,又问,“池羽,你什么时候走?” 池羽的心又开始砰砰跳,他一字不停地说:“后天要回美国,Ada姐安排了工作,是有几个之前赛季中推掉的……嗯,总之,应该是后天。”难道是对方想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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