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去的。”彭秀兰立马就拒绝了:“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如果做配型,我先生就会知道他的存在,我的家就毁了。” 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彭秀兰心心念念的还是她那个完美的家庭。 郁泽年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突然站起身,手抓住对方风衣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一位母亲该说的话吗?你的家庭比一个人的命重要?” 彭秀兰甩开郁泽年的手,她坐了下来双手惊慌失措的抓着头发:“我不能让我先生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去配型,我不会去的,我不能去…” 彭秀兰的声音很大,引得咖啡厅里很多人都看了过来,但是她就像崩溃了一样,一直重复同样的话。 “他没想过打扰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来找你,我尊重你是他亲生母亲,你生了他,不对他人生负责,也该对他的生命负责。” 郁泽年说了一大堆,可是彭秀兰已经魔障了,嘴里不停重复‘他不会去,也没有过孩子’的话。 “你…” 来的时候郁泽年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对方同意配型,自己也不会让她见苏文弃,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用自己手里的东西威胁她去。 可是话还没等说出口,一只手突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郁泽年回头,看到的是苏文弃波澜不惊的脸。 “苏…苏文弃?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有别人来了,彭秀兰猛然抬起头,即便没人介绍苏文弃的身份,可是那张跟自己酷似的脸,还有那个被她认为是怪物的金色瞳孔就让她心里知道了一切。 苏文弃没有看彭秀兰,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不是约好去吃午饭吗?我都饿了!” 郁泽年就这样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涩,刚才他跟彭秀兰说话的声音那么大,苏文弃肯定听到了。 亲生母亲抛弃他,甚至为了她自己的家庭选择见死不救,那种伤害就算是陌生人听了都会觉得愤怒跟难过。 可是苏文弃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彭秀兰一个眼神。 “我…” 郁泽年还想劝说彭秀兰去做配型,可是苏文弃就在这里,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当着苏文弃的面,彭秀兰还会说什么伤人的话。 “走吧,餐厅都打电话催过了。” 苏文弃拉着郁泽年的手转身就走,这时彭秀兰突然站起身,声音颤抖的问道:“你是彬彬?你是彬彬对吗?我…我是你妈妈!” 郁泽年震惊的看着彭秀兰,他没想过彭秀兰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刚才还在排斥,现在竟然承认是苏文弃的母亲。 他不知道苏文弃在想什么,去问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是彭秀兰跟苏文弃长的这么像,且不说五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即便没人说,就凭他们相似的长相苏文弃心里肯定也明白了。 “你认错人了。”苏文弃没有回头,声音冰冷且没有任何感情。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彭秀兰往苏文弃身边走了几步,但是郁泽年挡在了她身前,根本不让她靠近。 苏文弃不能流血,郁泽年不敢保证彭秀兰会不会因为自己刚才对她的刺激,对苏文弃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此时苏文弃转过身,他看着那个自称是他‘妈妈’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叫苏文弃,不是你口中的彬彬,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话的苏文弃对着彭秀兰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后拉着郁泽年离开了这里,身后传出彭秀兰崩溃痛哭的声音。 郁泽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苏文弃一路上都拉着郁泽年的手,嘴里说着想吃的东西,吐槽医院的饭菜不好吃。 郁泽年知道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假装什么都不在意,假装没有听到彭秀兰那些伤人的话。 郁泽年突然停下脚步,他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文弃解释,也不明白苏文弃为什么能精准的找来这里。 “苏文弃,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文弃就这样看着郁泽年,随后缓缓从口袋掏出郁泽年落在医院的手机,手机页面上有彭秀兰发的短信,短信没有打开,但是能看到彭秀兰说她马上会到咖啡厅。 此时郁泽年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过来,手机备注了彭秀兰的名字,那个陪伴了他五年的人,就算过了二十四年,他也不可能忘了那个人的名字。 “…对不起,我没想让你见她,我也没想到她…” 苏文弃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真饿了,吃饭去吧!” 从见到彭秀兰的那一刻开始,苏文弃就变得沉默寡言,回到医院的时候苏文弃也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已经被抛弃了那么多年,亲耳听到自己亲妈说不救他的时候,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难过,更何况是苏文弃这种心思细腻,脆弱敏感的人。 那天之后,郁泽年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有在找过彭秀兰,苏文弃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愿意跟那个人有任何瓜葛,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用逼迫的方式让对方做配型。 或许对于苏文弃来说,即便自己真的死了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彭秀兰救的就好。 苏文弃越来越沉默,皮夏他们经常来医院逗他开心,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郁泽年还是察觉到那件事对他的冲击。 俞天程把麦苗也带来医院了,是麦苗自己同意做的配型,也跟他的同学说了这件事,几个人在病房聊天,皮夏却悄悄叫郁泽年来到楼下。
第45章 彭秀兰的过往 二人走到医院的公共吸烟区,郁泽年嘴里叼着烟,烟雾在他唇间飘出,皮夏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苏老师发现了吗?” 郁泽年靠在墙上,又狠狠吸了一口才说道:“嗯,他看到短信了。” 皮夏‘啧’了一声说道:“我就说让你跟苏老师坦白,这下好了吧,被发现跟主动坦白就是两个概念。” 郁泽年瞟了他一眼,失落的说道:“我还挺后悔的,如果那天约定见面的地点远一点,或许就不会被他听到那些话了。” “那些话?什么话啊?” 郁泽年本不打算把苏文弃的事情告诉别人,可是现在他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在不跟别人说一说,只怕心里会憋死。 他把彭秀兰如何抛弃苏文弃,又怎么形容苏文弃,还有拒绝做配型的事情全都吐露了个干净。 而听故事的皮夏眼睛越瞪越大,他所认识的苏文弃就是那种温和有礼,善解人意,要是在古代绝对是一个谦逊的读书人,可就是这样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也会被他亲生母亲嫌弃。 “卧槽,这真的是亲妈吗?我怎么不信呢?我回家真应该给我妈磕一个,感谢她没把我扔了。” 郁泽年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苏文弃也跟平常一样跟他说话聊天,可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那些话…他应该全都听到了,可是他却假装不在意,他太会隐藏内心了,隐藏到你明明知道他心里难过,可就是没办法说话安慰他。” 皮夏拍了拍郁泽年的肩膀安慰道:“苏老师不像是脆弱的人,你要调节你自己的心态了。” 此时郁泽年的情绪更加低落,他把手中的烟蒂按在垃圾桶的烟灰槽里说道:“可是他没有时间了,这几天他不停的咳嗽,连口罩都不能随意摘掉,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我真的害怕了。” “要不…我再去找彭秀兰试试?” 郁泽年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她…” 还不等郁泽年把话说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彭秀兰的电话,郁泽年接到电话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皮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索性没有回到病房,假装他还跟郁泽年在一起不让苏文弃起疑心。 郁泽年跟彭秀兰来到医院,此时的彭秀兰比前几天见到时憔悴的几分,黑眼圈就像熊猫一样重。 “彬彬现在…还好吗?”彭秀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郁泽年没有任何隐瞒说道:“不好,肺部有感染趋势,如果不尽快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移植,只怕活不过三个月了。” 彭秀兰抿了抿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郁泽年没有在说话,她不明白之前还拒绝的人为什么又摆出这种姿态。 “我来做配型了,你让医生安排时间吧!” 郁泽年诧异的看着彭秀兰,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你…” 彭秀兰抹了抹眼泪说道:“其实我知道彬彬是个好孩子,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把所有的不幸都强加在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彭秀兰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思绪也回到二十多年前。 “我跟彬彬他爸是自由恋爱,那个时候家里不同意,可我就是喜欢他,我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一直被别人戳脊梁骨,可是他爸说我们会结婚。” 郁泽年没有说话,默默听着彭秀兰回忆当初的事情。 “后来他爸说跟朋友去进货,赚到钱就结婚,结果那天晚上他爸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那个时候医疗并不发达,我怀孕六个月了不能把孩子打掉,我爸妈也跟我断绝了关系,他父母觉得我未婚先孕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并不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走投无路只能一个人生下孩子,可是彬彬生下来左眼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接生的人都被吓到了包括我自己。” “出院之后我一个人带着孩子,都是邻居接济才度过月子期,可他们看到彬彬的眼睛之后都说他是怪物会害死人,我又想到了他死去的爸爸,所以也认为是他克死了他爸。” “也是那个时候我开始酗酒,喝的多了就打他骂他,说他是怪物,他哭了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痛快,他被别人欺负我从来不管,他那么小就试着帮我分担家务我都觉得是他应该的。” “后来我丢了工作没办法在养他,我又觉得他要克死我,所以那天我决定让他自生自灭,我骗他帮他去买冰淇淋,我永远都忘不掉他哭着…跟我挥手说再见的模样,或许他知道我不要他了,只是他不说而已。” 说到这里,彭秀兰早已经泣不成声,郁泽年从口袋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他知道的。”郁泽年说道:“他知道你不要他了,他说他从来没见过你对他笑,你给他买了小熊玩偶给他买了好吃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预感。” 彭秀兰哭的全身颤抖:“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结婚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其他孩子,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不敢见他,我也没脸见他,我知道从始至终所有的不幸都是我的原因,我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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