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屹洵站在垃圾桶旁摸出今天的第三支烟,将烟吸入肺中,才勉强镇住翻涌的思绪。 其实他的烟瘾并不大,但今日的乌龙事件让他的烦躁和焦虑无处遁形。 他身上还穿着孟祈安的大衣。衣服上仿佛还残留着原主的温度和气息。 他忽然想到孟祈安不喜欢烟味,于是掐掉手中夹着的烟,抬手扔进垃圾桶中,半支烟在空中抛出完美的抛物线。 宁屹洵收回的手定在半空,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要在意他喜不喜欢。明明他这么恨孟祈安当初不辞而别,消失得干净利落。 他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孟祈安的场景,想过自己会责问他或怒斥他,但等他真正见到他的时候,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宁屹洵自嘲地笑了笑,他想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他应该讨厌他、应该恨他才对。 他落寞仰起头,双手不自觉插入口袋,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对纯白色的毛线手套。 看这粗糙的针线手法,似乎是自己织的。 是特意留给乞丐的么?那现在归他了。
第3章 Chapter3反锁 孟祈安罕见地失眠了。 他并不认床,或许是自小的习惯。只要有能供他睡眠的一席之地,他就能睡着,但睡得安不安稳是另一回事。 他明明很早就熄灯了,努力强迫自己入睡,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只能无奈地睁眼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今天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竟没注意到商场周围有人在拍摄,好心帮忙却闹了乌龙。 他只是出了一趟门,跌宕起伏的心情却堪比坐过山车。 先是遇到多年未见的前男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男友怎么变成乞丐了,就又发现一群人拿着机器对准他们拍摄。 一想到自己的脸被摄像机对准放大,所有的表情在镜头前一览无遗,他就想在地上凿个洞钻进去。 把自己买的零食和粮食储备全丢了不说,还白赔上一件大衣。 他的人生是在演电视剧吗?! 真的没有人能比他更戏剧和乌龙,所有计划都被突然出现的人给打乱了。 孟祈安躺在床上,烦躁地想,望京这么大,他只来出差三个月,应该不会这么巧,再遇上宁屹洵吧? 看今天这阵仗,他们大概是工作取景拍摄。 孟祈安是文字工作者,工作时基本都在室内敲文稿。除了写原创内容时,要到室外采风获取灵感。 这次音乐企划有定向城市,是否需要去往实地采风还需到时候与合作的工作室商讨。 孟祈安没有一刻这么想要立马出发飞往当地采风,他真的不想再待在望京。 他烦躁地去摸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按开屏幕一看,三点四十七。 又失眠了。 他叹了口气,定了个早上八点半的闹钟。戴上蓝牙耳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深夜点开AI有声阅读版《小王子》。 AI的声线是他自己特别调制的,熟悉得让人安心。 有的人就是,越忘越想,疯狂的想。 “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在听到“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使你的玫瑰变得这么重要。”时,他才沉沉睡去。 月色融融,夜风透过洁白的纱帘卷过地面。房间角落里,摊开的行李箱中躺着一本早已被翻得发毛卷边的《小王子》。 那是他唯一带走的,他们曾经共有的物品。 - 山寻月影工作室。 今天是迎接新企划合作同事到班的日子,宁屹洵作为老板兼制作人,提前让下属给新同事整理好独立办公室,又让人买了礼花筒在工作室门口迎接。 他工作室工作氛围比较轻松,手底下的人大多外向,常常互侃对方是社交悍匪。因此最乐意做这些事,主要还是想让新同事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以及体验一下他们良好的工作氛围。 宁屹洵抬手看了看表盘指针,时间还来得及。想到早晨在镜子里自己浓重的黑眼圈,他还是决定戴上墨镜和口罩,到楼下隔壁开的咖啡店打包一杯热美式。 回来时刚巧碰到有人进电梯,他加快步子伸手拦住要关上的电梯门,侧身进了电梯。 宁屹洵进电梯时扫了一眼,电梯内只有一个人低头站在角落看手机,他要按楼层时才发现那人和他上的同一层。 写字楼九楼一整层都归属他工作室,今天似乎没有影视剧录音的商单预约,难道是其他监制提前约的忘了来他这登记? 这人居然包裹得比自己还严实,围巾口罩帽子一样不落。 但想到他大冬天带太阳墨镜,好像自己更奇怪一些。 这栋写字楼规模很大,上下楼基本上都是同行开的工作室。望京的大型影音工作室都在他们这栋楼。虽然工作室的主棚不在这栋楼,但为了方便工作,还是花费巨资铺了隔音墙建了几件小棚。 因此经常有明星来给自己拍摄的影视剧配音或是有歌手来录制歌曲,包裹得严实倒也正常。 但一般明星过来,身边都有经纪人陪同,他身后这个人看起来像又不像的。 “叮——” 电梯门打开,宁屹洵率先跨步,右转快步朝工作室大门走去。 他手里提着纸袋装好的蓝莓贝果和咖啡,正要踏进门,礼炮声突然在他耳边炸响,礼花射向高空,四散的彩带碎片散落到他头发和黑色的长款大衣上。 “热烈欢迎栖照老师!”藏在玻璃门两侧的制作组小分队齐声高呼。 宁屹洵嘴角抽动,火上心头,拍开头顶的彩带,摘下墨镜皱眉问:“谁让你们现在放的?!” 喊倒计时的阮轻云抱着放空的礼炮筒,躲在编曲大哥身后,畏畏缩缩探出半个头来:“老大,怎么是你啊?栖照老师刚给我们发消息说已经上来了。” 栖照是他们本次和合作对象,近几年词作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并非音乐专业出身,是属于半路出家的作词人。但文采斐然,作的词既贴合主题又能加入自我理解,无论什么曲风都能轻松驾驭,总能精准抓住听众情绪,让听众深度共情。 最重要的是,他近年来合作的歌曲,几乎发一首火一首,有小热的,也有大爆的。 不少音乐圈的老前辈都认为他发展潜力很强。据说有圈内宴会曾多次邀请他,但他一次都没有受邀出现。于是便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他小有名气就开始耍大牌。 圈内的风言风语全当听个响。这次投资方组局让他们有机会和栖照合作,工作室的成员都十分期待,纷纷自荐加入这个企划小组,目前的小组人员还是宁屹洵经过精挑细选后才组成的。 “咦!栖照老师吗!”阮轻云惊讶一喊,所有人都顺着她指尖往宁屹洵身后望去。 宁屹洵闻声,立马收起情绪,摘下口罩换上标准笑脸,也不管身上还粘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转过身伸出手:“栖照老师,欢迎您加入我们工作室企划小组。” 孟祈安出电梯后走得很慢,因此离宁屹洵隔了段距离。宁屹洵替他承受了礼炮和欢呼,导致飞舞的彩带没落到他身上。 但因为他们动静太大,引得其他工位上的同事纷纷注目,把定住脚步孟祈安从头到脚扫了几遍。 孟祈安尴尬得反复捏拳,心中叫苦不迭,这也太多人了…… 指甲嵌入掌心,他低下头朝后退了几步,恨不得立马转身离开。 但他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他不能走,他还得上班。 打工人什么不能忍?! 孟祈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走上前,却在听到面前那人转过身打招呼的声音后如遭雷击。 这熟悉的声音……好像是…… 宁屹洵。 孟祈安干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回握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 许是感受到众人长久的注视,他才终于接受了自己没有回头路的事实。 孟祈安摘下口罩,揉成一团塞进大衣口袋,另一只手握上他面前的那只手,抬起头时眼底伪装得波澜不惊,他温声道:“宁老师,合作愉快。” “嗯?栖照老师怎么知道老大姓宁?老大圈名不是叫浔山么?”阮轻云疑惑。 宁屹洵身体凝固,体内的血液从脚底板迅速倒流至头顶,扬起的笑容一点点落下,直至消失殆尽。 他握住孟祈安的那只手逐渐收紧,拇指大力压着他的虎口,似乎要把他的手掌掐断。 孟祈安没有挣扎,他只是痛得蹙眉,垂眼看着因血液不通而逐渐青紫的手,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 “老大!你在干什么?!”阮轻云率先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立马跑上前掰开二人的手。 她横插在他们两人中间,按着人把他们推开,不知所措地来回看他们同样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杵在门边的其他人回过神后,全都一股子涌上来,将二人拉开围住。 宁屹洵在失魂中被两三人生拉硬拽地拖回工作室内,剩下的人都在担心地询问,检查孟祈安的伤势。 阮轻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看他手背的青紫和肿胀逐渐褪去,只留下单单红痕,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阮轻云哭着脸歉疚道:“对不起啊栖照老师,我们老大昨晚加班没睡好,今天精神有点不正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一会我们让他给您道歉!现在我先带您去医院看看。” 她拉着他转身要去按电梯。 “没事,他没太用力,是我自己的原因。”孟祈安将手抽出,朝阮轻云温柔一笑:“我是疤痕体质,稍微碰一下就留红。” 阮轻云看他笑得灿烂,大脑顿时宕机,她将信将疑:“真、真的吗?可是我刚刚看到老大他手上青筋都凸起……” 看阮轻云不信,孟祈安又挽起袖口,自己掐了一下小臂,果然立马见红。 孟祈安弯着眼,拍拍阮轻云肩头,安慰道:“别担心,我真的没事。走吧,时间不等人,干活最重要。” 阮轻云思绪不自觉地就被他带着跑了,她点头:“噢噢,那好!我先带您去办公室。” 孟祈安开始将话题转到工作上:“企划歌曲的风格定了么?我想听听我们制作组作编老师合作的历史作品,以及不同风格的半成曲历史demo,麻烦挑几首有代表性的发到我微信可以吗?。” 阮轻云推开独立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前贴心替孟祈安拉出办公椅,伸手示意他坐下,但孟祈安没立马坐下。 “都还没定呢,老大说等您来了再开个小会!我就是本次企划制作组的作曲,我叫阮轻云,耳元阮,轻松的轻,云朵的云。”她眯眼笑,从粉色小香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一通:“栖照老师,我先加您个微信吧!一会儿我把作品集压缩打包后发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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