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本人营销都不用营销,好评和关注度就如潮一样袭来,只消他稍稍营业,就能霸榜微博。 结果谁也没想到话题中心人物吃着热度红利,转身美美回院校找郑闻琢磨在周弑青住院那会儿就有了灵感的新剧本。 彼时周弑青的片子该剪的该补拍的工作正进行最后的收尾,作为周导处女作的《蔷薇庄园》被寄予厚望,一大堆人变着花样给成片送奖出主意。 周弑青每天在公司里泡着,跟各部门团队唇枪舌战,一呆就呆到二半夜,杜金甚至都开玩笑说不然他就住到公司算了。 但周弑青死活不依,哪怕走的再晚第二天到的再早,也要跑回家里,抱着人睡觉。 要是到家的早,他和邹渚清会吃顿简单的饭,像两个寻常情侣一样,到小区的楼下喂喂猫散散步。 一次饭后消食活动,邹渚清大步走在前面,周弑青和他隔着一两步,看着他双手插兜的背影。 忽然邹渚清停下来,扭头看着小区道旁边的绿化。周弑青上前两步,走到了他身边,看向他看的地方。 邹渚清指了指眼前的树枝:“都冒绿了。” “是啊,”透过枝干,周弑青看了看仍有些光亮的天空,“清明过了嘛。” 邹渚清怔了怔,是了,已经过了清明。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原来时间有那么快。 20岁前他为了生计不停奔波,日夜流逝在他眼里没有一张一张的钞票重要。后来他做了演员,为了追逐梦想,一个月拍戏连轴转都没什么问题。 那时时光快与慢没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也从未设想过未来就在这样一个一个平凡的傍晚,他会如此渴望时间能慢下来。 慢到他能和身边的人,就这样并肩散步,到漫长岁月的尽头。 “这样行吗?渚清?小清?” 周弑青的声音唤回了邹渚清的心神。 “嗯?你刚说什么?”他扭头问道。 “我说,明天早起给你煎个蛋和培根,做成三明治。” “行啊,记得煎蛋加酱油啊,我重口。” “知道。” 夕阳斜下,静谧无人的小巷里,两道并排前行的身影走向远处,影子被他们落在身后,平行、相交,拉得很长很长。 半个月后,金梅奖的提名名单公布。 与上一次不同,再度提名的邹渚清不再受到公众的质疑,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他实至名归,注定要抱回一座属于自己的奖杯。 颁奖仪式到来的一晚,无数人翘首以待,好奇着今晚最大的奖项会花落谁家。 邹渚清本以为经历上次与奖杯失之交臂,这次他不至于紧张了,直到周弑青吃痛的“嘶”了声,反捏了捏他的手背,他才发觉自己过于用力,把周弑青的手都握出几道红印。 他怔了怔,松开了手,发现自己没由来的紧张后,有些慌神。 “看我。”周弑青低声道。 邹渚清于是抬头,对上了周弑青的眼睛。 “听好了,今天晚上能站上领奖台的只可能是你,不用紧张,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周弑青的眼温柔,平静,坚定。 邹渚清在这样的眼神里找回了自己,呼吸逐渐和另一个人同频。 周弑青冲他勾了勾唇,随即转过身子,推开了车门。 一瞬间,世界喧嚣起来。 人声在两人从车上下来,并排走上红毯时鼎沸。无数闪光灯打在他们脸上、身上,照在他们前行的红色道路上。 上一次他和周弑青共同走红毯时,他们还都是这个行业的新人,带着对前途的不确定,带着对梦想的执着和坚定。 再次携手,他们是无数相机和镁光灯的宠儿,也成了许多人口中的“前辈”。他们站在顶峰,像是对过去的回答,又像是告别。 而他们未来的路,会越来越光明绚烂。“是因为紧张吗?你心神不宁的。” 邹渚清回神,对上了陆玖年有些担忧的眼神。 “不是。”邹渚清摇了摇头。 四十分钟前,夏凯被一通电话叫走。 赵小婉要生了。 准爸爸连滚带爬,边哭边笑抓起衣服就往医院赶,走之前还不忘了嘱咐邹渚清说自己一家三口在医院也会把颁奖直播看完。 见他面露忧色,陆玖年差不多弄明白了他情绪的缘由。 “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吗?小婉现在情况稳定的很,孩子和妈妈都没有风险。”他宽慰道。 邹渚清强行笑了笑。 道理他都懂,可他还是担心。 上次也是这样,典礼前夕,一通电话把人叫去医院,那时小婉差点出事。所以这会儿无论谁怎么劝,他都无法做到全然宽心。 他左边,周弑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臂:“你太紧绷了,小清。” “实在放心不下,趁着典礼还没开始,去外场找明珠姐,打个电话给杜金问问情况吧,他现在人就在医院。” 邹渚清点了点头,呼出口气抹了把脸,站起身,往外场走去。 他找到季明珠,拨给了杜金,得知赵小婉已经被推进了产室,夏凯人也已经到了医院,现在大家都在产室外等着,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颁奖仪式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邹渚清不剩多少时间,于是只得挂了电话,悬着一颗心,又走回了内场。 他回到了座位旁,却发现本该坐着周弑青的位子,现如今空无一人。 邹渚清立刻白了脸色。 他慌忙问一旁坐着的的陆玖年:“周弑青人呢?” 陆玖年扭过头来疑惑道:“我没注意啊?他不在?仪式马上就开始了啊?” 邹渚清只觉得无比焦躁。 赵小婉情况不明,周弑青不见踪影…… 金鹿奖颁奖典礼上的一切好像正二次上演,似乎这一次,他又要和奖杯失之交臂。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陆玖年再跟他搭话,他也不怎么听的进去,直播镜头扫过他的时候,他也没注意。甚至连仪式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都不太清楚。 奖项结果被一个个公布,台上领奖的人神色喜悦幸福,台下的人鼓掌祝贺。 这场典礼无疑是盛大的,邹渚清却无暇在意。 他满脑子都是不见人影的周弑青。 周弑青人呢?去了哪里?知道典礼已经开始了吗?如果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提醒?如果知道,又为什么没能准时回来?是突然出什么事了吗?被什么事或什么人绊住了吗? 若他真的拿了奖,周弑青,还能看得到吗? 奖?领奖?对了,现在是该颁哪个奖了? 世界在他耳朵里终于重新有了声响。 入耳的,是主持人清亮又带着神秘感的声音。 “获得接下来这个奖项的人,大家可太熟悉了。” “他算得上是年少成名,用一个角色,活成了无数人心里的白月光。” “成名后,他深耕影视行业,演过许多作品,创造了无数深入人心的角色。” “他是《轻狂》里开得糜烂的野玫瑰,是《不要说》里矛盾挣扎的张永,是《不似春风》里冷漠隐忍的上仙。” “是华人电影泰斗方裘的弟子,是三夺视帝的天才演员。” “今夜注定是属于他的。” “让我们恭喜,第四十七届金梅奖最佳男演员获得者,《不要说》张永,邹渚清!” 人群爆发如雷掌声,剧组演员们起身拥抱祝贺,聚光灯白亮,打在邹渚清身上。 他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走上领奖台,如何接过了奖杯,如何站在了话筒前,面对特写镜头又是如何的反应。 他期盼了许久,渴望了许久的东西,现在正握在他手心。 他为这一刻准备了长长的感言,要跟大家聊初心、聊方裘、聊演戏。 站在台上的他本该同先前无数立于此处的人一般,欣喜、幸福。可此刻的他却无端有些怅然若失。 因为一个人的缺席。 他握着奖杯,目光注视着空着的座位,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但这个时刻不仅仅对自己来说重要,对《不要说》无数付出了汗水的剧组人员、对一直支持他鼓励他的粉丝、对方裘,同样重要。 于是他振作了精神,笑着,得体大方的讲出了准备已久的感言。 话音毕,掌声雷动。 邹渚清淡然地接受着人们赞赏的,欣慰的,艳羡的目光。 他还是没能逃脱想起周弑青。 错过他拿着奖杯的样子,这人回头估计气的砸了自己的办公室也说不准。 他笑了笑,再次冲台下观众们鞠了躬,转身便准备走下台去。 忽然,舞台明亮的灯光被关上,连带着场内也昏暗了下来。 邹渚清站在原地,对突如而来的状况不知所措。 迷茫中,他感受到身后的巨大荧幕缓缓亮了起来,熟悉的声音从舞台两侧的音响里传来。 “现在是纽约晚上9点钟,我在2号剧场,E区4排14座,刚刚散场。” “和你说的一样,女主角是整部剧最大的亮点,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很喜欢这部剧的剧本。” 画面轻轻晃动,拿着摄影设备的人似乎正在掏什么东西,片刻后,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有些破旧的牛皮票夹,拿相机的人翻开了它,从中取出了一张票,将手里拿着的新票根塞了进去。 画面一转,更加明亮。 “下午两点半,百丽大剧院,一楼十四排26座,这排的椅子和你当初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现在依旧响的要命。” 又是一张旧票根被抽出,崭新的被塞在了原位。 “澳大利亚,晚上七点半。C区一排15座,你挑的位置真的不错,但你喜欢的那位卡司今晚唱错了台词。” “A市文化广场,二楼一排8座。很遗憾这部剧已经停演,但我有幸联系到了剧方,他们给我了排练时的官方录像,我跟剧院负责人聊了好久,他才肯放我进来,如果不是认出了我是谁,他估计会觉得我脑子有病把我赶出去。” 邹渚清早早红了眼眶,却还是被这一举逗出了笑声。 笨蛋,有谁会跑到剧院,坐在那儿拿手机看排练视频啊。 每一句话落、每一次转场,不大的票夹册都会被翻开,一张票根被取出,就会有另一张新的被放进来。 一模一样的场次、一模一样的位置。 和周弑青分开的日子里,邹渚清抱着票夹,看了许许多多场演出。永远买两张相连的位置,却总是一个人。 他像记得与周弑青分别岁月中每一分一秒的感受一样,记得看过的每一场演出的观后感,他指着票夹与周弑青笑着分享时是释怀的,却没成想周弑青不愿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周弑青走遍了他曾独自去过的每一个城市,看了他独自看过的每一场演出。同样也买两个位子,却总坐在他坐过的位置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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