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冷学神是个小可怜 作者：星灯渡 文案 又名《跌入顽风》 —全文完— [养崽小达人痞气少爷攻×人前清冷人后乖软学霸受] —1. 沈诺白向来独来独往，清冷自律，直到遇到新同桌周潜。 转学简历上，周潜是个名副其实的刺头校霸。沈诺白原以为不会和这人有交集。 可不到一周的时间，他爱吃甜食、偷偷跳舞、被人勒索等大大小小的秘密，竟逐一被周潜撞破。 沈诺白：“……” 后来，校霸同桌变得越发奇怪，总呛他天天吃垃圾食品，不是泡面就是关东煮，还变着法地诱.拐他去家里吃饭。 和牛板栗焖饭、芋圆啵啵、鲜虾粥、虾仁芦笋意面、烤鱼饭、桂圆酒酿丸子、糯米排骨…… 每一样都好吃地令人回味无穷。 见他吃得开心，周潜懒懒地靠着椅背，“不比711的泡面和关东煮差吧？” 沈诺白又送了一勺焖饭进嘴里，半掀起眼皮，“泡面？关东煮？那是什么？” —2. 周潜转到锦川一高后，和年级第一沈诺白成了同桌。 放学第一天，发现沈诺白好像爹不疼妈不爱。 ——周潜眼睛不抬，和他有屁关系。 第三天，发现沈诺白在巷角被人勒索。 ——周潜停顿一秒，转身离开。 第五天，发现沈诺白每天都在吃垃圾食品，而且独爱各种味道的糖果。 ——周潜轻哂，怎么和他三岁大的表妹一个爱好。 第七天，发现沈诺白竟是隐藏的街舞大佬。跳起舞来，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他的心尖上…… ——周潜沉默了。 这么好的沈诺白怎么竟是个没人照顾的小可怜。 周小少爷皱眉，大手一挥：我来。 于是，不仅把人拐回家，一日三餐亲自上手；而且陪跳舞陪比赛，样样不落。 周潜的朋友们：潜哥，出来玩？ 周潜：不去，忙着养崽。 众人：？？？ 【阅读指南】 互宠，小甜饼。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成长 校园 轻松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诺白，周潜 ┃ 配角：宋景晗，牧子骞等 ┃ 其它：预收《白昼灯塔【无限流】》《最差美食家的万人迷之旅》【星际】 一句话简介：新同桌总把我当崽养怎么办 立意：友爱互助积极人生
第1章 倒霉路人 “各位旅客，由芜水北开往锦川南的高铁G69132次列车已经到站。旅途辛苦，请检查好随身物品，注意脚下安全……” 五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结束。 沈诺白利索地站起身，扣上一顶黑色鸭舌帽，随着人流走出锦川南站。 八月底的锦川燥热难耐，阳光明晃晃地直射大地，似是要蒸干空气里的最后一丝水分。 顺着热气滚滚的通道，沈诺白走到一处阴凉地，用手机拨出语音通话。 “诺白，你出站了？” 接通后，对面是一个声音沉稳的男生，他说话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 “刚出。”沈诺白应声，眼尾下撇，看了眼地面上缩成一团的影子。 他声音清冽，“子骞哥，你们在哪？” 牧子骞捂住音筒，扬高声音，“我们在北门广场，你直接过来找我们吧。” “好。” 挂断通话，沈诺白将头顶上的帽子压得更低了些，挡住额前细碎的黑发。 北门广场此时人潮拥挤，一群人围在广场中央。 人群中间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舞台两侧布置了音响帐篷，旁边还支着几面显眼的宣传牌，最中间一面用涂鸦夸张地写着“D·L舞蹈工作室”几个字。 舞台上，有十来个男生在表演一段原创成舞。 正值舞蹈高潮，劲爆的音乐声和欢呼声连成一片，场地四周异常热闹。 锦川南站建成时间早，位于老城市中心，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到广场上休闲娱乐，而沈诺白所在的舞蹈工作室时不时也会来这里举办一些活动。 现在他们正在举办的就是每年暑期结束的成果展外加宣传活动。 “诺白！这儿！” 牧子骞正在侧台张罗着招新宣传，偷空抬头，恰巧一眼望见沈诺白，便招手示意后者过来。 “不错啊，白神，这次又拿了个TGD的西南区冠军回来。”牧子骞用拳头锤了两下沈诺白的肩膀，语气揶揄。 他指了指身侧D·L工作室的宣传牌，“看来又得换新宣传牌了！” 只见，黑白极简风的宣传牌上，密密麻麻罗列了好几行工作室成员成就。其中，“Blank”这个名字下，被加黑写着—— The Glory Dance，世界街舞大赛中国区北部冠军。 “宣传牌换不换的无所谓。”一旁的粉头发女生也开口。 她胸口上的工作牌写着“D·L米柔柔”。 米柔柔笑着打趣，“关键是诺白哥每次不拿奖杯就跑路的这个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这句话让四周站着的一圈人都笑了，大家纷纷调侃。 “白神每次的奖杯都是让官方邮寄过来，还是顺丰到付。搞得TGD官方都怀疑自己的领奖典礼是不是见不得人，赖好人家也是世界街舞大赛呢。” “别问，问就是白神牛逼！” “诺白哥真是太厉害了。” …… 沈诺白无声扯了扯唇角，帽檐的阴影下露出一抹自嘲。他没开口反驳什么，只是敛起眼皮，喃声，“是见不得人啊……” 声音小得几近听不到，但却还是被离得近的牧子骞捕捉到了模糊的声音。 牧子骞心头一跳，大热天里后背竟生出一股寒颤。 他心想，沈诺白跳舞的事可不是见不得人吗？ 这要是被沈母知道他还在跳舞，甚至还去参加了比赛，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幸好现在天高皇帝远，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他甩甩头，将那些可怕的念想抛诸脑后，打哈哈道：“不聊这个了。” 牧子骞顺势换了话题，“诺白，要不要solo一段？这群小朋友可是对你比赛时玩的花招眼馋着呢！” 不等沈诺白拒绝，牧子骞立马扭头对米柔柔暗示，“柔柔，还不快给你诺白哥放音乐！就放前两天他比赛的那首曲子。” “好！”米柔柔一听沈诺白要跳舞，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兴奋道：“诺白哥，教教我们那个扔帽子的动作呗！超级帅！” 工作室的其他人也簇拥着沈诺白开始起哄。 沈诺白无奈地捏了捏眉头。 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他周身的气场霎时变得疏离却又带着张力。 帽檐下的碎发微微遮住眼睛，棱角分明的下颌也被帽子的阴影掩着，皮肤在交错光影中泛着白皙的色泽。 沈诺白踩着强有力的鼓点开始摇摆身体。 两只腿颀长有力，手臂随着节拍做出极具机械感的动作。而后一个滑步，干净利落地做出一套地板动作。 帅气的舞姿引起周围人一阵欢呼，有几个小朋友们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模仿起来。 利落起身，沈诺白将帽子从腿下旋转扔出，另只手接住帽子后，转动手腕，帽子灵活地从手腕滑落在手肘，好似一只轻盈的蝴蝶在他手臂间飞舞。 随着音乐最后一个节拍落下，沈诺白将帽子重新扣到头上，挑着眼尾瞥了眼众人。 “啊！！！诺白哥也太帅了吧！” “这身材，这大长腿，这气场，人间行走荷尔蒙诚不欺我！” “绝绝子！想学！”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成为白神手里的那顶帽子，嘿嘿。” …… 沈诺白收敛了气场后，工作室的几人又团团将他围起来，大家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学。 沈诺白也不藏私，他简单地讲解了一下动作要点，又示范了两遍。 将帽子递给大家，“试试？” “我来！我来！”米柔柔第一个举起手，跃跃欲试。 她将帽子扣在手肘，迟疑地问：“是这样吗？” “手臂要直。”沈诺白上手纠正了一下米柔柔的姿势，“用上臂发力，把帽子甩出去，记得用另只手去接。” 米柔柔僵硬地将手臂绷直后，向前甩动帽子，而她的另只手却慢了好几个八拍，一时间没能接住帽子。 只见那顶鸭舌帽像离弦的箭飞出几米远，眼见着就要直挺挺地砸在不远处一个男生的身上。 谁知，那个男生动作异常敏捷。他迅速地侧过身，抬高手肘，将帽子击到半空中，劲瘦的五指伸开接住帽檐。 男生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像是在通话。 冷冷地扭过头看了一眼沈诺白一群人，手指轻点耳机外侧叩掉通话。 “……” 众人视线随着帽子看向那个被砸的男生，原本心里都在为这个倒霉路人感到同情，可看到这一连串的潇洒动作，大家一时呆怔。 米柔柔愣过神后，赶紧跑了过去。 沈诺白也没想到米柔柔只管扔不管接。 也是，毕竟是米柔柔，她向来都是个神经大条的丫头。 大意了。 他轻叹口气，同样迈着长腿追了过去。 “对不起啊，砸到你了真不好意思。”米柔柔双手合十抱歉着。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帽檐，露出的腕骨突出。被突然这样砸到，他拧着眉不耐烦地后退两步，望过来的视线冷冽而不快。 但见面前的女孩子道歉态度诚恳，男生也懒得计较，他将帽子递过去，随意说了句“没事”，声音沉沉，像是含着冷冽寒酒。 米柔柔看清男生的容貌后，睁圆了眼睛，悄悄倒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这倒霉路人长得可也太帅了吧！ 男生下颌线棱角分明，一双狭长黑眸噙着些许散漫，头上也扣着一顶鸭舌帽，帽檐的阴影落在笔挺的鼻梁上，他碎发遮掩下的额角贴着一片创可贴，露出几分桀骜。 见米柔柔没反应，男生目光愈沉。 “谢谢。” 站在一旁的沈诺白看出男生的不耐，打眼瞧着米柔柔这丫头呆怔着，他只好上前。 沈诺白瞥见男生指骨上留有几处擦伤的疤痕，他微微顿了顿，伸手接过帽子，将帽子直接扣在米柔柔头上。 男生手上一空，他看了眼沈诺白，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拉着行李箱转身走远了。 沈诺白看着男生的背影，这才注意到，那人头上也带了顶鸭舌帽，和他的同款。 眼光倒是不错。 “他怎么走了？” 米柔柔刚刚眼前一黑，等她反应过来把帽子摘下，看到眼前男生走远的背影。 沈诺白敛起心思调侃，“你这丫头，一看见帅哥魂都没了。” 米柔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脸上两个梨涡，摘下帽子递给沈诺白。“再帅也没白神你帅！诺白哥天下第一帅！” 沈诺白：“……” — 办完活动后，沈诺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家里一周都没人在，本就没有烟火味的房间愈发冷清。冰箱里也空空一片，连瓶冷饮都没有。 沈诺白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他关上冰箱，打算去楼下“711”便利店买些吃的回来。 傍晚，夕阳拖着最后一丝橘色余晖，透过“711”的玻璃窗倾洒而下，将大片的落地窗晕染成了糖果玻璃纸的颜色。 沈诺白推门进去，门口挂着的红色毛绒猴子发出机械的“欢迎光临”。 他聊无兴趣地戳了戳猴子。 “欢迎光临！” “谢谢惠顾！” “欢迎光临！” …… 年久的毛绒猴子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在这两个四字词语之间反复横跳。 沈诺白失笑，又戳了两下才进店。 他像往常一样在泡面专区扫荡一番后，才晃晃悠悠地开始挑零食。 “欢迎光临！” 门口的毛绒猴子又开始毫无感情地营业。 “哥哥，我想吃糖。”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身材高挑的男生领着一个小姑娘走进便利店，小姑娘朝男生软软地撒娇。 “不成。” 男生面无表情，径直拿了家里缺的调料后，就要去收银台结账。 出门前舅妈专门交代不能给她买零食，尤其是甜食，家里已经堆成山了，再买小姑娘的牙怕是就别想要了。 小姑娘眼巴巴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糖果，眨巴眨巴眼睛，“哥哥，我只要一袋，好不好？这个和家里的都不一样的。” 看起来只有三岁多的小姑娘伸出小肉手，扯着男生的衣角左晃晃右晃晃。 “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甜的？” 小姑娘眼睛一眯，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神秘表情。 “家里只有棉花糖和泡泡糖，就是那种能吹泡泡的那种......”一边说着，一边还生动地嘟起嘴吹气。 男生面无表情道，“所以呢？” “我这次想要这个粉蓝色包装的！”小姑娘咧嘴一笑，小肉手指着货架顶端，“这个可是二合一的艾莎公主泡泡棉花糖！是不是很厉害？” 听着小姑娘语气里莫名的得意，男生轻哂，“你把家里的泡泡糖和棉花糖一起吃，就也是二合一了。” 这明显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小姑娘茫然地瞪着大眼睛。 这样也可以？ 怎么总觉得哥哥在骗自己呢？ 沈诺白正站在货架后面，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正拿着对方讨论的泡泡棉花糖，弯了弯唇角。 这人，哄小孩倒是有一手。 破理由连他都好像被说服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周糯，走了。” 男生拎着小姑娘的后衣领往门口走。 “周潜！”小姑娘不甘示弱，抱着自家哥哥的大腿不松手。 “哥哥……哥哥！” 周糯颇有仪式感地伸出三根手指头，“走嘛走嘛，我发四最后一包啦！” “好好说话。”周潜无奈把小丫头翘成“OK”的小胖指头捏下去。 面对其他人他向来不怵，但却总被这丫头的古灵精怪缠地没办法。 “说好最后一包，不然回头看你牙疼怎么办。” 被周糯拉着来到货架口，二人正好撞见沈诺白在货架前伸手拿零食—— 粉蓝色包装袋的那种，并且货架上只剩下最后几袋。 周潜看着周糯挑了挑眉，丫头，你说的就是那人拿的那个吧？ 周糯看懂哥哥的意思，她狠狠点点头，屏住呼吸，眼睛盯着沈诺白的手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新的一年祝小可爱们闪闪亮亮！
第2章 校霸同桌 沈诺白用余光瞥着兄妹二人。他面色清冷，但心里快被小丫头的可爱萌化了。 本想给这小丫头留几袋，转念又一想，拿糖的手顿了顿，没有按原先想的那样做，而是全部带走了。 一袋、两袋、三袋...... 眼睁睁看着货架上摆的最后六袋泡泡棉花糖全部被拿走，周糯的小嘴巴随着空空如也的货架也越来越扁。 在注视下，沈诺白扫空货架上的糖，走之前看了一眼那二人。 这时周潜才注意到，拿糖的男生高高瘦瘦，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抬起的手臂白而纤瘦。 直到沈诺白走出了货架，周糯小朋友皱着一张可爱的脸， “哥哥，你说，那人最后看我们是在挑衅我们吗？” 周潜捏了捏周糯的小脸蛋，对气成河豚的小丫头说：“丫头，这下你的那什么泡泡花糖没的买咯。” 周糯更气了，“是泡泡棉花糖！” 买糖无果，周糯被周潜带到收银台结账。 收银的阿姨在两人准备走时，拿出几袋泡泡棉花糖，笑着对周糯说：“小朋友，这是一个帅哥哥请你吃的，他说不用谢啦。” 阿姨抬起头，对着周潜又继续道：“他顺便让我带话给哥哥，说泡泡糖和棉花糖的二合一恐怕味道没那么好。” 周潜：“……” — 沈诺白回到家，给自己泡了一桶“红烧牛肉”。 等待的过程中，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消息弹窗。他用拇指划开。 消息列表最上面一行——“快给优秀11班取个优秀群名（53）”后面跟着红色的99 +。 是班级群的消息轰炸。 原本已经设置了免打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小心误触了设置，此时群里的消息接连不断得刷屏。 沈诺白并不感兴趣，他熟练地点开群准备重新设置。但是刚点进去就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三金三石西瓜霜：“转校生好像叫什么周潜？据说是从芜水转来的。” …… 这条消息很快被刷了上去，群里的话题也变成了各科作业答案汇编。 沈诺白拇指向上划拉了几下，盯着“周潜”二字微微愣神。 他脑海里闪过今天连续两次碰见的那个男生，难不成会是他？ 念头一闪而过，立即被沈诺白抛诸脑后。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退一步讲，就算真是那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干脆地设置好免打扰后，划出了班级群。 打了个岔的功夫，桶面已经泡得久了，开始变涨发皱，在纸盒里坨成一团。 发白的泡面口感如同嚼蜡，咽下去的时候引起一阵反胃。沈诺白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 皱着眉将泡面推开，起身时，胳膊肘不小心撞上了餐桌角。 “嘶……” 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胳膊肘的关节处本就因为前两天跳舞磕得青紫一片，这下撞在了同个位置，更是雪上加霜。 沈诺白轻轻碰了碰，伤口像火燎一样疼。眼底眸色浓黑如墨，他随便翻出一管药膏，挤了药就糊在伤口上。 晚饭也没胃口吃，沈诺白拆了颗奶糖扔进嘴里。 他关上餐厅的灯，整个家里陷入一片黑暗，神游似的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抿着嘴里的一丝甜味，他眼神空洞，手臂无力地垂在地毯上。 偌大的房子寂静无声，只有房顶冷气口吹出一阵阵冷飕飕的凉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当嘴里最后一丝甜味消散殆尽，胳膊上的伤口又传出了那股灼人的刺痛，他烦躁地支起手臂捂住眼睛，窝在沙发上逐渐睡了过去。 翌日，窗外明媚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掩的严严实实，“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将沈诺白吵醒。 是牧子骞打过来的，让沈诺白去工作室看看新奖杯。 沈诺白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简单洗漱一下就出了门。 拦了辆车，没一会儿就到了D·L舞蹈工作室。 工作室全名Dance Light，意为舞之荣光，是牧子骞前几年一时兴起，撺掇着他朋友一起办的。 没想到，几年过去，工作室发展地越来越好，成为了锦川数一数二的舞蹈工作室。 工作室开在六楼，玻璃门向两边敞开，前台站着一位扎马尾的女生。女生身后的那面墙被全部涂黑，正中间挂着两个字母——“D·L”。 另一面墙上嵌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奖杯。 沈诺白站在奖杯墙前。 “这个奖杯墙都快成你一个人的了。”牧子骞双手环胸，走过来调侃。 他用手指点了点玻璃柜的中央，“这次比赛的奖杯，还是用‘Blank’署的名。” TGD中国区西南分区冠军。 沈诺白看着奖杯上的字，嘴唇抿直。 与新奖杯并列的其他奖杯也是同规格的大区级奖杯，他这两年把TGD中国区的几大分区冠军都拿了一遍。 可是，也只是分区冠军了。 每一年的全国赛他都放弃了。 “诺白……”牧子骞略显踟蹰地问，“这次的全国赛你还去吗？不会又要放弃吧？” 沈诺白看了看牧子骞，唇角抿得平直，不发一语。 牧子骞不忍，“可你都已经放弃两年了……你真的甘心？” “那能怎么办？”沈诺白语气染上几分嘲讽，“唐女士上次让助理转告我，再让她发现，我这条腿就别要了。” 看牧子骞面露惊诧，沈诺白目光幽深，他勾出一抹笑，“开玩笑。” 牧子骞却笑不出来。 沈诺白口中的唐女士名叫唐忆，是他的母亲。 自打前几年家里出事后，性格就变得偏执古怪，对沈诺白跳舞这件事也更是格外排斥。 牧子骞对这位唐女士的脾气也是清楚的，保不准她真能打断沈诺白的腿…… 他愁眉苦脸道：“你都用花名了还不行？” “分区比赛可能还行，但是全国赛事……”沈诺白耸耸肩，“太显眼了，麻烦。” 牧子骞：“……” 他知道沈诺白说得麻烦，是怕唐女士知道后将事情闹大。 “那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谢你，子骞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能像现在这样偷着参加一些比赛，我就已经知足了。” 沈诺白将手里的帽子扣到头上，“我过两天开学，工作室这边到时候我抽空来。” “走了。” 说完，他摆摆手，利落地转身。 牧子骞看着沈诺白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明明可以冲刺更高的领奖台，可现在却只能止步不前，诺白，你真的知足吗？ — 九月，微风徐徐，但也并未吹走夏末的最后一丝暑气，空气里满是热融融的味道。 锦川一高。 高二数学组办公室。 “老班，您找我？”沈诺白一身校服穿得笔挺服帖，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诺白啊，来，过来。” 房间角落的办公桌处冒出一个脑袋，国字脸，眯眯眼，笑得憨厚。 这是高二（十一）班的班主任，赵文明。 赵文明拍了拍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冲着沈诺白招招手。“诺白，这是咱们班同学的资料，你帮我整理一下。” “好。”沈诺白是班里的学委，平时经常会被老师们拉去办公室帮忙。 他迈着长腿，走近办公桌，弯腰开始整理资料。 “诺白啊，这学期咱们班会来一个转校生。是个男同学，到时候我安排他和你坐一起吧。”赵文明拿起茶杯，呼噜呼噜地深抿了一口。 沈诺白整理资料的手顿了顿，他看着最上面的一页纸。 纸上填的是个人信息表，姓名栏里写着“周潜”两个字，右边的照片栏贴着一张一寸照。 照片里的男生眉目俊朗，眼神里全然是藏不住的桀骜张扬。 还真是他？ 锦川可真小。 照片上的男生赫然就是在高铁站被帽子砸的倒霉路人，以及在便利店哄骗妹妹的骗子哥哥。 “对，新同学就是周潜。”见沈诺白盯着资料发怔，赵文明探头看了一眼。 他指着周潜的信息表，“新同学就是有些贪玩，重心不在学习上，但是各方面都还是不错的。” 沈诺白顺着赵文明的手指看去。 过往的成绩单上赫然一片个位数，更不提转校原因写着——打架斗殴过多，予以警告。 ……这也是各方面不错？ 这怕不是转来了个校霸？ 赵文明也知晓周潜的“赫赫战绩”，他将信息表倒扣下来，嘘咳两声，“诺白你作为咱班的学委，可要担起责任，好好带一带新同学。”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声音。 “赵老师啊，你们班新转来的学生我给你带来了。”说话的中年男人头顶地中海，脖子上挂了一个金属口哨，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 沈诺白直起身望过去，看到年级主任带着周潜走进办公室。 “是周潜吧？王主任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赵文明连忙站起来。 王主任笑着摆摆手，“沈诺白也在啊，又帮老师整理资料呢。” 沈诺白：“王主任好。” 王主任点点头，侧开半个身子将周潜露出来，“赵老师，这是周潜。周潜，这是你的新班主任，赵文明赵老师。” 周潜穿着一身黑T牛仔裤，短发桀骜，额角上的创可贴已经被撕掉了，显露出泛着血青色的伤痕，更加坐实了他校霸的气质。 他此时并没有看赵文明，却将目光却投向了沈诺白。一进门周潜就认出了沈诺白。 沈诺白也撩起眼皮直视着周潜。 赵文明见两人对视，他前后瞄了瞄，问道：“这是我们班学委沈诺白同学，怎么？周潜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 “认识。” 沈诺白清冽的声音和周潜的懒散声同时响起，一瞬间，办公室里气氛微妙。
第3章 哆啦A梦 沈诺白和周潜互相对视着，视线交错间好像闪过一道火花。 旁边的中年二人组很是疑惑，在俩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行了行了，人给你带到了，我就先走了，教务处还一堆事儿呢！”王主任说完走出办公室。 王主任一走，沈诺白也不再看向周潜，重新低下头整理文件。 周潜目光凝着面前的人，他不信这人对他一点印象都没。 啧，前几天还送糖给周糯，现在转脸就不认识。 周潜皱了下眉，这小子叫沈什么来着？ …… 在周潜发怔的时候，赵文明叫了他好几声。 “周潜？周潜？” 赵文明又叫了两声，心里犯嘀咕，这小伙儿看着怪帅气，怎么是个耳朵不太好使的？ 周·耳朵不好使·潜终于收回视线，看向赵文明，“赵老师。” 赵文明端着茶杯，像念经一样语重心长，“周潜啊，你既然来到了咱们锦川一高，以后就是一高的人。不是我和你吹，我们这个十一班，别说在整个年级，就是放眼全校都挑不出比我们班更好的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学习，老师和同学们都会帮助你的！” “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可千万不能放弃自己……” 赵文明看到周潜额角上的伤疤，他顿了顿，边啰嗦着，边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来到这里，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了！”赵文明终于翻到一包蓝色哆啦A梦的创可贴，还是之前他儿子留到办公室的。 里面还剩两个。 他声音大了几分，“这个给你，以后可不能再打架了！” 周潜木着脸嫌弃地看着哆啦A梦，那张蓝色圆乎乎的笑脸仿佛在嘲笑他。 “不要”二字还没说出口，赵文明就直接把创可贴塞到他掌心里。 看着还剩下的一个，赵文明大手一挥，索性给了旁边的沈诺白。 然后他指着沈诺白，“周潜啊，为了照顾你，以后你就和诺白坐同桌，他是咱们班的学委，有什么不懂的要多问他哈。” 说完，转头又和沈诺白交代，“诺白啊，周潜就交给你了，交给你老师放心！” ？？？ 神他丫的放心，搁这托儿所养小孩呢？ 以前在芜水，他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方便省事，最是不喜欢有这种好学生管着他。 周潜捏了捏掌心里的创可贴，眼神里涌上一丝烦躁。 他刚想开口说不需要，却听见沈诺白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好的，老师。” 赵文明乐得开花，“好，那诺白就带着周潜熟悉熟悉教室吧！” 没能推脱掉的周潜拧着眉看向沈诺白。 这人怎么老和自己唱反调？ 无视周潜投来的灼热视线，沈诺白听从赵文明的安排径直走出办公室。 沈诺白深知老班啰嗦的脾气，看着笑呵呵的一个人，可一旦做了决定后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不痛快地答应，这一上午估计都要站在办公室听念经了。 他可不想。 走到门口，见人还没跟上来，沈诺白停顿片刻，眸子不带情绪地凝着周潜，似是在催促。 周潜还想挣扎一下，他张了张口，却看见赵文明喝了口茶，笑眯眯地扬头示意他赶紧跟上。 行吧。 他只好迈着长腿走出了办公室。 “和我坐同桌不怕我揍你？” 周潜把沈诺白堵在墙角，阳光透过，颀长身影像是黑色盒子将沈诺白罩了起来，他低垂眼尾，睨着沈诺白。 这样的好学生，吓唬吓唬就自己怂了。 沈诺白不发一言，瞥了眼周潜额角的血青伤口，他手里握着的创可贴边角锋利，陷在掌心里擦出一道边痕。 本想开口解释，却听见一旁办公室传来赵文明走路时特有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这要被老班看见，指不定又得啰嗦多久…… “怎么？怕了？”周潜见好学生不敢说话，以为是被吓到了。 心里暗道没意思，刚准备后退一步，放过沈诺白。 “吱呀。” 办公室门开了。 赵文明端着他的保温杯，一眼看见周潜弯着腰和沈诺白挤在墙角。 “你们怎么回事？” 沈诺白反应迅速，他撕开创可贴，伸手一把捂在周潜的额头上。 蓝色的哆啦A梦被贴反了，倒着圆乎乎的身子皱皱巴巴，两只大眼睛瞪着周潜，硬是露出几分滑稽。 “周同学说他看不到，所以让我帮他贴创可贴。”沈诺白一本正经地说着。 “屁！”周潜吃痛地拧着眉，沈诺白手劲过大，一时额角传来疼痛。 他不是很理解好学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候找老师告状不才是他们的一贯做法？ 周潜想趁机再反抗一下坐同桌的事情，可赵文明没有给他机会说话。 赵文明又把眼睛笑眯眯地挤成一条缝，他拍了拍沈诺白的肩膀，说了些“同学之间就应该助人为乐”的话。 然后他脸色变得严肃，看着周潜又说，“周同学，怎么能说脏字呢？！看来校规校纪你还是没记清楚，老师再给你讲一遍，这次好好听！” 周潜、沈诺白：“……” 二人被迫在办公室门口又被赵文明啰嗦了好一会儿。走之前，赵文明看着周潜额角上皱皱巴巴的哆啦A梦，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当时不是给了两个？诺白，重新给周潜贴上，贴齐整点！” 沈诺白敛下眼皮叹口气，他掌心朝上伸到周潜面前。 周潜冷着张脸拒绝。 沈诺白趁赵文明喝水的功夫，对周潜使眼色，“你还想罚站听念经吗？” 周潜顿时泄了气，“我自己来。” 他撇开眼，随意地将额角的创可贴撕掉，嫌弃地看着手里的哆啦A梦，怎么看怎么觉得傻气。 见对方迟迟不动手，眼看一旁老班又要长篇大论起来，沈诺白索性从手里将创可贴拽了过来。 五指捏着周潜突出的腕骨，将人拉低了几分。 这次不像之前那样仓促，沈诺白特意把哆啦A梦贴正，手上的劲道也轻了一些，他平展着创可贴，端端正正地贴好。 周潜垂着头，额角的骇人伤痕被蓝色哆啦A梦遮住，校霸的桀骜不逊一时被收敛了几分，多出了一丝乖顺。 — 高二（十一）班。 教室里熙熙攘攘。 “数学练习册有没有要的？换一本英语，速度。”有人在拿练习册大声售卖；有人在座位上奋笔疾书，连坐都来不及坐下去，生撇着两条腿站着；有人拿着卷子到处蹿动，这抄一笔，那划一道；还有一圈人围在一起哄笑着唠嗑...... 周潜轻哂，斜睨着沈诺白，“这就是赵文明说的全校都挑不出来的班？” 沈诺白瞥了一眼，没搭理周潜的调侃，直接走向班里靠窗的最后一排。 他冲着里面的空桌子扬了扬下巴，“里面这个位置是你的。” 周潜看着有些落灰的桌椅眉头紧皱。他恹恹地用脚尖勾着横杆，把凳子拖了出来。 谁知这凳子缺了一角橡胶垫，铁制的凳子腿与地面摩擦轰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一下子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 “这谁啊？怎么来咱们班了？” “我去，这哥们长得挺帅啊，都赶得上沈诺白了。” “新同学看着挺高冷的诶。” “竟然和沈诺白坐同桌，从此以后我的眼睛怕是要长在后脑勺了。” “+1，嘿嘿。” …… 周潜无视周围人的议论，他淡定地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开始仔细擦桌椅，还不忘问沈诺白，“同桌，换张新椅子？” 沈诺白淡淡道：“下午大扫除，想换什么你给老班讲。” “老班？赵文明？”周潜换了一张纸巾，开始擦椅子，“大扫除什么情况？” “每学期开学都要大扫除的，老规矩了。”这时，一个猴子样的男生急冲冲地过来。 他一手拿练习册，一手捏着根黑笔，“同学，我叫吕鑫磊，你是转校生吧。” 吕鑫磊匆忙地打个招呼后，又冲沈诺白急急躁躁道：“诺白，白白，江湖救急啊！你英语作业快让我看看！” “别乱叫人！”沈诺白掏出英语练习册，拍在吕鑫磊身上。 “白哥！白神！学委爸爸我永远爱您！” 沈诺白：“……” 拿到救命作业后，吕鑫磊整个人也就不慌了，有了范本，抄还不是分分钟解决的事儿。 他扒着沈诺白的桌子，眼神里对周潜充满了好奇，“同学，你叫什么啊？” 周潜擦完桌椅，坐了下来。他长腿前伸，向后微微靠了靠，露出修长脖颈，“周潜。” “周同学啊，你头上的哆啦A梦还挺可爱的。”吕鑫磊随意夸了一句，他拍拍胸脯，“我是咱们班的纪律委员，以后小哥罩你哈！” “罩我？” 周潜拨了拨头发，用碎发将创可贴遮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讲这种话。 他看着面前这个瘦成竹竿的小矮子，挑眉，“那，多谢吕哥？”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吕鑫磊还是变得飘飘然起来，正当他要飘上天再吹两句时，一旁的沈诺白看不下去了。 这二货。 校霸需要你罩着？ 沈诺白一手推开扒在他桌上的吕鑫磊，淡淡道：“你再不去写英语作业就晚了。” “卧槽！周同学等我写完再过来和你聊！”看了眼表，马上就打上课铃了，吕鑫磊三步并两步跑回座位。 “好玩？”沈诺白眼底不带情绪地看向新同桌。 窗外，天上的云团被徐徐轻风吹走，阳光偷偷从云雾缝隙洒下，透过明净的窗户照进教室。 光束将教室一分为二，打下的光影斜线恰巧落在周潜的桌子上。 周潜隐在阴影里，看着坐在阳光里的沈诺白。 他眼尾上挑，一双凤眼像极勾人的狐狸，“也就一般般吧。” 作者有话说： 周潜嫌弃地撕下创可贴，他还从来没有贴过这么丑的。 沈诺白：我也从来没给别人这么贴过创可贴……
第4章 开学扫除 准时地踩着上课铃，赵文明抱着一摞文件从前门走上讲台，他敲了两下讲桌，示意大家安静。 “同学们，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我交代点事儿，一会儿就可以开学大扫除了。” 等到大家都归位后，赵文明扫视一圈全班，嘴里叨叨着点人数。 数完他很是满意，54个人，刚好。 赵文明咳了咳嗓子，挥舞着手，激情道：“同学们，新学期新气象。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二学生了，马上你们面临的就是高考，可以说，这一年是重中之重啊。” …… 赵文明在讲台上越讲越投入，周潜看着那张国字脸，在“念经声”中逐渐找不到赵文明的眯眯眼。 他撇撇嘴，越发不耐烦，索性一手捂住脖子，趴在桌子开始睡觉。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咱们班转来了位新同学。接下来，请新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赵文明看向周潜。 全班人的视线也顺着赵文明的目光望过去。 沈诺白原本在认真地做着物理卷，他瞧周潜睡得正香，微微叹口气，伸手推了推周潜的胳膊。 被吵醒的周潜脸色不虞，抬起头随意揉了下凌乱的头发。他发现全班人都在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沈诺白。 沈诺白在卷子的空白处写下“自我介绍”，手指叩了叩提醒着。 麻烦。 周潜简单粗暴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讲台上赵文明一脸亲切，“来，让我们欢迎新同学——周潜！” 他话音一落，带头鼓掌，于是全班同学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 被掌声簇拥的周潜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幼稚园大班，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沈诺白。 沈诺白双手原本随意搭在课桌上，对上周潜的视线后，他顿了顿，以为自己被周潜抓到了没有拍手，便也抬起手象征性地拍了两下。 鼓掌的随意程度仿佛是不称职的家长在哄求表扬的三岁小孩。 周潜：“……” 谁稀罕你鼓掌了啊？ “好的，收！”赵文明在感受充分到班级友爱的气氛后，愉快地结束了开学第一课。 他把大扫除的任务交给班长李叶子后，便赶去年级会议室开大会。 开学大扫除对于高二来说是老规矩了。 班长李叶子拿着刚刚做好的分工表一组一组给大家布置任务。 李叶子来到沈诺白斜侧方一组时显得有些拘谨，小姑娘齐刘海高马尾，一副好学生的乖乖样子。 她站在一个身材壮实的男生面前，眼神里带了几分怯色，“郑锋，你负责拖地可以吗？” 郑锋身边坐着四个男生，他们拿着手机，正在五排打游戏。 “拖什么地？没见五排呢，走走走！”郑锋语气粗暴，头都没抬，就用手肘重重地推开李叶子。 “下路清兵线守塔啊！”他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大声嚷嚷。 李叶子直接被推到了后排桌子上，眼睛顿时红了一圈。 周围的几个同学看不过去，安慰了几句李叶子后，开始一起声讨郑锋。 “叶子，没事吧？别理郑锋，他就是个混子。” “郑锋，你有病吧！不参加大扫除就算了，你还推班长？” …… “砰！” 郑锋一脚踹在桌子上，将手机一摔，“吵吵什么？都他妈闭嘴！” 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几个站在前面的小姑娘气红了脸。 “你他妈在这逼逼叨叨个屁啊，踹桌子摔手机，你是小学鸡吗？” 坐在后排抄作业的吕鑫磊把作业一推，冲着郑锋喊道，“我早都听不下去了，郑锋你有意思吗？开学第一天就欺负同学，你脑子是被驴亲了吧。” 吕鑫磊顿了顿，“对不起，我忘了，你丫根本就没脑子。” “卧槽，吕鑫磊，你有毒吧，我说你了？”郑锋被说得面红耳赤，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身形厚壮，和猴子样的吕鑫磊形成鲜明对比。 “你是没说我，但你在班里胡闹就和我有关系了。教室是我家，爱护环境靠大家，懂？” “你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装逼吗！” …… 俩人越吵越激烈，几乎要打起来了。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拉住吕鑫磊，声音如涓涓雪山溪流，“吕鑫磊，够了。” 被捞住的吕鑫磊冷静下来，“诺白……” 沈诺白眼神掠过周围围观的同学，沉声道：“都去大扫除吧。”说完，他看了看李叶子被磕红的胳膊，“班长，没事吧？” 李叶子捂住胳膊，摇摇头。 “起来，拖地。”沈诺白扭过头对着郑锋说，沉着张脸，眼神锋利如冰刃。 “呦，这不是我们的白神吗？”郑锋拉长声音，神情戏谑，“你这个月是不是忘了点事啊？” 他说完，嘴巴张合，不怀好意地比了个“大冠军”的口型。 沈诺白眼底划过浓郁的厌恶，声音愈沉，“会给你，现在去拖地。” “行行行。不就拖地吗？我拖还不行。”郑锋咧嘴笑笑，他伸手搭在沈诺白肩上，小声道，“答应我的东西可要记得给我。不然……” 沈诺白一把打落郑锋的手，连瞥都懒得瞥一眼。 他不再搭理郑锋，再次开口让大家散了，随后又特地对班长李叶子说了几句话。 待大家都散开后，吕鑫磊凑过来，愤愤道，“诺白，你就这么放过郑锋？他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诺白抬手给了吕鑫磊一个脑蹦儿，“那你还要怎么样？学别人去小树林约架？” “打就打，谁怕谁！” 沈诺白失笑，“行了，你大扫除干完没？作业抄完没？一会儿课代表可就要收作业了。” ！！！ 吕鑫磊一巴掌拍自己脑袋上，然后一溜烟跑回了座位。 在班里乱成一锅粥时，周潜窝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聊天。 手机屏幕上一连跳出一串消息提示。周潜右滑把无关紧要的消息删除，点开一个叫“外卖小宋”的消息。 【外卖小宋】：潜哥，锦川一高怎么样啊？ 【外卖小宋】：我可听说老爷子专门打招呼，让你大伯父那边对你越严越好。 【外卖小宋】：唉，可怜我们的周潜小可爱，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客走他乡。你说说你，飙车就飙车，非得把自己折腾出伤，这下好了，老爷子狠下心给你送那么远。 【外卖小宋】；潜哥，hello？ 【外卖小宋】：在吗？在吗？你再不回我，我打110了啊！ …… 周潜大拇指向下划消息，看到对方新改的昵称，他不由笑骂出声。 【z】：你家破产了？ 【外卖小宋】：啧，少爷您终于吱声了。 【外卖小宋】：别提了，和老孟打赌输了，赌注是给他那小破店做一个月的外卖员……（点烟沧桑.jpg） 【z】：。 新晋外卖员小宋名叫宋景晗，打小和周潜在一个院子里长大。 不过和周潜的“人狗嫌”相比，宋景晗成绩好嘴巴甜，常在大院里哄老人开心，向来被当成别人家的孩子树榜样。但是只有周潜知道，这小子典型的白皮汤圆，一切开裹不住的黑芝麻馅。 一听宋景晗吃了憋，周潜面上不显，笑着反手找老孟加了二十单订单，送哪无所谓，难得看这小子翻车。 【外卖小宋】：少爷你现在干啥呢？ 周潜自然不打算告诉宋景晗自己送了个大礼。 他退出和老孟的订单页面，掀起眸子看了眼教室里围成一圈的那堆人，低头按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z】：看戏呢。 【外卖小宋】：？？？ 【外卖小宋】：啥情况？ 没等周潜再多说什么，沈诺白就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李叶子则跟在他的身后。 周潜按灭手机屏幕，打趣：“英雄救美？” 沈诺白瞥了个白眼，转身和李叶子走出班门。 周潜耸耸肩，他拿着手机也出去透了透气。过了一会儿，等再回到班里时，周潜走近座位，拉开椅子。 椅子并未像先前那样发出刺耳的声音。 新的？ 扶在椅子上的手紧了紧。 一声细小又带着点忐忑的声音从周潜背后响起，“周同学，这是刚刚去仓库给你找的新椅子，你看看还合适吗？” 李叶子拿着一把扫帚，身后站着吕鑫磊。 吕鑫磊：“对啊对啊，周同学你快试试。” “谢了。”周潜曲腿坐下后，“叫我周潜就好。” “得嘞！”吕鑫磊对周潜笑笑，“说起来，潜哥你还得谢谢叶子和诺白……” 话说到一半就被沈诺白打断。 沈诺白此时站在前排桌子上，手里拿了块抹布。 擦了风扇叶的抹布又脏又黑，他向下俯视周潜，“同桌，开学第一天大扫除，你就这么偷懒，不合适吧？” 周潜从平淡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揶揄，但他并未反驳。他能猜到这新椅子肯定是沈诺白和李叶子搬回来的。 周潜抻了抻腰，站起身，“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把这个洗了。”沈诺白弯腰将脏抹布递给周潜。 “小心！” 在沈诺白弯腰的一瞬间，身后拖地的同学不知怎么回事，拖把撞上了沈诺白站的桌子角。 桌子一晃，沈诺白没站稳，半个身子偏了下来。 周潜眼疾手快，推开一旁的吕鑫磊和李叶子，伸出长臂，将人往怀里一揽，右腿用力撑住桌子，这才稳住沈诺白。 周潜拢着沈诺白的腰。 穿着校服没看出，原来新同桌的腰细得不太像话，他差点补空。 隔着薄薄一层质感棉滑的校服，周潜勾了丝笑意，缓缓道：“同桌，开学第一天，你就这么投怀送抱，也不合适吧？” 作者有话说： 第三次见面——抱抱get√ （嘿嘿…）
第5章 被放鸽子 二人姿势暧昧，很快引来班里其他同学的注意，甚至有几个女生凑成一堆发出了“啊啊啊磕到了”的奇怪喊声。 沈诺白整个人栽倒在周潜的怀里，身体紧贴着周潜。 他不仅闻见了周潜身上冷冽的苦橙香，还听见了周潜胸膛轻微的起伏声。 …… 倒在校霸怀里，会挨打吗？ 沈诺白麻木地想着。 他抬头对上周潜垂下的视线，那双浓郁的褐茶色眼眸勾着笑噙满戏谑。 沈诺白耳尖染上躁意，“松开！” “那你站稳了。”周潜耸耸肩。他松开手，垂下胳膊时无意识地捏了捏指尖。 一被松开，沈诺白动作干脆地从桌上跳下来，捡起脏抹布头也不回地去了水房。 周潜看着沈诺白疑似逃跑的背影，低头轻笑。 好像新同桌不太经逗啊…… — 曲折的大扫除终于赶在中午放学前结束。 铃声一响，班里的同学三五成群纷纷离开教室。等教室基本都空了，沈诺白才抻抻身子站起来向外走。 刚出校门，手机铃声夹杂着“嗡嗡”震动响了起来，一串熟悉而刺眼的手机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 沈诺白在原地顿住，眉头紧蹙，眼睛里涌上抗拒。 他摩挲着手机壳，想要等对方挂断，可铃声誓不罢休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无奈地叹口气，按下了接通键。 “妈。”他敛着眼眸，声音闷沉。 手机另一头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声音，“诺白，我是张虹。” “虹姐。” 沈诺白握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唇角划出一丝嘲讽，他竟还对那人留有一丝期待。 张虹公式化道：“唐总让我转达，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地点稍后我发给你。” 沈诺白嘴唇抿成一条线，冷淡地应了声。 张虹预定的是一家环境幽雅的私房餐厅。 沈诺白报了名字后，跟着服务生径直沿着雕花栏杆向里走。 餐厅是一座装潢讲究中式四合院，每一处透着十足古韵。院落间零散分布着的凉亭作为雅座，穿过断桥流水，再往里走，才是雅厢。 服务生把沈诺白带到一个名叫“寒水间”的雅厢后，礼貌地问，“先生，请问是现在上菜，还是过一会儿上菜？” 沈诺白：“过一会儿吧。” 服务生点点头，退了出去。 沈诺白独自一人坐在圆桌一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始终没有动静。他散漫地靠着椅背，目光空洞地落在红木桌上的繁杂花纹上。 “哥哥！” 良久，门口传来一个暖乎软乎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寒水间”的门半敞着，透过门缝，沈诺白看见了个熟人—— 是周潜抱着他的妹妹，后面跟着一位中年男人。 周潜路过“寒水间”门口时，似是有感应地朝里面投来的目光看去。 透过明灭的暖黄灯光，沈诺白与周潜二人对视了几秒。 周潜微微停顿，紧接迈出步子走了过去。一行人转过拐角，走进了另一个雅厢，和“寒水间”刚好紧挨着。 又碰到周潜了？ 他们一家人也来这里吃饭啊。 真好，热热闹闹的。 沈诺白指骨一下下磕着手机屏幕，心里想着。 “先生，请问现在上菜吗？”半个多小时后，服务员又走进来问了一遍。 “上吧。”沈诺白看了看时间，他淡淡应了声。 另一边。 雅厢的雕花窗户没有关，稚嫩的童声从窗户飘出。 “我要吃芝士玉米酪！”周糯一坐下来，就对桌上的甜点馋涎欲滴。 周潜无奈，这小丫头一碰到甜食就撒欢儿，拉都拉不住。 小丫头叽叽喳喳，一会儿要吃甜点，一会儿又要吃红烧肉，一顿饭吃得忙忙乎乎。 一旁的中年男人是周潜的大伯父，名叫周正誉。 他看着自己女儿吃得撒欢，无奈地宠溺笑笑。然后他盛了碗香芋莲藕排骨汤递给周潜，“阿潜，尝尝这个。” 芋头和莲藕熬得软糯，汤汁鲜美浓厚，正是周潜喜欢的口感。 看周潜喝得开心，周正誉笑着和他讲，“这道汤专门给你点的，就知道你喜欢喝！” 周潜：“谢谢大伯父。” 周正誉长相儒雅，作为公司老总，长年养成了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可此时，他看着周潜竟罕见踌躇起来。 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地开口，“阿潜，你别怪老爷子把你丢过来，毕竟锦川的教学风格更严一点。你才刚上高二，一切都还来得及，别因为你爸妈的事情，就放弃自己……” 敏感的字眼似是一下子戳到了周潜的肺管子，他面色一寒，手中筷子轻轻落在碗碟边，发出“啪”的清脆声。 “大伯父，我吃好了，去趟洗手间。”周潜面上一副完全拒绝交流的表情，像是一颗又冷又硬的石头。 路过“寒水间”时，他看到雅厢的门依旧半敞着，桌上的菜一口没动，新同桌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冰冷，没有流露出一丝焦急之色，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这人无关。 周潜眉梢微挑，这顿饭沈诺白可等得真久，要是搁他早就不耐烦了。 等了很久的沈诺白看着一桌子菜慢慢冷掉，他嘴角抿得越来越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张虹抱歉地对他说，唐总不来了，因为会议延迟，她们得去赶飞机，又连声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后，挂掉电话。 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沈诺白心头微微泛苦。他冷眼看着桌子上的菜，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出餐厅。 沈诺白走了没多久，周潜他们也吃好了。 走的时候，周糯还偷偷往自己兜里揣了两块小糖果，引得周正誉和周潜哑然失笑。 走出雅厢，周潜特意看了一眼“寒水间”。一桌子菜他来得时候什么模样，现在走得时候仍旧什么模样。 里面一男一女两个服务生正在八卦着，男服务员说："这一桌子菜真是可惜了。" 女服务员接茬说道：“那可不。不过，最可惜的，还得是那个小男生，摊上这么一妈，忙得连和儿子空出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这，女服务员一脸同情，“你说说，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等了一中午，愣是啥也没吃。走的时候，你是没见那孩子的脸色呦，我看了都心疼！” …… 周潜顿在原地，脑海里闪过沈诺白清清冷冷面对一桌子菜坐了许久的画面，眉眼不禁沉了几分。 周正誉从后面跟出来，他顺着周潜的目光看过去，雅厢里没什么人，只有服务员在收拾桌子。 “走吧，阿潜？” 周潜敛起眼皮，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迈着长腿和周正誉他们走出了餐厅。 — 午后阳光闷仄，明晃晃的光线大朵大朵的从厚重的云层中投下来，透过明净的窗户把教室里照射地如同躲在玻璃罐里的鱼罐头。 沈诺白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一手捂住后脖颈，一手垂着按在胃上。碎发下额头被汗水浸湿，他中午什么也没吃，这会儿胃里搅得厉害。 教室里大家陆续吃完饭回来，门口有人喊了几声“沈诺白”。 沈诺白紧紧缩着眉抬头望去，细瘦的手腕捏了捏发酸的脖颈。 “老班叫你去趟办公室。”那人说。 敛起眸子里的烦躁，沈诺白先去水池边洗了把脸，才向赵文明的办公室走去。 “诺白，快来看看这个！” 一进办公室，赵文明热情地眯着眼睛招手。 他递给沈诺白一份彩页，上面用大字写着“百年芳华正青春，共聚校庆相守时”。 “这不要到校庆了，各班要选一个节目报给学校，我这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赵文明喝了口茶。 今天他保温杯里泡的是枸杞菊花，红枸杞和黄菊花顺着水流搅在一起，发出咕噜噜的水泡。 “我？”沈诺白不明白。 赵文明杯盖一扣，“别和老师装傻！我可是知道你打小就会跳舞，咱们班你上吧？怎么样？” 沈诺白想也不想，立刻拒绝了。 “真不去？”赵文明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蒸腾水汽看着沈诺白。 他想了想，悠悠道：“我还记得十年前，锦川一高90周年校庆的时候，你的父亲也来跳了支舞，那可是一场极其精彩的表演。” 赵文明脸上虽然依旧笑着，眼睛里却带了几分深意，仿佛直直看进了沈诺白的心里。 “诺白，有些事情总是需要去面对的，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沈诺白眼眸猛然一缩，手掌捏紧成拳，看着赵文明的眼眸中涌上挣扎。他一下子就听懂了赵文明的言外之意。 那年的校庆晚会，他也在场。 他还记得，舞台上跳跃的金色灯光打在父亲的身上，随着精准的卡点动作，现场的气氛被推向高潮。 最后一个音符停止，舞步定格，追光灯缀下如冷月般的光芒，父亲亲吻无名指上的钻戒，然后翩然离场。 满场的欢呼声似乎要将穹顶掀翻。 彼时在台下的沈诺白，双颊被气氛炒地通红，神情激动而充满憧憬。 待父亲节目结束后回到后台，年幼的沈诺白直直扑进父亲怀里。 他眸子亮晶晶地像是偷藏了星星，对父亲激动地说自己将来也要像这样，超级无敌帅地在舞台上跳舞！ 父亲温柔把沈诺白抱起来，演出服上的铆钉闪着亮光，他笑着说“好”。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次的舞台竟成了父亲最后一次登台跳舞…… 胃里似是涌上一团滚烫的火，灼烧、翻滚、抽扭。 沈诺白强行掐断回忆，他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强忍下疼痛，神情重新变得冷漠。 他想不想的并不重要，他只知道唐女士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老班，还是换别的节目吧。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赵文明遗憾地耸耸肩，他刚刚差点以为沈诺白就答应了呢。 放下保温杯，他一把将宣传页和报名表一股脑塞到沈诺白的怀里，“这个你先拿着，不着急，你再考虑考虑。” 说完，不再听沈诺白拒绝，他挥挥手让后者离开了办公室。
第6章 校医务室 沈诺白刚走没一会儿，赵文明办公室的门前又站了一个高挑的男生。 这人正是周潜。 他刚回到教室，就被人喊来领校服。 午后炎热，周潜眉宇染上几分恹色，手懒散地插在兜里，刚想伸出来敲门，就透过门缝听到办公室里几位老师的声音—— “沈诺白这孩子也是可怜。当年他父亲多厉害一人啊，没想到一时想不开竟然……” 女老师话没说下去。 另一位老师紧接着道：“可不是！从十六楼跳下来，想想都难受。这得有十年了吧，我记得当时锦川日报上还登了呢。” “……” 坐在一旁的赵文明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报纸，恰巧是他们口中提到的那张“锦川日报”。 报纸用了四分之一的篇幅刊登了沈之江跳楼的新闻，还配了一张他生前跳舞的照片，正是学校校庆舞台的那一场。 赵文明捏紧报纸，胸口堵着一口闷气，他并不想听到自己班学生的家事被人当做谈资，于是撑起一张笑眯眯的脸，打断二人的对话。 “张老师、李老师，你们不都还有课吗？再不去的话，可要迟到了！” 张李二人张张嘴，闷了声。尬笑了笑，拿着书往门口走。 “咔哒。” 门一打开，迎面看见周潜冷着脸站在门口，吓了二人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话，站在门口怪吓人的……”那老师仰头瞪着周潜，可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声。 许是周潜身量高挑，此时他低垂眼皮，淡漠地看着那老师，眼睛睨着一丝凉意。 空气里隐隐涌出几分压迫感，使那老师不禁侧身退后半步，咽下嘴里的话，讪讪和另一人走了。 办公室里，赵文明侧着半个身子望过来，“是周潜吧？快进来。” 赵文明把手里的报纸折起来压在了桌上的数学书底下。然后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找校服。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周潜，按季取出四套校服装在一起递给周潜。 “拿回去试试，不合适了再来找我换。” 周潜接过校服点了点头。转身退出办公室时，他无意间瞥见了赵文明桌角放着的那一摞资料。 蓝皮数学书下的报纸旧得发黄，露出了边角，正好是报纸的名字和日期。 心里闪过一道念头，也没多说什么，便推门出去了。 刚走到拐角，周潜口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他前后看了一眼走廊上走动的人，想了想还是转身拐进楼梯间。 一手抱着校服，一手取出手机，用手肘推开楼梯间的门。 【外卖小宋】：潜哥，你不地道！二十单订单，你好心狠！ 【外卖小宋】：你是不是背着我在锦川有别的狗了？还有没有兄弟情了？ …… 宋景晗的语音轰炸一句接着一句，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 周潜脸上笑意浓厚，他抵着门，拇指按开语音条，说道：“小宋，做一行爱一行，愿赌服输啊。” 刚刚说完，拇指还没来得及松开，便看到沈诺白蜷着身子靠在另一扇门上。 高处小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亮半个楼梯间，沈诺白隐在阴影里紧紧捂着自己的胃，受不住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沈诺白撑着力气抬头看了一眼周潜，便整个人像断了支柱一样，倒了过来。 “沈诺白？”周潜惊道。果断扔下校服，伸手抱住沈诺白。 手上的语音条被打断，连带着嘈杂的声音直接发了出去。 【外卖小宋】：？？？ 你真背着我养别的狗了？ 宋景晗不可思议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周潜没有理会，他直接按灭手机，揣进兜里。 “沈诺白？沈诺白？”周潜又叫了两声。 可此时的沈诺白已经晕倒了过去。他面色苍白，额头渗满了汗，连带着头发末梢都被浸得濡湿。 周潜来不及多想，他一脚踹开楼梯间的门，径直抱起沈诺白。 走廊上来往的学生都被“砰”的一声吓了一跳，看见周潜这副架势都愣在了原地。 “校医室在哪？”周潜看向最近的一个男生问道。 男生有些迟疑，“南楼106。” 南楼？ 鬼知道南楼在哪。 周潜唇角抿得平直，抬了抬下巴，“带我去。” — 校医室。 消毒水的味道浓郁，阳光透过香槟色的窗帘投进病床上，将整个房间照得暖烘烘的。 “小白醒啦？” “葛奶奶。” 沈诺白清醒过来时，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刚落地，这会儿正在放眼保健操。 他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 “小白，开学第一天就往我这儿躺，上学期我和你说的是不是都没往心里记？”今天值班的校医是一位姓葛的奶奶。 老人家从医院退下来后闲不住，便被锦川一高聘来当校医。别看葛奶奶上了岁数，但身体仍旧硬朗，连头发都没怎么花白。 “我这不是想您了。” 沈诺白以前没少往校医室来，每次来都是因为一样的原因，让葛奶奶颇为头疼。 “又和奶奶贫。”葛奶奶正坐在桌前写材料，她摘下眼镜笑着瞪了沈诺白一眼。 “上学期就和你交代过，你这慢性胃炎最忌讳不按时吃饭，何况你还低血糖。你是不是又没吃饭？这次直接晕倒了，多危险啊。” 葛奶奶嘴里唠叨着，起身从桌上的微波炉里端出一碗小米粥走向沈诺白的病床。 这群小猴子们五个里面有三个都养成了不好好吃饭的坏习惯，因为胃病往校医室跑的次数也多到离谱。 因此，葛奶奶就自己掏钱备了点养胃的吃的在校医室，为的就是有人不舒服的时候能喝口热粥暖暖胃。 “喝完了粥，记得把药吃了。”她把粥递给沈诺白。 “谢谢葛奶奶。”沈诺白卖乖地露出笑，靠在床头小口抿着粥喝。 他此时眼尾还泛着些潮红，唇色更是淡得发白，显得整个人乖顺极了。 热乎乎的小米粥服帖着泛疼的胃，一碗见底沈诺白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这时，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传来。 “诺白！” 吕鑫磊一路小跑到校医室门口，人还没进来就大声喊道。 “小声点！我耳朵都被你喊聋了。”葛奶奶看着吕鑫磊慌慌张张的样子摇摇头。 “葛奶奶好！”吕鑫磊立马收了声，不好意思地在嘴边划出“贴胶带”的动作。 打过招呼，吕鑫磊快步走到病床前，见沈诺白已经醒了，脸上才轻松了不少。 “感觉怎么样了？”吕鑫磊拖了张椅子，跨坐靠着椅背，“隔壁班的小胖过来说你晕倒了，可把我们吓了一跳。” 沈诺白喝完最后一点小米粥，把空碗放在床边桌上，“小胖？” “对啊。我听他说，是周潜抱你来的校医室。潜哥不是新转来不认路吗，刚好小胖认出你了，就带他来了校医室，然后小胖就赶紧到咱班和班长说了。” “老班也来了一趟，不过他下午有会，不然得看着你醒来才放心。” 沈诺白想起了自己晕倒时好像确实看见了周潜。 被一路抱过来的吗…… 沈诺白突然发觉这开学第一天是不是也太水逆了？和新同桌发生的意外属实有点多了。 “对了，这个给你。”吕鑫磊手里掂着一个透明袋子，他从里面取出一包薄荷糖，一块三明治以及一张请假条。 沈诺白：“你买的？” 吕鑫磊挠挠头，含糊道：“拿着吧。还有这张请假条，老班让你醒了就直接回家休息。” 沈诺白接过袋子，还想问点什么。 但吕鑫磊打了岔，他挤眉弄眼地说，“说起来，你自己回家可以吗？要不要我和老班说说，让我做你的护花使者送你回家？” 沈诺白毫不留情地戳破吕鑫磊，“你是想逃课出去玩吧，别想了。” 吕鑫磊装作受伤样，“白白，你怎么能质疑我对你的关心呢？” “你要真关心我，不如帮我把碗洗了。”沈诺白敲了吕鑫磊一个脑蹦儿。 “行吧。” 看着沈诺白好了不少的样子，吕鑫磊也没真想着趁机溜出去，毕竟下节课是语文课，开学第一天他可不想被深姐盯上。 吕鑫磊拿起空碗走到水池边洗碗，沈诺白下床收拾被子。 葛奶奶：“小白，要走啦？” 沈诺白：“嗯，已经好多了，不给您添麻烦了。” 葛奶奶：“回去要记得吃药，嘱咐你的也都得往心里记。下次葛奶奶可不想再看见你往校医室跑了。还有啊，你那个胃找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毕竟校医室设施不全。” 沈诺白：“知道了。” 沈诺白一边利索地将被子叠整齐，一边拖着长音哄着葛奶奶。葛奶奶对来校医室的孩子们极好，因此大家也都很喜欢她。 准备走时，沈诺白发现枕头底下压着两页纸——正是校庆的宣传页和报名表。 捏着被子的手顿时收紧，这两页纸他记得他拿在手上，应该是周潜帮他放好的吧。 正当他纠结要不要把这两页纸扔进垃圾桶时，吕鑫磊洗好碗走了过来。 “走不？我送你出校门。” 来不及多想，沈诺白将两页纸随便塞进吕鑫磊给的袋子里，然后走出了校医室。 — 把沈诺白送出校门后，吕鑫磊给周潜发了条消息。他下午刚和周潜加上好友。 【三金三石西瓜霜】：潜哥，东西送出去了。 【z】：没提我吧？ 吕鑫磊有些纳闷。 其实那袋吃的是周潜买的，但是他又不让自己告诉沈诺白。 【三金三石西瓜霜】：没提没提。 吕鑫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诺白也回家了。 【z】：。 教室里眼保健操播到最后一节，周潜埋在桌子上有些发困。他回了吕鑫磊的消息后，把手机塞进桌肚。 周潜突然想起今天餐厅服务员的对话以及那两个老师说的八卦…… 他这新同桌好像也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 他抓了抓头发，扭头换了个方向。 这和他有屁关系。 作者有话说： 周潜：这和他有屁关系。 吕鑫磊：那你为啥送吃的给诺白？ 周潜：……闭嘴。
第7章 泡泡花糖 翌日。 周潜到班的时候，沈诺白已经坐在位置上。 沈诺白坐姿端正，低头间露出修长的脖颈，他眼睛微垂，手里拿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走近，周潜才看清纸的抬头上写着：高二（十一）班领书清单。 “十一”两个字是手写的，字迹工整，笔锋凌厉。 感觉到身旁有人，沈诺白抬起头，刚好对上周潜的视线。他看了周潜两秒，然后用笔点了两下领书清单，“领书刚好缺人，一起？” 周潜无所谓地点点头。 沈诺白：“那再稍微等一下，吕鑫磊他们马上到，一会儿一起。” 说完，又重新低下头勾画着清单。 又勾了几笔后，他停下动作，黑笔顺滑地在拇指上绕了两圈，然后掉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沈诺白想了想，扭头看向周潜，“昨天……谢了。” 周潜正靠着窗台偷摸着玩手机。他今天穿的是校服，棉塌塌的版型也被他穿得利落。 听见沈诺白的声音，周潜头也没回，挥手摆了两下，眼睛里噙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诺白，人我叫齐了，现在去领书不？” 吕鑫磊的嚷嚷声从门口传来，他带了几个男生凑在教室前门，探头看向沈诺白。 “嗯，走吧。”写完最后一笔，沈诺白带着整理好的清单，朝周潜递了个眼神。 周潜迈着长腿跟在沈诺白身后。 门口吕鑫磊看见周潜，略显惊讶，“潜哥也一起啊？” 旋即他笑着搭上周潜的肩膀，“走走走，刚好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咱们一高。” 然而，一米七六的吕鑫磊并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搭上一米八八大佬的肩膀。 他踮起脚，胳膊以一种十分难受的姿势卡在周潜的肩膀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秒后，一阵爆笑声响彻楼道。 某个男生上前把吊在周潜身上的吕鑫磊捞下来，开口嘲笑，“这波啊，这波小丑竟然是你自己，哈哈哈哈。” 吕·小丑本丑·鑫磊同学耷丧着脸，幽怨地嘟囔，“世界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我以为我可以……” 这话一出，笑声变得更大了。男生们抓住机会，不留余力地调侃，吕鑫磊气急了上前追着打闹。 一时间，整个楼道吵闹得极了。 周潜本被人按低了肩膀感到不爽，但经这么一闹，也没了什么情绪。 他不禁叹口气，无奈地跟大家笑了出来。突然生出一种打破隔阂和这群人融到一个氛围的感觉。 余光里，瞄到一旁的沈诺白也握拳掩着嘴低头笑得开心。 盛夏炽热的阳光透过窗，将楼道照得亮堂而温暖的。光束从男生们的身后射过来，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成片的阴影。 周潜和沈诺白不约而同，慢悠悠地跟在一群人的身后，二人的影子被拉得修长。 — 等一行人把新的练习册和大摞大摞的试题搬回来时，班上又是一阵哀嚎。 刚开学这几天正是老师们疯狂开大会的时候，而且前几单元的新课早在暑假补课时就讲过了，于是干脆直接变成自习，让学生们写卷子。一来巩固知识点，二来尽快让大家恢复学习的状态。 整个下午都在安静的自习中度过，沙沙的写字声让人心生困倦。 周潜只在最开始翻了一下卷子，大笔挥下自己的名字后，便趴在了桌上睡觉。 再清醒时，听见吕鑫磊跑来和沈诺白吐槽，“幸好咱们班学的理，真想不到文科班写一下午的主观题，手不得废了。” 沈诺白正在验算最后一道数学题的答案，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后，才舒口气，将卷子递给吕鑫磊。 “不愧是我白神，一下午就全写完了，连最后一小问这种变态题也答了。” 吕鑫磊拿到卷子瞻仰了一番。他自己的卷子还差好几张，和班上的大多人一样晚自习得接着写，说不定还得晚上回家加班补。 “潜哥醒啦？” 周潜伸了个懒腰，他腿长曲在这课桌底下难受，于是将椅子向后靠了靠，腾出空间抻了抻腿。 吕鑫磊瞄了一眼周潜的课桌，好家伙，一沓卷子一个字没动，比他的兜白得都干净。一时间，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潜哥，你这卷子不写啊？” 周潜挑眉看了一眼吕鑫磊，“有问题？” 因为刚睡醒，连带着眉梢都挂着几分恹色，他五指交叉摁下，发出“咔咔”的声响。 “……” 吕鑫磊沉默，委婉道，“或许大概可能潜哥你还是写一下比较好。” 吕鑫磊的建议压根没进到周潜的耳朵里，恰好放学铃响起，到了饭点，周潜径直出了教室。 看着周潜潇洒的背影，吕鑫磊和沈诺白对视一眼，“诺白，要不要告诉潜哥，不写作业会被老班请喝茶啊？” 一提起这个，吕鑫磊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露出了一副极为牙疼的表情。 沈诺白耸耸肩，“如果你晚上还能见到他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指了指周潜的桌肚，那里原本放着的书包已经不见了，看起来周潜是不打算回来上晚自习了。 吕鑫磊震惊地比了个大拇指，“牛哇我潜哥，希望明天人没事。” 比起不写作业，刚开学就逃课更是惊到了吕鑫磊，就是说，整个十一班还有谁敢这样？ 沈诺白好似看出了吕鑫磊的想法，他笑笑，“我晚上也不来了，请病假。” 吕鑫磊：？？？ — 在吕鑫磊的羡慕和幽怨中，沈诺白回了家。他走到小区门口时，向往常一样到“711”买了桶泡面当晚饭。 他一向对吃的不在意，能吃饱就行，况且很方便。 沈诺白在便利店透明窗口下的长条木桌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将塑料叉子扎进盖子上，就瞥见郑锋站在透明窗外，冲他挤眉弄眼地笑着。 顿时，沈诺白眼底卷起郁色，静静地坐在桌前冷眼望着郑锋。 郑锋见沈诺白没有动静也不着急，他拿出手机点出一张照片，冲沈诺白晃了晃。 透过窗户，沈诺白清楚地看到那正是前不久自己参加TGD的照片。 将手机收回，郑锋指了指便利店对面的银杏树，不再理沈诺白，自己走了过去。 其中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诺白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平息了几秒后继而松开，站起身朝郑锋走过去。 “大冠军，终于肯出来了啊。”郑锋双手插兜，靠着树干上，语气里不怀好意的调笑让人作呕。 “别这么叫我。”沈诺白厌恶道。 “OK。”郑锋也不在意沈诺白的态度，他手指搓了搓，“想让我闭嘴，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沈诺白冷嗤，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拍在郑锋胸前，哑声道：“滚。” 郑锋拿了钱，笑得愈加放肆。“早给我不就得了，财神爷，你以后可得多参加点比赛，不然我可就穷了。” 说完，他手中点着钱走远了。 沈诺白浑身沁着一层凉意，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深吐一口浊气。 从兜里取出手机，录音界面的时间计数还跳着，他按下停止键。在这条录音的备注记下“700”，然后转身回到便利店继续吃饭。 “欢迎光临。”门口挂着的红色毛绒猴子发出机械的声音。 等沈诺白再次回到店里时，却看见周潜坐在木桌边看着他。 沈诺白一时诧异，他直视周潜，目光如同湖水般平静深邃，“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小区。”周潜按停蓝牙耳机里的歌。 说起来，他在家打了几局游戏后感到无聊，便换了衣服在小区里慢跑。跑到便利店附近时，就看见沈诺白给郑锋钱的一幕。 周潜从头看到尾，不过他可不认为沈诺白和郑锋二人之间是正常的金钱往来。 看沈诺白这副样子就知道是不想让人知道刚刚的事情。正好，他也没兴趣一探究竟，只当自己没看见。 周潜用指尖蹭了下鼻子，他起身走向冰箱，拿出两瓶罐装可乐。结过账后，往沈诺白面前放了一瓶。 “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诺白：“我家也住这儿。” 周潜表示了然，“哦。” “请你。”周潜手指了指可乐，说完自然地在沈诺白旁边坐下。 “谢了。”见周潜并没有提刚才的事，沈诺白稍微松口气。他也没矫情，拿过可乐，拉开拉环。 可乐的汽水泡“兹兹啦啦”地向外冒，带着独属于夏天能享受到的冰爽。喝完，沈诺白便自顾自地吃起了泡面。 望着绕在塑料叉上泡得发白的面条，周潜神情变得晦涩，他最是嫌弃垃圾食品。 眼看着沈诺白一口接一口吃着泡面，周潜蹙眉，实在没忍住地开口，“你晚上就吃这个？” 许是语气里嫌弃的意味过浓，沈诺白顿住。他眼神里带着些许茫然看着周潜，好像在问，吃泡面不正常？ 周潜被沈诺白的这个眼神看得一噎，嗓子一下子像是被堵了口气。 他“啪”地一声打开可乐，“咕噜咕噜”灌了自己两口，“没事，你吃吧。我走了。” 并不懂周潜为什么突然变得烦躁，不过看在可乐的面子上，沈诺白决定不去深究。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面条，冲周潜说：“这个给你，当谢礼。” 沈诺白从包里翻出一袋零食递给周潜。 奶糖？ 周潜看着红色奶糖袋上的“旺仔小人”，突然想到上一次在便利店见沈诺白时，这人和周糯看上了同一种糖。 见周潜不接，以为周潜不喜欢吃奶糖。 沈诺白捏着奶糖袋的手紧了紧，他咬咬后槽牙，把包里的东西展开给周潜看，面无表情地说，“那你自己重新挑一个？” 周潜探究地望了过去。包里的东西却让他十分无语。 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泡面、各式各样的自热快餐外加各种花里胡哨的糖...... 周潜眸色更加晦暗了。 难怪这人有胃病，不是不吃饭就是吃垃圾食品，这样糟蹋自己的胃，不出问题才怪。 “你拿不拿啊？”沈诺白催促。 “……” 周潜本想说，少爷我不吃垃圾食品。但他突然看到上次沈诺白给周糯的那个粉蓝色包装的泡泡花糖，眉梢微挑，“拿。” 伸手取出那袋糖，在沈诺白眼前晃了晃，“就要这个。” 沈诺白表情微动。 “想起来了？”周潜朝那泡泡花糖扬扬下巴，“上次就是在这，你送了我妹这个……啊，泡泡花糖，还暗戳戳讽刺我。记起来了不？” 沈诺白无语地提醒他，“是泡泡棉花糖。” “都一样。”周潜把喝完的可乐罐向垃圾桶投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作为新同桌，我善意地多句嘴，少吃垃圾食品。” 说完，他朝沈诺白摆摆手，拿着糖向门外走去。 门口的红色丑猴子再次发出声音：“谢谢惠顾。” 待周潜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沈诺白看着略有发胀的泡面，微微自嘲一笑，低头快速地吞咽了一大口。
第8章 尴尬场面 清晨，阳光直晃晃照向大地，细碎的光驳透过银杏树叶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光晕。 烤箱的时间指针指向0刻度，响起“叮”的一声。周潜拿出刚烤好的三明治，又拎了一瓶纯牛奶，才提着书包走出家门。 电梯停在24楼。 周潜按亮向下键，咬了口三明治，懒散地等着。 手机屏幕一直在弹消息，周潜划开。 【外卖小宋】：周潜！你昨天没空回我消息，却有空和别的男人玩游戏！ 【外卖小宋】：还有上次的你养的别的狗到底是谁？！老实交代！ 【外卖小宋】：嘤嘤嘤.jpg 周潜无奈，这小子一大早又发什么疯。 他发了条语音过去，“宋景晗，你好好说话。你最近忙竞赛是给自己整疯了？” 刚发过去，对面就有了回复，周潜点开语音条。 宋景晗的声音被外放出来，“潜哥！！！” “你不知道我在这竞赛多无聊，连个同桌都没，一天到晚都在被卷子搞，我连晚上做梦都是被卷子追。” 听到同桌这两个字眼，周潜勾唇一笑，“对不起，我的新同桌倒是挺好的。” 说完后，抬头看了一眼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路跳到9。他微微站直身子，又咬了口三明治。 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宋景晗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宋景晗：“？？？你不对劲。”他一连发了两三条，被自动播放。 “什么叫你新同桌挺好的？” “你这新同桌到底是什么何方神圣，能让你周小少爷春心萌动？” …… 电梯门完全打开后，只见狭小的电梯间里站了三四个人，沈诺白在最后面站得笔直。 宋景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电梯间里，周潜清楚地看到沈诺白眉梢微挑，眼神里带着几分怪异朝他看了过来。 “小伙子，你进不进来？”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妈打破尴尬。 周潜连忙掐掉语音，咽下嘴里的东西，硬着头皮走进电梯间。 如果能重新选择，周潜想，他绝对不会一大早在这听宋景晗瞎逼.逼，是三明治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玩…… 这下好了，沈诺白绝对听见了。他真的只是想逗逗宋景晗，没想那么多。 周小少爷第一次面对这种如此尴尬的场面，他现在只想转身走人，假装自己从来没认识过沈诺白。 面瘫着一张脸，周潜最后还是决定先发制人。他故作淡定地对沈诺白打招呼，“早上好。” 沈诺白点点头，眼睛里噙满未散的笑意，“你住9楼？” “嗯，你楼上？”周潜指指上面。 “10楼。”沈诺白补充道，“1002。” “巧了。我902。”周潜抿唇，避开沈诺白的视线，拆开吸管喝了口牛奶。 短暂的交流后，电梯间里陷入沉默。 一路上，沈诺白都没有提刚刚的语音，这才让周潜轻松了不少。 周潜和沈诺白住的这个小区，离锦川一高很近，步行就能去上学的那种。 周老爷子让周正誉租房时，特别且反复要求要距离学校近，为的就是杜绝周潜这两年碰车。一想到周老爷子各种矫枉过正，周潜也很无奈。他和老爷子解释过很多次，那次飙车出事只是个意外，他以后会小心。 可老爷子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干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给周正誉交代了更多的要求。 在老爷子心里不剩下一丁点信任好感度的周潜也只能作罢，任凭他家太上皇处置。 二人来到教室时，教室已经到了不少人，大家都忙着补作业，用吕鑫磊的话来讲，这叫每日晨练。 此时，吕鑫磊就拿着作业在到处游走，昨天的卷子属实太多，尤其有几页题变态的要死。 “诺白！”吕鑫磊一见沈诺白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两只眼睛直放光。 沈诺白已经习以为常，他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放到课桌右上角，“抄哪科，你自己找吧。” “我爱你，爸爸！” 每日一表白，每日一认爹。沈诺白对此叹口气，随吕鑫磊去吧。 吕鑫磊趁沈诺白前桌没来，两腿一跨，面对着沈诺白他们，手速飞快地抄作业，再次好心地提醒周潜，“潜哥，你作业要是哪门没写完，就管诺白借，学委的作业质量没话说！” “不用了。”周潜闻言摇摇头。 抄作业？开什么玩笑。 周潜自打小学五年级之后就不知道作业为何物，他也不屑装好学生。 吕鑫磊叹口气，还是想再劝一劝，“潜哥，你别不好意思呀。其实诺白人挺好的，你和他坐同桌久了就会发现了！” 周潜：“……” 新同桌人挺好的...... 挺好的...... 这几个字如同魔音灌耳，在周潜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周潜一下子僵在座位上，电梯间的尴尬重新笼罩了回来。 没事，稳住。 周潜在心里自我安慰。他想，同桌这么高冷，这次也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当做什么没发生的。 沈诺白在一旁看着，虽然周潜板着脸故作镇定，但是一闪一闪的睫毛暴露出主人内心是如何复杂，沈诺白只觉得那纤长的睫毛仿佛挠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他喉结一滚，开口揶揄道，“嗯，确实。我对同桌一般都还挺好的。” 沈诺白的揶揄无疑打破周潜最后的幻想。周潜“蹭”地起身，抿了抿唇，干巴巴道：“我出去一下。” 等周潜的身影消失在后门拐角，沈诺白嘴角弯起，缓缓笑了笑。 “诺白，你笑什么啊？”吕鑫磊一头雾水。 “没事。”沈诺白笑而不语，他拆了一颗棒棒糖放进嘴里，“卡蹦卡蹦”几下咬碎。 “哦。”吕鑫磊挠挠头，他总觉得这对同桌不太对劲。 直到沈诺白吃完了糖，周潜才徐徐归来。 周潜看着沈诺白桌子上放的糖纸，眉心微皱，他张张口，又把话吞了回去。 他发现沈诺白是不仅不爱好好吃饭，还酷爱甜食，这一大早肯定又没吃饭，怪不得腰那么细...... 啧，他腰细不细的和少爷我有什么关系。 周潜的目光落在沈诺白腰间，一想到那里的触感，他的指尖就像燎起了一团小火苗，发热发麻。 他虚咳两声，不自然地快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班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好奇的吕鑫磊望过去。 是郑锋一行人。 郑锋正在炫耀他脚上的新篮球鞋，而他身旁的几个男生则叽叽喳喳地恭维他。 郑锋察觉到吕鑫磊的视线，目光投了过来，像毒蛇般冲着沈诺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吕鑫磊最见不得郑锋那张嚣张跋扈的嘴脸，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你看你爹作甚！大早上看见你就犯恶心。” 沈诺白拿起一张英语报纸挡在吕鑫磊面前，“快抄你的作业。” 吕鑫磊瘪瘪嘴，接过报纸。 郑锋被吕鑫磊的话激得怒气腾腾，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准备和吕鑫磊起争执。 见郑锋过来了，沈诺白站起身，伸出手臂拦住郑锋。 郑锋停住脚步，紧盯着沈诺白，“行，看在你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他说完冲着吕鑫磊竖了个中指，转身走出班门。 “我怕你？笑话。”吕鑫磊吼道。 沈诺白头疼地捏捏眉头，“磊子，够了，别和疯狗一般见识。” 吕鑫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火压下。他拿起笔继续写作业，“不过，诺白，你说这小子怎么突然就有钱买那么贵的鞋了呢？” 一旁撑着头，一直看戏的周潜听了这话，也来了精神，直盯盯看着沈诺白。 沈诺白感受到周潜的灼热目光，手上写题的动作慢了几分，在试卷上划出一道黑痕。他故作淡定地开口，“谁知道呢。” 周潜挑挑眉，果然他这同桌是不会说什么的。不再试探，他伸了个懒腰，趴下.身子假寐。 沈诺白见周潜睡了过去，心里松了口气。 — 这一睡，周潜没成想就真的睡着了。中间各科课代表来收作业，他也没醒。 不过，就算醒着，也无事于补。学校新发的习题册和试卷全被大大咧咧堆在课桌左上角，打眼一看，全是空白。 无奈，课代表们只能把周潜的名字写成条，放在一摞作业本的最上面，给老师抱过去。 作为十一班的班主任，赵文明可以说得上是敬业爱岗。他从高一就开始带这班学生，每个学生他都当自家孩子教育。 以至于十一班的这群人，每次一犯事，最怕的不是自己爸妈的鞭打，而是被赵文明带到办公室念经。所以大家后来就尽量把那些个“好学生”的表面功夫做好，争取少让赵文明唠叨，就连郑锋这样子的刺头也不例外。 然而，周潜明显还不知道这条已经被大家默认的“潜规则”。 第二节课下课，赵文明拿着各科课代表汇总的没交作业名单，表情严肃地走进班。 他径直走到周潜位置上。 沈诺白在做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验算结果刚写出来。 赵文明从沈诺白身后探头看过去，立马笑得和蔼，“诺白啊，不错啊。这最后一道大题可是超纲了，但是你步骤全都对，还是很不错的。” 被突然夸赞的沈诺白，愣怔了一下。 他望向赵文明，一眼就看到赵文明手里那张没交作业的名单。 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周潜。 瞬间就知道赵文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诺白想要伸手推周潜醒来，却被赵文明给制止了。 只见赵文明将名单卷成一个卷儿，透过纸卷儿，冲着周潜的耳朵大喊道：“周潜！周潜！起床了。再不起床，太阳就下山了！” 全班人看热闹似的望过来。 只见周潜打了个激灵，揉着耳朵，黑着脸坐了起来。 他烦躁地揉揉头发，眉眼里带着寒芒，把椅子狠狠地向后一推，站起来和赵文明对峙。 作者有话说： 恭喜潜哥喜提好同桌一枚hhh
第9章 天台跳舞 周潜浑身蒙上一股戾气，他将阳光挡在身后，褐茶色的眼珠沁出一层冷霜，就这么沉沉地凝着赵文明。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班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周潜会拎起椅子砸过去。 而赵文明始终脸色未变，还是那副弥勒佛一样的神情。他个子和周潜持平，眯眯眼弯成一条缝笑看着周潜，等着后者从起床气中回神。 “有事？”周潜被看得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少爷脾气被激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不识趣的老师了。以前在芜水，老师们知道他的性子后，便不再自讨苦吃，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这一次…… 周潜对上赵文明笑吟吟的视线，直觉面前这位老师和他以前碰到的都不太一样。 他眼睁睁看着赵文明将手里的纸卷摊开。 “醒了啊，来，醒了就看看这个。”赵文明指着名单上唯一一个名字，对周潜说。 不就是没交作业？至于？ 周潜瞥了一眼名单，脸色更差了。 待周潜看清了名单，赵文明继续道：“看清了吧？认识字吧？知道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吧？走吧，去我办公室，我请你喝茶。” “夺命”三连问后，赵文明依旧笑得憨厚，一脸真诚地看着周潜，仿佛是由衷地想要请周潜去喝茶一般。 周潜：“……” 或许是被赵文明那张憨厚老实的脸给唬住了，周潜一肚子火跟被浇了一桶凉水似的，只剩下了无语和好奇，他倒想看看赵文明能搞出些什么名堂。 事实证明，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周潜迈着长腿，懒散地跟着赵文明去到办公室。 整个早上，赵文明硬生生从不写作业的危害和他聊到人生理想星辰大海，从人生理想星辰大海和他聊到青少年的历史使命，再从历史使命和他聊回作业不写…… 期间赵文明喝空了三大杯水，聊走了办公室四个老师，任凭周潜怎么暗戳戳明晃晃地提示他给该结束了，他都不为所动。 更绝的是，每次周潜想发作，直接摔门走人时，赵文明那张笑眯眯的脸都会变得更加灿烂，笑得让人没一点脾气。 周潜这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赵文明喊他来喝茶时，全班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同情。 终于，周潜几乎要在念经声中昏睡过去时，一个女老师来办公室喊赵文明去开会，他这才被拯救出来。 赵文明临走之前，还不忘反反复复对周潜交代，“周潜啊，你今天把作业给补上，听见没？开学第一天就不写作业，以后怎么办呢？各科都要补完啊！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周潜：“……” 周潜回到班时正值课间，大家聚成一团一团地聊天嬉笑。 “潜哥，你还好吧？”吕鑫磊忍着笑，“老班的茶怎么样？这可是咱们班独一份的待遇，一般人还享受不到呢。” 周潜觑了吕鑫磊一眼，耷拉着眼皮，感慨道：“你们锦川一高的老师都这么能啰嗦吗？” 吕鑫磊眨眨眼，“你习惯了就好。要不为啥大家每天都来那么早补作业，不就是不想被老班叨叨嘛。” “……” 周潜深深叹口气，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沈诺白握住拳头放在嘴边忍着笑，在一旁幽幽开口，“老班应该让你补作业了吧？” 周潜：“嗯。” 沈诺白：“那你写完后，记得放学前交给我。” 周潜：“原因？” “因为诺白是学委啊。”吕鑫磊接茬。 沈诺白顿了顿，脸上也露出一些无奈，“老班说了，以后你作业不写，让我陪着你一起补。” 周潜摊地更彻底了，连头上翘出的几缕头发都耷拉了下来。 行吧，不就是个作业么，少爷我写就是了。 周潜伸出手，指骨在沈诺白的课桌上磕了两下。 沈诺白：“？” “你的作业啊。”周潜半阖着眼，趴在手臂里看着沈诺白，“不是说学委对同桌很好，作业质量好得没话说么。” — 周潜趁着大家上体育课的时间，独自在班里补作业。 他拿着笔，散漫地左画一道，右抄一笔。长腿前伸撑着地，身子向后靠，翘起椅子的前两条腿，整个人要多洒脱有多洒脱。 慢悠悠地把最后一点写完，将练习册往前一推，周潜伸了个懒腰，起身出了教室。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十一班上体育课的地方，索性就在校园里随意转悠。 锦川一高为了方便学生们考试，每个年级都建了北楼和南楼，北楼用来上课，南楼用来考试。 周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平常没人会去的高二南楼。 他握着手机，十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一局游戏眼见马上就要胜利，突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打乱了节奏。 【外卖小宋】：阿潜，何浩博回学校了。 这小子坐轮椅来的，他爸妈带他办了退学就灰扑扑溜了，连书都没收拾。 周潜看到这个名字后，直接退出游戏。表情变得冷酷，斜靠在墙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周潜和老爷子吵了架后，照例去摩托车俱乐部想发泄一下。 何浩博就是那时碰到的。 这小子一看就是为了在女生面前充面子才学别人来飙车，浑身穿的和颜料盘翻了一样，仗着自己摸过几回车，一来到俱乐部眼睛瞪得比天高，一副二五仔的傻叉模样。 本来这和周潜没什么关系，但耐不住这傻小子发浑。 一看见周潜就非得凑过来，端着瓶酒挤眉弄眼地说什么自己刚转到附中，要周潜多多担待。 周潜冰着张脸，心情差到极点，理都没理何浩博，抬手打翻了那杯酒。 何浩博自然面子上挂不住，嚷嚷着，“你他妈牛什么牛，连爸妈都没的可怜玩意儿，有本事后山上见！”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谁不知道在周潜这位少爷这儿，父母二字向来是最不能提的……这二五仔怕是要完。 果不其然，周潜不怒反笑。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一双眸子沉沉盯着何浩博，“不来你才死定了。” 何浩博硬着头皮也开了一辆车。 后山是俱乐部盘下来专门飙车的地方，这时专门为二人清了场。在阵阵轰鸣声中，周潜始终不急不慢地落在何浩博身侧半米的位置。 眼看着过了最后一道盘山弯就是终点，何浩博心生得意，以为自己稳赢。结果就在过弯儿的一刹那，周潜突然不要命地加快了速度，侧逼着何浩博往防护栏上撞。 “周潜！你他妈疯了？” 何浩博慌了，他连人带车被周潜挤到了最边上，甚至听到了车身和防护栏剐蹭的声音。 过弯的防护栏下就是悬崖，空得让人腿软，何浩博害怕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大声地向周潜求饶。 可周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短短几秒时间，何浩博冷汗淋淋，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周潜逼着带过了弯后，径直侧头撞向了防护栏。车身和防护栏的碎片四溅，何浩博狠狠摔倒地上，被摩托车的车身压住了半条腿。 见状，周潜冷嗤一声，一个漂亮的大漂停在了终点线前。他跨着长腿从车上下来，将头盔摘下扔在身后，一步一步朝何浩博走来。 他将何浩博从车下面拖了出来，寒声道：“道歉。” 此时的何浩博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你有病吧？！知不知道要出人命！” 话没说完，周潜一拳砸向了何浩博，“道歉。” 何浩博被狠狠砸了几拳才老老实实地道了歉。俱乐部的人赶紧上来打圆场，周潜这才甩甩手走了。 后来，这件事被周老爷子知道了，老爷子气他不知轻重，气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失手把手杖扔向了周潜。他额头上的伤也是这么来的。 实在气不过，没过几天，老爷子就把他打包送来了锦川。 —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周潜依旧感到烦躁。他摸出根烟，刚点上就后悔了。 之前答应了老爷子不再抽，虽然这会儿不在老爷子眼皮底下，但周潜也不想言而无信，便只把烟夹在指尖上。 漫无目的地走上7楼天台。 天台被分为两个区域，一片完全露天，另一片连着储物间被分出来了一个半封闭的区域。 他朝储物间走过去，一阵音乐声，由小及大，随之传出。绕过堵墙，周潜看到里面这个半封闭的区域原来别有洞天。 “小天地”算得上隐蔽，最奇特的是里面的那堵墙竟然还有面镜子，镜子右侧拿红色的胶布贴了一列字：2013届毕业生留赠。 音乐声也是从这里传出的，声音不大，只有走进“小天地”才约莫能听清。 有个人正对着墙上的那面镜子跳街舞。 看身高应该是个男生，穿着校服短袖，头上扣着顶帽子，看不清面庞。 那人抬手挥舞间，露出腰身处的一片白皙。这让周潜一下子想到了他的同桌。 周潜半倚在墙上，透过镜子看着男生合着音乐的节拍，干净利索地做各种动作。 这人身型修长，跳出的舞蹈充满力量和美感。 随着音乐的鼓点愈加激烈，男生的动作幅度也加大了起来，最后一个高潮，男生帅气地做出一个地板动作定格。 音乐声停，帽子被男生随手一丢，那种视觉上的性感和不羁一下击中周潜的心。 周潜看得有些发愣，适才的烦躁也散了。扔掉快要燃尽的烟，不由吹了声口哨。 男生听见声音，立马干脆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冰冷向周潜看过来。 “沈诺白？！” “怎么是你？”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惊讶过后，周潜双手抱胸，走向沈诺白。 “没想到同桌你还会这个？可以啊，多才多艺。”周潜由衷夸赞。 沈诺白：“……” 没搭理周潜，沈诺白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他弯腰捡起帽子，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在他捡起帽子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地发昏。手上一软，帽子再次掉到地上。 就在这时，周潜一把拉住沈诺白的胳膊，稳住后者的身体。 “你什么情况？说晕就晕？” 靠着周潜，沈诺白缓了几秒逐渐恢复过来。他从兜里掏出一粒巧克力，撕开抿进嘴里。浓郁的甜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沈诺白这才感到那阵头晕的不适感散了去。 见沈诺白脸色好了一点，周潜放开手，帮着把地上的帽子捡了起来。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尘，顺势扣到沈诺白的头上。 周潜又正了正帽檐，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只露出沈诺白的下颌，“低血糖就好好吃饭，我可不想再抱着你去校医室。” 他刚想起上次送沈诺白去校医室时，葛奶奶的医嘱就说了沈诺白有慢性胃炎和低血糖。这人看来又没有把葛奶奶的嘱托记在心上。 天天不是吃泡面这种垃圾食品，就是把糖当饭吃，和小孩一样。 沈诺白抿着唇将帽子抬高，他抬头对上周潜，“麻烦。” 周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诺白是说吃饭麻烦，所以才选择吃那些垃圾食品。 也是，听吕鑫磊说，锦川一高的食堂每到饭点就和炸了锅一样，一千米不跑满分都抢不到好吃的。周边的小饭馆也是人满为患，大热天的排长队就更惹人烦了。 周潜不禁唇角勾出笑意，果然小孩子气。 他盯着沈诺白略有发白的嘴唇，又想起后者细得不像话的腰，指尖摩挲了几下，施施然道：“放学来我家吃饭吧。” 说完，又补了句，“不用人挤人，也不用你动手，方便得很，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说： 潜哥的心动十秒~ （Ps：潜哥成年，有证，不要学。）
第10章 一起吃饭 “去你家吃饭？”沈诺白话语微顿，表情充满疑惑。 周潜揉了下鼻尖，“怎么？怕我下毒害你？” 帽子压着额顶的碎发有些难受，沈诺白取下来，将碎发往后一呼噜露出额头，重新戴上帽子。 “不用，我有安排。” “711的泡面还是关东煮？”周潜轻哂。他难得邀请人来他家吃饭，没成想还败给了泡面。 沈诺白被噎了一下，嘟囔，“没什么不好啊。” 周潜：“您真当自己铁胃啊。” 下课铃适时地响起。从天台往下看，成群的学生鱼贯而出，叽叽喳喳地像出笼的鸟群。 见沈诺白还在犹豫，周潜无奈，“就当我感谢你借我抄作业了，我的做饭水平绝对配得上你的作业质量，入坑不亏。” 周潜比沈诺白要高了几公分，他垂下眼尾，逆着阳光撞上沈诺白的视线，“好同桌，别犹豫了。”尾音扬高，带着几分慵懒和调侃。 沈诺白眨眨眼，“那……谢了？” 周潜抬高下巴“嗯”了一声。“走吧，回班。” 沈诺白看着周潜已经转过身的背影，心里蓦地生出几分期待，有点像咬开了一颗爆炸汽水糖，期待着外衣包裹下的甜味。 “等下，我拿水。” 角落里，一瓶水孤零零地立着，下面压了两页纸——校庆的报名表和宣传页。 两页纸被揉出了颇多褶皱，折痕处因为反复折叠生出了发旧的纸张毛屑。 沈诺白拿水的动作顿了顿。 “咔”的一声，仿佛含在嘴里的那颗爆炸汽水糖瞬间爆开，酸涩吞噬了那一点点甜，余味也酸得发苦。 他面上原本露出的些许开心也随之消失，暗暗叹口气，将两页纸随意装进兜里。 周潜目光掠过，认出了那两页纸，也看出了沈诺白的纠结。他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对沈诺白越发感到好奇。 — 下午放学，沈诺白陪着周潜去了趟办公室。周潜得把补完的作业交给赵文明。 进办公室前，周潜突然想起什么，他凑近沈诺白，“同桌，你闻下我身上有味道没？” 沈诺白：“？” 周潜扯起领子自己闻了闻，“体育课那会儿点了支烟，我怕老班闻见。” 说完，他后仰着头，扯着衣领往沈诺白面前又凑近了一些。“我闻不出来，你再帮我闻下。” 沈诺白轻轻嗅了两下，清冽的苦橙味顿时席卷了鼻腔。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周潜拽住衣领的手，长指弓起，指骨分明，因为用着劲，手背上的筋络清癯消瘦。 “有味道没？”周潜催促。 沈诺白怔过神，他悄悄后撤了一步，对着周潜摇摇头。 “那就行。” 周潜松口气，敲门进了办公室。 赵文明对着作业清单逐一检查后，笑着对周潜说：“你看你这不是能写完吗？以后你就得照这个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准偷懒。” “对了，你昨晚晚自习是不是没来？只许一次啊，不能不请假就逃课。知道了吗？” 周潜摸摸脖子，拖着长腔，“知道了。” 赵文明端起保温杯喝口水，“周潜啊，老师还是觉得你潜力挺大的，你看你……” 一看赵文明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周潜立马打断对方，“老班，我还有问题要向沈诺白请教，我先回班了。” 说完，他迈着长腿飞快走出办公室。 “唉，我这还没说完呢。”赵文明看着已经走远的周潜，他摇摇头，“做事怎么毛毛糙糙的。” 逃出生天的周潜走到拐角才停下来喘口气。 “老班又请你喝茶了？”沈诺白倚在墙上调侃着。 “别提了，幸好溜得快。”周潜拍了拍书包，单肩背上，“走吧，回家吃饭。” “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 二人并肩走在路上，晚夏的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在揉碎了阳光的湖面上引起阵阵涟漪。 — 锦川一高下午五点半放学，七点开始晚自习，中间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不到十分钟二人就回到了家。 周潜带沈诺白走进家门，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尚未拆封的拖鞋递给后者。 “你可以在客厅坐一会儿。”周潜抬手看了眼手表，继续道，“半个小时后准时开饭。” 沈诺白换好鞋，他思索了一下，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周潜环胸，眉梢轻挑，“你会？” 沈诺白：“……” “行了，你乖乖坐在客厅等着吃饭就行。” 周潜双手按住沈诺白的肩膀，把人推向客厅。 走到厨房料理台，周潜站在冰箱前愣住。 冰箱侧面挂着件围裙—— 奶黄的底色，上面印着一只胖乎乎的鸭子。鸭子脸上印着两团粉嫩嫩的腮红，张着翅膀摇摇摆摆，底下写着三个大字“放饭啦”。 周潜揉了揉眉心，心底暗啐。 这条幼稚到爆的围裙是周糯那小妮子硬塞给他的，说是搬家礼物，不许他换掉。原本周潜想着在家穿也没人会看见，就勉为其难留下了。 结果现在…… 周潜搓了把脸，木着神情故作淡定地戴上了围裙。 沈诺白见周潜半天没有动作，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周潜转过身来，他瞬间明白了。 周潜身上的那条围裙…… 可爱得有点超标。 沈诺白偏过头，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你想笑就笑。”周潜语气板直，耳尖却多了丝热意。 沈诺白虚咳两声，止住笑意，伸手做出“ok”状，然后在沙发找位置坐下，低头开始写练习册。 耳尖热意褪了下去，周潜嫌弃地戳了下围裙上的鸭子，准备开始做饭。 周潜打算做和牛板栗焖饭和芋圆啵啵小丸子。 以前在芜水，夏天经常吃芋圆解暑，但周潜到锦川后，便没有再吃到过满意的。可能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锦川的芋圆没有芜水的软糯，所以打算自己做。 纯净水在小煮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芋圆被一个个丢进去，煮熟后的芋圆翻着肚子浮上来。 周潜把芋圆捞起盛到甜品盅里，倒入煮好的牛奶和芋泥，然后把整个甜品盅放到冰箱里冷藏。 等待甜品冷藏时，周潜开始处理焖饭。不一会儿，焖饭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周潜揭起盖子盛饭，嘴上喊沈诺白过来吃饭。 沈诺白应声走到中岛。 中岛台面上放着一包粉蓝色的糖。包装袋被撕开一条口子，里面的糖散落在桌面上。 沈诺白走近才看清，是之前他给周潜的那包泡泡棉花糖。 “这糖还不错，就是太甜了点。”周潜端着两盘焖饭走过来。 他把一应餐具放好，对沈诺白讲，“尝尝，和牛板栗焖饭。” 焖饭被盛在岩砂质地的黑色平盘里，米粒颗颗分明，十分诱人。 一入口，酱汁的鲜香在口腔里迸裂而出，和牛鲜嫩味美，混着板栗的甜糯，细细咀嚼，每一粒米都浸透了香气。 沈诺白不禁坐直，捏着勺子怔了怔。如果周潜在学校附近开馆子，绝对场场爆满。 周潜：“好吃吗？” 沈诺白点点头，又送了一勺焖饭进嘴里。 见沈诺白吃得开心，周潜笑了笑，他懒懒地靠着椅背，“不比711的泡面和关东煮差吧？” 差点呛到，沈诺白拿勺子的手一顿，他舔舔嘴唇，咽下嘴里的焖饭。半掀起眼皮，盯着周潜，故作认真道，“泡面？关东煮？那是什么？”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周潜眉眼染笑。 等焖饭吃得差不多了，周潜从冰箱里把芋圆啵啵小丸子取了出来。 他从甜品盅里分出一碗递给沈诺白，“餐后小甜品。” 沈诺白听到有甜品，眸子不动声色地亮了几分。 糯叽叽的芋圆加上一大勺满满的芋泥，口感细腻丝滑，奶香四溢。 没一会儿，沈诺白玻璃碗里的芋圆丸子被解决一空，他悄悄抬眼看向周潜。 明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周潜还是捕捉到了沈诺白眼睛里藏着的一丝意犹未尽。 周潜：“还想吃？” 偷看被发现，沈诺白先是飞快地撇开眸子，顿了几秒，又慢吞吞挪回视线，看着周潜不说话。 周潜搭在椅子上的手指轻动几下，他把甜品盅往自己面前一揽，“不可以。贪凉会胃疼，一碗顶天了。” 行吧。 沈诺白眨眨眼，干巴巴看着周潜一勺接着一勺。他抿着唇垂下眼皮，盯着台面反射的灯光。 暖黄色调的灯光打在中岛台上，随着夏日晚霞落进的霞光一并涌出一抹温暖。 静静等周潜吃完，沈诺白帮着收拾了餐具后，把他已经写完的作业留给周潜。 “晚自习再给我呗。”周潜看了眼腕表，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走过去刚好。 “下午老班还点我，让我必须去晚自习，不然又得来个喝茶局。” 周潜随手从台面拿起一个橘子，扒拉开皮，一口吞了半个。然后自然地把剩下半个塞进沈诺白手里。 看了看手心里突兀的半个橘子，果肉上的橘络也被摘得很干净。 沈诺白慢条斯理地一瓣瓣吃完，“晚自习我不去了。” ？？？ 周潜：“学委也逃课？” 沈诺白睨了周潜一眼，“我正经请了假的。” 周潜：…… 橘子白瞎了。
第11章 微信好友 沈诺白从周潜家离开后，打车来到了D·L舞蹈工作室。 前台依旧是那个扎马尾的女生，大家平常叫她“豆沙”。 豆沙指了指过道右手边的教室，音量不大，“诺白哥，这间教室，小朋友们已经到齐了。” 沈诺白点点头。 今天工作室的一位少年组老师临时有急事，其他人也腾不开时间，于是牧子骞便把沈诺白喊来应急。 沈诺白的基础功扎实地没话说，给少年组的小朋友们当老师绰绰有余，于是他时常被牧子骞薅来当替班。 每次牧子骞也都会按市价付给沈诺白课时费，虽然沈诺白并不是为了钱……他只是觉得小朋友们喜欢跳舞时的神情像是海面上的灯塔，闪亮极了。 推门走进教室，小朋友们自觉地在进行热身活动。 “诺白哥哥！”有个穿天蓝花纹帽衫的小男生认出了沈诺白，惊喜地跑过来。 沈诺白：“辰辰！” 小男生之前被沈诺白教过一次，一节课的时间沈诺白就凭实力晋升成了小男生的偶像，后来每次见面二人也总是很亲昵。 “今天是诺白哥哥来上课吗？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辰辰仰起头皱着鼻子。 “长高了啊。”沈诺白蹲下身，刮了一下辰辰的鼻子，“哥哥去参加比赛了，刚回来。” “那你一定又拿大奖杯了吧！”辰辰目光里都是仰慕，他想了想，又得意道，“我现在可是我们班上最高的人呢！诺白哥哥，上次那段舞蹈我也学会了，齐老师都夸我跳得好呢！” 看着辰辰献宝的模样，沈诺白浅浅笑了，他揉了揉辰辰的头，“那今天就看看你的进步。” 沈诺白拍拍手，让大家站好位置。用手机连上蓝牙音响放了首歌后，带着小朋友们开始常规的基础功训练。 刚过半首歌的时间，紧闭的教室门被推开一条缝。隔着门缝，沈诺白注意到豆沙局促地站在门口。 沈诺白让小朋友们接着练，他走过去，“怎么了？” 豆沙双手扭在一起，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开口，“诺白哥，我可以进去跟着一起练舞吗？” 她声音放得很小，始终低着头，好像要遮住脸上的雀斑。 豆沙家里穷，没念完书就出来打工了。她不是个苗条的女生，平常也总是不自信地低着头。但是豆沙从小就喜欢跳舞，不过总有人笑话她，说她胖，说她不配跳舞，豆沙慢慢地也越发怀疑自己。 直到她来D·L做员工，牧哥知道后，就经常鼓励她想跳就跳，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还允许她可以免费跟着大家学。 豆沙才又逐渐鼓起了勇气。 前几次都是齐老师带少年组，牧子骞打了招呼，豆沙顺顺利利地就能进教室学。但是，这次沈诺白来替班，豆沙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没怎么和沈诺白说过话，沈诺白外表看起来又是冷冰冰的，这让豆沙更加担心，她怕自己的存在会让对方不高兴，也怕再听到讥讽。 不过纠结再三，豆沙还是不想放弃这次的练习。因为牧哥说了回头要检查的，她不想牧哥失望。 豆沙双手快扭成了麻花，她结结巴巴地对着沈诺白说，“牧哥知道的，他说我可以换班后，进教室跟着学。还说，我的基础差，要先跟着少年组开始学基础功……” 说到最后，豆沙的头越来越低，“不行的话，就当……就当我没来过。对不起，是我打扰诺白哥上课了。” 小姑娘眼瞳里的光逐渐变暗，灯光落在她身上，打出一道阴影。 沈诺白从豆沙断断续续的话里理清头绪，他眼皮下撇，“喜欢跳舞？” 豆沙坚定地点点头，“嗯，喜欢的。” 没想到平时有些羞怯的人会为了“喜欢”而鼓起勇气来争取，沈诺白明白这种勇气有多么可贵。 一时间心底竟涌出几分羡慕，沈诺白侧身把教室门推开，淡淡道，“没什么不行，进来吧。” 豆沙“咻”地一下眼睛都亮了几分，两颊绽出小梨涡，“谢谢诺白哥！” 豆沙一进到教室，小朋友们都亲热地喊着“豆沙姐姐”。最近几次练习豆沙都在，小朋友也都习惯了。刚刚，辰辰还到处问豆沙姐姐怎么没来呢。 一节课过得很快。 沈诺白喊出“下课”后，才看到牧子骞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进了教室。 牧子骞站在最后面，看着豆沙和沈诺白把最后一个小朋友送出教室。 最后一个小朋友就是辰辰，走之前，还特意跑来问沈诺白，自己进步了吗？ 沈诺白从包里取出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给辰辰，“进步可大了，继续努力。” 辰辰这才满脸笑成了花一样走出教室。 “沈老师，不错啊。”牧子骞走过来调侃，他又扭头看向豆沙，“豆沙比之前也有进步了，可惜我没有棒棒糖给你。” 因为练舞，豆沙脸上红扑扑的，听见牧子骞这样说，愈加红了。她摇摇头，“我不吃糖。” 牧子骞无奈笑笑，他本来想再骗沈诺白一颗糖，谁想这小姑娘也太实诚了。 不理会牧子骞，沈诺白拿起书包准备回家。可刚刚取糖时书包的拉链没拉，连带着掉出了两页纸，落在黑色的木地板上格外打眼。 “这是啥？”牧子骞凑过头想要看。 沈诺白一把捞起，将纸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垃圾。” 牧子骞挂着笑的眼睛沉了沉。尽管沈诺白动作很快，但他还是看清了“校庆报名表”几个字。 心里暗叹口气，有些事只能沈诺白自己做选择。 牧子骞也没多说什么，他递过来一个铁皮盒给沈诺白。“今天办公室大扫除，发现了这个。物归原主了。”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豆沙，走，送你回家。” 豆沙木愣愣的，她摆摆手，“不用了，牧哥你送诺白哥吧。” 牧子骞揽住豆沙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不用管他。” 教室里只剩下沈诺白一人，他拿着铁皮盒站在原地。白炽灯明晃晃地打在地板上，反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睛疼。 铁皮盒的边缝角生出了铁锈，面上画着老式巧克力，是好几年前最流行的款式。 沈诺白黑眸浓郁，像是藏了窗外化不开的夜色。 盒子的确是他的。 不过，他却不想打开。 沈之江出事后有几年，沈母发疯了一样，陆陆续续地把家里关于他的东西全部烧掉了。年幼的沈诺白偷偷用巧克力的铁皮盒装了几张照片带出来，他不敢放家里，生怕被沈母发现。所以，就拜托牧子骞帮自己保管。 一晃也有好几年了。 沈诺白手心使劲攥着铁皮盒子，盒子四周的尖角陷入掌心，传出刺拉拉的钝痛。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打破安静。 沈诺白吐出口浊气，将铁皮盒子塞到书包最底层。他取出手机划开微信，通讯录里多出了一个小红圈，有新的联系人加他。 那人的微信昵称是简单的一个“z”，头像是一片黑，敷衍极了。沈诺白点开备注——“周潜”两个字大大咧咧地挂在聊天框里。 也不知道周潜从哪要来的微信，沈诺白拇指按下了同意。 — 另一边。 晚自习满打满算三节课，从晚上七点上到十点。周潜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像只懒洋洋的大型猫，一动不动地趴到了最后一节课。 直到桌肚里的手机传来“嗡”的一声，周潜才还魂了似的直起腰。 他看了一演讲台，值班的老师已然专注地看着报纸。这才弓下身子偷摸摸地划拉手机。 微信界面的最上方多了一个对话框，打开后，界面里显示“你已添加了【White】，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周潜换了个姿势，伸直了长腿，抬眼看了眼墙上挂的电子表，“21：59”。 恰好，在周潜的注视下，最后的秒数跳过，表上的数字变成“22：00”，下课铃也适时地响起。 周潜：…… 他啪嗒啪嗒按着九宫格，“沈同学，您终于加我了。” 对话框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一会儿，沈诺白才弹过来消息。 【White】：。 又隔了几秒，补了句，“怎么了？” 【z】：我没记错的话，练习册才发下来吧？ 【z】：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已经写了三分之一了的？ 周潜无奈。 他晚自习一到班，就翻开沈诺白留给他的作业。握着书脊随意过了一遍，就发现练习册已经写了有三分之一。 所以，今晚的数学作业是？ 周潜挑挑眉梢，抬头望了眼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安静地埋头做题。 他嫌麻烦，懒得找人问，于是，便点开下午吕鑫磊刚拉他进的班级群，翻出沈诺白添加了好友。 结果，一晚上都没得到同意。 【White】：今晚写第二课时。 …… 【White】你不会都抄了吧？ 周潜翻了翻自己的练习册。 【z】：那倒没。 【z】：我才抄到第六课时。 【White】：…… 周潜手指滞了滞，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明早你想吃什么？ 打完，他想了想，又逐个删掉。 作者有话说： 白白其实是个骨子里很温柔的人。希望大家也能鼓起勇气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第12章 拐到家里 第二天一早，周潜在家熬了锅鲜虾粥。 虾仁肉质紧实新鲜，白糯的大米在锅里咕噜咕噜泛起气泡，掀开锅盖，一阵鲜香飘逸而出。 周潜将刚刚炸好的虾油一点点加进锅里，放入腌制后的虾仁、玉米粒和豌豆，用勺子微微搅拌。 随后还余下一些虾仁，他又做了一道虾仁芦笋意面。鲜美软糯的鲜虾粥，配上色泽清爽的意面，令人食欲大动。 周潜没有选择直接在家吃，而是取了一套饭盒，将鲜虾粥和意面分装成两份放了进去。 他带着饭盒去到教室。 果然看到，沈诺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手边放着一袋干巴巴的吐司。吐司还没被打开，随手被摆在了桌角。 沈诺白来得早，一到班就看到桌上放了几张昨天晚自习新发的卷子。他把书包塞进桌肚，捞了根黑笔就开始往卷子上填答案。 写到最后一张英语卷子时，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出。“啪嗒”一声轻响，周潜把饭盒放在桌面上。 黑笔在卷子上划出一个笔锋凌厉的“e”，末尾又点了个黑点，沈诺白才放下笔。 他拿起桌角的吐司袋，拧开扎条，正准备取一片吐司出来时，就闻见一股勾人的香味从身侧传来。 沈诺白扭头瞥了一眼周潜。 周潜打开饭盒，掏出鲜虾粥和意面。长指捏着勺柄搅了两下粥，虾仁融在香浓软糯的粥里，露出玉白肉质，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他一口粥一口面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手伸进袋子里的动作慢了几拍，沈诺白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吐司索然无味。 他舔舔嘴唇，但还是决定吃干巴巴的吐司片。 就在沈诺白马上取出吐司时，周潜暗自叹口气。 伸手抓住沈诺白的手腕，指骨微微用力，剐蹭间吐司袋子发出嘶啦啦的响声。 周潜支着头，腔调懒懒散散，“同桌，帮个忙？” 沈诺白：“？” “早上做饭做多了，帮我解决点？”周潜下巴冲着饭盒扬了扬。里面果然还有一份早餐。 沈诺白眼睛里浮上一丝困惑，他收了收手腕，想从周潜手里挣出来。 周潜却攥了攥拳头，五指紧紧拢着。沈诺白骨架大，手腕上覆着一层薄肉，腕骨突出，硌着周潜的手心。 “怎么？嫌弃我做的不好吃？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想起自己昨天的餍足，沈诺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或许是真的饿了，沈诺白认真地看着周潜，“我没嫌弃。可你总得让我把早餐拿出来吧。” 周潜这才松开沈诺白。他把早餐往沈诺白桌上一推，顺带取出一套新的餐具递了过去。 “先喝口粥再吃意面。”周潜淡淡提醒。 沈诺白本想拿起叉子卷意面的手默默换成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粥香满溢于口，虾仁的鲜美在唇齿间慢慢散开，暖呼呼的粥妥帖着向来不安分的胃，沈诺白轻轻发出一声喟叹。 “哪里来的味道？好香啊。” 教室里混杂着食物的味道，鲜虾粥的粥香碾压了一众早餐，弥散在整个教室里。 “好像是后排传来的。” 有人指了指沈诺白他们。大家纷纷看了过去。 吕鑫磊本来埋头抄作业，手上啃着香喷喷的糯米鸡，这下子糯米鸡也不香了，他耸着鼻子一溜儿烟地跑过来。 “哪买的粥啊？好香。” 吕鑫磊凑上来深深吸了一口香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粥，满脸写着想要吃。 “独家私厨，不外传。” 能尝到周小少爷亲手做饭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沈诺白就不提了，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等吃得差不多，周潜盖上盖子，“吃好了吗？洗餐具？” “好。”沈诺白将最后一勺粥咽下，起身跟在周潜身后。 冰凉凉的水流哗哗流着，洗到一半，周潜掀起眼皮，透过镜子盯着沈诺白。沈诺白低着头很是认真，头顶的发旋乖顺服帖。 周潜慢悠悠开口，“我中午要做桂花酒酿丸子和烤鱼饭，要不要一起？” 闻言，沈诺白洗碗的动作顿了顿，脑子里像报菜名一样，不自觉地飘过芋圆丸子、和牛焖饭、鲜虾粥和虾仁意面…… 他微不可见地吞了吞喉咙，半抬起头，一眼看见镜子里周潜正看着自己。二人视线交汇，沈诺白手指蜷了蜷。 水流从干净白瘦的手指上冲击而下，沈诺白才愣过神，连忙把水关了。错过眼，他没说话。 周潜：“不说话当你同意了？” 沈诺白薄唇微微张开又闭上，脑子里有些乱。他刚想问些什么，恰巧上课铃倏地响起，催促着人赶快进班。 沈诺白垂下眼，“先回班吧。” “行。” 周潜挑挑眉，他倒也不着急。把饭盒扣上，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 一早上的课，沈诺白都没太听进去，心里总在想着周潜的话。 他发现周潜很关心他的饮食习惯，而且，貌似周潜在刻意带着自己好好吃饭……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这样对他了，沈诺白一时间感到一丝无措。 “沈诺白，你来答一下这道选择题。” 因为走神沈诺白被化学老师叫了起来。 扫了一眼卷子，沈诺白罕见地卡了壳。卷子上全是选择，题号都排到了32…… 前桌扭过头好心地比了个“46”的口型。 沈诺白瞅了眼化学老师，淡定地当着全班同学给卷子翻了面。迅速看了遍题，他答道，“选4D。” 化学老师推了推镜片，没再多说什么，就让沈诺白坐下来。 被打了茬，沈诺白呼出口气，黑笔在指间转了几圈，他看了一眼周潜。 这人躲在高高垒起的书堆后，埋着头睡了一上午，得亏早上没有赵文明的课，不然肯定又要被请去喝茶。 沈诺白情绪松了几分。 算了，反正又不是他做饭…… 早上最后一节课一结束，周潜准时地醒了过来。他抻了个懒腰，长腿跨在桌子两边，扭了扭脖子，这才慢吞吞地起身。 周潜拎起饭盒在沈诺白眼前晃了晃，“同桌，走不？” 沈诺白看着睡眼惺忪的周潜，微微敛眸，拆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走吧。” 进到周潜家，沈诺白站在料理台边上看着周潜熟练地处理鱼肉。 鱼肉白嫩，没有一根鱼刺，在煎锅里煎到两面金黄，然后放进底料翻炒，最后加入辅菜，浇上汤汁。煎过的鱼肉浸着汤汁，鲜美入味。 周潜特意少放了辣椒，他怕沈诺白胃受不了。 桂花酒酿丸子周潜昨晚就准备好了，一直冷藏在冰箱里。他取出盛了一小盅给沈诺白。 酒香混着桂花香，顺着冷气飘到空中，仿佛驱散了夏日的炎炎燥热。 一如既往地好吃到让人想吞掉舌头。 吃得正香时，周潜把手机屏幕反转，推到沈诺白面前。 “晚餐糯米排骨吃吗？” 手机屏幕上是一页餐谱，搭配的图片极为诱人。 沈诺白一口呛住，他放下筷子咳嗽了几声，心里有种被拐了的感觉。 “为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周潜。 周潜眯着眼含糊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做饭很难？做多了吃不完浪费。” 他把手机收回，没目的地划拉了两下，“同桌你就当节约粮食了。怎么？还要每顿饭吃完都给你奖励小红花才行？” “不过，小红花我倒是没，但是这些行不行？” 周潜拉开侧面的橱柜。里面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打开瓶盖，随便捞了两三粒糖塞进沈诺白手心里。 “奖励。”周潜笑吟吟地说，茶褐色的眸子里缀满了揶揄。 ？？？ 沈诺白感受手心里的燥意快要把糖融化了似的，他把糖丢在台面上，“我看起来像幼稚园的小孩？” 周潜扭过头噗嗤笑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沈诺白抿着薄唇，思考了两秒，抓起桌面上的糖揣进兜里，“要。” —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二人就回了学校。 此时校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刺眼的阳光勾着困意洒下，蝉鸣绰绰不绝。 转过高二教学楼的拐角，郑锋叼着一根冰棒，正蹲在那里玩手机。 周潜见到郑锋就下意识地皱眉，伸手拉住身后沈诺白的胳膊，把人往身后带了带。 正好郑锋抬头望过来，“呦，新同学也在？我找沈诺白有事，你要不先上去？” 他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 周潜紧收下颌，神情变得阴沉。 沈诺白看见郑锋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专程来蹲自己的。 他藏在周潜身后，不留声色地点开了手机的录音，然后才走上前，拍了拍周潜的肩膀，“没事，你先上去吧。” 周潜凝视着沈诺白，“你确定？真不需要帮忙？” “真没事。”沈诺白笑着扬扬头，示意周潜上楼。 无奈，周潜只好先走了。 待周潜走后，郑锋咬碎最后一点冰棒，他走到沈诺白面前，“不愧是白神啊，才刚认识，新同学就这么关心你了。” 郑锋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烟味，味道钻进沈诺白鼻子里，刺激地他拧着眉，向后退了一步。 “有事说事。” “你也看见了，我买了双鞋，你那点钱不太够。”郑锋晃了晃脚上的新篮球鞋，恶劣地笑着说。 沈诺白听了这话垂头冷笑，笑意未达眼底。他扯开校服领子的扣子，清冷的面容染上晦涩。眼神锐利，用手肘卡着郑锋的脖子，一把将其按在墙上，“你真把我当成大冤种了？” 郑锋被卡住脖子，脸色瞬时一片胀红。他挥动双手使劲拍打着沈诺白的手肘，嘴里喊着，“沈诺白，松手！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沈诺白冷嗤，抓住郑锋的领子，狠狠把人甩到地上，一字一句道，“我劝你适可而止。” 郑锋大口喘着粗气，眼睛转了转，表情变得谄媚，“白神，我知道你不差钱，闹大了我们谁都没好处。我就要500，你再给我500，我立马滚，这个月都不会来骚扰你了。” 沈诺白冷眼看着郑锋。 郑锋不死心地依旧喊着，“300！300总行了吧！不然我现在就把照片发给你妈！” 那个字眼触动了沈诺白的神经，他闭上眼睛，双拳紧握。 冷漠地掏出一张一百扔在郑锋身上，沈诺白语气森然，“滚。” 郑锋脸色铁青，但他还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钱快步走了，嘴里还小声嘟囔，“呸！就他妈100，打发要饭呢！” 看着郑锋的背影，沈诺白眼神冷了下来，他取出手机关了录音，像往常那样的存档后，去了趟卫生间。 用凉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一时间让他冷静下来。沈诺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敛起身上的冷冽气息。 作者有话说： 潜哥是有点套路在身上的hhh
第13章 小金毛球 蓝色绒布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窗外毒辣的阳光，地面洒了水，石青花纹的颜色被润得更深了些，给整个教室蒙上一层闷沉沉的困意。 “什么东西？！” 体委何亚轩指着门口一团毛茸茸的金毛团子，突兀地大叫。 平地响起一声雷，瞬间把大家从午休中都炸了起来。大家睡得五迷三道的，硬挤开眼看过去。 “啥情况啊？” “谁啊这么缺德，大中午一点半就鬼喊。” 吕鑫磊也一咕噜从桌上爬起来，像只吃瓜的猹四处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吕鑫磊和何亚轩是同桌。此时高高壮壮的何亚轩一反常态，他扯着吕鑫磊的胳膊往后躲，手指着门口哆哆嗦嗦，“老、老鼠！” 众人顺着方向，看到前门不知被谁推开一道口子，门角处有一只金色的小毛球正拖着胖乎乎的身体试图挤进教室。 “我靠！还真有！” “是仓鼠吧？好小一只啊。” 教室炸成了一锅粥，班上胆小的尖叫着跑到教室后面，还有几个不怕的蹑手蹑脚地想要去抓。 小金毛球好像被吓到了似的哆嗦了几下，然后炸着金毛，呲溜一个影子闪进教室，顺着桌椅的缝隙爬得飞快。 “何亚轩你快松开我！我要去抓仓鼠！”吕鑫磊扒拉着何亚轩的手，头探出去一直盯着那金毛球。 可是，何亚轩就是紧紧死抓着他不撒手。 何亚轩委屈兮兮，露出牙疼的表情，“老子倒想松开，这不是应激反应吗，你可千万别过去，老鼠咬人贼疼，别问我怎么知道！” 吕鑫磊嫌弃地撇撇嘴，“你这模样要让你晶晶妹妹知道了，看你老脸往哪放。” “胡说！我晶晶妹妹才不会养这小玩意儿！” 二人拉扯时，小金毛球已经在教室里窜来窜去了好几圈。全班人围追堵截硬是都没碰到这金毛球的一根毛，眼睁睁看着小家伙在地上乱跑，最后一溜烟钻进了讲台缝隙。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吵吵着用扫帚还是拖把杆把小家伙弄出来时，门口“咚咚咚”传来几声巨响。 “吵吵什么？整个楼道就你们班最乱！” 年级主任王秃头顺路经过十一班，听见里面乱糟糟的。 这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了，一点要上课样子都没有，他生气地用书脊使劲地磕了磕门。 教室里七零八散聚成一堆的人，百米冲刺似的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大家低着头听训，但是眼睛却四处张望着，生怕这个时候小金毛球跑出来撞枪口上。要是被王秃头逮住了，指定没什么好下场。 “你们这节什么课？老师去哪了？！” 王秃头唾沫星子乱飞，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问道。 语文老师高深深站在王秃头的身后，她扶了扶眼镜，“主任，我的课。” 王秃头本想发火，但一见高深深，批评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高深深五官大气，一头黑发扎得整齐利落。西服套装加红唇，走路都自带气场。因为经常代表省里去打辩论，她的一张嘴是出了名得厉害，至今没见谁能在她面前讨到便宜。 “小高啊……行，那你上课吧。”王秃头摸了两下稀疏的后脑勺，讪讪走了。 高深深踩着高跟鞋走到讲台边，不轻不重地放下手里的课本教案。 众人高度紧张地盯着高深深的动作。 万一小金毛球从讲台窜出来…… 一想到这个画面，全班人的脸都一言难尽。 “都被训傻了？愣着干嘛？拿课本上课，今天讲《蜀道难》。” 高深深扫了一眼全班，看到所有人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禁皱眉催促。 “这不是被深姐飒到了嘛！”吕鑫磊皮猴子样的打岔。 高深深斜瞪了他一眼，“又想抄书了不是？” 吕鑫磊面露苦色，赶紧低下了头。 在一阵稀稀拉拉地翻书声中，高深深转身打开投影仪，做课前准备。 坐在最后一排的周潜原本弓着腰玩手机，在他按灭屏幕掏书时，看见一团金毛球趴在自己鞋上。 金毛球两只纷纷嫩嫩的小爪子抱着他的鞋，小黑豆似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周潜轻轻抬了抬脚，金毛球像是被吓到一样紧紧扒着鞋子，发出小小的吱吱声。 “合着你跑这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缓缓对着金毛球伸出手掌。 金毛球试探地耸了耸小鼻头，然后又舔了两下周潜的手指，确定了没有危险，才慢慢地爬到他手心上。 周潜不敢立马收回手，只用拇指轻轻地在金毛球的肚子上蹭了蹭。 起初，金毛球有些不安地在他手心上细细索索地来回动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周潜这才敢起身，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金毛球的后背，不断安慰着它。 这时，沈诺白踩着上课铃从后门进来，额头前的碎发还带着水气。 见周潜手里团着个毛球，沈诺白拉椅子的动作迟钝了一下。 “哪来的？”瞄了眼高深深，见她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嗓音问道。 “小家伙自己跑来的。还挺乖。” 金毛球似乎对沈诺白十分感兴趣，伸着头想要靠过去。 周潜用指尖点了点金毛球，光夸完就急着找别人，真行。 他认命地把手掌往沈诺白跟前移了移。 小家伙浑身软软的，毛发也很光顺，一看就是被主人用心养着的。黑豆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诺白，小爪子合十握在一起，呆萌呆萌的。 沈诺白笑笑，揉了揉金毛球的后背。一伸手，拳头上的淤青露了出来，指骨处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怎么弄的？”周潜看着伤口皱眉。 “不小心蹭的，没事。” 讲台上，高深深拿着课本讲了七八分钟，一抬头，就看见后排两个脑袋怼在一起说小话。 她把课本一放，“你们俩起来一个，解释一下这句话。” 全班人顿时噤声，顺着高深深的目光看过去。 周潜快一步捂住了沈诺白的手，反手将金毛球放在沈诺白手心上。 沈诺白愣怔了一下。 周潜的手掌隔着金毛球覆在了他的手心上，指尖轻轻地碰了碰手侧指骨，触感微凉。 紧接着周潜支起长腿站了起来。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把沈诺白挡住。 沈诺白不自在地蜷了下手指，来不及多想，他不动声色地把金毛球塞进了桌肚。 二人动作迅速且隐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余光瞥着金毛球被藏好，周潜才看向投影仪读了出来——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① 原句他倒是会读，可解释…… 解释个锤子！ 周潜卡了壳。 他看了看高深深，正想开口说自己不会，沈诺白却暗暗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腿。 沈诺白桌上的课本摊开，他捏着根黑笔，笔尖正指着那句话。 课文间隙里用蓝色水笔标注了解释，字迹工整锋利，和印刷得差不多。虽然小了些，但架不住周潜视力好，觑着小字念了出来。 沈诺白不仅标注了解释，还用荧光笔画出了重点字词，妥妥的学霸范本。 果然，学委人好，作业质量没话说…… 周潜心想。他不自觉带了丝笑意，干脆连重点词字的解释也一并念了。 “盘盘，曲折回旋的样子。” …… 回答完，高深深见他答得不错，便说了句“好好听课”就让他坐下了。 而每当周潜念到“盘盘”这两个字时，金毛球就会“吱吱”出声，高兴地想要跳出桌肚。 动静虽不大，但也让人心里一紧。 沈诺白面上不动，他快速用手肘堵着桌肚，手掌轻轻揉了揉小家伙。 可金毛球机灵地很，它看准缝隙，滑不溜地探出头，想要钻出来。 幸好周潜眼疾手快，他把挂在桌侧的书包扯了过来，敞开书包，刚好接住了掉下来的小仓鼠。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松口气。 下了课，等高深深走出教室后，班里吵吵杂杂，都在找那只小仓鼠。 周潜和沈诺白刚将金毛球抱出来，眼尖的就赶紧围了过来。 “刚刚上课，就觉得你俩不对劲，果然这小家伙在这！” 金毛球被好心人投喂了一小粒瓜子，它抱着啃的不亦乐乎，不时还用黑豆眼睛四处打量周围的一群人。 吕鑫磊一下课就溜去外面打探，他和外班人关系混得熟，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吆喝着跑进班。 “打听过了，是楼下7班的，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越狱跑上楼来的。” 吕鑫磊又扭头朝着何亚轩挤眉弄眼，“知道这小可爱是谁的不？” “是晶晶妹妹的哦~”语气拐了山里十八弯。 受不了这丫贱嗖嗖的模样，何亚轩一个飞书砸了过去。 书刚落地，齐晶晶就从后门走了进来。她红着眼睛，手里捧着一纸箱子。 刚刚找不见金毛球，她快急坏了。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了一节课，直到有人来问，才吸了吸鼻子止住泪赶紧跑上来。 “盘盘！” 齐晶晶从人群中挤进去，一眼看见沈诺白桌上的金毛球，眼泪又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注①：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蜀道难》 ps：祝各位元宵节快乐！ 感谢在2023-02-04 18：46：27~2023-02-05 18：2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铁皮盒子 齐晶晶是学生会风纪部的，虽然每天干的都是记人查寝的得罪活，但是架不住她有一张甜妹脸，在整个年级都是出了名的乖巧，因此不管熟不熟，大家都会喊她一声“晶晶妹妹”。 齐晶晶一哭，何亚轩也顾不上害怕，赶紧递了纸巾过去。 “晶晶你别哭啊，这老鼠……”何亚轩咬了下舌头，换了个称呼，“呸、不对，这小仓鼠是你的吗？” 金毛球一见齐晶晶，便激动地扑过来。齐晶晶拇指腹捏着小家伙顺势抱了起来，“是我的。” “这个周末奶奶来家里住，但是她把家里的狸花猫也带来了，我怕盘盘在家被小猫吃掉，这才把它带到学校来。” 齐晶晶不好意思地道，“没想到上课前盘盘从笼子里跑了出去，给大家添麻烦了。” “小家伙叫盘盘？怪不得。” 沈诺白点了点金毛球的小鼻子，他抬眼朝周潜笑了笑。 一想到刚刚上课时，小家伙听到盘盘就激动，差点一个没搂住暴露了…… 周潜也是服气，学个古文也能正巧凑到这两个字。 他唇角勾起一丝散漫，和沈诺白相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一旁的吕鑫磊挠挠头，眼睛在这对同桌之间左右瞄了瞄，“你俩……笑什么？” 周潜笑而未答。他曲起腿后翘着椅子晃了两下，又嫌周围人实在太吵，便捞起手机走到了一旁。 周潜一腾位，大家又围了上来。 “晶晶妹妹，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就放大假了，把小家伙放家里怕是不安全吧。” 齐晶晶：“本来是说好了，让我们班一个同学带回家养两天，但是今天她妈妈临时通知她周末要出远门，所以不能帮忙照顾盘盘了。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齐晶晶皱着脸，边说边把盘盘放到桌子上。她打开手里的纸箱子。 纸箱子里装的是盘盘的小笼子和一些日用品。 小笼子是原木风的，四周隔着透明的玻璃，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纸棉垫料，还有一些木纹台阶和滑梯，看起来小家伙平常的生活惬意极了。 打开笼子门，齐晶晶伸出手指想引着盘盘进去。 可金毛球在门前转了几圈就是不进去，反倒拖着圆滚滚的身子一直在沈诺白手边蹭来蹭去不肯走。 齐晶晶没眼看自家不争气的小家伙，“盘盘对香味比较敏感，它闻到喜欢的味道就会一直凑过去蹭。” 合着这小家伙是闻着味跑到沈诺白周潜这一桌的？ 众人看着沈诺白的眼神里瞬间露出几分探究。所以，白神身上什么味道啊…… 众人危险的想法一冒出头，便被一点没有察觉微妙气氛的吕鑫磊打断。 吕鑫磊挤眉弄眼地撞了撞何亚轩，“怎么说？你要不要表现一下？” 何亚轩面露难色，他支吾了两声，盯着盘盘黑豆似的眼珠子，到底还是怂了。 “看这小家伙还挺喜欢你的……白神，要不你带回家养两天？”何亚轩灵光一闪，像看救星似的看着沈诺白。 黑笔在拇指上丝滑地转了一圈，沈诺白指尖蹭了蹭盘盘肉乎乎的下巴。 带回家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 周潜嫌吵，离开教室后直接去了校医室 今天校医室还是葛奶奶值班，她正在给一个发烧的同学挂吊水，便让周潜稍等一会儿。 周潜走到一旁，他长腿抵着窗台，耷着眼皮开始扒拉手机。 【z】：你是不是有个表哥在华大念的法律？名片推我一下。 【外卖小宋】：？ 过了几秒，宋景晗又迟疑道，你在新学校又犯事了？ 【z】：……滚。 【z】：我就问个事。麻溜点。 这次宋景晗没再啰嗦，直接推了张名片过来。 【外卖小宋】：这个点人不是在律所上班就是在法院开庭，估计你得等会儿。 周潜回了个“OK”，点进名片，添加了好友。 果然，没有立即得到同意。 他摁灭屏，转了两圈手机。 等葛奶奶挂完吊水，周潜向她要了一瓶碘伏，付完钱才又匆忙地回教室。 走到一半，微信弹出消息。是刚刚的学长有了回复。 “小师弟好，我是宋峙。” 周潜停下脚步，他看了看四周，走到花廊的凉亭下，找了个阴凉地坐着。 先是介绍自己后，周潜询问，“宋哥，我想了解一下敲诈勒索。” 宋峙那边停顿了片刻，发来一条语音。 “我记得你和宋景晗那小子是高中同学，怎么？碰上事儿了？” 周潜极为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个反应。他看起来像是每天都惹是生非的人？ 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不是自己。 周潜问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是未成年触犯这罪一般会怎么处理？” “有关情节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总的来说，需要评判勒索的金钱数额，次数和程度。如果构成入罪标准的话，年满16周岁就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了，不过如果还不满18周岁会减轻处罚。” 宋峙简单地讲了一些相关法条。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假设，假设你有需要，我可以过去一趟。” 宋峙还是有些担心周潜，毕竟来咨询法律问题的，大多数都是已经遇到事儿了。 “真不是我！” 周潜顿了顿，“……是我一个朋友。” 说出“朋友”二字时，周潜脑子里浮现出沈诺白的样子。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对方当做了朋友。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他，鬼使神差地开始担心起对方。 他向外眺望着一高的操场，远处垂杨柳映着小湖泊微微摇曳着，周潜缓缓吐口气。 【z】：谢谢宋哥，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发完后，周潜才揣着手机回教室。 趁着老师没来，周潜猫着腰快步走到位置上，他把碘伏推过桌子中间的线。 “？” 沈诺白愣愣地看向周潜。 “看我干嘛？涂药消毒。”周潜支着头，扬了扬下巴，“虽然是小伤，但碰了脏东西总归不干净。” 对周潜的这番嘲讽，沈诺白露出一个少年气的笑容，“谢了。” 他捏着夹子，夹起一块浸满碘伏药液的棉球往自己的手背上涂。 周潜看着沈诺白认真涂药的样子，觉得他同桌软乎乎的。 叹口气，他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同样地推过桌子中间的线，“这个给你。” 说完，周潜掩饰地摸摸鼻子，“刚去超市买水送的。” 沈诺白涂完碘伏，将棉球扔掉。他疑惑，“超市什么时候还送糖？” 周潜木着脸，眼神瞥到一旁，“送，是你以前没赶上。” 说完，他余光看到桌子夹缝间放着一个纸盒子，于是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这是啥？” 沈诺白眨了眨眼，“盘盘。” “小姑娘还没给带走啊？” “嗯。齐晶晶说家里不方便，托人帮忙照顾两天。” 周潜盯着纸箱子，轻啧了一声。找沈诺白照顾宠物？也真的敢。 — 熬了一周终于熬到放假，待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众人欢呼着拎起书包撒腿就往校门外跑。 沈诺白不急不慢整理着习题册。等到班里几乎人快走光时，沈诺白才扭头望向周潜。 周潜像只长手长脚的大型犬懒散地窝在桌上睡觉，校服被盖在身上，露出了半个后脑勺。 “笃笃。” 沈诺白指骨敲敲了桌面，把人叫醒。 懒耷耷地伸出手将校服扯了下来，周潜抬起头声音沙哑，“回家？” “嗯。” 沈诺白背上书包，抱着纸箱子，安静地等周潜收拾好东西。 自打开始一起吃饭起，每每放学二人便习惯了一起出校门。 进到小区电梯后，沈诺白下意识想去摁10楼的按钮，周潜拦住他。 周潜双手抄兜，睡了一下午，声音有些闷，“你又不打算吃饭？” “没，我把小家伙送回家再下来。”沈诺白肩膀微微绷紧。 其实，刚刚确实是他忘了要去周潜家吃饭，心里正盘算着回家煮泡面。 周潜轻哂，抬手摁了9楼按钮。 “放我家吧。在你家，我怕不出三天就见不到这小家伙了。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想照顾别人。” 沈诺白：“……” 垂着眼皮乖乖地跟着周潜回了902。 周潜一回到家，便忙着做饭。他让沈诺白也过来帮忙备菜。 沈诺白把仓鼠笼子从纸箱子里取出后，便走了过去。 没成想，仓鼠笼子没有关紧。 盘盘在笼子里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它的小眼珠轱辘一转，轻车熟路地从笼子里面越狱而出。 盘盘也不怕生，反而好奇地左窜右转，好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它耸着鼻头到处嗅，直到爬到沈诺白的书包旁。盘盘用爪子蹭开拉链，透过一条小缝，挺着个毛茸茸的圆脑袋往书包里面钻。书包开口越来越大，小毛球一边钻，一边刨。 “盘盘！” 等到沈诺白发现时，盘盘才从书包里爬了出来，还带出来了一个铁皮盒子。 “咣当”一声，盒子摔在了地上。 盒盖飞到了一旁，里面的东西七零八散地落在了地毯上。 ——是两张照片，还有一张迷你光盘。 作者有话说： 在许久后，有人突然惊觉，他们的白神和潜哥好像身上的味道一样，是一种很好闻的淡淡的苦橙味…… 感谢在2023-02-05 18：27：15~2023-02-06 23：4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哭的旋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同桌晚安 盘盘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被铁皮盒子的“啪嗒”一声吓得哆嗦了一下，然后踩着小短腿飞快地爬进了自己的仓鼠笼子里。 它两只爪子放在胸前，小黑豆眼怯生生地盯着沈诺白。 沈诺白的表情克制而冷静，唇线抿得很直。垂在身侧的手紧叩着，露出清癯的筋络。因为刚才帮忙备菜，手指上还沾着水，水滴顺着裤缝洇出阴影。 他本不想看见的东西，没想到却被小家伙阴差阳错翻了出来。 周潜听到动静，旋即关了火走过来。光从背影他就能看出沈诺白此时的糟糕心情。 “怎么了？” “没事。” 沈诺白语气平直，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铁皮盒子和照片。 另一张照片落的稍远，沈诺白伸手时，周潜就捏着照片递了过来。 周潜还穿着那身奶黄鸭的围裙，挽起的袖子堆折着出褶皱。 照片原本正面朝上，是一位中年男人抱着小男生开心的比耶。看眉眼一眼能看出是年幼的沈诺白，而那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周潜只扫了一眼，下意识地将照片倒翻了过来。 没成想，照片背面写着两句话。字迹泛黄，墨水有些褪色。 ——祝我们诺白站上最耀眼的舞台！ ——我会的。 前一句笔锋锐利，连笔间透着最诚挚的祝福。而后一句却显得稚嫩，一笔一划间全然是认真。 沈诺白看见照片上的字后，表情愈加凝滞，指尖无措地缩了缩，旋即扯过照片攥在掌心里。 他弓着腰把照片收拾进盒子，校服罩着的背脊高瘦单薄，顶出几分棱角。 “……这是你父亲？” 周潜站起身，斜靠在墙上，想了片刻迟疑道。 沈诺白抬头看了一眼周潜，“是。” 说完，捞过书包，将铁皮盒哐的一声扔了进去。 周潜半眯着眼睛，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着，“你喜欢跳舞的吧？为什么不答应老班去校庆？” 夏雨骤急，霎那间，铺天盖地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雨水从透明窗户上划下，明净的玻璃窗变得水浸得皱皱巴巴。 沈诺白情绪低沉，抿着唇不发一言。灯光落下，投在他身上落下一团阴影，连带着窗外的雨天都更加阴郁了起来。 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沈诺白对上周潜的视线，唇角带上一丝嘲讽的弧度，“谁说我喜欢？” 骗子。 如果不喜欢、不热爱，又怎么会每天都偷空去天台练习跳舞？ 周潜眼睛不眨地盯着沈诺白。一个眼神就将沈诺白的谎话拆穿。 沈诺白见状，渐渐垂下眼皮，自暴自弃地给自己下了定论，“没用的，我注定站不上舞台。” 周潜见过跳舞时的沈诺白，张扬恣意，仿佛连发梢都闪着光。他能想象得到，舞台上的沈诺白一定会更加吸引人。 “有人曾和我说，热爱是一场奋不顾身，如果做不到，那便算不上。” 说这话时，周潜双手环胸，声音泛着凉意。 说完，他似是不屑地摇摇头，“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我觉得太过轻易的放弃，有些可惜。” 周潜的话被窗外急雨的淅沥声吞地模糊，但沈诺白依旧听清楚了每一个字。 沈诺白猛地抬头看向周潜，修长脖颈紧绷如弦，清冷的面庞涌上几分脾气。不可否认，周潜短短几个字却像是一记猛击，刺破了他一直以来粉饰太平的保护壳。 闷雷隆隆，打破一室沉默。 沈诺白拎着书包，指尖攥紧了包带。他敛着情绪，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眼看晚饭也是吃不下了，淡淡道了句“抱歉”，便快步走出周潜的家。 — 沈诺白一回到家便随意将书包扔到沙发上。整个人颓坐在地毯上，扯出那个铁皮盒子，在指尖打着旋。 过往的回忆如海水漫了上来。沈诺白用指尖弹开盒盖，盯着两张照片发呆。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父亲校庆时的合影，另一张是全家照，照片上他们一家三口笑得极为开心。 那时，沈之江还没出事，唐忆也十分温柔。每天最开心的事，便是去舞室找父亲玩。等沈之江忙完，就会带着小沈诺白跳各种类型的舞蹈，一旁的唐忆就会拿着相机给父子俩录像。 小沈诺白最喜欢的就是街舞，尤其看到那年校庆沈之江在舞台上跳了一曲后，便更加坚定了自己学街舞的念头。沈之江和唐忆都很支持他，总期待着他能站上舞台。 后来，一切都变了。 沈之江不能再跳舞了，唐忆也变得格外严厉古板。家里氛围一改往日欢快，变得沉默至极。 直到沈之江那个夜晚从楼下一跃而下，唐忆更是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允许家里存在任何关于沈之江的东西，也坚决不允许沈诺白再接触舞蹈。每被发现一次，沈诺白就会挨打，更难以接受地还有唐忆的苛责。 沈诺白最初以为母亲只是伤心过度，随着时间流逝总会好起来了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诺白等来的却是更多的冷漠，仿佛母亲对他的爱随着父亲的离去一并消失了。 沈诺白抬手按了按后颈，心里攀上几分烦躁，从冰箱里拆开一瓶冷水灌了几口。 他垂眼看着铁皮盒子里的迷你光盘，眼神暗了下来。 回忆这种事，就像冰河解冻。积厚的冰层万里冰封安然无恙，一旦开始融化，便止不住的漫延流淌。 沈诺白将唇角水渍抹掉，索性拿起那张迷你光盘到电脑前。 迷你光盘外包着白色的封袋，中间写着“锦川一高90年校庆晚会刻录”。 那几年最是流行将各种晚会刻录成光盘，然后再发放给老师学生，人手一份。 沈诺白小心取出光盘，放进电脑的光驱托盘里。 不知道还能读出来不能？ 沈诺白喃喃。 鼠标轻点了几下。 屏幕里黑屏闪了闪，一阵欢快的音乐带着杂音流淌而出。 卡顿的画面上两男两女四个主持人正在念开幕词。 沈诺白将进度拉到中间偏后的位置，反复拉动了几次，才准确点开沈之江上台的那段表演。 他一遍一遍地放着，一遍一遍地看着金色的灯光打在沈之江身上，沈之江在一曲完毕后，虔诚地亲吻无名指的钻戒…… 沈诺白眼眶逐渐胀痛。屏幕里的欢呼声有多激励，此时他内心升起的空洞就有多么苍白。 他是有些怨恨的。 怨恨父亲为什么不能再坚强一点，怨恨母亲为什么不能再多理解自己一点。怨恨……怨恨他自己不够有勇气。 周潜或许说得对，热爱是要奋不顾身的吧…… 沈诺白摁下暂停键，白皙的面庞映着屏幕上的微光，在一室黑暗里沉默着。 — 周潜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他在搜索框输入“沈之江”三个字。 扑面而来的新闻刺得他眼睛疼，随便点开一个词条进去，便是“著名舞蹈家沈之江因伤坠楼”的消息。 新闻里大篇幅报道了沈之江作为一名顶尖舞蹈家，获得的奖项数不胜数，却因为一场意外导致腰椎神经受损，从此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自此一蹶不振，康复治疗后没多久，于一个深夜坠楼身亡。 页面翻到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周潜发现一张照片。 年幼的沈诺白站在一位憔悴的女人背后，他们被无数媒体围着，小沈诺白透过人群望着不远处的阳台，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仿佛含着一汪郁色深海。 周潜握着鼠标的手顿时感到一阵麻意，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才深深叹口气。 果然是个小可怜。 他把手机倒扣，从仓鼠笼子里捏起盘盘，揉了揉盘盘软乎乎的肚子。 “你个小家伙惹事了吧。”一人一鼠大眼瞪着小眼。 盘盘瘪着嘴“吱”了一声，乖顺地好像在说它知道错了。 周潜哑声低笑，“你沈哥哥还说照顾你两天，你就惹他伤心，现在知道错了？” 盘盘趴在周潜掌心里打了个滚儿，茸茸的短毛不停地蹭着他掌心。 周潜揉了揉它，想起沈诺白走前泛白的面色，他眼底酝着几分藏不住的担忧之意。 良久，他抱起盘盘。 “小家伙，陪我去哄个人？” 不等盘盘反应，周潜把它塞进笼子里，转身到厨房备了一份饭盒。 准备出门时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手机上叫了一份慕斯外卖。 等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周潜才一手拎着盘盘一手拎着纸袋上了楼。 他伫立在1002门口，凝着门铃停了几秒。 心想，他周小少爷什么时候也沦落到给人送外卖了？要是宋景晗知道，指不定怎么调侃他。 他耸耸肩，将饭盒和仓鼠笼子放到门口，才摁了两下门铃。然后，几步走进一旁的楼梯间。 沈诺白很快来开了门。 他表情惯来冷淡，眼尾却染上一抹红意。 张望四周，没有人。只门口放着一个纸袋子和仓鼠笼子。 笼子里的盘盘一见到沈诺白，开心地滚进滑梯。 沈诺白蹲下身，点了点盘盘的小鼻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纸袋子。 袋子里装着饭盒和一盒蓝莓慕斯，最上面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好好吃饭。 晚安。 字迹潦草，最后一横划得很长，很张扬。 倒是很符合周潜的性子。 沈诺白漆黑的眸子微微沉着，一瞬间，今晚一直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像是暴雨后的雨过天晴。 沈诺白捏着纸条，又抬眼看了看门口，还是没见周潜的影子。 他想，周潜应该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才没有选择当面送的吧。不过，周潜肯定也不放心单独把盘盘丢在楼道，所以…… 沈诺白附身勾起袋子和笼子，眼神扫过空荡的楼道，最后停在楼梯间半闭着的门上。 清隽的眉眼逐渐含上一丝暖意，他嗓音低哑且认真： “谢了，同桌。” “晚安。” 藏在楼道口的周潜散漫地笑笑，看着沈诺白进家门后才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潜哥有妥帖地照顾白白的情绪诶。 感谢在2023-02-06 23：42：09~2023-02-10 21：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葉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柠檬糖豆 周日下午，高二的学生就收了假回学校上晚自习。 沈诺白和周潜一起来到学校，他们很默契地没有提那晚的事情。到校门口时，二人没选择直接进去，而是走到街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面前。 学校门口的长街嘈杂，每逢节假日总要聚集许多小摊贩推着小车卖吃的。 街角有一家煎饼果子的队排的很长，这家店开了将近快二十年，说起来比这届高三学生的年纪都要大。 沈诺白手里抱着纸箱子，里面装的正是盘盘。 齐晶晶和他提前说好了，她会带着妈妈马上过来把盘盘接回家，所以拜托沈诺白在校门口等一会儿。 他穿着一身黑T，修长五指压在盒子下，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手臂。约莫是是下午练舞后洗了澡才出门，头发蓬松被抓得微微松散。 夏末的阳光闷仄，沈诺白半敛着眼皮，有些困倦。而周潜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后几步远，拇指按在手机上啪嗒啪嗒的玩着游戏。 “诺白啊！”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街对面响起。 抬眼就见赵文明骑着一辆旧黑电动车，冲着沈诺白招手。他头上带着银白头盔，上面印着“平安保险”几个红字。 赵文明左右看了看，等路上没车，才掉了个头准备骑过来。 要被赵文明看见盘盘，肯定又是一顿唠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着赵文明没发现，沈诺白赶紧把纸盒子交给周潜，让周潜进奶茶店躲一躲。 周潜刚闪进奶茶店，赵文明就骑着小电动来到沈诺白面前。 “周潜是不是刚在你身边？我好像见他了。”赵文明四处打量。 长街上学生和来往行人混杂交错，人挤人地眼花缭乱。 沈诺白微微错身挡住赵文明的视线，“是吗？我没注意。” 赵文明扫视了一圈儿，无果，便也不再纠结。“你站这干啥？不进班啊？” 沈诺白收回眸子，“准备进去了。” 赵文明憨厚笑笑，大手一挥，“走，上车，我带你进学校，” 沈诺白一愣，想说不用了。 这要坐上去，在校园里一转，不出名才怪。 但赵文明拍了拍小电动后座的空位，“怎么？嫌弃老师的小电动啊？” “没。” “那就上来吧！正好，我想找你去我办公室整个资料。快上来！” 沈诺白拗不过赵文明，只好长腿一跨，硬着头皮跟着赵文明走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奶茶店里的周潜。 周潜抱着纸箱子躲在人群中间，眉眼掩不住的笑意。 沈诺白：“……” — 沈诺白刚走，齐晶晶和何亚轩才一路小跑过来。 “潜哥！”何亚轩气喘吁吁地打招呼。他张望四周，“诺白呢？” 想起沈诺白走之前一副牙疼的表情，周潜眯起眼睛，勾唇笑笑，“被老班抓去当苦力了。” ？？？ 何亚轩摸不到头脑。 “哦，对了，齐妈妈在那等着了，谢谢潜哥啊。” 周潜把纸箱子往前一递，何亚轩缩着手，想接又不敢，最后还是齐晶晶抱了过来。 从周潜手里接过盘盘，齐晶晶看盘盘很是精神，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心地道了谢。 她手里还拎着一大兜零食，想要送给周潜和沈诺白当谢礼。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挑了些平常大家爱吃的。谢谢照顾小家伙啦。” 周潜双手插兜，语气漫不经心。“我就不用了，都是沈诺白在照顾，给他吧。” 他说完，顿了顿，“不过……” 齐晶晶疑惑，“不过什么？” 周潜垂下眸子瞥了一眼，懒懒地隔着袋子指了指一包柠檬糖豆，“我猜他大概率会说，这个就行。” 何亚轩和齐晶晶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当我没说，上自习去了。” 周潜回过眸，单肩背着书包，拇指按在包带上，转身朝学校走进去。 高二楼在整个学校偏后几排，中间途径一片小树林，名叫“学思林”。周潜贪阴凉，没走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大道，而是拐进了小树林里。 顺着喷泉，玩着手机，一路走到北楼背面。 屏幕上是消消乐，周潜已经玩到4999关。他在这关卡了有一段时间，不过这次运气好，还剩最后一步，过了就能通关，便点得很是小心。 突然，周潜余光里瞥见，树林最末侧的红墙边聚了四五个男生。 带头一人声音很熟，一看果然是郑锋。 周潜拧着眉，手上一错，最后一步便是点差了，游戏没能通关。 …… 咬了句脏话，他把手机揣进兜。 没等他过去，郑锋几人不知说了什么，哄笑着就散了。 周潜这才看见，那几人围着的那片红墙前，瘫坐着一个小个子男生。男生脸上的黑框眼镜歪着，紧紧抱着书包发抖。 那男生好像也有所感应，抬起头和周潜对视了一眼，便连忙爬起身跑了。 周潜看着那男生消失在视线里，情绪难辨。 喷泉绕了一圈，带着一缕沁凉的水丝洒在空气里。 周潜没再想这段插曲。 等他回到教室，就看见吕鑫磊坐在沈诺白的位置上抓耳挠腮。 “潜哥好，大假过得怎么样？” 周潜嫌弃，“一天半也能用‘大’来形容？” 吕鑫磊脖子一缩嘿嘿附和，“之前还放过2个小时的假，你敢信？知足吧！” “人干事？” 周潜拖着长腿，勾着包带把书包扔到桌上。 “你怎么坐这儿？” 吕鑫磊眨巴眨巴眼，“在等诺白。” “是在等沈诺白的作业吧。”周潜轻轻一哂，他打开书包，掏出自己的作业扔给吕鑫磊，“你白神同款。” “谢谢潜哥！” 拿过作业，吕鑫磊奋笔疾书。 周潜支着头，懒洋洋地勾着眸子，他开口试探，“磊子，我刚见郑锋带了好几个人在小树林里……” 吕鑫磊放下笔，愤愤道：“这小子指定又去欺负同学了！” 周潜：“他经常欺负同学？” 吕鑫磊：“可不是，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的，就去欺负弱小。我听说他还勒索打人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起前几次郑锋单独找沈诺白的场景，周潜眉头紧锁，狭长凤眸里抑着一抹凉意。他还想问些什么，吕鑫磊却打断他。 “潜哥，这是2的n次方还是2n啊？”吕鑫磊指着数学卷子的一处犯了难。 一道复杂的函数求导题密密麻麻写了七八行，字虽好看，却耐不住写得潦草，张牙舞爪地像是要占满整张卷子。 周潜探头看了一眼。 2写得像个大写的“Z”，后面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n，说不清是缀在右上角还是哪里。 周潜停了几秒，抬眼平直地道，“你觉得抄作业会带着脑子？” 吕鑫磊：“……” 说得在理？ 吕鑫磊认同地点点头。他描虎画猫地照抄在卷子上。 “啧。这不是诺白吗？” 没过一会儿，教室里突然躁动起来，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吕鑫磊扬声问了问。 “快看班群！” 吕鑫磊掏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正是沈诺白坐在赵文明小电动上的那张。 照片上，赵文明带着头盔，眯眯眼弯成了一条缝。身后，沈诺白长腿耷拉着，两只手扶着小电动两旁的侧杆，生怕自己掉下去。 他脸上面无表情，软顺的头发被吹得凌乱，像极了主人此时的心情，一双黑眸盯着赵文明头盔上的“平安保险”，好似能盯出个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吕鑫磊在班群里愉快水群。 不仅班群已经炸了，朋友圈更是五花八门。 “这叫什么？老班和他的落跑学神？” “论学神的社死名场面+1。” “果然，男神的脸，哪怕坐小电动后座，前面骑车的是赵文明，都是好看的！” …… 在群里骚.话漫天时，身处八卦旋涡的沈诺白才施施然走进班。 他木着张脸，肩膀微绷。一眼没看众人，直直走到周潜面前。 周潜放下手机，他抬起眼尾看了又看沈诺白，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周潜戏谑地问，“老班后座可还行？” 沈诺白：“……” 偏过头揉了揉头发，耳朵升起一丝燥意。 他呼了呼气，没忍住，把书包朝着周潜身上一丢，笑骂着吐出一个“滚”字。 这话一出，教室里大家也没忍住地都笑了。 等众人笑够了，这事打了茬便翻了篇。 这时，何亚轩拎着一抖零食走过来，“诺白，晶晶送你的，说是谢谢你照顾盘盘了。” “必须收啊，不然我没法和晶晶交差。” 沈诺白眨眨眼，适才耳朵上的热意消散。他想了想，从一大兜零食里捏起一包柠檬糖豆，“这个就行。” 何亚轩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熟悉？ 想起刚刚周潜好像就笃定了沈诺白会这么说。 何亚轩看了看周潜，周潜潇洒地转了个笔花，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剩下的替我还给齐晶晶吧。”沈诺白对着何亚轩道，说完，他转身去捡扔在周潜身上的书包。 何亚轩轻轻撞了撞一旁补作业的吕鑫磊，“这两人啥时候变这么熟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吕鑫磊茫然地抬起头，“有吗？” 何亚轩挠挠头，或许是他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说起假期，家里有个上高二的表妹，有次学校只放了40分钟的假……就很离谱hhhh 感谢在2023-02-10 21：15：10~2023-02-12 18：3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葉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焦糖布丁 锦川的秋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场酣畅淋漓的凉雨过后，秋意顺着北风朔朔而来。雨停后，锦川一高的红墙湿了半截，大道两旁的银杏叶像是被浸在黄昏夕阳的染坊里褪成金黄。 天气转凉后，大部分人都自觉地换上了秋季校服，但也总有人依旧穿着单薄的短袖。其中有一部分是不能敏锐感知温度变化，还有一部分则是梗着脖子和老天爷硬抗，带着几分年少幼稚。 英语早自习刚下，几乎一大半的人像是感染了特困菌种，哗啦哗啦地成片趴倒在桌上进入梦乡。 教室里安静如鸡，秋风顺着玻璃缝吹了进来，几个穿短袖的男生顿时冻得发抖，冷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关窗户关窗户！” 有一人实在扛不住了，打着喷嚏催促着坐在窗口的人。 “嘘！”那人声音太大，扰了周围人争分夺秒的小憩。 “不抗冻就好好穿长袖，别瞎大声嚷嚷！” “这不是太冷了嘛。”那人也知自己吵到了大家，带着讪笑搓了搓胳膊。 “你看周潜，人家也是穿短袖，坐窗口都不怕冷。”坐窗口的同学嘴里嫌弃地嘀咕，撑着困意起身关上了窗。 抗冷战士·周潜蜷着胳膊，整张脸埋了进去。 他没睡，表情很臭。 全程听完了那几人的对话后，周潜心想，去他丫的不怕冷，要不是他要面儿，早就嚷嚷了。 周潜常住芜水，他认知里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九月和盛夏没什么差别，哪怕到了十二月，芜水还要经历七八次入冬失败才能成功降温。因此，他自然没有准备长袖，这个时候只能穿着短袖挨冻。 窗户好像就和纸糊的一样，冷风总能透过不知名的缝隙往骨缝里钻。 周潜耷拉着眉，抓了抓头发，侧头换了一个方向。从臂弯看过去，正好看到沈诺白对着他睡得正熟。 沈诺白难得没有在课间做题，而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趴着补觉。 他被罩在宽大的校服里，蓝白相间的袖子堆叠着，手缩进了略长的袖子里，只露出指尖，柔软的碎发微微遮住前额，看起来整个人…… 周潜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词——暖和。 对，沈诺白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 周潜眼尾轻扬，浸了丝绻笑。 他仔细盯着沈诺白，停了几秒，整个人便微微朝着沈诺白的方向移了过去。动作放得很轻很柔，生怕吵醒了沈诺白。 移了近些。 好像真的暖和了点？ 周潜无声啧了一下。 低下眼眸，他发现沈诺白的指甲修得很平滑，甚至每一个上面还留有白色的小月牙。 这时，赵文明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他脚步放得很重，带着一丝火气。 “醒醒！都醒醒！” 他把保温杯往讲台上一磕，大声呵道。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动静，一个推两个的大家逐渐醒过来。 沈诺白也缓缓睁开眼。他没有抬头，枕在手臂上就看到周潜的那张脸离自己很近。 二人同时顿了顿。 隔着桌子间的中线，他们的呼吸缠在一起，晕开在短短的间距里。 沈诺白大脑放空，显然还没回过神。他眨眨眼睛，安静地凝着周潜也不说话。清隽的面庞因为熟睡升出微红，黑漆漆的眸子还弥漫着倦意，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乖懵。 不动声色地吞了下喉咙，周潜刹那间连呼吸都不敢。 他感到自己仿佛吸进那一眸雾黑中，周围的嘈杂声自此与他毫不相关。 须臾，赵文明的大嗓门又吆喝了起来。这才打破一角宁静。 沈诺白眼瞳聚上神，他捏了捏后颈清醒过来。 昨晚D·L舞蹈室编排新团舞，牧子骞把他也叫了过去。一熬就是半个通宵，几近黎明牧子骞白才开车把沈诺白送回家。 沈诺白眼底带着一抹淡青，转头看了一眼周潜。 周潜已经扭了过去。 “你说说你们，是拿我当猴耍呢？自己看看，第23题怎么回事？”赵文明站在讲台上嘲讽，“自己不写就算了，抄都抄不明白？！” “多少人把2的n次方写错了的？！一个抄一个呗，前面错后面跟着错，最开始有人抄成2n的，后面离谱的Zn的都有。合着题目都不看，哪来的Z？？？” 赵文明持续输出着。 底下同学听到后面忍不住地笑出声。吕鑫磊尤甚。 “说得就是你！还笑！”赵文明扬扬下巴点名批评。 说完后，他拍拍讲台上的教案，“卷上打叉的，自觉领罚，连题目带答案抄50遍送我办公室。都自觉点，我这可都存了底。” 他又补充道，“吕鑫磊60遍！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从你那变的形。” 吕鑫磊嗷得一声闭上了嘴。 周潜听完一大段输出，想起了什么。他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卷子。 只见，那道题旁的红色对勾打得不情不愿，围着2n周围点了好几个小红点，由此能看出当时赵文明有多纠结他写的到底是个啥…… — 午后的天空湿润寥廓，连阳光都不似明晃，清透地落在空气中。放学回家的路面仿佛都被一场雨清洗得干净。 沈诺白再一次打量周潜。 周潜走在他身侧，向内缩着肩膀，时不时就贴过来一下，碰到胳膊就撤开。 “你是不是觉得冷？”沈诺白看着周潜露出来的胳膊发红，问道。 周潜肩膀一挺，虚咳了一声，“没有。这才几度？在芜水我十二月都还穿短袖。” 沈诺白没再多说什么。 要不是一进902，他连鞋都没换好的功夫，周潜就直奔沙发，用毛毯裹住了自己，他可能就真的信了。 沈诺白不急不慢地换好鞋，看着沙发上裹得只剩脑袋的周潜，轻哂，“十二月？穿短袖？” 语气里带着的戏谑让周潜拧眉，他撇撇嘴，“我说真的。谁知道你们锦川九月就这么冷。换个季和过冬一样。” 沈诺白：“或许有个季节叫秋天。” 周潜拖着懒腔懒调，“不好意思，芜水只有夏冬。” 沈诺白失语笑了笑，“你长袖校服在哪？下午记得穿。” 周潜裹着毯子往沙发里窝了窝，他垂下眼，没什么语气地应了声，听起来就敷衍极了。 “你要不现在取出来？怕你下午忘了。” 周潜沉默了一下，闷闷地道：“不要。” ？？？ 沈诺白盯着周潜，觉得这人现在像极了一个闹情绪的小朋友。 自己都没察觉得哄着人，“为什么？” 周潜没说话，往后又窝了窝。 “……嫌丑？”沈诺白挑了个理由猜。 周潜眨眨眼，耷着眼尾，“丑就算了，主要是我的还没洗。” 鬼知道当初周潜取到新校服后，还嫌弃为什么会有个薄款的长袖，夏天穿吧热，冬天穿又冷，然后果断地把那一身扔进了衣柜最下面吃灰。 周潜摸了摸鼻子。 没洗的校服一股味，料子也不舒服，贴着胳膊穿，难受。 沈诺白不由莞尔。 突如其来的撒娇算怎么回事？ 他尾指蜷了蜷，看了眼周潜，转身重新换上鞋出门，“我上楼取个东西。”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周潜这会儿暖了过来，一把扯掉毯子，他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沈诺白才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件新的长袖校服。 正好碰到周潜出来，“我这有一件多的，洗过还没穿，你要不要？” 沈诺白把校服递给周潜。 周潜看着那件蓝白相间的，没有一点设计的长袖校服，抿着唇接了过来。 他捏着校服套在身上，一股清雅的木质香涌入鼻尖。 好像也没有那么丑？ 料子也挺软？ 周潜懒懒地靠着墙，笑了笑。 “谢了。” “今晚做焦糖布丁请你吃。” — 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赶在十一国庆放假前。每逢快到放假，大家有了盼头就格外躁动。 考试前，赵文明每天都在班里耳提面命，嘱咐大家要认真对待考试。 正值大课间，班里右上角的喇叭里播放着眼保健操的背景音乐。十一班的同学们都闭上眼睛做操，有些人甚至借着做操的动作安详地进入梦乡。 “同学们，你们一定要把握住每一次考试。考试不仅是对前期学习的总结，也是下学期分班参考的重要因素之一。” 赵文明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有几个同学抬头睁眼看向他，赵文明立马摆摆手，“你们不用看我，好好做操，耳朵听着就成。” “我说到哪了？哦，对，考试成绩……”他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除了月考之外，还有一个事和大家交代一下。” “这个小长假，大家都回去考虑一下，看有没有自愿报名参加咱们学校校庆的。像什么相声、诗朗诵，还有跳舞，有才艺的都踊跃报名。报名截止时间就在国庆放假后上学那天，都别忘了啊。” 赵文明说到最后，明显一直看着沈诺白的方向。他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希望沈诺白这孩子能突破自己。 沈诺白闭着的眼睑颤颤，抿着唇，没什么表示。只是轮刮眼眶的动作慢了几分。 周潜也听出了话外之音，他睁开眼睛看了沈诺白一眼，见后者不为所动。叹口气，觉得赵文明这顿功夫又白做了。连带着，他听眼保健操的音乐都不耐烦了几分。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响得人心烦。 周潜侧了侧身，瞄了一眼赵文明，见其没有注意这边，才低头看消息。 是宋景晗发的。 【外卖小宋】：潜哥，国庆假期回长水吗？ 周潜眯起眼回了几个字。 【z】：不回。老爷子没让我回，我赶着回去让他骂我？ 【外卖小宋】：那你7天都待在锦川？你一个人多无聊啊。 【z】：谁和你说7天假？我们只有5天。准确点，4天半。 【外卖小宋】：？？？锦川一高这么不做人的？？ 【z】：。 【外卖小宋】：那潜哥，我去锦川找你吧。看看你的新生活，再看看你的新同桌。 周潜皱眉。 宋景晗这人来锦川绝对没好事，正想拒绝，结果手肘被人撞了一下。 【z】：。 一个句号不小心被拇指碰到发了出去。 周潜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眼瞳微睁。 作者有话说： 是谁心动了我不说（×） 感谢在2023-02-12 18：37：21~2023-02-13 23：0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宫保鸡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锦川机场 “老班看过来了。” 沈诺白双手放在后脖颈按揉着风池穴，他轻声提醒周潜。 周潜立马将手机扔进桌肚，伸出手假模假式地做起眼保健操。 只不过别人都做到了最后一节揉捏耳垂，而周潜还在轮刮眼眶。幸而赵文明没有发现。 等眼保健操一结束，赵文明走出班，周潜才赶紧拿出手机想撤回消息，然而宋景晗已经回复了他。 【外卖小宋】：！！！好的，潜哥等我。 周潜按了几个字发过去。 【z】：我现在还能拒绝吗？ 宋景晗没理他，直接甩过来一张芜水到锦川的机票。 周潜：“……” 他长腿散漫地抻着，手上捞起一根黑笔打着转。 算了，来就来吧。 但是不能让宋景晗知道沈诺白在他家吃饭，最好压根就不要让宋景晗和沈诺白碰面，不然还不知道宋景晗这小子能说出什么屁话。 想到这儿，周潜凑到沈诺白身边，“同桌，你国庆怎么安排？” 沈诺白没直接回答，撩开眼皮，“怎么，你有事？” 周潜应了声，他往后一靠，椅子撑着后支点晃了晃，“是有点事。国庆我估计不能给你做饭了。” 沈诺白怔了怔，旋即点头。他目光净澈，“好，我自己解决。” 说完沈诺白低下头做起了卷子。 见沈诺白答得干脆利索，周潜反倒胸口一梗。 张了张口，也没再说出什么，他转过头面向窗户，随意翻弄着桌上摊着的物理课本。 — 风闷浊地卷着一树黄叶飒飒作响。第一次月考在众人期盼放假的望眼欲穿中如期而至。 锦川一高按照成绩分考场。不过和其他学校不一样的是，成绩越高者反而楼层越低，反之，成绩低者楼层高。而沈诺白他们这群年级前五十则有特殊待遇，在年级一楼的小礼堂考。 曾经有一次考试，有人着急忙慌上六楼时，抱怨过学校这破制度。 被王秃头听见后，王秃头斜着白眼，嘲讽那人，“脑力活动做不来，还不想卖体力。生怕自己不生锈。” 考场一出，看到周潜在南楼六楼，吕鑫磊就当笑话一样把这件事讲给了周潜。 周潜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爬楼麻烦。 最后一场考的化学。 周潜拿到试卷，随意瞥了两眼，写下名字后，就开始在卷子上画火柴小人。熬到十五分钟铃声一响，他把选择题按心情乱填一通，就潇洒地起身交卷。 “卧槽，这人谁呀？刚开考十五分钟就交卷？这么拽？” “他就是十一班新转来的那个。” “听说以前是芜水附中的校霸，还挺牛.逼。” …… 周潜这一交卷，考场瞬间叽叽喳喳起来。 监考老师紧皱眉头，一副不想收卷子的模样。在锦川一高教书这些年，他还从来没见过对待考试如此随意的人，连做样子都不做。 周潜急着去机场接宋景晗。 他被磨得没有耐性，直接把卷子拍在讲台的桌子上，没顾身后监考老师的呵斥，也没搭理考场同学的起哄声，迈着长腿走出考场。 这会儿大家都在考试，北楼一个人都没。周潜到班里收拾好东西，才单肩背好书包溜进学思林里。 他打量着一排红墙，最后找到一处靠树的偏僻位置。 趁着没人，周潜伸手捞着树枝，长腿一抻，踩着树干借力一蹬，从围墙跨了过去。 翻出围墙后，正好是一高正门拐角的马路。 完美落地。 周潜拍拍身上的灰，唇角勾起。 刚抬头，却看见沈诺白站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 周潜往身后看看，又转过头看看沈诺白。 “你不是在小礼堂考试吗？怎么在这儿？”周潜顿了顿，语气揶揄，“你交白卷了？” 沈诺白斜睨一眼周潜，“我是做完了卷子才请假出来的。” “交白卷的是你吧？”他停滞几秒，平铺直叙道：“你完了，老班又得请你去喝茶了。” 周潜抬手揉了揉后颈有些心虚，“我才没交白卷呢。” 虽然他那个画小人的答法，和交白卷也没什么区别…… 周潜换了个话题，“你打算去哪？” 这时，沈诺白手里攥着的手机发出清脆一声。 他低眼看了一下，弯着的眼角突地拉平，身上的气场也变得冷淡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气像是裹了冰，头也没回地招了辆出租车就走了。 “……” 周潜被晾在原地，对着出租车扬长而去的尾气，表情稍沉。 得，少爷我就稀罕问一嘴。 走得可真干脆，也不问问他要不要一起拼车…… 周潜木着脸，转过身，背对着沈诺白的方向走去另一边。 — 锦川机场。 沈诺白下车前，透过车窗对出租师傅说，“师傅，麻烦您等我一下，一会儿我还坐您的车回去。” 出租师傅不解，他猜测，“小伙子你来接人啊？” 沈诺白淡淡道：“我只是来见个人。” “那要多久啊？机场停车不能太久的，要多收费的。” 沈诺白看了一眼云雾压的很低的天空，“很快，10分钟。” 进到机场，沈诺白径直走向贵宾厅。 贵宾厅环境雅致，优美的钢琴声中混着人们的低声交谈。 沈诺白一眼看到最后面坐着的那人——正是他的母亲唐忆。 唐忆穿着一身职业装，妆容化得凌厉而精致。她侧腿交叠，手中拿着平板认真地查阅文件，压根没有看见沈诺白。 还是助理张虹端着咖啡从后面走进来，才发现他。 “诺白，你来了。唐总等你好一会儿了。”张虹带着沈诺白走过去，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唐总马上要登机了。” 说完，她主动离开，把空间留给了这对长久未见的母子。 唐忆淡淡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沈诺白，她表情未变，收回视线继而翻阅着文件。 沈诺白坐在她对面，也不急着开口，眼神平直地盯着面前的咖啡。 又过了几分钟，唐忆才放下平板。 “这是今年华大人文社科冬令营的资料。”她取出一份文件推给沈诺白，“做好准备，这对你之后报考华大法律系有帮助。” 沈诺白不留痕迹地攥紧手指。 几个月没见，唐女士特意来见他，说得竟只有这个。 “我说过，我不会去念法律，将来更不会去你的律师事务所。”沈诺白将文件推了回去。 唐忆凝视着他，眉利声寒，“我也说过，这条路对你是最好的，不要浪费时间。沈诺白，你不是小孩子了。” 沈诺白眼神淡漠，下颌紧紧绷着，神情满是拒绝。 僵持了数秒，唐忆捏了捏眉头，“我今天没有时间和你吵。” 她像是想缓和一下氛围，换了个问题，“你这次考试怎么样？” 听到这话，沈诺白表情变得古怪，“按理现在应该刚结束化学考试。” “！” 唐忆眼尾跳了跳。 “那你是在责怪我，不分时间场合让你来见我？”唐忆语气急躁了几分，声音上扬。 沈诺白轻嘲，“不敢。” 寂静如针尖麦芒弥散在二人之间，仿佛下一秒呼吸都要被攫取殆尽。 “唐总，该登机了。” 张虹适时打破令人窒息的气氛。 唐忆收回目光，踩着高跟鞋与沈诺白擦身而过。她并未带走冬令营的资料，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等唐忆走后，沈诺白坐在位置上沉默着。他肩背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长柄咖啡勺，一双黑眸染上化不尽的郁色，眼底全无情绪。 须臾，他嗤笑出声，随意丢掉勺子，起身离开。 银制的长柄勺和瓷质杯壁碰撞出清脆响声，白炽灯折射而过，落在桌上无人拿走的一沓资料上。 沈诺白回到出租车上时，师傅才下车点了支烟。 一支烟未尽，师傅睁大眼睛纳闷，“小伙子，你这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沈诺白坐在后座，斜撑着窗没说话。 师傅舍不得就这么扔了抽到一半的烟，他赶紧使劲嘬了几口，才将烟蒂踩灭。 一上车，一股呛人的劣质烟味席卷车厢。师傅自知味道不好闻，怕再遭到投诉，便立即主动降下车窗，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沈诺白。 见后者没说什么才放下心。 “回锦川一高对吗？” 沈诺白“嗯”了一声，视线投向窗外。 机场的天空寥落，空旷而蔚蓝，不时划过一道长尾白烟消逝在天际。 沈诺白心想，真是难为唐女士了，还能记起自己。 抿着眼睑，方才那抹又轻又嘲的笑顷刻淡了。 机场接驳的车流向来拥堵，在等待驶出停车场时，透过车窗，沈诺白眼眸微滞，他忽的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周潜穿着一高的校服，懒洋洋地站着。他身侧还有一个男生。男生一身牛仔服，带着一顶渔夫帽，单腿屈起，骚气地坐在行李箱上。 周潜微弯着腰，朝着男生靠了过去。男生不知说了什么，伸手拍了拍周潜的肩膀，周潜顿时笑得开心…… 这就是周潜国庆的安排吗？ 沈诺白觑着那二人，自不知眼底沉积的郁色愈加晦暗。 手指不由地蜷了蜷，也不再嫌弃车厢里的烟味浓重，沈诺白面无表情的把车窗升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周潜：背刺我？我好冤…… （ps：给今天评论的小可爱们发红包！祝月亮入梦，今朝浪漫~） 感谢在2023-02-13 23：09：45~2023-02-14 22：4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外卖小周 周潜一身校服在机场门口格外打眼。 远远看见宋景晗骚气地坐在行李箱上，身边还有两个姑娘拿着手机扫微信。 他微微皱眉，嗤了一声幼稚。 正好对上宋景晗抬头，周潜懒散地招了招手，等着对方过来。 “潜哥你也太慢了！我一个小时前可就下飞机了，差点以为你放我鸽子。”宋景晗抱怨着。 “我逃了考试来接你，别得寸进尺。” 宋景晗耸耸肩。他上下打量周潜，表情逐渐一言难尽。 “这是锦川一高的校服？” 比起芜水附中的，丑了不止一个等级。 周潜撩起眸子，凉凉地刺向宋景晗，任凭宋景晗敢说一个不好。 宋景晗一噎，拍拍了周潜肩膀，挤出声音，“……很别致。” 周潜“啪”的一声拂开宋景晗的手，“手干净吗？别给我碰脏了。” 身上的衣服还是沈诺白的那件，周潜一直没还。 宋景晗：“……” 心想，潜哥的洁癖怎么又严重了。 二人往机场外走。 周潜：“晚上想吃什么？” “当然回家吃啊。我都多久没吃你做的饭了，给小爷我想死了。” 说完，宋景晗挤眉弄眼道：“你要不要把你那个新同桌叫过来？让兄弟给你把把关，看看小姑娘怎么样。” “小姑娘？？” 周潜咬着这几个字，语气撩起一丝笑，“谁告诉你我新同桌是女的？” “不是女的？”宋景晗眼睛睁大，嘟囔，“那你提起新同桌语气那么浪荡，我以为我要有嫂子了呢。” 你丫的才浪荡。 周潜忍不住气笑了声，送给后者一个“滚”字。 抬头想叫辆车，却看到对面马路上有一辆出租车扬长驶去。车窗缓缓升起，沈诺白的侧脸一闪而过。 周潜眸子紧追那辆出租，一错不错。 “阿潜？” 宋景晗见周潜出神，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 “没事。走吧。” …… 一进周潜家，宋景晗低头就看见鞋柜摆了两双男士拖鞋。 他声音惊喜，“潜哥客气了，还专门给我摆好了鞋，兄弟我都不好意思了。” 正当宋景晗打算换鞋时，周潜伸手把其中一双拿走放进鞋柜里，他又取出一双没拆封的递给宋景晗。 “你穿这双。” ？？？ 宋景晗一脸疑惑，“那双不能穿？” “你到底穿不穿？哪来那么多事。”周潜没搭理宋景晗，把新拖鞋直接扔进他怀里。 不对劲，这里面指定有事。 宋景晗看着怀里的新拖鞋，挑了挑眉。 周潜没再管宋景晗，自顾自开始做饭。 晚上他做了四菜一汤，都是芜水的家常菜。油爆虾、糖醋小排、肉末茄子和素蟹粉，外加一道山药番茄汤。 差不多准备好了，周潜看着一桌饭菜，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也不知道沈诺白晚上吃什么，不会又是泡面吧...... 指骨在岛台敲了两下，周潜决定还是微信问问沈诺白。 沈诺白的微信头像顶在最上面，周潜戳进去。 【z】：晚饭吃了么？ — 1002。 沈诺白从机场离开后，先去了趟学校，拿了假期做的卷子才回的家。 此时，客厅大理石的茶几上摊了一桌白花花的卷子。 沈诺白原本想做几张卷子静静心。可约莫半个小时后，他从数学卷换到语文卷，一连六门课没一个题目看得进去。 沈诺白耷拉着眼尾向后瘫倒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白墙发怔。迷迷糊糊中，他浅浅做了一场梦。 梦里混乱无序。 一会儿是唐忆朝他扔资料的冰冷模样，一会儿是周潜笑着和某个不知名的男生搂搂抱抱。 “叮咚！” 忽的，微信弹出一条消息，一下子把沈诺白从浅梦中拽了出来。 沈诺白支了支眼皮看了一眼。 ——是周潜的消息。 莫名的，他不是很想回复。任由屏幕亮了又灭。 没几秒，手机又“叮咚”一声。沈诺白烦躁地搓了搓脸，才坐起身。 这次是牧子骞问他明天去不去工作室。 给牧子骞肯定的回答后，沈诺白看着周潜的对话框，手指微滞。 停了一会儿，沈诺白才扯出一抹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脾气。 怪幼稚的。 心里暗啐自己。 这才回复了周潜。 【White】：还没。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White】：还在红烧牛肉和香辣猪骨这两个里纠结。 另一边，周潜捧着手机等了半天，才看到回复。 红烧牛肉？香辣猪骨？ 果然，还是泡面。 周潜沉沉一敛眸。 合着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拇指摩挲着手机侧边，随后打出几个字。 【z】：在家吗？ 【White】：在。怎么了？ 【z】：别纠结了。 【White】：？ 周潜打完这几个字，就没再回沈诺白。他侧身看了一眼宋景晗，宋景晗正瘫在客厅和别人联机开黑。 趁着宋景晗没注意他，周潜悄声取出保温盒，每道菜都装了一些。他侧身挡着饭盒走向门口，装作随意地对宋景晗说：“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吃饭。” 宋景晗头都没抬，“哦哦”应了两声，又沉浸在游戏之中。 见宋景晗没发现，周潜松口气，提着保温盒走到1002，按响门铃。 沈诺白一开门，就看见周潜冲他举高饭盒。 “晚饭做多了，吃吗？” 依旧是这个用旧了的蹩脚理由。 沈诺白抿着唇，沉默。他扶着门框的手收紧，指骨透出青色。 “不是说这几天你不能给我做饭了么？” 周潜一僵，侧过头无声笑笑。 举着饭盒的手慢慢放下来，周潜也不再企图挑理由。 他朝前伏身离沈诺白近了些，伸手揉了揉沈诺白的头发，声音低哑，“怎么还记仇。” “那你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周潜狭长的凤眸凝着沈诺白。 突然，一股外力附加在保温盒上。 沈诺白的手覆在周潜手上，他捏着保温盒对着周潜沉声，“要。” 两只手交错，一股灼热燎原而起。 周潜蜷了蜷手指，率先松了手。 “成，那你吃吧。饭盒不用急着给我，我先回去了。” 他交代了几句，才转过身坐电梯下楼。 回到家门口，宋景晗半倚在门框上，冲着周潜一脸似笑非笑，“潜哥这是学我去做外卖小哥了？” “怎么说？微信也改个名，外卖小周？” 周潜愣怔，脸上笑容凝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从宋景晗身边擦过，走进房间。 “别不敢承认啊，敢做不敢当不是你的风格。”宋景晗双手环胸跟在周潜身后。 “啪”的一声，房门被宋景晗关上。 宋景晗绕有兴趣地看着周潜，“说吧，你到底去谁家了？” “我都说了我听不懂。”周潜到中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听不懂？”宋景晗打量周潜手里的水杯，朝岛台上摆着的另一个水杯扬扬下巴，“那我问你，那个水杯是谁的？” 周潜顺着宋景晗的视线看过去，喝水的手稍滞。 他刚想张口否认，宋景晗又问道：“鞋柜里的拖鞋，岛台上的水杯，客厅沙发上摊着的双份作业……这都是你那个新同桌的吧？” 说到这，宋景晗停顿了一下，眉梢轻挑，“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神秘的新同桌应该和你住同一个小区，甚至同一楼吧？” 周潜一言不发。 “你别不理我啊。我说的对不对？” “你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周潜一口饮尽杯子里的水，“宋景晗，我觉得你不应该去搞竞赛，你应该去搞刑侦。” 宋景晗急匆匆凑到周潜身边，“那你别老藏着捏着，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你这新同桌？” 周潜伸出一只食指，把宋景晗的脑袋抵走，“想着吧。” — 第二天一早，周潜接到周正誉的电话。电话里，周正誉托周潜帮忙带一天孩子。 周潜答应后，就去客房叫宋景晗起床。 宋景晗艰难地睁开眼，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半，抱怨着，“少爷啊，放着假呢，起这么早干嘛？” “一会儿去接周糯。小丫头的舞蹈课十点结束。你动作快点。”周潜一把掀开被子，把宋景晗薅起来。 收拾好后，二人坐上车。 宋景晗昏昏欲睡，靠在车窗上一个哈欠连一个哈欠。 “好不容易飞来找你一回，还得跟着你带孩子。” “你这话是在嫌弃周糯吗？我一会儿就告诉她。”周潜停下玩手机的手，瞟了一眼宋景晗。 “别别别，我错了。”宋景晗撇撇嘴，一想到周糯小祖宗难缠的模样，他头皮直发麻。 周糯的舞蹈教室在一栋精装公寓。 公寓里的很多房间被改造成各种各样的工作室和授课教室。 周潜看了一眼周正誉发来的教室地点，冲宋景晗说：“506，走吧。” 来到506，授课还没结束，一群家长都在门口等着。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周潜看到里面一群小丫头穿着舞蹈服，排得整整齐齐地听老师讲话。站在第一排的周糯侧着头，双手背后，两只手不知道偷偷在攥弄什么。 周潜失笑。 这小妮子保准又在摸鱼。 感觉还得再等上一会儿，他向宋景晗打了招呼，去了趟卫生间。 周潜洗手时，透过镜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楼。 沈诺白？ 他心中讶异，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恭喜潜哥喜提新工作。 另外，除了鞋柜里的拖鞋，岛台上的水杯，客厅沙发上摊着的双份作业，还有一样小宋打死也没猜到……比如潜哥身上的校服~ 感谢在2023-02-14 22：44：46~2023-02-15 22：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柠夏 15瓶；妡 5瓶；两口吃个脆皮五花肉 3瓶；宫保鸡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诺诺哥哥 D·L走到最尽头是一间编曲室。纯白色的门上画满了黑色涂鸦，掀开帘子，里面堆积着满满当当的乐器。 一个头戴灰黑毛线帽的男生窝在最角落。他手里转着一个银制火机，拇指拨开盖帽，歪头就想点支烟。 “林沛！头顶几个大字不认识？” 牧子骞这时推开门，凉凉地斜睨着那男生。 林沛一激灵，立马扔掉咬在嘴里的烟。他打哈哈地看了一眼头顶，“禁止吸烟”白纸黑字四个大字后跟了一连串大大的感叹号。 “那什么，子骞哥，我没想抽。昨晚通宵改曲子，有点困就咬着解瘾。”林沛长了一副娃娃脸，讪讪地笑着扮无辜。 牧子骞懒得惯他，“罚款50，一会儿自己去找豆沙交。” 林沛耷拉着眉，不情不愿嗷了一声。但他清楚工作室的规定不能破，便也没放在心上。 “含这个吧。” 沈诺白从牧子骞身后走出，扔给林沛两颗水果糖。 “谢谢白神！”林沛弯了弯眼睛。 撕开糖纸，“咔嚓”两声咬碎水果糖，他声音含糊，“哥，说正事，我真买到一首超牛掰的曲子！昨晚改了一晚上，才有点意思。” “嗯，我今天带诺白来就是来听你这首歌的。”牧子骞说到后面，眼神不禁瞟到沈诺白，带了一丝微妙的意味。 林沛两三下把糖吞了，他点开播放键。 第一个音符跳出，绮丽的旋律就将人深深吸引进去。节奏清爽而强烈，一步一调地抒发情绪的张力。旋即，副歌转向慵懒松弛，却又句句都在传达了一种对热爱的执拗。层层递进婉转，仿佛让人看到了萧瑟关山的冷月，看到了蔚蓝深海的灯塔，看到了潮湿南风后的爱人相拥。 最后一个音符轻盈落地，编曲室内良久无声。 “这曲子叫Southerly Moon，南风月。怎么样？是不是超厉害？！”林沛突兀地打断沉默。他眼睛里亮着光，兴奋极了，“回头配上白神的编舞，绝对爆！” 沈诺白没说话，他眼底情绪难辨，看着牧子骞艰难开口，“你一早就知道是这首歌？” 牧子骞虚咳了一声，“昨天林沛给我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