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泽眼瞳微动,像炸毛的狼狗被一双手揉了把耳朵,他抬眼对上林枳焦急的目光。 “……” 再看看身下的秦洲乔,半晌,老实地收起獠牙,敛了锋芒,慢慢站起退开。 秦洲乔艰难地直起腰,捂着腹部踉跄,重重咳嗽了两下,仰着头看着韩君泽,似笑非笑的没一点狼狈:“怂货。” 韩君泽呼吸粗重,打量了他半晌,强忍下想轮这孙子一拳的冲动,道:“你和肖究那王八认识,是吧?” 秦洲乔并未作答,双方僵持了片刻。接下来不知道是路过还是被学生叫来的老师,在走廊转角处大喊了一声,把一众闹事的人都带到办公室去了。 一场小型斗殴表面上归于了平静,吃瓜群众凑热闹快忘得也快,上课铃一响,都投入到早自习中了。 ——还有一个人不同。 一整节课不知食味地过去,林枳掌心都是汗液,注视着钟表上的指针,从没觉得45分钟居然这么久。 等下课铃终于响起,他立刻从座位起来,冲向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他想解释想讲出来的话已经在上课期间打了无数遍腹稿——直到他在办公室门口的秦洲乔,脚底就仿佛沾了胶,怎么都挪不动了。 林枳:“你……” 秦洲乔和贺祁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办公室门前,贺祁好奇地扣着门框边的墙皮,而秦洲乔无力地靠着墙壁,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蹭上了灰土,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虽捂着腹部,看到林枳时,还是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风淡云轻的优雅笑容:“小枳,我……我不是本校的,你们主任警告我后就放我走了,但我想等看到你说几句话再走。” 林枳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想检查一下他的腹部,韩君泽那一下一点力气都没留,不是好消受的,但又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还是好好站着就行。 “……你没事吧?你惹谁不好要惹韩君泽,你和他说什么了?” 秦洲乔的笑容僵起来:“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没跟他说什么,就帮他分析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真的。” 林枳这回懵了:“什么他的情况?” 秦洲乔深深地注视他,欲言又止,再次浮起笑容,只是那笑容实在不太好看了。 他试探着问:“小枳,你把韩君泽当朋友吗?”
第10章 不熟 林枳实在不知道秦洲乔在这唱哪一出:“……不算吧。” “那他把你当朋友吗?” “……这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些干嘛?” 秦洲乔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心事不仅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加沉重。 他应该相信林枳吧? 林枳从小就是个固执的死脑筋,对认准的事就会全心全意去办,自制力极强,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疏漏。他现在一心所求的就只有学习,全部扑在成绩上,应该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看韩君泽这种混混一眼才对。 但这种震耳欲聋的警惕打鼓声,戒备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潜意识觉得,就凭韩君泽那种粗鄙的、上不得台面的二流子,会抢走林枳,占据他心里的一席之地不成? 呵,怎么可能。 秦洲乔走后,林枳多少对他的伤还是有些愧疚,对于这个哥哥,自己从头到尾都处理得太难看,也没说让他去医务室看看伤…… 但他实在躲了秦洲乔太久,此时更碍不下脸面,于是就更加愧疚。 他就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直到恍然发现韩君泽的朋友贺祁还在这里,一时不禁更加尴尬:“……你不走吗?”这人明明和秦洲乔是一个学校的,而且俩人似乎还认识的样子。 贺祁漫不经心地扣着指甲里残留的墙灰,听到林枳的声音,微微一笑:“我以为我隐形了,这位同学看不到我呢。” “……” 此时凑得近了,林枳才发现这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眼睛总是弯弯地似笑非笑,看起来魅惑又诱人。林枳想,这张脸不适合穿校服,他应该去换那种话剧电影里的西方中世纪的贵族长袍,然后坐在古堡里。 “我又不认识你。”林枳收回目光,言下之意就是,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注意到你。 “噗,你真有意思。”贺祁抿嘴轻笑,“比秦洲乔那个死古板好玩。” “现在主任那里,什么情况?”林枳忍不住想多打听两句。 “我和秦洲乔不是本校的,被警告过后放走了,该回哪儿回哪儿。主任也管不着我们。” “……我问韩君泽。” 贺祁看了眼他的表情,故意拉长音调:“啊——老韩啊,他可有点麻烦,最近你们主任本来看他就不顺眼,从公园斗殴到荣誉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都不歇一下的,这回是真动大怒了,里面正打算叫家长来说学籍的问题呢。” 林枳抿了一下嘴:“……真这么严重?” 虽然不知道韩君泽在公园打架的理由是什么,但是后续的两件事情,荣誉墙和今天对秦洲乔动手的事,都与自己有关。林枳想自己也不能完全撇干净。 尤其是今天,韩君泽是为了帮他才动手。 林枳:“我去跟主任说。” 贺祁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模样很是烦恼:“你可想好了啊,你们主任正在气头上。这事怎么说也是韩君泽自己管不住脾气,跟你没啥关系,去惹那个霉头干嘛。” 林枳觉得他这话好奇怪,但一时又挑不出奇怪在哪儿。 但说实话,贺祁所说的林枳不是没有考虑过。 他和韩君泽萍水相逢,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因为一场闹剧乌龙相识,闹剧过去了,互相停滞在一个点头之交的距离,再回到自己的世界,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林枳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升旗台上那个明明在受训,却站得笔直、目光坦荡的少年,就没来由地……心中一动。 “不管是荣誉墙,还是今天,我们班的学生都能作证,和韩君泽没关系。”林枳说。 贺祁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明显有一点惊讶。 他神秘兮兮又饶有兴趣地问:“哎,大学霸,我有点好奇,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被针对了?前段时间应该一直有被骚扰吧?” “……”林枳正欲推开办公室门的手停了下来,掌心与木质门相贴。 贺祁:“因为韩君泽底下那些……嗯……小同学,都以为你得罪了韩君泽,这你知道吧?” 林枳:“噢。” 贺祁:“韩君泽上学期一直在打听你。” 林枳面无表情地低头沉默。 片刻后,他问:“打听我干嘛?” “我可不知道,有机会你自己问问他。”贺祁看起来很是欠扁,撂下这句话后跟他挥挥手,步伐优雅地离开了。 “我不等老韩啦,你看到他跟他说一句放学时我来找他,先走啦,希望有机会再见。” - 办公室中,气压低得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厚厚的窗帘掩着大半窗户,头顶的灯管亮着,发出细微嗡嗡声响,在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教导主任姓龚,校里出了名的“最会占便宜”主任,因为学生私下叫他都亲切称之为“老公”,虽然平白无故多了不论男女的一堆老婆,但不可否认的是,老龚的确尽职尽责——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稀疏几根头发根根彰显着对校里某些学生的心力交瘁,今日某两绺又有摇摇欲坠之势。 刚推门进来的林枳就见到了,老龚面前的学生们站成一排这一幕,睨了眼最右边的吹窗外风的韩君泽,抿了抿嘴,自觉站到安缚左边把头。 安缚凑他耳边小声说:“我去,枳哥,什么情况?连你都被叫来了?” 林枳目不斜视:“来救你的。” 安缚眼睛泛着泪汪汪的光彩:“枳哥,我好感动,爱你。” 林枳目光不自觉瞥向窗边的韩君泽,对方也刚好奇妙地看过来,眼神在半空一碰撞,纷纷欲盖弥彰地移开。 林枳皱了皱眉,心想都这时候了你还拽什么拽? 老龚看到得意门生,吃人的神情总算缓和了几分:“林枳啊,你怎么来了?” 林枳他没少站在这里,曾经手拿着奖状,在赞许的目光下,边收获掌声,边被师长亲昵地揽过肩膀。 只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些打架斗殴不太光彩的事站在这里,这感觉竟然还有点奇妙。 “主任,今天的事,和我也有些关系……” 老龚也是一愣:“啊?” “因为之前荣誉墙的事情,我和这位肖究同学之间有些矛盾,他前段时间也没少找过我的麻烦,经常到我们教室。安缚替我出过头,就惹了他不高兴。于是今天早上这位肖究就到了我们班级找安缚挑衅。”林枳语调平淡。 老龚推了一下眼镜:“接着说。” “是……”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林枳如实地讲述了过去几天是如何被肖究跟踪、威胁、甚至在校外被压到巷口的事件——在给主任看完自己脚踝上那处还没好全的伤后,可信度更是提高到了百分之二百。 主任的目光在他肖究脸上不断交替,最后道:“林枳,你这说了半天,都是你和肖究之间的恩怨,那韩君泽……” 林枳立马说:“我和韩君泽没有恩怨。” 主任:“?” 其他罚站的人众脸懵逼:“?” 一直在角落装死的韩君泽也侧头过来:“?” 林枳补充说:“韩同学是被冤枉的,我和他关系很好,他之前还带我去了诊所看伤。” 主任:“???” 其他人:“???” 韩君泽:“???” “而且我敢肯定,韩同学与荣誉墙,一点干系都没有。” 这话一出,不仅主任惊到、这些罚站的学生惊到,连韩君泽都一脸不可置信,好像突然被天上掉来的馅饼砸中,傻原地了。 老龚抓了两把头皮,有些拿捏不定:“韩君泽,你怎么说?” 林枳再次看向这位爷,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别说不该说的话,也不知道人家看到没有。 “我没做过的事,我不承认,林同学说得是真的。”韩君泽把目光从窗外转回来,“但是也有不对的地方——就是我和林同学的关系一般,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普通同学关系而已。” 林枳:“?” 大哥,这边建议把嘴缝上呢,别帮倒忙。 虽然老龚对他们的关系呈将信将疑的状态,但成绩所向披靡的优等生的优势就在这了——至少老龚不会当众给林枳难堪。后续发展,老龚没再提当初荣誉墙的事,而着重强调今天在走廊打架。 秦洲乔的医药费和他们的一顿训是少不了的,不同的是,这次有着年级前几的尖子生、老师们的心肝宝贝做尚方宝剑,纵然老龚训斥他们,也多少顾及一点没骂得太难听。
99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