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个,伤了五个,恒利停摆了。”
梁子琛面色不大好。
虽然死的那个是兴会的伙计,但厅里站着的众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事情发生时他们都在千禧街,赶过去已然晚了,老胡被兴会的制服在地,肚子开了个口,肠子都流出来,奄奄一息。救护车带走了死者伤者,也带走了“歹徒”,恒利被拉上禁入线,喧乱之后便陷入死寂。
童燊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
林泓羽垂着头,脑子里全是医院里那俩母子。医生说小帆的手指没可能了,送来得实在太晚。
不知道谁叹了口气。
童燊动了下,开口:“命案当头,兴会一定无暇顾及。阿琛,趁这个机会,照原计划进行。”
大家都抬起头来。
梁子琛顿了顿,“……好。”
似乎也没什么好探讨的。众人沉默着,三三两两走了。
“早点休息吧。”童燊也站起身。
“要是我们借钱给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林泓羽低声问。
童燊背对着他,身形微顿。
林泓羽兀自继续道:“如果我们帮他还了高利贷,他儿子就不会出事,他也不会跑去恒利杀人。就是因为……”
“是因为他赌,赌红了眼,才会有今天的局面。”童燊打断他,“你心知肚明,这种人即使把钱借给他,他也不会拿去还债,只会在赌台上醉生梦死,做翻盘发财的春秋大梦!他儿子是他自己害的,不是我,也不是你。”
林泓羽抱着脑袋,无言地看着地毯。
童燊慢慢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又抬起手,将他搂在腹前。
“小帆的医疗费我会想办法。”
林泓羽埋在他衣服里,声音瓮哑:“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这么狠?一个孩子,怎么下得了手?只是要追债而已,为什么要搞出人命?”
“余淼……贯来如此。”童燊仰起头,手指在他发间摩挲,“比起我,他还要坏一千倍,一万倍。我早就说过我会跟他斗到底,我不怕死,只怕他不死。”
这么恶狠狠的话说出来,嗓音竟然如此平淡。林泓羽把他搂紧了,搂得童燊不得不挪近一步,几乎和他紧贴到没有缝隙。于是他爬上沙发,跪坐在林泓羽腿上,与他相拥。
林泓羽难受得厉害,“我要是再早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就好了……”
童燊侧过头,用手心感受他紧皱的眉头,“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你不可能每时每刻保护他们。你已经救了他们了,阿泓……”
安抚的亲吻有苦涩的味道,勉强可以麻痹一些愧疚。要是早两个小时救下小帆就好了,要是当初王旻瑞冲出衣帽间就好了,要是江源没做卧底就好了……为什么明明想无悔地过,可还是会留下无穷的遗憾?
为什么呢?
梁子琛靠在大门外,天上的月亮在乌云后忽隐忽现。
——就在兴会忙乱地收拾恒利残局之时,又一个重磅消息砸向邹城。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媒体突然开始报导银河大酒店背后的“灰色产业”,声称所谓茶楼不过是“鸨头”,大酒店则是“怡红院”,利用邹城旅客众多的特点,将产业按姿色和服务分层分阶,明码标价,“回头客”颇多,在一些圈子里极其有名。
然而在“花样”繁多的背后,却冒出个风来:银河的服务并不如保密工作一样令人安心,有人流连几次后竟染上了不齿之病。
这样带有色彩的新闻很快覆盖恒利赌场的血腥,随着秋风传遍邹城。
可就在不少人哗然之时,人证失踪了。
“是不是银河得罪谁了?”
“是吧?不然言之凿凿说有人证,人呢?”
“估计是有死对头搞他呢……”
【夏海波,男,吉市人,34岁,某公司中层管理,17日凌晨因失足坠楼死亡。】
——“知道了。”
简柒伏在桌面利落地顶了下球杆,慢条斯理地支起身拿巧克擦了擦,“把他死之前找的人给我揪出来。”
“是!”
安静的台球室光线晦暗,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简柒顿了顿,没回头,再次伏下去背对着来人击球。
清脆的撞球声在宽阔的空间里回响。
“死了个人而已,用得着派你来盯我么。”
对方站在他身后没吭声。
简柒觉得无趣,直起身来,用一种没骨头似的姿势靠在台球桌边看着男人,“不是吧?铁树开花,你居然是来看我的?”
余望看了眼大门,不仅锁了,还被贴了停业整顿的告示。
“逃不过了。”简柒将球杆丢在桌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回要怎么收拾我?”
“他让你处理好银河的事就回去见他。”
简柒耸耸肩,没说话。
余望皱眉,“你不是抓到夏海波了?”
“没用,他把事儿漏出去了。”
余望也不说话了。
寂静半晌,简柒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反正都是我没做好,爱怎么罚怎么罚吧,我习惯了。”他翘着嘴角拍拍男人,“如果是你动手,记得轻点儿啊,看在我对你还不赖的份儿上。”
余望依旧沉默地盯着他。
简柒惊奇地道:“咦?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不会是在关心我吧?”
男人立刻皱眉侧脸。简柒惊喜地扑上去猴他身上,“关心就关心嘛,说出来,我不笑你!嗯?是不是心疼我了?”
“你下来!”余望很无奈,奈何这人跟个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动,他只好借着台球桌托力,尽量将脸远离对方,很避嫌似的。
简柒咯咯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脸,“你这个丑男人。”
说着,却又不自禁闭眼将嘴附上去。
余望立时推他,非常强硬地推他。简柒很不满,声调也还是软的,“天天一脸臭表情,跟我要强x你一样。但是怎么办呢,你的心思我看得好清楚,你舍不得我,就算他要你罚我,你也下不了狠手。”
余望睨他,“我对谁都一样。”
简柒舔着尖牙,目光把男人的脸梭巡一遍,就好像那种丑陋他根本看不见一般,“那你就按他的要求废了我,要是做不到,就等于默认你爱我。” ----
第 80 章 80
瓢泼大雨。
秋深夜凉,路上车辆无几,更不见行人。
黄丽佳蒙着雨衣骑着电动车飞奔。雨太大,糊得视线不清,手脚冻得冰凉,但她不敢放慢速度。
她慌张地回过头——那辆汽车不见了。
小道狭窄,汽车是开不进来的。但周围更加寂静。她并住双脚,将踏板上的小包夹紧,前面忽然刺亮:那会儿紧追不舍的汽车绕了个圈,堵在道口。
她赶紧抹弯,又转进另一条道。
对方没做停留,从外围追了上来。
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黄丽佳又慌又急,眼镜反而遮挡视线,她没办法,抽手摘下来丢到踏板上。表盘显示电量已经所剩无几。
她再次回头望,那车与她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
汽车前照灯晃得瞳孔骤缩,黄丽佳抿紧嘴,旋转握把车开到最快。呼啦一声,雨衣帽子也掀了,大雨直接浇在头上。她惊叫起来,前轮忽然发飘,整个人失控地栽在地上滑了数米。
紧接着又是一声刹车。
她慌乱地抹去眼前的雨水,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一辆黑车横插过来,正好将那辆追命车堵住,并且快速调转方向前进一截又忽然全速后退,“砰砰”地朝那车撞。
黄丽佳赶紧爬起来,拽出小包抱在怀里,拼命地朝前跑。
警局还在加班,灯火通明。
黄丽佳湿漉漉地朝里冲,门卫立刻跑出来拦:“哎哎?干什么的?”
她整个人都在哆嗦,一边害怕地朝后头望一边求救:“有人要杀我……我找,我找迟逸!”
办公室一如既往地凌乱。
迟逸倒了杯热茶走过来,在包着毛巾的女孩边上坐下,“别怕,到这儿了坏人不敢进来。”
“……谢谢迟学长。”
两人一个是警局分队长,一个是疾控小干事,年龄差了不少,但由于工作原因见过几次,无意聊起来高中居然是同一个学校,就此熟络起来。
小姑娘看起来心有余悸,两手握着茶杯,唇色依旧发白。迟逸拿起那只包,里头是个笔记本,夹着一小沓照片,他一不小心打开时照片散落一地。
——照片上面居然是不堪入目的内容。
他皱紧眉头捡起来,一张张查看。基本都是女人的脸部和身体特写,有一个还是外国的,但统一都是陌生面孔。照片背后也没有任何笔注。
“……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个人给我的。”黄丽佳小声道,“你看了笔记本内容就明白了。”
“夏海波?”
“嗯……他把东西留在一个洗浴中心储存柜里,钥匙给了我单位门卫,偏偏我今天加班,八点钟才知道有这件事。”
也就是说这是那个死因可疑的男人的遗物?迟逸立刻站起身关了门,郑重地坐下来细细翻看笔记本。
外头雨越下越猛,淡白色的吊顶和日光灯像身旁这个男人一样让人有安全感,黄丽佳喝了一杯又一杯热茶,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迟逸合上笔记本,神色凝重。
黄丽佳很担忧,“学长,是不是很严重?我怕事关重大,所以赶紧跑来找你……毕竟,毕竟那个人都死了……”
“追你的车牌号还记得吗?”
“啊?”黄丽佳忙仔细回忆,片刻,很肯定地摇摇头,“没有车牌号。”
“你说中间有另一辆车救你?”
“对,黑色的,奔驰,后两位号码是68,前面的实在没看清……”
迟逸细细思索起来。
黄丽佳不敢打断他思路,只好紧张兮兮地等,随时回答他的问题。然而半晌后,迟逸却站起身,将东西全部整理装回包里,“这份证物非常重要,不能有差池。”
“那我……”
迟逸站起身拨电话,打断了她的问话。
他是个超级急性子。
这个时间点没及时接很正常,但他非常不耐,换了个号码又接着打。
那头一接通,他立刻开门见山:“你赶快到局里来。洗什么澡?你的案子还办不办了?是,有证物。别啰嗦了,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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