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姚冬撩开了暑假留长的刘海。具有五倍放大功能的化妆镜变成了照妖镜,一下照到右额头发际线的发根里,将那条凸起弯曲的肉疤照了出来。 王丽妍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检查:“有增生,还有吗?” “还有。”姚冬说完又低头,从下方撩起后脑勺的头发,露出了后颈发际线处的疤痕。 王丽妍的优势领域是祛疤,她检查了一下,两道疤痕都是新疤,疤体较为柔软,也就是这两三个月内的事。她拿出软卷尺,量过之后说:“额头的8厘米,后面那道15厘米,都有增生。还有吗?” 姚冬没说话,随后慢吞吞地挠了挠浓密的眉毛。 “眉毛里。”他将两道眉毛都指了指。 怎么还伤到眉毛了?王丽妍起疑。她检查了姚冬的眉毛,但并没有发现增生,相反,眉毛里藏有切过眉的痕迹。 “你切眉了?”她立刻问。 姚冬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说话了。 和他交流有些困难,但对专业整形医生来说又不算困难。他眉毛里有针脚缝过的痕迹,那肯定是有一道疤痕已经伤及眉骨,在眉骨下方留下明显伤口,为了解决这道伤口的疤直接切掉了一块,再齐整缝合于眉内。在整形领域,切眉是一种基础手术,除了解决眼皮松弛也用于除疤。 他动过手术,切掉了眉毛下方的那条疤,但为了对称,整形医生会同时做两边。 谁把他伤了?差点给孩子毁容。王丽妍坐下来:“手术什么时候做的?” 姚冬陷入回忆,那段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记不太清楚:“两月前?” “你放心,恢复得很好,只要不翻你的眉毛绝对看不出。”王丽妍先安慰,“以前的医生说过什么吗?” 这一问像是给姚冬制造了巨大的困扰,眼神都黯淡下来:“她说,眼睛,会变。” 他怕自己解释不清楚,拿出手机找出以前的照片。照片中的他背着弓箭,头发没有现在长,眼睛笑弯,双眼皮比现在窄。 “其实变化不大。”王丽妍发自内心地喜欢他的原生态脸,她手下雕塑出来的面庞无数,没有一张这样天然。漂亮不可复制,好看不随波逐流。这种脸,就算让王丽妍动刀子去整,她都不会下手。 “真的,变化不大,你现在的双眼皮宽了一点,但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看,或者特别熟悉你的人,完全看不出来。”王丽妍忍不住欣赏,“而且你现在年龄小,再过10年皮肤松弛,双眼就又会回去了。” “真的吗?”姚冬抓住一线希望,还能回去? 王丽妍点头说:“当然。但你另外两道疤痕都不能马上进行祛疤,需要再等等。这样吧,你留我一个联系方式。” 姚冬想了想,这也没错,他上回去医院咨询祛疤,医生也是这样说。是自己不死心,所以才来找整形医院,希望早点开始。 咨询结束,姚冬从医院回到学校,扣篮大会还没结束,他本想去食堂,没想到半路遇上了熟人。 “我正想找你去呢。”陶文昌刚从田径场出来,“怎么了?一脸落寞,谁欺负你了?” 姚冬摇摇头,把祛疤延迟的消极情绪藏好:“没人,不过……” “你说。”陶文昌听出他有心事。 “哥,你,能不能……”姚冬吞吞吐吐,“帮我,问一问,大萧……” “问问他和张琪苒怎么回事,对吧?”陶文昌早就摸底了,“我刚看他俩一起吃饭。” 果然是他俩一起吃,姚冬眼睫毛往下一垂。 “但具体怎么回事我还没问。”陶文昌摸了摸他的小软毛,“怎么着,他俩没事你打算干嘛?” 姚冬只有这一个人能说知心话,心理防线一塌再塌:“追回来。” “我靠,怎么追啊,你前前前前男友。”陶文昌都替他纠结,难度系数不小。 “我步步步步为营。”姚冬小声说,声音微弱,还以为昌哥肯定听不见。 结果陶文昌一下停住脚步,忽然探过头来,两人挨很近。 “小冬,你不会是结巴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小冬在昌哥面前暴露话痨体质,追夫步步步步为营。
大萧: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小冬:不是(吸口水)。
第9章 我诱敌了 如果说刚认识的时候姚冬怀疑陶文昌能看穿自己的天灵盖,现在他也想掀开昌哥的天灵盖,看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为什么这样敏锐。 精准打击了完全是。 “是吧?”陶文昌并没给姚冬反驳的机会,更没给他打开自己脑壳的机会。 小冬其实是一个很具有迷惑性的孩子,他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扮猪吃老虎。就好比他说话的抑扬顿挫和断句方式,接触下来肯定不会往结巴这个方向去想。小冬应该也没想到会被人揭穿,因为他的民族特性可以掩盖他说话的不顺。 “不是。”姚冬这时回答,“普通话,说不好。” “是吗?”陶文昌一笑,聪明的小冬开始甩锅了,来,开始你的表演。 “真的,是真的。”姚冬顽强抵抗,争取不败下阵来。这是他惯用的解释方式,毕竟普通话和藏语没有一点相关性。长久以来他隐藏得非常好,别人充其量觉着他说话慢,断句多,或者性格使然。 也就是结巴压抑了姚冬的输出天赋,不然他也想嗨聊。 “你不诚实哦。”陶文昌伸出食指摇了摇,“听昌哥一句话,在体院一定要相信我。” 姚冬看着他的食指,像看着摇摆的怀表开始犯困:“为什么?” “你要是知道我盛名在外的壮举就知道为什么了,你放眼望去……”陶文昌指了一下东校区的篮球场。 扣篮大会临近尾声,姚冬听话地放眼望去。“好多,人啊。” “体院出名的那几对基佬,论资排辈都得给我一个大红包,没有任何一对的感情我没帮过。从高三到大二我就没闲着,看来我大三还得重操旧业。”陶文昌说着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所以我外号‘体院红娘,弯崽码头’。” 语毕,陶文昌等着姚冬惊讶的反应。 姚冬却意外地笑了一下:“哥你,好幽默啊。” “你笑点好奇怪啊。”陶文昌无奈,“总之我看到你这种有感情问题的给子就像边牧犬看到了离群羊,血脉会觉醒,你和我说实话,我就帮你想办法。” 这番话确实说到姚冬心里去了,他跃跃欲试但又忐忑。“那,你和姐姐,为什么……” “我俩那是大人之间的矛盾,不关小孩儿的事。你过几天联系她,让她赶紧来看你,不然我撕票。”陶文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吧,你到底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姚冬再宁死不从已经没了意义:“嗯,我是,结巴。” “有多严重?”陶文昌丝毫不意外。 姚冬想了想,他好久没在别人面前说长句,还真不太适应。“就是,说三四个字的时候没没没问题,说多了就露露馅儿了。” 这也是陶文昌头一次听姚冬说长句,他也不太适应。 确实带些口音,咬字发音的习惯不一样,下嘴唇会下意识发力,说话有点噘嘴。更要命的是他尾调还特别轻,感觉像在和自己撒娇。 陶文昌挠了挠后脑勺,就这语调,大萧能忍? “是不是特特特特严重?”见陶文昌不说话,姚冬很紧张。 “不是,真不是。”陶文昌说。 “那是因为我没紧紧紧,紧张,紧张的时候我会说不出话来,不像现在。”姚冬丧气地低下头去,就因为这个,他从小到大失去了太多沟通的机会。 “唉,慢慢来,这个能治。”陶文昌没想到自己还给他问emo了,“从多大开始这样的?” 姚冬揉了揉眉毛:“6岁,说普通话就这这样。” “你学普通话这么早啊?”陶文昌很惊讶。 姚冬点头:“我阿爸很早就出来做生生生意,我们也学。” “什么生意啊?”陶文昌很好奇。 “玉石,珠宝。”姚冬平静地说,“虫草。” 陶文昌不平静了,怪不得他身上那么多值钱玩意儿,听说藏区收虫草都是带着百万现金上山。“你不会就因为结巴和萧行吹了?” 姚冬揪着手指头,沉默几秒他再次开口:“昌昌昌哥……” “你直接叫哥。”陶文昌让他省略,估计那前前前前男友也是异曲同工,萧行是前男友。 “哥,你就帮我问问吧,因为我身份特特特殊,如果大萧真的追张琪苒或者他们交往,我就不能再再约他。”姚冬很懂避嫌,哪怕大萧对自己心如止水,可前男友约见面这种事肯定会让张琪苒多心。 那么自己会认真地写一封道歉信,彻底从萧行的生活里离开。 “好吧,昌哥帮你。”陶文昌看他难受得都快哭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谁谈恋爱谁心酸。 “真的?”姚冬仿佛看到一抹曙光降临,“谢谢昌昌昌……” “答应我,以后直接叫哥。”陶文昌一笑,深藏功与名。别人步步为营就走两步,姚冬得走四步。 有了昌哥的帮忙,姚冬有种落袋为安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这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两人在食堂简单吃了一顿,休息后就要准备晚训,结果今晚的晚训临时改成了集体大会,各专业运动员全体集合。 这是有什么大事吧?预感来临,不是进入训练大周期就是有赛事改时间。 姚冬和米义一起到阶梯教室占座位,不一会儿唐乐意和尤涵一起来了,姚冬往后找了找,大概率萧行会和葛嘉木一起。 但没想到,大萧又一次缺席晚间活动,姚冬将阶梯教室扫视几圈都没找到他。他又离奇古怪地失踪了?去干什么了?难道和张琪苒约会? 刚这样一想,姚冬在倒数第五排的座位上看到了张琪苒和同队的女生,显然她没和萧行在一起。那这就更奇怪了,大萧每天晚上都例行失踪,仿佛偷偷摸摸在外头有什么大事。 没等姚冬想明白,首体大田径队总教练黄俊和今年新上任的游泳队总教练罗锐一起上台,打开了投影仪和麦克风。黄俊是体育圈“恶名昭著”的名教之一,背地里大家都叫他“黄世仁”,以其冷血冷酷的训练风格著名,据说他手底下的运动员没有不被骂哭的。 而罗锐,姚冬没怎么接触过。两位教练从外貌上看就有很大程度的不同,黄俊一看就是体校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那类,硬汉做派,罗锐穿上教练服也不像是会训人的,很文气,话少。 “各队都到齐了吧?我就不点名了。”黄俊声音洪亮,但声线低哑,咽炎是教练的高发病,“今天主要说一件大事……” 接下来就是黄俊教练的单独发言,他说话方式也是言简意赅,三两句挑明重点,学校要来一批预备归化的运动员。归化一直是这些年的争议点,不同于留学生,将来可以为国争光。如果指标下来了,学校各队都要接住,不能把人才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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