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杀人行为是直接或间接的作用于人的肌体,使人的生命非自然终结!” 储非殁目光不转地盯向沈确。 看,这就是第三种人格的沈确。和以前谨小慎微,安静垂眸的他不同;和张牙舞爪,拜高踩低的冒牌货也不用。 现在的他,处处行为都透着诡异,一眼看去似乎也温和的,但再看一眼,就觉得他的精神内核不是很稳定。 时刻都有发疯的嫌疑。 这是什么原因? 前阵子的冒牌货在这里屡次碰壁后终于放弃,选择了离开,现在又换成了另一人前来? 储非殁对他们的机构无从了解,只听沈政调查后提起,大概是什么穿书局,不存在于他们的世界,而是在三维之外。 或者可以说,就像是小说作品里写的一样。 沈确作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一个和主角们有牵连的炮灰,大概形象是很差的炮灰,被所谓的穿书局里的人穿越了。外表躯壳还是他自己,但内里换成了别人的灵魂。 从沈政那里了解后,储非殁连夜查了很多资料。 他相信了,沈确就是被人魂穿了,他的身体被外来者占据,而他自己的灵魂大概消失?或者是被囚禁在某处。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储非殁都不敢去想。 他只能日复一日,期待着、渴望着、祈求着沈确能够回来。 可现在,眼前人非沈确,又像沈确。他最后能够想出来的结论,大概就是又换了一个新的穿书者前来攻略他。 因为他,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冒牌货真是源源不断,不厌其烦,让人作呕。 他从未觉得沈确是炮灰,也不觉得他形象可恶。沈确,分明是这个压抑混乱世界里,唯一一片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净土。 反倒是前一个冒牌货,才是真正的行为恶劣。若不是他早有惊觉,让人昼夜不停注意他的言行举止,只怕沈确的形象早被冒牌货败坏了。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储非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没动,但是视线一直滞留在沈确身上。 这让沈确不得不一直声情并茂地朗读,嗓子都干了。但好在对方在注意着他,盯着他发呆,是不是说明储非殁已经把这段话听进去了?他开始反省自己残暴的行为,打算洗心革面,金盆洗手? 哦莫,他动了。 储非殁走完剩余的台阶,径直来到沈确身边。 “脑子有问题?” “……”沈确愕然抬头,捏马!不说话则以,一说就是骂我? 储非殁单手插兜,嗤笑一声:“一段话重复几十遍,还记不住,智商堪忧。”储非殁的声线很有辨识度,哪怕是在嘲讽人,不仔细听都以为他在念情书。 沈确放下书,捂住心口。 啊,好梗。 他勉强说:“我在学习。”沈确站起来,努力昂起头,但还是比储非殁矮了一个头多。 个子输了气势不能输,沈确叉腰冷哼,“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律师!我把律法多读几遍怎么了?这叫增强记忆!” 仰起来的毛茸茸脑袋很小,脸庞更小。被冒牌货胡作非为,过度节食导致营养不良,肠胃脆弱,身形削瘦。 保养也花了大价钱。 沈确的脸很好看,这是不争的事实。 储非殁不禁走神。 律师? 尘封的记忆,好像被鹅毛大雪覆盖的阴暗房屋。在主动想打开门寻找时,只有满地呛人的灰,不断和想要的答案擦肩而过。 也会在猝不及防间,急掠而来。 储非殁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候的沈确17岁,被沈家主带去宴会。站在人群后好像纤细的青松,但又像被遗忘的清风。 起初在沈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没得到回应,他便转身出去了。 不由自主的,储非殁从二层下来,跟着那道苍瘦的背影,一道去了饮茶听禅的厢房。 后院空无一人,直到沈确的造访。 他跪坐在茶桌边的莆田上,静静望向田字格窗外,瘦直的脊背,撑不住西装的少年单薄。他好像在看万物,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听到脚步声回头,眼神惊诧,又很快笑着颔首。回过身去,好像自己并不重要,谁也不会与他搭话。 可储非殁走了过去,在沈确左侧的另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下,泡了一壶茶邀他喝。 什么话都没有,两人就静静坐了十分钟。 直到储非殁要走,才问他:“你叫沈确?” 沈确惊讶仰头,那一刻眼中绽放的光芒就如现在,明亮动人,如此艳丽。他说是的,我叫沈确,确有其人的确。 不对。 储非殁想,你应该是叫沈确,可以确定的幸运。 “我叫储非殁。命不由己,生非死的非殁。”似乎是故意吓小孩儿,储非殁现在都还记得沈确震惊的眼神。 多可爱。 他又问,“沈确,你长大想做什么?”想不想来我身边做事? 沈确握起拳头,上下一碰,“我要做律师!帮助每一个无人为其发声的透明人!” 回忆在此戛然,储非殁讷讷问了句:“沈确?” “干嘛?” 储非殁即刻回神,猛向后退,用陌生的眼神多看了沈确几眼,好像在问沈确,又好像在问自己,“想做律师?” 沈确? 沈确…… 储非殁声音阒然,没有征兆的,猝然红了眼,疯魔般的,鲜血充斥。 他紧紧扣住沈确的肩膀,力道大的离谱,沈确都听到自己骨头咯吱摩擦的声音。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处处模仿,就连眼神都要学沈确。 这世上无人可以代替沈确! 手上力气收紧,储非殁眼前消失一空,黑暗弥漫。他听到自己用空洞冷然的声音对面露恐惧的人说:“收起你所有心思和手段,否则我杀了你。” 森然的,嗜血的。逃避的,畏惧的。 我会先杀了我自己。
第17章 害怕归害怕但大哥不是不爱你 沈确落荒而逃,吓的头皮发麻。 被他落下的手机还在低沉朗诵杀人犯法,犯蠢的AI,固执履行指令,而他的主人已经慌乱逃窜,躲了起来。 身已远,沈确还听到储非殁捡起掉在地上的基础法律,很缓慢地翻了一页。 旁观了一切的乔妈唇瓣张蠕,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半个字,一声叹气也咽了回去。 今日沈确大致上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没再费尽心思陷害旁人,还亲和有礼,客气有加,已经在改好了。可先生似乎不愿看到他的改变。 站立弯脊翻动书页的男人,气质冷锐,侧脸冲人看不分明情绪,只知道他脸上大概是没有表情的,一双深渊般的黑色眸子更是幽暗。 幽沉的外表下,匿藏着骇人的怒意。 随手将书丢在地上,冷声吩咐:“拿去烧了。”冒牌货玷污过的,就不留着脏了沈确的眼睛。 乔妈捡起,带着书离开,客厅里很快只剩下那道高大的身影。如此死寂般的,恍若已经孤寂走了半生。 一时间,那间清冷的禅房,似乎只有他一人跪坐,而身边,并无静饮的沈确。 乔妈走到后院药膳房,盯着那本书瞧了一会,她是不识字的。儿子没长心,偷了她的钱抽烟打牌,欠了一身债。欠债人找上门,那些欠款上竟然写的是她的名字,就连手印也是她的。 不知那报应种是如何做到的,但乔妈那阵子被逼的寻死。 是还年幼的储非殁,叫司机停车,带回了浮在岸边的她,还让人帮她处理了那些假债。之后,乔妈就跟着储非殁,给他做家佣。 三十几岁到如今,多少个年头了? 她知道,先生是在意沈少爷的,也会在工作之余,叫人开车去学校外等着沈少爷放学,就为了远远看上一眼。 她也知道,沈少爷提起要跟先生结婚,先生打心底里高兴,那几日面上都挂着不常有的笑。整个人温和到眼里都是柔柔的情意。 可后来…唉,不提也罢。 抽出柴火灶,乔妈用铁钳翻了翻。身后响起一串不算冷静的脚步声。 “乔妈。” 乔妈应声回头,弯了弯眼。 落叶拾阶而上,秋天咯,春天还远吗? - 沈确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脑海里一刻不停地播放储非殁方才的神情。就像地狱恶鬼上身,沈确都仿佛从他身上闻见,透过肌肤骨肉传出来的阵阵血腥气。 真的好吓人。 他们以前见的次数也少,但在沈确印象中的储非殁只是沉默,安静不爱说话。但绝不是现在这种好像能随时能把人的皮肉撕下来,啖肉饮血的厉鬼神态。 不过是两年七个月未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也并未听说过储家有什么变故,更没听说储非殁本人有什么不好的遭遇啊。 热暴力热暴力。他怕暴力最终报应在自己身上,热的也是自己,鲜血被烧到沸腾,成了一锅让人作呕的热汤。 被子掀开,沈确探出头来透气。他苦闷地想,储非殁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医生啊?他的精神状态看着就不太对诶。 唉,怎么说也是以前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愿意陪他安静坐着,能够看到他存在的人。 沈确大概是自我独立意识不够强的人格,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很容易因为对方对自己的关注而心动。 在从前十几年,被忽视的岁月里。前有在沈家唯一会注意到他关心他的沈政,沈确会因为这样的沈政而心动,会渴望得到对方更多的关注。 后有在逐渐走向成熟的时光里,能从人群中看到他与他浅浅交谈;和他静坐一隅,不说话也好,温和的储非殁。他也会喜欢上这样成熟稳重迷人的男人,期待下次见面时,可以多听听他的声音。 前者成为他度过漫长懵懂岁月里,教会他人心善变的人。 后者是他坚毅内心,想要远远看着向他靠近的人。 可都错过了,从他的生命里,时光中,都不属于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明明告诫过自己,想要活命就停止心动,远离一切悲苦是非。可在惊吓消散后,还是会因为这样骇人但让人觉得孤寂的储非殁而心疼。 他是,储非殁也是。 他们好像都是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人,他们都一样孤独。身处热闹的环境,也好像置身被放逐的孤岛。 刚才他逃跑的行为是不是太伤储非殁了?万一人家真的是有些心理上的疾病,一时没控制住发作,却被自己当洪水猛兽一样慌不择路。 那是真的很伤人。 “笃笃笃。”卧室门被礼貌敲击三声,沈确从被子里扒拉出来,顶着一头乱发开了门,门外是厨师大华。 大华叔把沈确的晚饭送上来了。 刚才跟先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沈确也没心思在楼下吃饭,干脆就给他送到房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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