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非殁一步一步向沈确走来,他抬起手,为沈确拭去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濡湿的泪痕。 心口拥挤堵塞,苦苦的涩涩的,怅然若失的痛感,储非殁也终于在这段时日里,一次又一次的体会到。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痛苦。 可深爱的人,怎么就成了痛苦的根源。 沈确闭上眼,任由储非殁为他擦去眼泪,就当储非殁亲手,为他抹除过往的回忆,和那份懦弱的爱。 老人常说,在过多的感受到幸福后,心中会有种害怕失去的空虚和悲伤。 可他还未体会幸福,空虚的悲伤就先尝了个遍。 压下汹涌的情绪,沈确抬手,将储非殁的胳膊按住拉了下来,他缓缓后退半步,用一种很遥远的眼神看向近在咫尺的储非殁。 都变得这么陌生了,他们还从没互相了解过。 “储非殁。”三个字的名字,沈确话语中充满遗憾的叹息,“算我求你了,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想被你动摇。” “你的每次出现对我来说都是折磨,让我痛苦失去自我。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想一遍又一遍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储非殁指尖颤抖地模糊了视线,仿佛在这一刻他看到的沈确也变得极为遥远,耳中嗡嗡乱起,像被水缸笼罩的鱼。 如果不想听这些话,可以选择逃避吗。 “我以前觉得没有你我战胜不了恐惧,但你看,两年多的时间,我一个人也都坚持下来了。”所以从今往后,他没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苦难。 也不想再因为储非殁的情绪而揣测,更不想去因为储非殁的一句话而挣扎多日。 没有人想成为一个懦弱敏感的人。 明明是他被剥夺了存在的价值,成为任何人生命中,角落里那个不重要的路人甲。可沈政能轻而易举说出是他太敏感,是他这个受害者的错。 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是他要因为别人一句话而在心里反复思酌许久,为此焦虑,为此痛不欲生。 他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了。 哪怕明天就要死,也要摆脱这样的困境。 没有人爱我就不要了,我可以爱自己,所有一切,就只是一场愚昧的错觉和无知的年幼罢了。 “我不是什么配角,也不是炮灰,更不是透明人。我不要参与你们的故事,不想成为你们逐爱的工具。”沈确撇下视线,落在空处,“放过我吧。” 沈确声音落下,无论是他面前的储非殁,还是在身后凝滞许久未动的沈政,都感到心中一阵荒芜。 有种什么东西急速远离的实感。 时间变成了最让人恐惧的东西,储非殁亲眼看着沈确远去的背影,看着他头也不回,奔赴一场新的未来。 而沈确所期盼的未来里,没有他。 事情怎会变成如今的田地。他只不过是得知沈确被沈家人叫来,怕他被为难被欺负,所以急匆匆来想为他撑腰。 也想在众人面前表态,他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只有沈确一个。父母答应的婚约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他只和爱的人在一起。 心脏活像被剜去一块,随着沈确的离开而消失。 为何不是一场流绪微梦,推开窗便能醒来,这只是一场噩梦。 沈确避开人,略过电梯,选择从楼梯下去。 一路他埋着头,就怕被人看到他眼通红的蠢样。 离开餐厅他完全是用小跑的速度离开,但因为低头走路,很轻易会撞上人。 沈确捂着脸,仓促想抬头说对不起,但那人却伸长手臂抱住了他。沈确刹时愣住,脑袋上抚来一只大手,轻缓地揉了揉。 头顶有温和的声音安抚,“没事了,我来了。”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弄湿了身前人的衣襟,但沈确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紧紧拽住陆司的衣角,咬着下唇压抑地发出细微的哭声,好像跌撞迷路的小兽,要将这辈子所有受到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匆忙二十年,他终于从迷茫的挣扎中,跌进了属于他的现实中。 沈确不知道自己窝囊的哭了多久,但他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因为有陆司抱住他,为他遮挡试探的目光,挡住他的脸,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此刻做他自己。 等他哭够了,肿着眼睛低声道谢后,头上被盖上鸭舌帽,陆司拉着他离开。 被推着进了车内,沈确才晕乎乎地摘下帽子。但还不等他说话,又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熟悉的咋呼声,西里尔心痛的不行,“怎么哭成这样,沈家的人真不是东西!这样欺负你!” 季屿行黑着脸,磨牙生恨,“老子搞死他们!” 不同于他们两人明显的生气,易且一直是个沉稳可靠的人。伸手在沈确后背轻拍,“决定好了,以后不再和他们往来,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本来憋回去的眼泪,又差点决堤。 沈确重重点头,哭哑道:“嗯,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在决定和沈政走之后,他换好衣服上楼敲响陆司的房门。低着头难堪地说要借五十万。 “在还清之前我不用工资。”忐忑不安的情况下,没关紧的门外传来西里尔的惊呼,随后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陆司借给他钱,什么也没问,只说:“早点回来。” 可现在,不用沈确早点回去,他们集体出动,亲自来接沈确回家。 用行动告诉沈确,你不是无依无靠的,在决定接纳你的那天起,你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
第56章 小白莲的第一次受挫 沈确一路擦着眼泪,西里尔和季屿行也骂个没完,说一定要狠狠搞一搞沈家。 “我们搞沈家,你不会心疼吧?”季屿行就跟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脸色臭到不行。 沈确又不是什么圣母,沈家都这样对他,将他的尊严踩地。他若是还心软就真的是世界第一蠢货了。 他摇摇头,故作无辜地说:“你说什么啊?我没听见。” “行啊你小子。”季屿行心情顿时大好,“我果然没看错你。” 沈确低头浅笑,下一秒手腕被一侧安静倾听的易且握住,轻轻抬了起来。易且蹙眉,“怎么流血了。” 在他说后,沈确才知道自己受伤了,看样子是划伤。大概是他砸杯子打沈言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沈确心情逐渐好转,因此说:“这是我本次大获全胜的勋章。” 男人就该有点伤疤。 因为沈家膈应人,沈确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他午饭食材都准备好了,现在全都被收进冰箱,再赶回去做也来不及了,最后陆司请客大家在外面吃饭。 吃饭的餐厅,就在刚才沈确离开的那家,压根不用商量或者看谁的脸色,五人一拍即合的选择了这家店。还别说,沈家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选择的这家店味道还是很棒的。 等到上菜后,沈确的心情完全好了。 虽然还有一点点郁闷,就是储非殁。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迁怒储非殁,说埋怨吧是有点,说责怪也有点,但绝对说不上恨。 也没有像对待沈家那样的厌烦。 只是储非殁的身份和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原著中又和沈言那个死东西关系不清不楚,最后密谋着杀了他。沈确心里这道坎过不去,只想对储非殁敬而远之。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他跟储非殁说了那些话,人家也未必会听。 根据前几天的经验,沈确觉得很悬。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这样吧,他态度拿出来了。储非殁迟迟不肯离婚,也只能他主动了。 楼上,储非殁和沈政如同冰封雕塑一般在过道中直立了许久。 久到双腿麻木,想路过的人看到后犹豫片刻都选择退避,等这两瘟神一样的角色离开走廊再说。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储非殁。 他还好,虽然幻想很美好,但也不是没有事先预料到沈确不想见他的局面。先前已经有了经验,即便心中痛苦万分,至少面上不如沈政灰败。 储非殁也很烦沈政,没有人能对情敌有好脸色。 只是偶尔,看到被控制的沈政,看他一股脑为沈言冲锋陷阵失去意识的样子,有种兔死狐悲的同情。这不就像是还未清醒过来的自己吗?他也被沈言的某些能力所蛊惑过。 储非殁来到沈政面前,沈政还在那种浑噩的模糊中没回神。 他被沈言控制的时间更久,有些东西都像是入了肺腑,根深蒂固的扎在血肉里。现在想要拔出只怕不容易,得耗他不少气血了。 “沈确说的对,你确实很蠢。”储非殁无情讥讽着,脸上半点表情都无,“沈言不如你看到的良善,他心思的肮脏程度你想都想不到。” 沈政缓慢回神,听到有人诋毁沈言,下意识就是皱眉想反驳。 但嘴唇张开,又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潜意识是觉得储非殁在放屁,但内心深处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句话没错,是他一直都没看清自己的弟弟。 储非殁懒得管他是否挣扎是否痛苦,“你既然看得出之前沈确被冒牌货代替,那你就没看出沈言身上有东西能帮他操控人心?而你,就是被他操控的傀儡。” 沈政心神一震。 脑袋中那根紧绷的弦嗡嗡作响,震得他头晕眼花,胸口冒出一阵想干呕的难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逐渐清明。 储非殁避开他,往他身后的包间走去。里面沈言还在捂着脸痛哭,极尽可能的在父母怀中委屈抱怨,又要假装大度的说着胸怀开阔的话。 门被推开,他们还以为是沈政回来了。但看清门口的储非殁后,三人齐齐愣住。 最后是沈言更加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哭声唤回了沈家父母的注意,沈父松开沈言,起身迎接。 “阿殁哥哥!”沈言这会也不躲在母亲怀里委屈柔弱了,一心想要扑进储非殁的胸脯,但储非殁看都不看他一眼,脚底微挪躲开。 仿佛是在躲避什么脏东西一般的嫌恶。 “沈家小儿子沈言。”储非殁一边说一边往桌上放了个U盘,“你在网上买黑评论,诋毁我爱人的那些话,金钱交易往来,截图与视频以及每一句所发出去的谣言全都记录在此。我与我爱人保有对你的起诉权。” 沈言本还在费尽心思跟储非殁说沈确的坏话,没成想被储非殁几句话钉在原地。 他顿时乱了阵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受伤的脸颊和鼻子因为焦急和怒气,更显滑稽丑陋。 “阿殁哥哥,我没做过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沈言不愿承认错误,还在想方设法赖沈确,“肯定是沈确!他从小就讨厌我,怪我不该出生,怪我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可,可我也想拥有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爱,我难道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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